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始至山下,楚生才發現自己首要任務並不是畫符而是道歉。


    走進小木屋,便看見一個白袍老道正站在屋內,在老道身後還站著一個與楚生穿著一樣長袍的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看見楚生後馬上用憤恨的目光看著他,讓楚生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白袍老道是誰楚生倒是心裏明白。


    他恭敬地朝著這位白袍老道行禮,“青玄前輩。”


    正是當初將他引入玄天宗的那位前輩。


    起初隻是看上了楚生身邊的大黑狗,但現在見到大黑狗眼裏卻隻有恨色。


    “小子,貧道與你又見麵了。”青玄眼見楚生,又看了一眼楚生身邊的大黑狗,難得語氣平和,反倒是感慨一句,“這隻黑狗雖然通靈慧,卻也無堪大用,平日裏吃得又多,倒是難為你小子一直照料。”


    平日裏吃的多還無堪大用?


    大黑狗聞言猛地狂吠一陣,雖然說出的話隻有楚生一人聽得見,依舊讓他有些尷尬。


    這位青玄老道正在麵前,當著別人的麵罵出如此汙言穢語,若對方聽得懂說了些什麽豈不是馬上變成一頓狗肉湯。


    “不為難,不為難……既然是弟子俗世收養,合該一直照料。”楚生連聲說道,隻是此言剛落下,站在青玄身後的白袍中年人卻是冷哼一聲,似乎要說些什麽,但被青玄攔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不知前輩來此有什麽事情嗎?”


    過了片刻,楚生才終於開始問清對方來意。


    小屋內的桌椅年久未用,方才正要尋個椅子坐下,才發現椅子已經腐朽,剛碰上去便散了架。


    無奈隻能站著。


    青玄幹咳一聲,總算步入正題。


    “昨日我徒兒種的一株通天草被盜,在現場留有有狗爪子印。”


    “會不會是前輩看錯了,說不定是貓爪子呢……”楚生聞言心裏卻是微驚,不由得兩腿發顫,通天草他自然知道是何物,就算如今已經不再需要此物,它的價值也足以讓他銘記。


    一株通天草,堪比三千下品靈石!


    雖然不知道是否真有這個價值,但三千下品靈石在楚生眼裏已經是一筆天價巨款。


    絕對不能和這件事情扯上關係!


    正想著如何與自己撇清關係,青玄身後的白袍中年人卻是忽然冷聲道,“哪裏還會看錯,狗毛都留在那兒呢!”


    “這……”楚生麵露難色,三千下品靈石,若是就此承認了他哪裏尋來那麽多靈石去,就算把大黑狗煮了也不會讓眼前這兩個人解氣,更何況他們也拿大黑狗沒有辦法,隻能咬著牙繼續道,“這符峰裏養狗的也不止我一個,為什麽一定是這隻狗!”


    青玄笑而不語,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早已料到了楚生會如此說。


    卻見那白袍中年人狠狠地瞪了楚生一眼,兩手結印。


    在他手中一道白色流光飛出,在虛空中流轉片刻後,竟是落在大黑狗的身上,同時大黑狗的腳下赫然顯現出一道陰陽魚的圖案虛影。


    “汪!”大黑狗朝著楚生一陣亂吠,“小子,本王動不了了,這兩個人有古怪!”


    動不了?估計是什麽束縛一類的法術吧。


    隨即便聽那白袍中年人道,“此乃陰陽引靈術,隻要些許對方氣息便能將對方蹤跡尋到,這下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楚道友!”


    楚道友這三個字裏顯得格外陰冷,頗有譏諷的意味。


    眼看著對方還真拿出來證據,楚生也隻好無奈彎下腰,與大黑狗大眼瞪小眼。


    “是不是你做的?”


    “汪!”


    “別給我抵賴,大王你怎麽就不能省省心,快說還有多少爛攤子等著我收拾?”


    “汪汪!”


    “這我可不管,大王你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你自己去解決!大不了把你燉了!”


    “嗚……”


    楚生正出言教訓大黑狗,卻聽見邊上青玄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


    在外人看來他的這些行為無疑是在推卸責任。


    畢竟除了他之外再無任何一個人可以聽得懂大黑狗說了些什麽。


    “青玄前輩,要不然這隻狗就送你了,拿去燉碗湯也不錯。”


    “狗肉又算得了什麽,哪裏能和通天草比!”那位白袍中年人聞言當即跳出來,言語間滿是憤懣。


    楚生卻搖了搖頭,徐徐說道,“此狗平日裏吃的靈草靈物,一身血肉定是極好的藥材,若是吃了說不定功效比那通天草還要高!”


    “汪!”大黑狗在楚生跟前又叫了一聲,卻是兩排牙齒咬在楚生的腿上,“小子你不厚道,若是本王被他們捉去燉了你良心會不會痛!”


    “好了大王別再叫了……”楚生彎腰將大黑狗的嘴巴堵住,又是謙卑地和青玄道歉。


    雖然這件事情與他當真是點關係也沒有,但誰讓對方修為比他高呢,而且天知道大黑狗在這七年歲月了到底經曆了什麽,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麻煩找來可就糟了。


    那白袍中年人還要再繼續說些什麽,卻聽見久久不語的青玄聲音傳來。


    “通天草的價值雖然貴重,但此時貧道也不會多做追究,原本此物便是為了向符峰換一些靈符準備的,見了你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前輩這是想讓我煉符?”


    “不是你。”青玄搖了搖頭道,“是你師尊。”


    找玫虛煉符?


    楚生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青玄。


    雖然如此拜托有些強人所難,但楚生最終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隻要別讓他拿出三千下品靈石出來,怎麽樣都是可以的。


    就算後來青玄有加了一句,材料全部記在他的頭上。


    反正債多了不愁,大不了來世再還。


    這是當初玫虛與他說過的話,現在理所當然地被他搬來安慰自己。


    ……


    臨走時那個白袍中年人看著楚生的目光仍舊充滿了幽怨。


    直到兩人消失在楚生麵前,他才歪斜著眼睛,視線落在大黑狗身上。


    大黑狗早已旁若無人地竄到床上。


    “大王,你快說說看還惹了什麽禍,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小子這次是失誤,要相信本王的手段,若是一般人絕對找不到本王!”


    言下之意便是還惹了事情。


    “那你倒是說說,這七年時間裏還去過什麽地方?”


    “嘿嘿,說出來嚇死你!本王把整個玄天宗都看光啦!”


    言下之意便是惹了更多的事情。


    楚生眼前一片昏暗。


    無奈地搖了搖頭,楚生坐在床上,手裏擺弄著方才玫虛交給他的白色玉簡,不再管大黑狗的事情。


    大不了真把這隻狗燉了一了百了。


    心神沉入手中玉簡,楚生才知道自己師尊究竟給了什麽東西,當即心裏一陣欣喜。


    “這才是——春秋符道的傳承!”


    當初玫虛與他說過,作為他的師尊不教術,隻傳道。


    以自身春秋道文幫楚生感悟,此傳道之一。


    而這玉簡裏卻包含了傳道之二三。


    “春秋五殺術,這不是術法,而是——天地道文的凝練之法!”


    “還有言靈術!”


    還記得那日玫虛揮手間仿佛天地都在手心,甚至天罡之氣都聽從他的差遣。


    那種力量就算是大黑狗都覺得驚豔。


    這一樣不是術法,而是一段經文。


    沒有頭尾的經文,甚至乍一看上去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完整地讀上一遍卻覺得多一字都是罪過。


    “言靈經……師尊……”


    隻是半響,將玉簡裏的內容全部記在腦子裏後,這玉簡卻是忽然碎裂開來。


    “這該死的小老頭,拿個玉簡都要用到保密措施,簡直是可恥!”大黑狗在邊上叫喚著,卻沒有引起楚生的注意。


    他從床上起身,來到屋外。


    按照方才玉簡裏的內容,一支符筆已然落在手中。


    “風……”


    符筆落於虛空,隨著一道符文在空中流轉著,四周開始起風。


    這風顯現的瞬間,那道符文便脫離了符筆筆尖,開始在楚生身周流轉著,隱約可見這符文中一道黑色漩渦。


    “雨……”


    楚生並沒有仔細查看那道符文,反而在虛空中又畫出一道符文,但這符文才畫了一半,卻是瞬間分崩離解。


    識海中一陣刺痛,總算讓他明白暫時無法畫出第二道符文。


    不再繼續嚐試,楚生反而手中符筆遙遙一指,那道黑色符文隨著一陣風便射向遠處。


    劇烈的爆炸後,曾經遭受他三年劈砍的某顆樹終於應聲倒下。


    “汪!小子你在幹什麽,大下午的還讓不讓人睡覺!”木屋內響起大黑狗的咆哮。


    楚生沒有理會大黑狗,自顧自走到那棵被他放倒的樹邊。


    三人合抱的大樹攔腰折斷,斷麵仿佛是腐朽了一般脆弱。


    仔細感覺其中氣息,便覺一股歲月之力傳來。


    歲月是什麽?這在他感悟天地道文的時候已經有所感悟。


    是風。


    春秋如風,削石作塵。


    便如現在所展現出來的一樣。


    “春秋五殺術……不愧是春秋一脈的真傳!”


    楚生的臉上不禁顯露出一絲笑意。


    就算如今的他隻能凝聚完整五道符文中的一道。


    就算……


    “我的時間還足夠,風雨霧雲山,總會盡數掌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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