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夫人,是我,月兒。”吳宣月進了裏間,坐在床邊輕聲說道,“您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抱柳拿了個靠枕墊在宋氏身後,方便她坐好,而後便出了屋子,將門小心闔上。


    “月兒啊,還好你來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念叨著你,卻沒法子,讓我瞧瞧,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宋氏拉了吳宣月的手,一疊聲兒地問道。


    “月兒沒事,您別擔心。倒是您,是不是又是那個懷玉……”


    宋氏便將在路家的說辭又告訴了吳宣月一遍,“分明是她自己故意摔倒要陷害我,如今可不活蹦亂跳地,還攬了管家的權,真是氣煞我了!月兒,你可一定要幫幫伯母幫幫琛哥兒啊!”


    繼而低聲在吳宣月的耳邊道,“等你回了家,就去見你祖父……”


    話剛說完,便聽見屋外抱柳在敲門,聲音裏帶著焦急,“夫人,夫人,懷玉姨娘小產了。”


    小產了?


    宋氏嗤笑一聲,“管她做什麽?我如今不得出門,她又做這幅樣子給誰看,難不成還能怪到我頭上來?”


    說話間抱柳已經進了屋子,臉上一片驚恐,看著宋氏道:“夫人,這次是真的,小產了……”


    真的小產了!宋氏還未反應過來,麵上先綻了一個笑,“哈……”


    突然覺得好似不妥,但卻如何也收不住,便帶著一抹詭異強忍的笑意,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沒等自己動手,先收拾了她?


    “現在大家都亂套了,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清楚。”抱柳眼光溜了一下吳宣月,支支吾吾地道,“據說是……”


    “無妨,月兒是自家人,你說便是。”


    “據說,是因為吳姑娘說的兩句話,懷玉姨娘便動了胎氣,原本也沒什麽大礙,誰料她的丫鬟伺候的不精心,沒有去請大夫,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不對勁,再去請大夫,已經晚了……”


    吳宣月何時經過這種事,原先隻不過是要下下懷玉的臉麵,這時已經呆了,直擺手道:“我也沒說什麽,隻讓她記得自己的本分,真沒什麽了!”


    “好孩子,別怕。”宋氏摟了她在懷裏,十分想誇她一句,可現下也不合適。


    “哪裏就這麽巧了?定然還有別的緣故,你去打聽打聽,大夫到底怎麽說。”宋氏還不相信這麽好的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發生了,吩咐抱柳再去探聽消息。


    抱柳轉身又出去了,不大會兒帶了個小丫鬟進來,正是方才在小廚房門口煎藥的那個。


    她有些怯生生地,見了宋氏,縮著身子行了個禮。


    姨娘沒了孩子就等於失去了依仗,她們這些平日裏往上巴結的奴婢自然害怕被宋氏報複,尤其是她還收了詩果的好處,答應幫忙盯著夫人宋氏這邊的動靜,焉能不怕?


    方才吳宣月進去了後,過了會子借著送藥的名頭她便去了懷玉的屋子裏,想要稟報這件事,卻瞧見懷玉臉色十分蒼白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喊著人。


    她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叫人,這才發現了。


    方才抱柳找了幾個丫鬟婆子,都不是十分清楚,她見了,心思一動,便自告奮勇地跟著來了。


    在宋氏急切的目光下,小丫鬟咽了口口水,道:“夫人,大夫說,說姨娘這胎本就不大穩妥,又受了幾番折騰,這些日子還不顧身子重管著家事,煩累過度,因此才會小產……聽說,聽說是個小姐。”


    懷玉的出身宋氏不知,但那種地方向來都是要求身姿曼妙,因而便不大康健又不易受孕,偏懷玉為了使小性,常常不願意喝藥,非要齊繼如哄著才肯喝,那時藥性已經散了許多自然不大管用,加之這段時間她一直不安生地折騰,今日終是沒撐住。


    “嗬嗬,她不是愛攬權,非吵著鬧著要管家嗎?成日裏說是個哥兒,也不知多厚的臉皮!”宋氏終是沒忍住,冷笑著道,還不放心,又問,“果真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大夫開了些補氣益血的方子,幸而胎兒不大,隻是也要姨娘好生保養。”


    “自然要好生保養。”宋氏出了心中一口惡氣,得意地道,“老爺可還指著她的肚子開枝散葉呢!”


    忽然瞧見一旁臉色蒼白的吳宣月,便安慰道,“別怕,你也聽見了,都是她自己不當心作出來的,礙著你什麽?說到哪裏咱們也不怕的。好孩子,我讓人送你回去,沒事的啊!”


    吳宣月楞楞地點點頭,宋氏便讓抱柳將人送了出去,自己神清氣爽地起身梳洗,選了不久前新做還沒上過身的衣裳,又抹了胭脂等,氣色十分紅潤。


    “懷玉姨娘小產,下人們懂什麽,回頭出了差錯還不是我做主母的不精心,咱們去看看。”


    一行人五六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去了懷玉的屋子。


    甫一進去,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便傳了過來,宋氏拿帕子捂了口鼻,上前看見懷玉正十分虛弱地躺在那裏,見她來了,隻睜開眼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不理了。


    她眼眶赤紅,顯見是哭過了。


    “你們姨娘可吃過藥不曾?這女人小產呀可不能任性,否則日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想再有身子也十分不易,你們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顧好了,若出了什麽好歹,我頭一個饒不了你們!”


    宋氏對貼身伺候懷玉的丫鬟詩果道。


    詩果也陪著哭了一場,此時還有些哽咽地回道:“多謝夫人關心,已經吃過藥了,大夫說姨娘要多休息,不宜勞神,怠慢夫人了。”


    她是跟著懷玉出來的,自然知道懷玉不會因為沒了孩子而立即失寵,也就比旁人多了幾分底氣,但言語間到底恭敬了許多。


    宋氏十分滿意她的說辭,方才在自己的屋子裏已經好生笑夠了一番,此時表情很是惋惜,“妹妹,不是我說你,有身孕的女子最是嬌貴,就該注意著些,哪裏還能管著那麽多事情,哎,都怪我身子不爭氣,連累了妹妹你,可著人去通知老爺了?”


    “已經派……”詩果又要代懷玉回話。


    “少在這裏假惺惺地做戲了。”忽地懷玉猛然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宋氏道,“你心裏隻管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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