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下,章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一是為了過年,另一個是為了上元節大小姐的及笄之禮,對,章家的兩個女兒雖然年紀不同,但是同一天生的,“樂兒說她是上元節的生辰,所以我和你父親就將上元節當成她的生辰,隻是今年上元節不僅是她的及笄之禮,還是你回家之後過的第一個生辰,你父親的意思是一定要好好辦。”章夫人私底下悄悄地對靜姝說。


    靜姝笑著沒有說話,她是上元節的生辰,這是母親告訴她的,然而章平樂也是上元節的生辰靜姝覺得有點太巧合了。芳草閣裏從入了冬就忙得雞飛狗跳的,因此章平樂也沒有閑暇再給靜姝使絆子,靜姝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


    靜姝和皇上雖然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書信從未斷過,都是由渡風親自送來的,一般是在晚上夜深人靜時,這天晚上,靜姝自己正對著一盤棋發愣,白日裏她去倚書園找哥哥下棋,本來靜姝是有十足的把握的,結果在最後關頭讓靜軒以一子挽回了敗局,靜姝氣鼓鼓地回了靜園,晚膳也沒好好用,隻命蘇葉和山藥在外麵伺候著,將屋子裏的丫鬟們都遣了出去,自己坐在暖炕上對著白日裏的棋局發呆。


    這時靜姝覺得暖炕挨著的窗戶“噠噠”地響了兩聲,靜姝一愣,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雪,皇上還派渡風來送信?臨近年關,哥哥前幾日進宮過一趟,回來說宮裏的事情一大堆,皇上忙得嘴角都起泡了,靜姝本來以為皇上忙,這幾日不會有信送來了呢。她披上外衣,小心地推開窗戶,一陣冷風夾雜著雪花飄了進來,靜姝不禁打了個寒戰,外麵的窗台上放著一個泥金如意雲紋的信封,打開一看,裏麵的灑金信箋紙上隻寫著一句:“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字體蒼勁有力,一看就是皇上的筆跡。


    暖炕上擺著一個青玉做的、刻有如意蓮花紋樣的炕桌,靜姝很喜歡這個炕桌,因此冬日裏在暖炕上多數時候都用這個炕桌,為著使靜姝看書方便,桌子上放了一個青玉燭台。青色的燭台映襯著明黃色的燭光,燭台裏的燭火歡快地跳躍著,靜姝摸著那張信箋,不禁微笑起來。


    “蘇葉!”靜姝將窗子關好,就揚聲叫在外間伺候的蘇葉,蘇葉應聲進來,“姑娘有什麽吩咐?”“你去把平日裏我用的那套筆墨紙硯拿來”,蘇葉轉身要去靜園的書房,“哎,等等”,靜姝喊住了她,“紙就給我拿前些日子我剛做的那些浣花箋來”。


    蘇葉很快就將靜姝要的東西取來了,靜姝前些日子從靜軒那裏拿來一本古籍,上麵斷斷續續地記載著薛濤箋的製法,隻是有些原料的配方模糊不清了,靜姝不禁來了興致,她按照書上寫的,再加上自己苦苦思索、多次嚐試,終於製出了和薛濤箋相似的紙,靜姝給它起名為“浣花箋”,因為靜姝在裏麵加入了大量的花瓣的汁液。


    靜姝用白玉鎮紙將海棠紅的浣花箋鋪平,斑竹軟毫小楷飽蘸墨水卻遲遲落不下筆,隻覺得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向他傾訴,蘇葉遠遠地站在那裏低頭候著,靜姝提筆想了好久,方才落筆,隻寫了寥寥幾句就將筆放在了筆山上,靜姝取來一個灑金信封,將信箋塞了進去,然後打開窗戶,仍舊放在了窗台上。


    在關上窗戶的一刹那,靜姝注意到有個人影從窗戶外一閃而過,靜姝會意的一笑,轉身吩咐蘇葉讓人進來伺候洗漱,夜深了,該睡了。烏梅和山藥進來時,靜姝正在將那枚信封小心翼翼地收在一個紫檀鎏金的匣子裏,然後吩咐蘇葉好好地將那匣子仍舊放回書房裏的暗格裏。烏梅一直盯著那個匣子,剛剛她進來時注意到屋子裏雖然有地龍,可有一股清冽之氣,剛剛好像有人開過窗戶了,烏梅盯著屋子裏的窗戶,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暖炕旁的窗戶上。


    白芍卻不耐煩了,“你這丫頭怎麽幹著活還走神?不趕緊將洗臉水端來?姑娘等著呢!”,烏梅一聽急忙將目光收回,把盛著熱水的銅盆舉過頭頂,躬身走到靜姝麵前,“姑娘,奴婢在水裏加了夏天裏收著的百合汁,百合最能清心安神了,姑娘洗了臉,也好放鬆放鬆”,白芍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將淨麵後用來擦拭的白色錦帕遞了上來。


    這邊渡風帶著那個信封回了興泰殿,皇上仍舊在興泰殿裏批閱奏折,見渡風來了,眼睛一亮,“你回來了?”,渡風將那個信封遞了上去,皇上接過信封,打開一看,一枚海棠紅的信箋映入眼簾,“這,這不是失傳已久的‘薛濤箋’嗎?不過,這和書中記載的薛濤箋又有些不同,似乎顏色更嬌豔些”皇上笑著看著那信箋自言自語道,渡風一直默默地低頭不語。


    信箋上隻有短短的幾個字,“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皇上似乎透過信箋看到靜姝端坐在桌子前映著燭光寫下這幾個字,“‘夢長君不知’,她這是她也在思念朕的意思嗎?”皇上拿著信箋低聲喃喃道,渡風悄悄地望過去,這時的皇上,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麵具,平日裏金鑾殿禦龍寶座上君威不可冒犯的皇上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浸在相思的喜悅中的一個普通的男子。


    靜姝一夜好眠,睡得香而甜,直到蘇葉隔著茜紅色的紗簾叫她,方才睜開眼,“姑娘,該起了,今天不是要去宮裏赴宴嗎?姑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是了,今天章府一家都要去宮裏赴宴的。


    宮裏的帖子早就送到章府了,除夕夜,皇上和皇後在宮裏擺下宮宴,宴請朝中大臣及皇宮貴族,這是曆代的規矩,既顯示了皇家與民同樂的初心,又是對手握朝中大權的家族的特殊的恩寵和安撫,而那些受邀請的家族,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靜姝正站在床前由著蘇葉領著小丫鬟們更衣時,聽到外麵傳來哥哥的聲音,“妹妹可起了?”,“少爺,姑娘剛起,還在更衣,少爺在外廳稍候片刻”,這是黃嬤嬤的聲音。靜姝隻穿了一件家常的灰鼠皮小襖,頭發鬆鬆地挽了一個髻,就出來見哥哥了,“哥哥今日怎的來的這樣早?”,“妹妹還說,妹妹今日可是起晚了,沒想到一向勤勉的妹妹也有貪睡的時候!”靜軒笑著說,“昨夜為了破哥哥的那盤棋局,靜姝著實下了好大的功夫”,“妹妹又解出來了?”,靜姝笑著點了點頭,靜軒不禁撫掌大笑,“了不得了,妹妹如今的棋藝為兄隻怕是馬上就要甘拜下風了!”


    兩人正說著話,黃嬤嬤領著丫鬟們端上了早膳,靜軒就在靜園裏陪著靜姝一起用了早膳,用完早膳,靜姝正在喝茶時,靜軒說道,“不知妹妹今日可得空?為兄想帶妹妹去見一個故人。”


    “故人?”


    “對,為兄曾經出去遊學過幾年,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同道中人,我們二人誌趣相投,互為知己,一路上彼此扶持,暢遊山水間,求學於深山中的隱士處,好不快活,後來他家中來信,說是家裏有急事,因此他就和我分道揚鑣了,之後好久都斷了聯係,最近他又托人聯係上了我,我自是喜不自禁的,信中說臨近年關他要來中原地區,我們約定今日在東城區的雅集軒見麵,我想帶著妹妹去,不知妹妹可願意隨為兄去一趟?”


    靜姝笑著放下茶杯,說“既是哥哥的朋友,那靜姝自然願意隨哥哥去一趟了,靜姝也很想見見哥哥的好友呢。”


    靜姝換了一身翡翠色的小襖,底下係了一條同色的繡著紅梅的裙子,蘇葉給拿了一件一樣樣色的鬥篷,靜姝差人回了章母,章夫人正忙著吩咐下人準備晚上赴宴的禮品和衣物一應物品,隻讓桂嬤嬤親自來帶了話,“夫人說姑娘和少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隻是一定要記得用完午膳就一定早點回來,姑娘回來還要梳洗打扮為晚上的宮宴做準備呢!”


    靜姝收拾妥當,就跟著哥哥乘著兩輛馬車,往雅集軒走去,雅集軒是京城裏最大的首飾、珠寶交易的商號,一共三層,一層和二層老板辟為客人們選購首飾的地方,裏麵擺滿了從海外搜羅來的奇珍異寶,三層從不對外人開放。


    到了雅集軒,那裏依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其中不乏達官貴族家的小姐、夫人,靜軒卻給靜姝帶上一頂帷帽,拉著她的手,一直上了三樓。


    那裏早就有人在候著了,“少爺,您這邊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領一眾小廝迎了上來,“哥哥?”,靜姝不解地看著靜軒,“你久在閨閣之中,父親也不願讓你過多地沾染生意上的事,因此你不知道,這雅集軒,也是我們章家的商號之一。”靜軒笑著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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