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注視下,我從櫃子裏拿出暌違已久的畫紙。這種分量頗輕的畫紙不像它看上去那樣的重,再加上四角邊邊上的深棕色畫框使用的是較為輕盈的材質,手感上稱得上如輕飄飄,不如說是拿著一張薄薄的紙片,單手抓著也不費勁。


    雙手一番,朝著兩位室友展示出這幅畫的正麵,那日欣賞過小玉的精湛畫工之後,心想二人也會不會像我那樣被震驚到,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初中生的傑作。


    時莉莉與張虹上前,俯下身子,把臉靠的很近,離畫紙相距隻有十厘米,不知是不是因為不願打擾已經入睡的其他室友而將燈光調低的緣故,使得從我的角度看去二人像是不能集中目光,眼神渙散,兩雙眼睛,四隻眼球咕溜溜的在眼眶內亂撞。


    像是鍾表上的秒針、分針和時針到了十二點這個數字一般,一時間二人的目光此刻盡皆集中在畫上某一點。那個位置應該就是位於中央,那位人物的頭部,我想,她們應該認出那人是誰了。


    “哇!化的太棒了吧!”時莉莉讚歎之時忍不住跺起腳來,發出踢踏陣陣。


    另一個張虹則是雙手抬起掩住小口,眼神中淨是震驚、讚歎與羨慕之意,從她口中傳來——這是真的嗎?


    兩位室友的表情事先我就猜到,等她們從震驚中恢複已經良久之後。笑意肆意泛濫在兩人臉上,看著著實可愛。


    “謝謝咯,沒想到你的畫家朋友水平這麽高,這幅畫我看都可以拿到去評獎。”


    “我也讚同,這畫技著實不錯。對了這位畫家是誰呀”


    兩人炯炯有神的眼神掃視我,口中讚美的同時不忘問我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唔,是一個新人畫家的作品,是我的好友,是一位初中生。”


    “真的嗎?”。二人的驚訝更大了。


    “初中生已經有這樣的畫技,以後不可限量啊!”


    “想不到白奕你還有這樣的朋友啊,以後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


    沒想到她們還想接觸這幅畫背後的人,隻是即使有這份心思,人她們是見不到了。我隻得尷尬回應一聲,眼睛亂轉,匯聚不到某點上。


    “咦?這是什麽呀。”時莉莉背對著我把畫放回原位置,卻從裏麵拿出一卷相同的紙張,攤開來,目光又集中到紙麵上,一旁的張虹也如此。


    “哇這裏還有一幅畫呢,是白奕你的嗎?”


    我想起來,這是鎏穎送給我的畫,名字叫做《母親》。


    畫的內容看上去簡單,主要描繪一位母親伸長脖子,抬頭看向天空。但是頗為詭異的畫風給這幅畫帶來妖冶感,說不出的詭異感。這讓我回憶起當時飯桌上,鎏穎對懸疑故事中詭異場景所感觸的神態,或許沒有死去的她將來會走上和姐姐不同的畫家道路,區別姐姐擁有奇特畫風的畫家,比如加治·惠靈頓,或許這是她的畫家偶像。


    在我陷入回憶時,張虹將畫紙翻轉過來,畫麵正對著我,空中飄出的話令我震驚不已。


    “咦?這不是白奕你上次遇到那個電梯殺人案中那位凶手嗎,叫張凱麗來著,是她誒。”


    “對呀,白奕,你是從哪得到這幅畫,畫這幅畫的人是誰啊。”


    剛才她們的對我說的話從聽到張凱麗這個名字開始,後麵都變得不重要了。


    眼睛對焦在畫上女性的麵龐上無法轉開。原來那種熟悉感,看到這幅畫中女人就不知緣由的麵熟,來自我腦海中一致存在的陌生帶有恐懼,這個設計了我和周海的女人已一種意想不到方式再現在我眼前。


    “喂喂,你怎麽了?”一聲擔憂的話響起在我耳旁。抬眼看去,時莉莉和張虹又站在我身邊,大大小小的眼中包含擔心。


    我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對二人的疑問充耳不聞,感覺抱歉。


    “沒事,沒事,想一件事入神了。哦,這幅畫,”我指著時莉莉的畫,“是剛才那副畫作者的妹妹畫出來的。她們兩個都有著天才般繪畫才能。”


    “至於這個和張凱麗相似的女人應該是巧合,長得較像吧。”我給出一個無關痛癢的解釋。若是讓她們知道這幅畫後麵隱藏的惡意,恐怕會嚇得她們睡不著了。


    聽了我的解釋後,兩人並沒有露出信服的表情。但是我閉口不語,她們也問不出什麽,帶著疑問回到床上。


    沒空搭理她們,我又拿出從時莉莉手上拿回來的畫紙,雙手扭住左右兩邊紙膠,攤開來,讓紙上畫麵直擊我的眼球。


    “果然是呢······看來我的沒看錯。現在所有線索連起來,串在一起了。”


    我不再看畫上如何如何,因為真相發出強烈的閃電,閃爍在我麵前,眼睛中,腦海裏。


    我忽然想明白自己要做什麽了。下定決心後,我把畫塞了回去,同時拿出手機,開機,點開聯係人,撥動了周海的號碼。


    深夜,一群人進入駐紮在一戶早已人去樓空的房子裏,所有人都集中在房子的後院一塊空地上,大部分是身穿黑色的警察。個個神情嚴肅,目光像是一隻捕食獵物的豹子半犀利,聞訊趕來的警員還在增加,儼然要把這塊空地擠滿了人。


    許警官、高矮警察也在其中個個神情緊張,眼神凝重,許警官指揮手底下人在後院挖掘,似乎在找什麽。在這堆人裏麵站在許警官旁邊有兩位年輕人,看外表還是高中生的年紀,一男一女。兩人臉上神情顯得比身邊的警察更為複雜,落寞,失望、憤怒夾雜著憂傷,惋惜叨念著兩個人的名字——黃瑩玉和黃鎏潁。


    終於從照的明亮的後院空地某處傳來許多人的驚訝聲,顯然是前方警員發現了異常。許警官與我和周海聞聲趕到最前麵。


    許警官等人是警察還是刑警,見到這種場麵是司空見慣,但是對於第二次見到慘烈現場的二人來說這是一場考驗。最東端的浦園邊上,立有一堆泥土,是從下地警員挖出來而堆砌而成,形成一個土堆,含雜枯黃小草。一個橢圓形土坑出現在地上,泥坑中央躺著之物赫然是一具人體。人體邊型模樣依稀可見,警員未全部清理光那人身上全部泥土,先讓鑒定警員和法醫等人下去,采集樣本和給現場拍照。照相機發出一道道慘白的亮光,劈裏啪啦的燈光回響在空地上,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園坑中。猶豫坑中之人死去已久,血液已幹,並未引起周海的“血液敏感症”,我和周海一樣目睹命案現場頗為難受,但是堅持下來。燈光照耀下,我瞧向人體頭部位置,麵目還被黑色泥塊遮住瞧不清麵容。依稀可見幾縷黑發混合在泥土中,遁尋人體往下看,整個軀體小上幾號,屍體已經萎縮至這種地步。我還注意到幾塊指甲,這是因為頭發和指甲是不易腐爛之物。隨著清理程度越大,那股腐爛的味道漸漸在空氣中濃鬱起來,使得我聞了頻頻作嘔狀。周海提議回去,我立即答應,兩人回到了遠處,開始談話。


    “真是沒想到她已經生命終結於此,還被人埋了下去。”


    “你看見了嗎。那件黑色襯衣就是那天所穿的衣服,可以確定是她。”


    周海搖了搖頭,咋舌不已。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麽想到她人大致位置,還帶領警察來此處呢?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嚇一跳,還以為你是胡說八道。”


    “多餘的話我不多說,給你看一張圖就行了。”


    我擺出手機,點開圖片展示給周海。


    “這是······不會吧,還真是她。”周海瞪大眼睛,思思看著手機屏幕。


    就是那副黃鎏潁名為《母親》的畫作,周海死死盯著的畫中人物那一部分,一張熟悉的臉——對他來說是這樣,浮現在眼眶裏。那個女人是張凱麗。


    “哇呀,不得了這個人是張凱麗呀!”半晌後周海吐出一句。


    “是的呦,你猜畫這幅畫的人是誰?是小穎!”從我口中彪出來的話進一步震驚周海的神經,他的眼角幾乎成吊起來之勢,


    “黃鎏潁小妹妹怎麽會······”迷惑之意溢於言表,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是,開始左手托腮,開始冥想。


    “真是沒想到她們之間還有那種關係。”周海苦笑一聲。


    就在我們各自黯然沉息時,許警官從前麵往回走,移動到我們麵前。從周圍大號燈光照的明亮的光線中,可以看見他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土灰塵,還有幾片枯葉搭在頭發上,這是因為土坑位於西邊幾顆大樹底下,四周還有低矮樅木掩護,即使看得出來泥土有翻新過,也難想象這下麵會埋這個人


    “哎呀呀,真是被氣個半死,繞來繞去,原來這麽個人就埋在自家院子裏。”他的話中半夾雜苦惱,還包含心酸。


    “可以確認是張凱麗嗎?”剛才看到地上還未清理出埋在身上的泥土,但是那副軀體已經有腐爛跡象,令我有些心有餘悸。


    “雖然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麵部變得難以辨認,不過稍等會拉出來後馬上送到局裏屍檢。”


    “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不過還是沒搞懂你是怎麽搞清楚人在這,待會你可得對我解釋清楚。”許警官用好奇的目光審視我。


    我在腦海中把全部事實理了一遍,相信再無失誤,迎著許警官和周海好奇的目光解釋了全部問題。


    良久過後,兩人帶著佩服的臉色望著我。口中連連讚歎我的推理。


    許警官:“等這裏結束了,你決定要把這些事告訴女孩父母嗎?還是直接告訴他們死因不明?匆匆結案?”


    周海直接道:“我認為人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包括那對夫婦。”


    許警官沉吟片刻,釋然了一切,“一會我通知他們快點做完所有工作,爭取明天出結果,那樣我們就一起去黃家,告知他們你的推理。”


    讓我來說······


    當然是我來,我在心中默念,我甚至可以說是造成姐妹兩悲劇的一個開頭。理應讓我來結束。


    “我知道了。我準備好配合警方,等結果出來,我們就一起去虞阿姨家。”


    許警官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轉頭便回到現場走去。


    夜已深,我和周海都略顯疲態,是的,接到我的電話後周海變和我一起跑出宿舍,一路上我們一邊走一邊解釋。到達那個最有可能埋地的那家人,許警官也帶人到達。警方之前搜尋過後就把門關上。了這戶人處於無人居住,無人看管的狀態十分寂寥。


    我在心裏默念,結束了一切結束了。現場搜尋大概明天就能出結果。到那時,我就要和周海和許警官他們一起到虞阿姨家,麵對他們家人。


    周海看出了我的擔憂,他說道:“解密者在故事中一定會揭露真相,這是他們的職責。但比起冷冰冰的結案報告,一個熟悉的知情人,娓娓道來,將事件的一點細細講給人們聽,令受害者家屬完全信服更有說服力。不是嗎?”


    “但是知情人很有可能因為種種人情世故有失偏僻。”我反問道。


    “她要是想隱瞞就一開始不要呼喚警察,叫來同樣案子的知情人了。”說完他嘻嘻一笑。


    “我有那樣的決心嗎?”


    我們一邊走這座房子,一遍在心裏回想著剛才的話,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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