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琛隻是淺睡,哪裏是真的睡沉了去,聽到有人說話吃了一驚,立時抬頭挺胸坐好,手上抓了書本就裝模作樣地讀了起來。


    “哈哈,你的書拿反了!”


    他正要偷偷看看是不是先生回來了,卻聽到窗外的人大聲笑著。


    齊琛看看手上的書,果然倒了。


    他正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隻好使勁把頭埋在書本裏,卻突然反應過來,是個姑娘的聲音?


    齊琛抬頭朝窗外看去,剛過未時一刻,正是陽光最大的時候,逆著光,他眯著眼睛才能看清。


    隻見窗外佳人穿了件極飄逸的月白色紗裙,婷婷嫋嫋地立在那裏,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量不算高挑,可凹凸有致體態很是風流,此刻正捂著嘴的纖纖五指又長又白,與身邊的丫鬟哈哈笑著,肆意的很。


    見齊琛看著自己,姑娘柳眉微豎,“呆子,你看什麽呢?”


    語氣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顯然隻是佯裝。


    齊琛一愣,自覺盯著人家看果然不太禮貌,臉已經有些紅了,連忙站起來不敢再看,揖了一揖,“是在下失禮了,姑娘莫怪。”


    他一直低著頭彎著身子,仿佛等不到人家原諒就不起來的模樣。


    果真是個呆子呢!吳宣月忍俊不禁的很,想著要不捉弄他一番,偏偏不說話,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過了許久還沒人說話,齊琛以為人已經走了,忍不住悄悄抬起頭來打量,卻與吳宣月探究好奇的目光對個正著,頓時又低下頭去,再不敢抬起來的。


    吳宣月已經放下了捂嘴的那隻手,齊琛那一眼卻將人看的真真的。


    芙蓉麵柳葉眉,瓊鼻小巧雙唇紅潤,說不出口的可憐可愛秀氣模樣,倒是一個小美人。他悄悄的想。


    殊不知此時吳宣月亦是心頭一跳。


    隻見這位郎君長相清秀斯文,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裏似乎時時刻刻飽含著對你的深情,可又偏偏青澀無措地紅著臉,好似那最最純情的少年郎。


    她在西北長大,雖然自小膽子便大不怕生人,也見了一些自詡翩翩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可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實心眼又好玩的少年。


    “咳咳,我原諒你便是了。”她覺得嗓子有些癢,咳嗽兩聲說道。


    齊琛這才抬起頭直起身子來,又再三道歉,“實在不好意思,是再下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你這人怎麽這麽婆媽,我都說了原諒你了啊!”吳宣月不耐煩地擺擺手,“對了,你就是秦爺爺提到的那個讓他指點的學生?”


    齊琛一聽,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學院隻收各地的精英學子,那裏出來的個個都是青年才俊,一則他年紀小,二則確實沒有路家兩位表哥和韓均那樣的才氣,三來他醉心詩詞歌賦,所長並不在科舉,所以這些年一直沒能被選入太學院,還就讀於南山書院。


    這次父親磨不過母親,托了秦先生哥哥,也就是大長公主駙馬的麵子,又看了他做的好幾篇文章才答應每日上下午各指導他一個時辰。這種走後門的事情總歸是不大光明磊落,他怎好在人前說出去?


    “是、是我。”可齊琛又不能否認,隻好支支吾吾地承認了。


    “幹嘛不好意思啊!我聽秦爺爺誇你說很是勤奮好學,有朝一日定能中進士的!”


    其實這是吳宣月自己瞎編的,秦爺爺原話是“心有餘力不足,若機遇好倒也有些可能”,但她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告訴眼前這個人,不想讓他傷心,於是便出言鼓勵他。


    齊琛原本就是個相當單純的性子,聽她一口一個“秦爺爺”,應該是秦先生的至親,既然這樣說,那應該是真的吧?


    他一時高興起來,美美地想著那自己很快就可以迎娶表妹了!


    齊家近些年雖然愈見興旺起來,但其實隻是個空架子罷了,家中祖父已然致仕,隻有他父親身上有官職,二叔每日不過鬥雞走狗地胡鬧而已。


    所以母親一心想要讓自己娶表妹進門,路家一門三進士,如今更是父子三人同時任著官職,或權重或清貴,顯然是皇上十分看重的。若兩家能親上加親,不管是對父親還是自己,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不過,他想娶表妹,並不是因為這些。


    從小自己和表妹一處長大,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眼裏有了表妹的影子,心裏更是時時刻刻的惦記著。


    但是母親說,非要自己中了進士,小姑才肯將女兒嫁過來的。


    因此雖然倆人年紀都不小了,可母親並沒有急著上門說親,隻因為他如今還沒有功名在身,說怕去了沒的丟人現眼。


    但是他心裏清楚,小姑也十分中意自己的,否則為什麽一直沒有給表妹相看人家?


    想到這裏,齊琛頓時動力十足,決心一定要努力再努力些,不能辜負了表妹,耽誤她一輩子!


    “多謝這位姑娘告知,齊某定當不會叫秦先生失望。”思及此,齊琛又深深朝吳宣月深揖一躬。


    他滿麵的自信灑脫,遮也遮不住,與剛才赧然的少年判若兩人,渾身都散發著意氣風發的感覺。


    吳宣月被他此刻的俊朗倜儻迷住了,心不受控製地“咚咚”狂跳起來,隻覺得好似將要蹦了出來。


    她連忙捂住胸口,膽大的少女此時也紅了臉龐,輕聲地說:“你不必客氣,我不過是白傳一句話罷了,哪裏當得。對了,我、我叫吳宣月,你稱呼我‘宣月’亦可的。”


    “原來是吳姑娘,在下齊琛。”


    “齊公子,你好。”吳宣月看著他的臉,有些移不開目光。


    她正要再問他些什麽,卻聽到遠處有人走來的腳步聲在回廊裏響起,轉身看過去,原來卻是秦爺爺和她祖父。


    “月兒,你在這裏站著做什麽,一晃眼就跑沒影了,這麽大姑娘了還瘋瘋癲癲的,可叫我操碎了心。”吳宣月祖父對她招招手,後麵一句卻是和秦先生說的。


    “祖父你說什麽呢,我何時瘋瘋癲癲的了?”往日她對祖父這些話隻當做沒有聽見一般,今日卻格外不想當著齊公子的麵被如此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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