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作為華夏本土宗教,源遠流長。


    它發端於春秋戰國時的方仙神話,又將道家哲學宗教化,至東漢時,形成大量的宗教組織,如太平道、五鬥米道等等,張道陵創立天師道,表明道教作為一個宗教組織的正式形成。


    但正一道宗派林立,雖然皆出於老莊,但後來漸失其本旨,各傳各的,為方術,為符篆,為燒煉,為齋醮,其中不乏招搖撞騙妖言惑眾的。


    金、元之際,王重陽自稱師從鍾漢離、呂洞賓,隱居太乙山,出山後創立全真派道教,招收馬鈺、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等七大弟子,後經過丘處機等人的努力,以及元朝統治者的扶持,全真派蓋過江南的正一派,包容太一道、真大道和金丹南宗,提倡“三教合一”,從而一家獨大。


    全真派全麵而深刻的繼承了傳統道家思想以外,更將科儀、戒律、符籙、丹藥等道家文化瑰寶重新整理,為後世的道教奠定了根基。這也是王重陽與東華帝君、鍾離權、呂洞賓、劉海蟾合稱“五祖”,在道教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原因。


    全真派也講究內丹修煉,主張性命雙修,與金丹南宗區別在於,它是先修性,後修命。


    性,是指人內在的道,心性、思想、秉性、性格、精神等。命是指人外在的道,身體、生命、能量、命運、物質等。性命雙修也就是指“神形兼修”、心身全麵修煉。認為修心養性是道士修煉唯一正道,除情去欲,明性見道,使心地清靜,才能返樸歸真,最終證道成仙。


    全真派道教尊呂洞賓為“五祖”之一,呂洞賓也正是全真派道教的內丹修行之術的淵源之一。


    如今全真派的香火仍然旺盛,甚至成了道教的代表,燕京紫陽觀還是華夏道教協會的所在地,世界聞名。


    呂道長,名誠誌,中條山下,晉省芮城人。


    呂誠誌道長雖然有道籍在身,他一身所學卻大多來自家傳,又極為低調,閑雲野鶴,隻有全真祖庭還有少部分人知道呂道長的存在。


    呂氏一門信奉道教,但是大多在家修行,並不出家。呂誠誌年輕時立誌修道,蓄發入道,有次遇到南方正一派的一位邪道,差點死於其手,逃亡之時碰巧被李沛所救,撿回一條命後,與李沛相見時歡,遂引為知己,成了好朋友。因為李沛因為學醫鑽研的原因,對道家方麵的古籍看了不少,而古代道家先賢往往是醫術名家。


    呂道長年前來西秦省,是為了拜謁太乙縣鄰縣的重陽宮,那裏是創立全真道教的王重陽的故鄉,然後順便來看看老朋友李沛。


    因為呂道長這幾十年間,不是隱居名山大川,就是雲遊四方,他跟李沛數十年來隻見過幾次,但平時書信倒是一直不斷,大多是他寫李沛收,因為他經常換地方,每到一個新地方,他都會給李沛寫封信。


    這次被李沛強留下來過年,因為李沛對他說,時光如流水,一去不返,再相見怕是陰陽兩隔,呂道長見他言真意切,也不忍拒絕,隻得答應,沒想到卻遇到了鍾魁。


    呂道長的家學也因為各種原因,千年以來,散佚不少,饒是他天資聰慧,也隻剛剛踏入凝氣階段。這一踏入,便將他與大多數修士區別開來,也讓他能夠感覺到鍾魁氣質上的不同凡響。


    隻是時間有限,鍾魁一家三口吃過午飯之後,便要返回太乙村。


    李沛帶著兒子兒媳還有小孫子,一起將鍾魁一家人送出去很遠,鍾魁故意走在最後麵,他也看出呂道長似乎有話要對他說。


    “世人皆雲,問道長生,不過是鏡花水月,人生苦短,不過百年,為何不及時行樂?魁哥兒,你怎麽看我們道家求長生的問題?”


    鍾魁嗬嗬一笑:


    “道長爺爺,這我真不懂。《中庸》有雲,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以我的理解則是,天命讓我有這個‘真性’,我無法拒絕,他原本至真、至善、至美,如果直行而下,心性沒被汙染,那便是道。可實際上,人一生下來,就要受到家庭、社會和環境影響,會讓人染上陰暗、自私、齷齪和極端等等負麵的東西,所以要修正,這就是修道。”


    呂誠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雖然鍾魁答非所問,但聽他引用中庸,並給出自己的解釋,倒讓他刮目相看。


    “你平時除了在學校的功課,也看古書?”呂誠誌問。


    “正要向道長請教,我在學校的學習成績還不錯,平時空閑比較多。我近來對道家經典十分感興趣,隻是典籍如瀚海,不知從何處讀起,道長不如給我開個書單?”鍾魁道。


    “好吧,等我回去,寄給你爺爺,讓你爺爺轉交給你。”呂道長一口答應。


    北風吹過,呂誠誌寬大的道袍隨風擺動,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道長爺爺,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的人嗎?”鍾魁問道。


    “舊道之中,認為肉身不死,即為成仙。自重陽師祖後,道家認為,肉體雖滅,但精神永存,便是長生。”呂誠誌答道,“雖說貧道尚未見過有人長生不老,但修習道家金丹大道,做到益壽延年,卻是極多的。《黃帝內經》中說,上藥三品,精、氣、神,這精氣神便是煉丹的大藥,不外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而已,依靠精化氣、氣化神,神氣相戀、神氣合一而混化成丹。我們凡夫俗子,能做到煉精化氣,就可以做到益壽延年了。”


    類似的話,呂誠誌顯然對不同的人說過很多,他本以鍾魁會如大多人那樣嗤之以鼻。不料,鍾魁卻道:


    “道長爺爺,此性命之說,對於我們普通人,太過玄奧,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咦,你也知道‘性命’之說?”


    呂誠誌聞言,心生感慨,想到自己學道數十年,如今也僅煉出先天真氣,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不變的永遠是求索。


    今日依然是個大晴天,隻有田埂背陰處還有殘雪未消。午後的陽光曬的人暖洋洋的,讓人產生春天真正到來的錯覺。


    大地仍然是一片蕭索的昏黃,一隻巨隼在高處中盤旋,忽然如箭一般地衝下遠方的枯草,然後雙爪抓起一隻倒黴的野兔,再次騰飛而起。


    古道邊,一顆老榆樹寂寞地立在那裏,古樹虯枝,看上去很是頑強。大概是因為平時被牛反複蹭過,那樹幹上脫去一大片樹皮,露出裏麵堅硬的部分。


    呂道長有心要再試探一番,卻不知從何說起,他伸出手掌,當著鍾魁的麵在那樹幹上按了一下。


    放下手掌時,那樹幹上赫然留下一道淺淺的掌印。鍾魁相信呂道長並沒有盡全力,他隻是輕輕一按,便顯示出他高深的實力。


    “道長,原來你會魔術?”鍾魁誇張地叫了起來,走在前頭的外公等人回頭看了過來。


    呂道長很是鬱悶,真是明珠暗投,或者說對牛彈琴,隻是不知道應該怪牛呢,還是怪彈琴的人。


    “小魁,快點跟上來,再不快點,天黑也到不了家。”鍾父在前麵喊了起來。


    “道長,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再見吧。”鍾魁很有禮貌地說道,“希望下半年天師廟建成後,道長能屈尊移駕,前來住持!”


    “好吧!”呂道長有些失望,他站住了身子,看著鍾魁遠去。


    他答應到時候來天師廟住持,並不是看李沛的麵子,也不是因為他對鍾魁好奇,而是隨緣。


    想當年先祖求藝於太己山,曾得鍾天師指點,學得一身道家本領,尤其是劍術,堪稱仙劍之術。這段經曆不見任何史書和道家典籍,隻記載於呂氏珍藏的私家劄記之中,並不為外人所知。


    如今天師廟重建,呂誠誌不知道還好,既然知道了,他就隨緣,住持上幾年又何妨?


    這也算是替先祖純陽真人報恩吧。


    “道長,我們回吧。”李沛送走了鍾魁一家人,帶著兒子也返身往回走。


    “好!”呂誠誌應道。


    再一次路過那株老榆樹,不經意間呂誠誌看到自己留下的那一個大掌印中,不知什麽時候赫然套著一個小掌印,這小掌印深入樹幹內部,如斧鑿一般,看那深度,幾乎沒過手背。


    呂誠誌一臉肅然,既驚又羞,心中掀起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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