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回去了。”,齊淩霄隻當看不見,沉聲道。


    “是。”,六子心終於放了回去,小跑著就奔到屋裏去。


    兩刻鍾後,齊淩霄已經拿了幹淨衣裳,推開浴房的門。


    此時,桂嬤嬤也準備停當了,出去之前,她還是頓住腳步試探著問了一句,“王爺,下午來那兩撥人,用和您念叨念叨嗎?”


    “那掌櫃的,她怎麽處置的?”,對這些小事,齊淩霄也就隨口接了話。


    小丫頭,應該應付的來,他很篤定。


    “磕破了頭來找她,那個歲數了哭的慘兮兮,王妃是一點沒往心裏去。她外公和母親留下的百草堂她一絲一毫也懶得管,隻想著,給點銀子,把人家打發了。”,桂嬤嬤義憤的很,近乎咬牙切齒,“小小年紀,算計可不少,一點情麵都沒有。還說什麽以後去外地再開一家,哼,再有神醫給坐堂,算計的沒有再周到的了。”


    亓淩霄往屏風上掛衣裳的手就頓了頓,星眸閉上又睜開,最終平淡開口,“您犯不著動氣,若不是出了岔子,她早拿了休書走了。”


    “說是那麽說,怎麽著,她還頂著冥王妃的名,怎麽能那麽沒臉沒皮!”


    “…。。不會很久的,奶娘,您歇著去吧。”,何嚐不是如此,可,最最不丟臉的解決之道,就是他要無視。


    “是啊,最好趕緊走,免得在這裏礙眼。”,桂嬤嬤又抱怨一句,關門出去了。


    徒留齊淩霄落寞的立在那裏。


    精明練達,小小年紀,心中有丘壑,這事,怎麽就能如此?


    仗著對他有恩,覺得就可以肆無忌憚嗎?


    嗯,算對了,他的確不會如何。


    ***********


    除了吃、睡,就是填鴨式學著認字,外加被逍遙散人的牛皮轟炸,又養了七八日,一寸多長的傷口,成了一條蜈蚣樣的暗紅硬痂。


    除了有些癢的想抓,已經絲毫不影響活動。


    徹底的沐浴更衣過,紀纖雲就一頭紮進灶房。


    被清淡的各種粥折磨了十來天,她急需重口味刺激一下昏昏欲睡的味蕾。


    逍遙散人更開心,他比小徒弟還饞。


    太陽到了正中,色香味俱全的十個菜,盡數上桌。


    逍遙散人眼睛瞪得溜圓,咽了咽口水,頑童般的手舞足蹈,“丫頭,終於不用吃淡出鳥的菜了,哎呀呀,今天是個好日子啊……。”


    “師傅,不許動手!”


    逍遙散人噘嘴,把爪子探回去,乖乖拿起筷子。


    “還是不行!現在還不能吃!”


    看到吃不到,對於一個純吃貨來說,比打他一頓還痛苦。逍遙散人就苦了臉,“不吃,等著它們下小的嗎?”


    “大人物還沒回來啊。”,紀纖雲無奈攤手,之後,拽著隨時要按捺不住的人往外去,“走了走了,避免您忍不住,口水流到地上,咱們出去等。”


    “大熱的天,我老人家為什麽要出去等他?”,逍遙散人根本不想離開桌子。


    “為了我啊。”,紀纖雲垂了眉眼,嘟嘴做可憐狀,“一個人去園子外頭掃地,那得多淒涼?您說是不是?”


    “大晌午的掃地?”,逍遙散人強烈覺得,耳朵出問題了,“你開什麽玩笑!”


    “冥王殿下交待的,園子裏外的地,都是我來掃。要不是上次進宮掛了彩,我早掃好幾天了。您想,太陽那麽大,在外頭掃地,下人們看見,不就能坐實,他們王妃真的很不受待見?我就在那恭候冥王回來吃飯,然後冥王再給我甩甩臉子,效果就更好了。”


    “那你去掃地,我幫你看著菜。”


    紀纖雲一個白眼送過去,“不行!您在這,菜才可能跑掉。去不去?不去的話,以後我都不給您做好吃的了。”


    事實證明,逍遙散人吃硬不吃軟,灰溜溜,一步三回頭,跟著走了。


    思梅園附近,避免有人潛伏,空曠的一棵樹都沒有。


    大太陽照著地麵,像個加熱的平底鍋。


    紀纖雲拿個掃把就在那掃啊掃,預計著冥王很快就出現的,可惜,天不遂她願。


    曬得臉都要冒油了,人還沒個影子。


    逍遙散人愛出汗的很,抹一把帶著鹽花花的汗珠子,開始耍寶,狗伸舌頭那樣,哈達哈達,“丫頭,我要熟了。”


    紀纖雲已經笑不出來了,怨念的低聲抱怨,“師傅,他是不是故意跟我範衝?偏偏我一等他,他就不回來了。”


    “那還不回去。別等不著他,咱倆被曬成人幹。”,逍遙散人,蔫頭耷拉腦,就是棵蔫吧的老白菜。


    堅持這麽久,不想認命也不行了,還是小命要緊,拿手扇扇風,紀纖雲拎著掃把打算鳴金收兵,“走,回去……啊,來了來了,功夫不負有心人。”


    心裏默念一聲‘幸好沒放棄’,她又幹勁十足的揮舞起掃把。


    逍遙散人扶額,看來,二徒弟也跟他範衝。


    害的他,還得被多曬一會兒。


    齊淩霄由遠及近,目光微凝,刹那,便恢複如常。


    目不斜視,大步向前,直到錯身而過,依舊把放下掃把,慌慌張張湊上來討好行禮的人,當空氣。


    “喂,人家給你行禮呢,你瞎啊!”,逍遙散人應景的奔上去叫囂,卻是被空氣中浮動的香氣腔的噴嚏連連,“啊切…。。啊切……。嗯……啊切……”


    中氣十足的噴嚏,震耳欲聾。


    齊淩霄嫌棄的瞥一眼,大步進門去了。


    “師傅,您怎麽了?”,待到老頭揉著鼻子消停了,紀纖雲才顛顛的跑上去,杏眼忽閃忽閃探究的有些幸災樂禍,“啊,他不會對您做手腳了吧?”


    好好的人,怎麽可能突然那樣,冥王,真是六親不認。


    師傅的戰鬥力還是可以的,接下來,是不是輪到她瞧樂子了?


    冥王被花樣報複?


    逍遙散人用力過猛,本就被太陽曬紅的臉變成了紫紅,眼淚都出來了,可憐兮兮抹一把,叉著腰衝著走遠的背影開罵,“明知我老人家聞不得香,還弄一身滾回來,是不是要我死啊!”


    香?


    這麽一說,紀纖雲也抽了抽鼻子。


    的確,冥王所過之處,暗香浮動。


    六子並沒有走,壞笑一下就道,“瀟湘院的崔主子香薰的極好,在她屋裏待過,自然香氣襲人。”


    扔下一句,齜著齙牙,雄赳赳氣昂昂,追自家主子去了。


    哼,紅杏出牆嘛,他家主子的紅杏可不是隻有這一棵。


    瀟湘院?不知道。


    崔主子?也不知道。


    腦袋裏過了一圈,除了浮現出幾張美人臉,一無所獲。


    反正,也跟她無關,遂,彈指間,紀纖雲就拎起掃把,笑眯眯招呼老頭回去,“走了走了,終於可以吃飯了。我的醬豬蹄啊,想死它了。”


    說起吃,逍遙散人眼睛亮了,腳下生風,飄走了。


    紀纖雲滿頭黑線,為了口吃的,徒弟都不要了,至於嗎?


    換了外衫,洗了手臉,推門進到正廳,迎接亓淩霄的,兩個抱著豬蹄啃的饕餮客。


    手上嘴上冒著油,從內往外幸福的笑。


    多少年,沒吃過肉一樣。


    沒有優雅矜持,甚至豪放的有些不忍直視,不過,他由衷的舒心。


    一點吃食就鮮活的滿足,不得不承認,他真心羨慕的。


    坐到桌旁,桂嬤嬤用托盤把他的飯食也送了上來。


    一如既往的清淡,和桌上的大部分濃油赤醬的菜色,明顯不是一路。


    涇渭分明的菜肴,紀纖雲隻掃了一眼,繼續低頭做她的肉食動物。


    在無數次‘食不言寢不語’的嗬斥下,她被同化的已經差不多了。


    逍遙散人卻永遠隻當耳旁風,油乎乎的手端上一盤菜笑嗬嗬就放到二徒弟麵前去,擠眉弄眼說不出的猥瑣,“來,吃一吃這個菜,再適合你不過了!”


    師傅怎麽可能騰出功夫招呼他?


    看那張臉,不懷好意。


    齊淩霄,心內就加了小心,一個眼神都不給那道菜,慢條斯理的,隻管喝湯。


    不上鉤!逍遙散人毫不氣餒,嬉皮笑臉路線到底,“溜腰花哦,以形補形,我們倆用不到,都給你。哈哈,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大白天都跑去忙活,身體被掏空……”


    就知道沒好事!


    齊淩霄冷眼即刻射過去,“閉嘴!”


    為老不尊的,他怎麽有這麽個師傅。


    劍拔弩張的,尤其是如此火爆的話題,紀纖雲捧著豬蹄,不動聲色就當起了吃豬蹄群眾。


    來吧,來吧,再說火爆點吧。


    飯桌上實在壓抑,急需調劑一下。


    逍遙老人仿佛聽見她的心聲,撇撇嘴肆無忌憚的頂回去,“閉 個鬼的嘴?你做的,我怎麽說不得?一身香噴噴的,還不是跑去和哪個小妾滾去了?嘿嘿,血氣方剛的年紀嘛,師傅理解,理解的很。那什麽,腰子……”


    越說越沒正行,亓淩霄臉陰沉的發黑,忍耐的極限,一字一頓,“再、說,您、就、出、去!”


    “憑什麽我出去啊?”,逍遙散人大大咧咧搖頭晃腦,“你個不孝徒弟,我老人家好心關心你,你倒好,發起橫來了。瀟湘院的什麽什麽小妾來著,六子總不會編排你?你做得,我憑什麽說不得?我就說我偏說,有本事打我啊,哼,反正你打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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