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李嬤嬤學了這許久,倒也有模有樣,如今已能在人前得一番誇讚了。


    蓮步輕移,裙擺款款而動,身姿雅致窈窕,一抹花香隨她動作時隱時現,端的是“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摘自曹植《洛神賦》)


    瞪路子閔那一眼,更是嬌俏可人,自有無限風情。


    韓均胸腔裏“咚咚”,狂跳了兩下。


    他的小丫頭,如今也學會勾人了不成?怎的別人做來他甚是反感,可她這般做派,自己卻十分歡喜愛慕?


    便是聰敏如他韓退之,尚不知有句話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一顆心早偏到路子昕身上十萬八千裏了。


    然路子昕哪裏知道,自己不過是隨意做了個樣子,就叫他這般胡思亂想?若是得知,免不了又要用小粉拳捶他兩下才罷。


    晚飯是分了男女席的,路子昕那時才卸了一口氣。


    再不開飯,她保不齊便要落荒而逃了。


    方才韓均的目光趁人不備總掃了過來,怎麽也看不夠似的。她覺得臉頰仿佛著火一般,暗裏瞪他示意收斂些,誰知那人卻更變本加厲起來,大剌剌地問她:“不知昕兒妹妹近日可好?”


    誰是他妹妹了?想的倒挺美。


    “嗯。”她蚊子似的哼了一聲,不理會他。


    齊氏目光已有好幾次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一臉滿意的笑容。


    路子昕都以為將要被娘親發現了,嚇的心怦怦直跳,韓均卻又攸地收了回去不再看她,這才放下心來,低垂著腦袋恨不能縮到石縫裏頭去。


    偏偏他還能一邊談笑風生地說話,無論爹爹說到什麽,都能接上幾句,絲毫沒有做了壞事的自覺,這人臉皮也忒厚了些。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她摸摸來之前重新挽的頭發,光滑如初一絲未亂;再瞧瞧身上新換的衫裙,也十分得體端莊大方。


    妝容呢?她隻稍稍抹了些脂粉,青檀也說並不厚重,應當不會花了才對。


    也不知他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路子昕默默地,塞了一口不知什麽菜到嘴裏,想起方才的事就又是欣喜又是羞澀,隻好盯著眼前一盤菜,無論青檀夾了什麽都往嘴裏送。


    “是不是餓了?多吃些。來,這個是你最愛吃的糖蒸酥酪,嚐嚐看。”


    一家人吃飯並不像在外頭赴宴或是作陪,尤其是路家不太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高高興興兒地才能多吃兩口下去。齊氏見她一刻不停地吃菜,便親自夾了她最愛吃的幾樣放在碟子裏。


    母女兩個說些閑話,不久就撤了桌子,桑葵端了茶水,又上了幾碟子點心。


    都是路子昕最愛的,有色澤粉嫩的玫瑰酥、軟糯的鞭蓉豆沙糕等,雖是剛吃的飯,路子昕還是每種都撿了一個吃。


    “唔,果然還是百味居的點心最好吃。”


    她嘴裏包了東西,含糊不清地道,青檀連忙捧了茶水在一旁候著,看著自家姑娘饞嘴的模樣偷笑。


    齊氏也笑她,“慢著些吃,沒人和你搶,打小就這個德行,回頭噎了可如何是好?方才我瞧著端莊的很,還以為這些日子都收了這些魯莽去,原來也隻是裝裝樣子。”


    “娘親!”


    路子昕咽了點心下去,就著青檀的手喝了口茶水,不滿地撒嬌。


    齊氏雖壓低了聲音,奈何她早知道韓均聽力遠非常人所能及,自己那日隻不過小聲嘀咕一句也能被他偷聽了去,現下隻隔著一扇屏風,雖那頭不時有說話聲傳來,可路子昕還是怕被人聽到。


    這也太丟人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齊氏便寵溺地依了她,轉而道,“天氣是越發熱了起來,可冰也要少用些,傷了身子便不好了,別隻顧著貪涼。”


    “青檀,你最是心細,我一直都十分放心的。平常多看著你們姑娘些,別被她拿住了,若她不聽勸,隻管來找我說,知道嗎?”


    這是對一旁站著的青檀吩咐的。


    路子昕便瞅了眼牆角擺著的冰盆,露出個十分乖巧的笑來,“女兒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還會那麽不知事?青檀綠香也總念叨,想不聽都不行。”


    “夫人放心,姑娘心中有數呢!”青檀也道。


    自打路子昕第一次來了葵水,齊氏便隔三差五要囑咐一番的,冬日裏不能凍著,夏日不能涼了,幾個丫鬟也時時刻刻都記在心裏,她最怕聽人叨叨,倒也不曾有過什麽痛症。


    望著幺女細白紅潤的臉色,齊氏提了這麽一句便放下了,女兒的身子向來好的很,極少生病的,她也隻是白說一句罷了。


    “娘親也要多注意身體才好,如今女兒也能看得懂些鋪子和莊子上的事情了,您隻管將那些瑣事放心交給女兒,這才不枉費我辛苦學了呢!”路子昕便趁機勸齊氏。


    娘親就是操勞太過了,家裏也沒人能幫襯,她現在能做就多做些,等大哥大嫂回京之後,或者二嫂進了門,也就好了。


    娘親挑媳婦的眼光還是很準的,路子昕知道兩個嫂嫂都十分懂事,也很孝順,因此非常放心。


    隻要父親能想出辦法避過那一場劫難,自家可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有福氣呢!所以家人才更要平平安安地,身子康健才好。


    “是呢,昕兒長大了,知道為娘親分憂解難了,娘親高興的很。”聽了幺女的話,齊氏心中既是高興又是酸澀。


    高興的是女兒懂得心疼人了,酸澀的便是大了就要出嫁,再不能陪在身邊。


    她看一眼仍在另一邊吃飯的幾個男人,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到底看的準不準,還有沒有挑媳婦的眼光。若又像娘家侄兒那樣,昕兒嫁過去少不得受氣,她可舍不得。


    齊氏這幾日私下裏旁敲側擊地問過二兒子,說是韓均雖然相貌才能家世皆為上佳,可從來不出去沾花惹草的,身邊也隻有小廝伺候,很是潔身自好。


    “隻是……”路子閔說道,“好似已經有了心上人,不知是誰家的,回頭我問問他,娘親可要幫幫退之。”


    齊氏瞧了眼笨兒子,搖了搖頭。還能有誰?自然是你親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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