趙居為向來不說空話,辦事利落的很,第二日便都妥了,再過幾日大約朝堂上就會有消息傳來。


    為此韓均專門有了幾天假,用來交接手上諸事,也能與家人朋友告別,整理行裝。


    路子閔見他在翰林院中收拾自己的物品,上前拍韓均肩膀,笑著問:“退之,你莫不是要去哪個清閑衙門快活,倒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受苦?”


    他原不過是玩笑話,卻見韓均讚同地點點頭,在他耳邊道:“以後我不在,你自己就要多費心,還有那兩邊,都離的遠些,莫要沾身。”


    倒將路子閔說的一頭霧水,“你要去哪裏?”


    “聖上準了我的奏請,去隨新任甘肅巡撫手下做個輔官,也算是曆練。”


    “你要去甘肅!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新任甘肅巡撫又是誰?”路子閔一疊聲兒地問道,“不行,我早受夠了那群老學究,我也要去!”


    韓均眼角掃過他身後,路子閔口中的“老學究”正一腳邁進來,全聽了去。


    “咳咳!”李大人咳嗽兩聲,驚地路子閔一個回頭,立即悻悻地閉嘴,摸著鼻頭尷尬地道:“李大人,您早啊!”


    “這都什麽時辰了?”一把白胡子長相甚為和藹地李侍講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他是十分喜愛今年來的兩個小輩,一個才高,一個有趣,倒給嚴肅沉寂地翰林院帶了幾許朝氣來,隻是他聽聞韓均要去甘肅,因而放了手頭的事情,特意想著來囑咐這個難得謙遜有禮的小輩一兩句,不料就聽見了路子閔的那番話。


    李侍講收了收沉著的臉色,十分欣慰地看著韓均,讚歎道:“你小小年紀,不偏安於一隅,願意出去吃苦,倒叫我們這些老家夥汗顏了。”


    韓均笑笑,對李侍講深深鞠了一躬:“這些時日承蒙幾位大人關照,晚輩不勝感激,此次一去,怕是要等甘肅事了才有機會回來,屆時再來看望大人。”


    “好,好!”


    瞥了一眼路子閔,李侍講胡子一翹,轉身出去了。


    “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聲!”見人真的走遠了,路子閔一拳捶在韓均胸口,埋怨地道:“本來他就愛抓著我不放,這下好了,你也要走,我還得罪了他,以後怕是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嗚嗚咽咽地,活像受了氣的小媳婦。


    韓均苦笑不得,幹脆背過身不理他,隻一心做自己的事情。


    前世他已經有了經驗,因而《讀風臆評》進度極快,現下隻剩下些許掃尾的事情,別看路子閔說的苦哈哈沒日子過了,其實以他的水平和上心,一個人也足以應付地過來,韓均倒不是十分擔心。


    錦衣衛那邊,有孟晉,也不會亂。他心中放心不下的,卻是路子昕。


    自重生後,路子昕一直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唯有那幾日沒顧上,結果還出了事,他這一走就是數個月,哪裏能放心?


    不過好在兩人的正事定了下來,不用擔心被誰半路截了胡,這心也算是安穩下來了一半。


    這麽想著,韓均再也無心做事,恨不得背上生了雙翅,一轉眼就能站在路子昕眼前,一訴相思與愁腸。


    他放下手中的稿紙,大跨步地就往外走。


    “哎退之,你去哪兒?”路子閔跟在後頭,大聲問道。


    韓均卻理也不理,出了府衙大門,執役連忙牽了他的馬過來,韓均不發一言便躍馬而上,而後揮鞭一揚,馬蹄聲聲響徹在皇城大道上,直奔青雲巷而去。


    一路上他心如火灼,但越臨近路家,反而生了猶豫。


    坐在馬背上,韓均在路家門前一時想要調轉馬頭,一時卻又想要下馬,猶豫間,路家守門的小廝正開了一旁的側門往外瞧,見是他,便笑著大聲道:“世子來了!您快請進,馬兒交給奴才就好。”


    上前殷勤地幫他牽馬,韓均無法,隻好順勢躍了下來。


    “世子來的不巧,老爺和二少爺都去了衙裏,夫人方才也出門去了幾個鋪子上……”小廝還在那裏念念叨叨,韓均卻什麽也沒聽見,隻知道他的傻丫頭就在幾牆之隔的地方。


    她也許在繡花,也許歪著頭在睡覺,還有可能拉著那個叫青檀的丫鬟到處跑,總之就在那裏,等著他去。


    他要去告訴她,自己就要去甘肅了,再也不能時時護著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他回來。


    一定會回來!


    一行想著,腳下生了風般,已經急急往裏去了。


    看到韓均出現在綠扶院時,路子昕傻了。


    趁著青檀去忙的功夫,她悄悄帶了冬至正在掐院子裏一株開的嬌豔地秋海棠,兩人笑嘻嘻地互相往頭上戴著玩,路子昕笑著轉身去躲,便看見韓均嘴角帶著一抹笑,正站在院門前,靜靜地望著自己。


    臉唰一下便紅了,秋季的日光下,瞧著比那鬢上的海棠還要麗上三分。


    這個時候,他怎麽來了呢?


    路子昕愣愣地想著,冬至識趣,見著韓均,便回了屋子,寂靜的午後,空蕩蕩地院子裏,忽地隻剩下他們二人。


    路子昕正要上前去,韓均卻三兩步已經跨了過來,望著她嬌嫩地臉色,額上和鼻尖有層薄薄細密的汗珠,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瓷白細膩地臉頰上染了兩抹紅暈,白嫩裏透著清麗,再往下紅唇水潤,也許是方才鬧地有些急了,微微開合著喘息。


    許是還有些喘不勻,尚不飽滿的某處,也隨著那開合起伏不定。


    韓均隻覺得,身旁的人兒恁般美好,他都不舍得開口,怕再也見不著這美人風情。


    “你……”


    “你……”二人忽地同時開口,又住了嘴,半晌,路子昕才弱弱地問,“你怎地來了?”


    韓均一路騎馬,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水,此時啞著嗓子道:“想你就來了,你方才在做什麽?”


    路子昕小臉更紅,隻覺得自己越發招架不住韓均的直白和甜蜜,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手不自覺地撫上鬢邊那朵海棠,努力裝作淡然地道:“沒做什麽,掐花玩兒呢。”


    “我瞧瞧。”


    韓均傾身往她左邊看去,果見一株含苞待放地花骨朵兒正俏生生地落在她烏黑柔滑的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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