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裏就是雨多,連著兩天的陰雨連綿,終於放了晴。


    晚霞鋪滿西天,東方一道迷人的彩虹,看的人心曠神怡。


    給皇後換了藥,紀纖雲和逍遙散人一拍即合,慈寧宮裏窩到發黴的兩個人,帶上一幫宮女,出籠的鳥一般,奔去禦花園。


    皇家的花園自然不一般,珍奇花卉,假山流水,一亭一景都是匠心獨運。


    逍遙散人是個十分沒有附庸風雅情調的,美景在前,眼睛都很給麵子的四處瞄一瞄,“丫頭,宮裏的人就是會享受,門都不出,好東西都能瞧見。”


    “師父,您的樣子好沒見識,來,跟我學,裝的優雅一點。走直線,不要左顧右盼山躥下跳。”,紀纖雲笑嘻嘻,說著話真的表演了一下目不斜視,腰杆挺得直直的,一副高貴冷豔相。


    逍遙散人嗤之以鼻,嫌棄的白眼翻上天,“裝唄,看誰累的慌!來來來,藍子給我,我給你摘花瓣去。”


    “我知道,您就是想辣手摧花!”


    “知我者沒過你,嘿嘿,沒法子,手癢癢。哎呀,反正那麽多,糟蹋一點也無妨,就讓我老人家開心一下吧。”,逍遙散人搶過藍子,猴子一樣就竄入花叢,“來,丫頭,你看這個可以吧,粉嘟嘟的,放澡盆裏肯定好看……這個也好……”


    “師父,您不要撿著一朵薅,一朵摘一點,前頭還好多花呢,藍子會乘不下的。”


    “那有什麽關係,先過手癮再說,大不了,看見好的把賴得倒掉唄。丫頭,這個,看這個……”


    逍遙散人忙的不亦樂乎,跟來的宮女們又紛紛指點,一時,眾人玩兒成一團。


    他們是歡樂了,可,很是礙了某人的眼。


    德貴妃,也就是從前的樓塞公主閆傾城恰巧也趁著雨後的清涼逛禦花園,本就心情不佳的她,循著嘈雜聲放眼望去。


    待看清宮女們簇擁的人時,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柳眉倒豎,美目冒火,裙裾飛揚,殺氣騰騰就奔了上去。


    貼身侍女攔不住,又心知肚明她家主子氣從何來,待到走近了,便氣勢淩人的高聲喊起來,“德貴妃娘娘駕到!”


    再不濟,她家公主是堂堂貴妃娘娘,別說是沒了頭銜,就是從前的冥王妃,也是要低她家主子一頭的。


    皇家,身份就是道理,她家主子總不會吃虧。


    一嗓子打破了歡樂的氣氛,逍遙散人停了辣手摧花,宮女們畢恭畢敬低頭立於一旁。


    紀纖雲先是在腦袋裏反應了下德貴妃是誰,須臾,淡定的轉身,杏眼無波無瀾,氣定神閑望過去。


    紅衣瀲灩,美貌依舊,隻是刁蠻不可一世的氣質不在。


    開了臉梳了婦人頭,珠光寶氣的頭飾看著分量不輕,把從前明媚張揚的美人壓得有些老氣。


    特別是那張臉,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區別就像鮮花風幹之後的標本,沒了鮮活,美則美矣,沒有生氣勃勃。


    若不是還有那麽一抹怒氣,肯定更加空洞沒有靈魂。


    當然,紀纖雲曉得,生活是如何摧殘了這位不可一世傲嬌無匹的公主。


    任誰,如意郎君換成郎君他爹,還是被算計的,心裏也得堵得慌。


    礙於身份,礙於兩國利益,不能鬧,連抱怨都不成,不抑鬱自殺,已經算堅強不屈。


    不過,她絲毫沒有同情。


    一個明著搶旁人丈夫,還搶的那麽理直氣壯氣焰囂張的女人,有什麽可同情。


    何況,那貨還死命欺負過她。


    死對頭啊。


    她可不是聖母,賤人倒黴了,她就會冰釋前嫌,給賤人掬一把辛酸淚。


    說時遲那時快,做什麽都像遊魂成天提不起精神的德貴妃,腳下生風就到了恨到做夢都能夢到的人跟前。


    下巴昂的高高,眼皮半垂著,雙手交叉端在身前,一副從腦瓜頂看人的囂張相。


    她是德貴妃,這個頭銜讓她惡心到吐,不過,終於,有了一點順心的用處。


    一個沒名沒分的賤蹄子而已,老天爺幫忙,把人送到她跟前來,她定要出口心頭惡氣。


    病秧子?!哼,瞧瞧麵色紅潤的,當時就是裝的,糊一臉脂粉騙人而已。


    下皇陵去救人?那得是多深厚的感情才能不顧生死義無反顧,哼,賤蹄子和冥王先前肯定也在演戲。


    騙過了她,糊弄了她,讓她落到這步田地。


    好好的公主,天之驕女,到頭來嫁了個跟她父皇一般大的老男人,更可恨的,老男人隻是設計奪了她的第一次,之後就把她冷落到宮苑裏不聞不問了。


    守活寡,還是給個老男人守,她的一輩子,完了。


    徹底完了!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拜冥王和這個賤蹄子所賜。


    她怎能不恨!


    紀纖雲依舊笑意盈盈,對麵擺明了找茬的,她是不慌不亂,微微點頭招呼一聲,“見過德貴妃。”


    她想信,‘德貴妃’三個字,一定是這貨的痛,午夜夢回的大夢魘。


    果不其然,閆傾城的眼神更加淩厲如刀,美麗的臉孔如掛著冰霜,指指地上厲聲訓斥,“跪下!你個被休棄沒名沒分的棄婦,最多是個丞相之女,見到本宮竟敢不跪,是活的不耐煩了嗎?不懂規矩,本宮可以好好教給你,免得你四處丟人現眼。”


    乖順,她也能挑出毛病,何況,不知死活的和她對峙。


    哼哼,往她手裏送棍子,不狠狠接過來抽一頓,豈不是辜負了賤蹄子的一番傻氣。


    讓她跪,門都沒有,紀纖雲氣勢不減,隻是笑眯眯看著某人發威。


    宮女們跪倒行禮,之後,打頭的大宮女不卑不亢稟報,“稟告德貴妃娘娘,太後娘娘有交待,在宮裏,冥王妃不管見到哪宮的娘娘皆不用行跪拜禮。”


    “……”,閆傾城先是一個愣怔,隨即嘴巴緊抿,火氣上湧,一下子到了氣炸的邊沿。


    官大一級壓死人,事實就在眼前,欣賞著曾經的對頭敢怒不敢言的倒黴相,紀纖雲心情更加燦爛。


    漂亮的杏眼目光灼灼,嘴角彎起,一副靜待下文的看戲樣。


    找茬嗎?隨意。


    有太後撐腰,她就不信,這個一直坐著冷板凳的德貴妃敢太造次。


    在閆傾城看來就是瞧她的笑話,就是打心裏取笑她,拳頭攥起,銀牙緊咬,要不是理智還在,她真會撲上去把這個賤女人打翻在地。


    眼珠一轉,逍遙散人手裏的藍子倒是給了她靈感,當即,她就氣勢洶洶的爆發了,“那是本宮最喜歡的花,時常著人去打理照看,這麽大的禦花園,旁的花不摘偏偏摘那幾朵,你們是成心跟本宮做對,成心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哪裏寫著你的花啦,你叫它們,它們答應你嘛。”,逍遙散人撇撇嘴,暴脾氣立馬上來了,“我就摘,我偏……”


    紀纖雲衝著老頭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滿不在意的指指那籃子,漂亮的小臉上是胸有成竹的狡黠,“奧,籃子是從皇祖母那裏要的,皇祖母口諭,準許我隨便摘。德貴妃娘娘若是有不滿,就去找皇祖母評理好了。她老人家最是明理,肯定會給德貴妃娘娘您一個公道的。”


    好不容易來逛逛,她可不想把功夫浪費在和刁蠻人鬥氣上,丟下話她便提著裙擺施施然離去,“皇祖母還等著我呢,德貴妃娘娘您慢慢逛,我就失陪了。”


    過了這個村,還哪裏有如此好的機會,閆傾城心頭一急,錯身之際抬步就擋了過去。


    紀纖雲躲閃不及,倆人肩膀就擦了一下。


    之後的景象,著實讓紀纖雲開了眼界。


    就那麽一點接觸,那位德貴妃竟然倒了。


    還是花式的,在她身上彈開,踉蹌兩步,做個三百六十度旋轉,然後慢動作的撲在地上。


    怎麽看怎麽誇張,怎麽看怎麽假,怎麽看都是做戲不到家。


    假摔可以,怎麽也得敬業一點,不舍得受一點點疼,所有人都是瞎子還差不多。


    眼前的戲實在又好笑又好氣,紀纖雲不厚道的笑了,站在原地,開懷大笑。


    碰瓷碰的如此低劣,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一點沒有撞飛尊貴的貴妃娘娘,馬上要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笑吧,笑吧,接下來就讓你哭!


    閆傾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誌在必得的對著身旁的侍女厲喝,“撞到本宮還不知悔改,其心可誅!捉住她,給本宮狠狠的打!”


    沒憑沒據是不能發威,找到由頭就不一樣了。


    有太後撐腰如何,身後是冥王又如何?!


    她是樓塞的公主,有整個樓塞做後盾,打個賤蹄子而已,因著這個,誰敢追究?


    為了個賤蹄子惹得兩國生嫌隙,弄得兵戎相見,賤蹄子沒那個地位。


    侍女們麵麵相覷,太後的人,她們上去打?心裏打鼓,不敢啊。


    轉眼間,領頭的心腹侍女一咬牙,“德貴妃被欺負了,你們還等什麽,跟我上!”


    主子雖說沒有皇帝寵愛,這些日子在後宮可沒人敢怠慢,仗著的不就是樓塞一國之力?


    就是被撞倒了,有這層遮羞布在,誰敢深究?


    打!


    打了也是白打!


    有人牽頭,其她人也沒了顧慮,摩拳擦掌,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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