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欣妍一張芙蓉麵得意非常,眼睛鉤子一般目送冥王進門,隨即勝利者的姿態傲慢的瞪著小賤蹄子,“嗬嗬,冥王殿下似乎覺得我不用向他的王妃請安呢。不不不,看來啊,他根本不想你當他的王妃。”


    紀洵跟著冥王往裏去了,紀欣妍身旁幾個小娃娃一個個也沒好臉色。


    作為公敵,紀纖雲不怒反笑,靈動的眉眼讓人移不開眼,“說一千道一萬,我現在在冥王府的位子上坐著,就算哪天某人不要臉的搶了去,那也是我坐剩下的。”


    丟下一句,雄赳赳往裏走,惹得紀欣妍如花嬌妍近乎扭曲。


    下人看著呢,不能發作,隻得咬牙跟著往裏走。


    隻有她知道,指甲陷入皮肉,憤怒、焦慮,已經讓她忘記疼痛。


    冥王殿下偏向她的,可是,爹娘交待了,隻準她在門口迎接,招待時候不能露麵。


    這可如何是好?


    冥王妃,這個位子是她的,是她的。


    她一定要拿回來。


    想法子,無論如何要想出法子來。


    比起紀欣妍的抓心撓肝,紀纖雲就自在多了,準確說來是相當無聊。


    她就是冥王身邊的一個謹小慎微受氣包背景板,丞相爹臥房欣賞下漏洞百出的病入膏肓,廳裏餐桌邊欣賞下錢夫人和紀大少爺作陪的各種尷尬。


    直到回到原主生活了七年的那個偏僻小院,關起門來,往有些打晃的椅子裏一窩,她才懶洋洋的原形畢露。


    啜飲著水果冰酪,愜意的瞟了一眼四下打量的高大身形,“破破爛爛的,看什麽看?演憋屈演的我壓抑的很,作為補償,通知你,唯一的床給我睡。你就…。。奧,估計你也沒心思睡。愛幹啥幹啥去吧,省的吵到我。”


    亓淩霄麵牆站著,把玩著架子上的小玩意並沒回頭,“怎麽也是你長大的地方,嫌棄成這般?”


    破落的院子,逼仄的房間,匆促拾掇過,依舊破敗老舊不堪。


    想必,七年的光陰,在這裏實在沒有美好的事情可留戀。


    突然,他很想聽聽小丫頭對往昔歲月的抱怨。


    可惜,事情並沒有按他引向的方向發展。


    “你不嫌棄,你留下來住好了。”,紀纖雲白眼翻上黑突突頂棚,翹著二郎腿,痞相十足調侃,“這樣的話,抬頭不見低頭見,沒事在小院門口一溜達,我敢保證,肯定能和紀欣妍偶遇上。老情人見麵,兩眼淚汪汪,想想那場麵,嘖嘖嘖,嘔,好惡心。”


    聲情並茂,她很應景的猛嘔兩口。


    這是發自內心,發自肺腑的。


    那場麵,隨便一想,都是災難。


    亓淩霄是什麽人,小丫頭何出此言,他心裏有數的很,悠悠然提議,“悶頭吃那麽多,躺著積食,不如去你姐姐院子呈呈威風。”


    嗯?


    紀纖雲狐疑的把目光投過去。


    就個背影。


    憑語氣也判斷不出人家情緒,她很有興致的就跳下椅子,賊溜溜湊過去伸長脖子,杏眼眯起,滿滿探究和興奮。


    眉毛一抖一抖,擠兌,“我自己?還是你要我當擋箭牌?嗬嗬,不要不好意思,咱們也算有交情,你要是想看她,我可以給你開路。嘿嘿,你們要想單獨聊聊,我也可以暫時聾一聾瞎一瞎。”


    很近,咫尺間。


    被那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亓淩霄麵頰發熱,下意識扭轉身去,裝著擺弄雞毛撣子,“……你自己去。”


    “言不由衷!”,紀纖雲搖著小腦袋瓜,水蔥似的小手撥拉開人家的雞毛撣子,仰著俏臉揶揄的笑,“我可沒閑天跟她聊,去了隻能給她添添堵欺負欺負她,你舍得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辣手摧花,嗬嗬,你還不得心疼死。”


    鮮活生動的如花笑臉,就在眼前晃悠,鏡花水月般,如鏡似幻。


    亓淩霄被蠱惑到,伸手往前去,到半空驚覺不妥,收回又太尷尬,靈機一動將錯就錯。


    兩指勾纏,就在那光潔的小腦門上彈了一下,“胡說八道。”


    腦門有些痛,紀纖雲石化般捂著,漂亮的杏眼盛滿不可思議。


    整個人都不好了。


    冥王彈了她腦門!


    天呐,冥王這貨竟然會開玩笑!


    不可思議!


    簡直見鬼了。


    亓淩霄也被驚到了,他怎麽會這樣?


    心跳的撲通通,避免尷尬,斂眸撤步狼狽的去另一邊的破舊書架。


    鎮定的外表下,心裏驚濤駭浪。


    他的一世英名,難保了吧?


    小丫頭可是給半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揉了揉腦門,紀纖雲總算緩過神來,隨手抄了個木頭小擺件就丟過去,“看招!”


    欠抽的話壓壓她還不夠,竟然動手,哼哼,這貨不要太得寸進尺!


    同一屋簷下,日子還很多,這個苗頭一定要扼殺在搖籃裏。


    亓淩霄下意識閃身,小擺件帶著風就砸到木架子上,“哢嚓”一聲刺耳撞擊,之後那架子搖搖晃晃竟然四分五裂的塌了。


    上頭一些瓶瓶罐罐等小玩意,碎的碎,滾得滾,劈劈啪啪放鞭炮一般。


    這動靜好像有點大。


    紀纖雲默默捂耳朵。


    嗯,不關她事。


    “主子?”


    隨即,六子一聲急促關切從門外飄入。


    亓淩霄自然不能說他被小丫頭毫不放在眼裏的襲擊了,挑眉向門口剛要張嘴就聽得耳畔揚聲喊,“冥王殿下,我就說那架子破的不能碰,您看,把你砸趴了。來,我扶您起來。”


    急切、無措、慌亂、怯怯然……那聲音拿捏的恰到好處。


    六子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捂著半張的嘴巴小眼睛眨巴眨巴,最終,一聲再沒吭。


    主子被砸趴了,那場麵?為了以後有好日子過,他還是不看見為妙。


    嗯,就是,主子的身手,躲不開個破架子?很蹊蹺。


    外頭消停了,亓淩霄心口起伏著,臉色陰沉。


    風雨欲來。


    星眸帶著火就投向一臉憋笑的人,“你……。好,很好,會拿我打趣了!”


    主子這麽弱,外頭一幹手下會怎麽看?


    想到那些人現下的表情,他氣的想暴走。


    紀纖雲笑的停不下來,捂著肚子深呼吸好幾次,才恢複常態,飛快的又喊,“哎呀呀,您別生氣!架子沒把您砸趴,是我眼神不好,沒……”


    亓淩霄差點氣吐血,眼神的殺傷力不夠,他識趣的飛身過去迅捷出手。


    紀纖雲避無可避,不甘又怨懟的眸光被眼皮遮蓋,軟軟的倒了下去。


    亓淩霄長臂一撈,聒噪算計他的小人,就被攏到懷裏。


    不怒反笑,無可奈何的扯扯嘴角,很自然的把人抱到床榻邊去。


    試了兩試,還是沒有扔,安安穩穩安頓好。


    外頭六子支著耳朵聽,動靜戛然而止,他不禁眼望天。


    王妃,看來隻能自求多福了,太歲頭上動土,恃寵而驕也得有個度啊。


    瞧瞧,完了吧。


    不用想,打暈無疑。


    搖頭,歎息。


    唉,要說察言觀色還得他啊。


    自我驕傲滿足一番,彈指間,他就注意到幾道不明所以的好奇眼神。


    霎時,他就板起臉,怒目掃視過破院子裏的各個角落。


    屋內,亓淩霄望著熟睡依舊眉頭緊皺的人,心頭那點火氣蕩然無存。


    手掌輕柔的探過去抹了抹,端詳著舒展安靜的小臉,肆意無度。


    似乎,永遠看不夠。


    糾結片刻,他索性躺了下去。


    即便知曉怎麽折騰人也不會被吵醒,他還是不自盡的輕手躡腳。


    臉對臉,安靜的睡顏就在眼前,莫名的,從心內騰起一股滿足感。


    屋裏冰盆放的足,沁涼舒爽,不知不覺,相依入眠。


    時光易逝,再睜眼,已然半個時辰以後。


    “……主子,主子,紀大小姐求見。”


    窗欞被叩擊,清風的聲音傳到耳邊。


    齊淩霄眉頭微皺,膩煩的心緒湧動,出口卻是無波,“容本王整理下衣衫。”


    聲音不小,離窗戶幾步遠的梧桐樹下,紀欣妍緊攥手絹的手指鬆了鬆,略緊張的芙蓉麵綻放成一朵燦爛嬌花。


    冥王殿下要見她,要見她。


    機會來了。


    因著激動,她的指尖連帶著顫抖起來。


    屋內床幃間,齊淩霄收回不知何時搭過去摟抱的胳膊,審視一眼酣眠的人,下床。


    唇瓣緊抿著,手指迅捷伸出。


    隨即,紀纖雲嚶嚀著睜開眼皮,杏眼中即刻升騰怒火,“……”


    張張嘴吧, 喝罵的話卻沒有預想的冒出來,頃刻,她更惱了。


    一骨碌身爬起來,胡亂抓起枕頭奮力往那封了她穴道的敗類身上砸。


    齊淩霄一手奪過,居高臨下低聲威脅,“下不為例,再犯,就不是暫時啞巴了。”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對待小丫頭,絕對不能有好臉色。


    前鋒插針,他一鬆動,小丫頭蹭蹭蹭就騎他頭上去,顏麵掃地,毫無懸念。


    手懸在半空,紀纖雲詫異抬眸,這貨怎麽又不可理喻了?


    “令姐到訪,不要出紕漏!”


    丟下一句,齊淩霄整整衣衫,陰著臉向外間去。


    紀纖雲衝著那可恨的背影撇撇嘴,呸。


    原來,她是這貨討好老情人的墊腳石。


    簡直,豈有此理!


    氣歸氣,她還是溜下床,頂著一張不耐煩的臉慢吞吞蹭到外間。


    與此同時的,紀欣妍施施然邁步入到屋來,美目一掃遍地狼藉,大驚失色,一臉駭然往冥王身邊躲去,“冥王殿下,這是?難道有刺客不成?冥王殿下,您沒傷呢哪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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