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又在鐵塔般的大漢耳邊講了幾句,然後大漢才出了小船。


    老者對中年人道:“老爺,這書生還真是大膽啊,竟然公然作反詩。”


    中年人歎了口氣,道:“反詩?我倒覺得這詩很貼近現在。‘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庭花’啊!如今胡人猖獗,犯我邊關,但鎮守山西的寧王卻絲毫不理會,反而急於興建什麽舞仙宮……再看看這太原城,一片歌舞升平,哪有防範邊關的意識,估計就算胡人打到這太原城下,他們都不會醒來。”


    老者道:“那老爺打聽那個書生的意思……”


    中年人道:“我大唐心懷報國之心的仁人誌士不少,才華橫溢的才子也是層出不窮,但是唯獨缺少了敢於直貶時弊的人才。剛剛那書生……不,是那書童,才情橫溢,又有果敢之心,若加以培養,說不定能有一番作為,我也是順手提拔一下,說不定能為我大唐培養出一個人才。”


    兩人完全不知道已經被跟了蹤。找到一家客棧後,蘇夢初又是一陣肉疼,暗想楚樂兒應該是不會以書童的身份跟他共處一室的,畢竟對方是個女子,而房錢肯定又是由他來付。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楚樂兒為了掩人耳目,竟然願意跟他同住,他這才想起楚樂兒對所謂的繁文禮節根本是不屑一顧,這讓這位童子雞的心狂跳不已,畢竟楚樂兒雖然不是名門閨秀,但穿女裝的時候也算是玲瓏可愛。反正自己也跟她孤男寡女住過一晚,蘇夢初心裏早把楚樂兒當成了自己妾侍,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漢擔當了。蘇夢初如是想道。


    蘇夢初這樣想,但楚樂兒可沒有讓蘇夢初承擔責任的想法。蘇夢初剛躺上床,楚樂兒就一腳將他踹到了床底下,怒道:“蘇夢初,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蘇夢初欲哭無淚,道:“我們好歹共處了一晚,孤男寡女的,而且我又衣不蔽體,女子名節為重,我自然是不會不負責任,辜負了楚姑娘。”


    楚樂兒氣得要死,再也顧不上淑女形象,一把將蘇夢初扯了起來,道:“你真他喵的活退化了是不?你那晚傷得這麽重,連動都動不了,難道還能對我圖謀不軌?再說,憑你這個慫樣,老娘我還看不上呢!你想負責?照你這麽說,我今晚把你扔到豬圈裏,明天你是否要把那隻母豬也娶了?”


    蘇夢初連忙求饒,他可是清楚得很,楚樂兒絕不是說著玩的,這個神秘的女子做起事來絕不能按常理視之,她說把自己扔到豬圈裏那就絕不會扔到馬廄裏,雖然這兩者都差不多。


    楚樂兒又是一陣氣憤,好不容易將蘇夢初打發了,自己卻再也沒有睡意了。這個儒生真是讓她抓狂了,她甚至感覺身邊帶著蘇夢初是不是錯了,這個家夥除了付錢的時候起點作用就沒了用途。楚樂兒不由考慮接下來的打算了。


    蘇夢初被轟出房間,差點又要哭出來。真是作孽啊,自己怎麽就惹上這麽一個女魔頭啊?可是對方卻沒有要自己負責的意思,難道她跟自己孤處一室了一晚,就不擔心自己嫁不出去麽?不過這倒也好,總算不用為自己今後的日子擔心了,若是真的娶了這女魔頭,自己的日子恐怕沒得過了。雖然這樣子想,但蘇夢初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楚樂兒救了他一命,又不惜名節孤守了自己一夜,自己雖然想早點脫離她的魔掌,但卻又狠不下心來。


    正當他鬱悶之時,一個聲音突然道:“長夜漫漫,兄台何以獨泣?”


    蘇夢初抬頭一看,竟然是個鐵塔般的大漢。儒生最怕的就是遇上兩種人,一種是大街上的流氓,另一種是軍隊裏的痞兵,因為這兩種人似乎對儒生很是鄙夷,而且吃軟怕硬,偏偏儒生又軟到了骨頭裏。眼前的大漢雖然不像流氓也不像痞兵,但光是體型上的威勢就讓蘇夢初打了個寒顫。


    當然,蘇夢初絕對不會告訴這位大漢自己是被一個女子欺負了,就算是自己的書童也不行。


    他想了想,站了起來,道:“小生今日進到這太原城,太原城繁華真是令人迷醉,處處其樂融融,歌舞升平……隻是,想起這生活的背後,竟是邊關戰士用熱血換來,此時胡人入侵,可憐我身體贏弱,又才疏學淺,深感無力報國,不由掩麵而泣。”


    大漢聽了不由一震,原本有些小瞧這書生,沒想到這弱質儒生還有一番報國之心,不由頓生好感,道:“在下虎三,別人都叫我三爺。”


    蘇夢初拱手道:“原來是虎兄弟,看來虎兄也是難以入眠,不如讓店家給我們準備些水酒,我倆同飲幾杯如何?”嘴上雖如此說,但蘇夢初卻知道,若是這個大漢不出現,自己可就得趴在走廊睡一晚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找個人飲酒相陪。


    虎三原本就是奉命來打探這書生底細的,對於他來說,隻要打探好了書生的底細,書童自然跑不了,沒想到這書生倒也豪爽,不由哈哈大笑,一拍蘇夢初的肩膀,道:“幾杯如何夠?要喝,就喝大碗的!”


    蘇夢初幾乎被這一拍拍散了骨頭,但也隻能附和著跟虎三到了樓下。兩人交談甚歡,蘇夢初酒量不佳,當然不敢用大碗。而虎三豪邁,蘇夢初幾杯過後就被虎三豪爽的性格折服了,不但將自己家底交代得一清二楚,甚至連不該說的醜事也說了出來。


    虎三道:“蘇兄弟,我看你談吐不俗,想必文采出眾,為何不到長安考個功名,何以在深夜裏顧影自憐?”


    蘇夢初道:“虎兄言之有理,不過上京趕考的學子何止萬千,才華橫溢之輩更是如雨後春筍,雖是我大唐之幸,但也是我輩學者之悲,蘇某雖有些才學,但卻愁於報國無門。”


    虎三原本就此展開話題,然後將信物相贈便了事,沒想到樓上突然傳來楚樂兒的聲音,“兩位深夜暢飲抒懷,為何不算上我一份?”


    虎三聞聲望去,隻見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細步下樓,正是被兩人吵醒的楚樂兒。原本她不想出來,不過聽到蘇夢初一番感慨,聽著心裏實在不舒服,這書生除了會吟幾首詩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是處,而且看著彪形大漢,很明顯有上位者的氣勢,也不知道蘇夢初走了什麽狗屎運,這個大漢竟然有提攜他的意思,隻有蘇夢初這種二貨才看不出來而已。


    蘇夢初上位楚樂兒倒沒什麽不滿,隻是覺得若是讓他做了官,也隻是會抒發一下愛國情感,實在起不了什麽作用,與其如此,還不如日讓他繼續做個落魄書生好了。


    虎三看到楚樂兒下樓,原本從懷中取出的信物再次收了回來,這信物原本就是打算送個這個書童的,而他覺得送給書童還不如送書生的好,如今正主下來,虎三就再也不好將信物送蘇夢初了。


    “這位是……”虎三問道。即使知道是蘇夢初的書童,但是虎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書童表現得太從容了,看到蘇夢初臉色低沉的樣子,虎三再看不出問題了就白活了。這主仆二人的關係恐怕不簡單,而且很可能是這個書童才是主子。


    楚樂兒走到桌邊坐下,道:“在下楚樂,是蘇公子的書童。”


    虎三附和道:“原來是蘇兄的書童啊……嗬嗬……”相信你才有鬼了,虎三暗道。世上哪有這樣的書童!主子還在桌上呢,這書童竟然就好不顧忌地坐下了,而且看蘇夢初的樣子,似乎一點主子的架子都不敢擺了。


    楚樂兒淡淡一笑,道:“既然是飲酒,小杯自然是不夠的……店家,給我換大杯的來!”對於長期交際的楚樂兒,喝酒是必須的,雖然沒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但卻是要比這些書生好得多,而且看這大漢,雖然粗狂,但卻粗中有細,明顯不是普通的護衛。


    虎三大笑道:“好!既然楚兄喜歡大杯,那我們就用大杯!”


    蘇夢初知道楚樂兒是個女子,此時更是不甘落後,道:“我也要換大杯……”話雖然這樣說,但底氣卻不怎麽足了。


    三人換上大杯,楚樂兒舉杯對虎三道:“我楚樂平生最佩服一種人,今日得見虎兄,可謂一大快事,今夜我們就不醉不歸!”說完一飲而盡。


    真是辣啊!楚樂兒大歎,古代的酒火候不足,簡直就是劣質酒,難怪古人能豪飲數斤毫無醉意,看來酒精濃度實在不算高。


    蘇夢初也皺眉飲下一大杯烈酒,頓時感到肺腑翻湧,幾乎要吐出來。


    虎三爽朗一笑,也一飲而盡,道:“那依楚兄隻見,我是什麽樣的人?”


    楚樂兒道:“軍人!”


    虎三一愣,道:“我與楚兄素未謀麵,楚兄怎知道我是個軍人?”


    楚樂兒詠道:“八百秦川歌將士,一方水土育軍魂。虎兄的氣勢如山,豪情萬丈,倘若不是軍人,又有誰能勝任軍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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