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芳啐了沈子齋一口,轉身下去了。


    她回到原先住的廂房中,見得青竹和錢婆子正在栽衣裳,便問道:“這是給誰栽的?”


    夏仲芳雖搬到簡府去,原先服侍過她的這些人,卻依然住在鬆鶴院這處的廂房中,候著夏仲芳一過來,便如往常一樣服侍她的。


    青竹和莫婆子更是相信,以夏仲芳這樣的性格和相貌,將來必然會成為沈子齋的側妃,因盡心服侍著。


    現聽著夏仲芳詢問,青竹便笑道:“郡主見我們閑著,便讓我們幫著府中的針線娘子做衣裳。這一件是栽給王狀元家裏那位琮哥兒的。”


    聽得是給王琮做衣裳,夏仲芳便看了看,一時接過青竹手中的剪刀,幫著栽了起來。她從小做針線做慣了的,手快,隻一會,已是幫著栽完了衣裳,又和青竹道:“小孩子長得快,這衣裳卻要栽得長些,折一些在衣內,到時短了,隻須一放,便又能繼續穿了。”


    說著話,沈子齋那裏已有丫頭來傳喚夏仲芳,說是沈子齋沐浴完了,請她過去的。


    夏仲芳忙忙過去,恰好方禦醫端了藥進來,喝了藥便等著喂奶。


    這裏候著夏仲芳一走,青竹一邊說話,一邊作針線,一時又提起王琮,笑和莫婆子道:“說起來也奇怪,琮哥兒明明和瑜娘子才是姐弟,可是前兒他出來玩耍,恰好夏娘子進府,兩人站一處,看著更像姐弟的。”


    莫婆子道:“他們論起來,也是表姐弟,樣子像些有什麽奇怪的?”


    青竹一聽,便擱開不再論了。


    這一晚,沈子齋難得的正經,規規矩矩吸完奶,便放了夏仲芳回去。


    夏仲芳才回到簡府,太傅夫人便令人請了她過去說話。


    見夏仲芳過來了,待她行了禮坐下,太傅夫人才道:“適才收到信,簡家派去接你養父養母的人已上京,一行人赴京城,料著下個月就能到達的。”說著遞了信給夏仲芳看。


    夏仲芳看完信,斟酌一番問道:“假使阿爹阿娘確實不是奴家的親生父母,那麽,奴家的生母又是誰呢?”


    小玉蘭不過一個歌姬,實在不上台麵,就是找著了,其實也不宜出現在大眾跟前。太傅夫人沉吟著道:“你生母,可能早已另嫁了人,到時尋著她,悄悄證了你身份,自要放她走,不能留著她在簡府的。”


    夏仲芳一聽,便知道太傅夫人嘴裏那位生母,來路不正了,一時也不再問,隻有些傷腦筋。好麽,自己是棄婦,是奶娘,是私生女,再蹦出來一位來路不正的生母,還真是……。


    太傅夫人見夏仲芳沉默,便安慰道:“有祖母疼你呢,將來嫁了人,又有夫婿疼著,過往這些事,擱開也罷!”


    一時簡太傅進來了,夏仲芳忙忙見過,口稱祖父。


    簡太傅點點頭,問道:“最近跟著何嬤嬤上課,可學了一些什麽?”


    “孫女愚鈍,隻學了三字經,寫著字帖,背了詩經。”夏仲芳恭謹,一一答了話。


    簡太傅雖已五十三歲了,且兩鬢略灰白,但因長年居於高位,氣度自是非凡。夏仲芳甚至聽到丫頭偷偷八卦,說至今還有青樓娘子愛慕簡太傅,願意入府為妾的。她說著話,便偷看簡太傅一眼。


    簡太傅見夏仲芳拘束,不若簡木青在他跟前自在,一時想起夏仲芳的經曆,也有些歎息,因道:“好好跟著何嬤嬤上課,咱們簡家的孫兒孫女,縱不能出口成章,總也得讀幾本書才能見人。”


    夏仲芳應了,見簡太傅再無話說,便告退下去了。


    待夏仲芳下去了,太傅夫人便道:“芳娘這樣子,除了配給齊王為側妃,還能如何呢?可是齊王又和太子不和,卻是不好辦。”


    簡太傅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半晌道:“齊王和太子不和,是以前的事了,過些時日,恐怕要和起來才行。”


    太傅夫人略奇怪,問道:“為何?”


    自打當年王星輝一家被貶出京城後,太傅夫人和簡太傅夫妻之間,便時有矛盾,至後來,簡太傅也並不說朝中之事給太傅夫人聽,兩人漸至無話可說。還是數年前,太傅夫人生了重病,簡太傅親自照料,兩人才又漸漸和好。雖如此,太傅夫人依然深居簡出,也不過問簡太傅之事,因此朝中形勢,知道的並不多。


    聽得太傅夫人相問,簡太傅便道:“皇上召王狀元一家回京,有意授王狀元禦前行走之職,這職位品級不算頂高,但能在皇上跟前行走,成為天子近臣,把握著皇上的動態,值此非常時期,卻是極其緊要的職位了。”


    王星輝一家子現在住在王府中,便是對處宣布,他是齊王府的人了。偏生這個時候皇帝重用他,則是說,齊王府又會熱鬧起來了。再有一個,皇帝近來常念叨四王爺的好處,似乎有意召四王爺進京。太子麵臨四王爺的威脅,除了拉籠齊王和王狀元,以免腹背再受敵之外,別無他法。


    聽完簡太傅的話,太傅夫人道:“你是說,太子讓你想法化解和齊王之間的恩怨,籠住齊王,再借此籠住星輝?”


    簡太傅道:“是的。但要籠住齊王,談何容易?那時節齊王中毒,雖不是太子下手的,但齊王難免疑心太子。現下又怎肯信了太子?”


    太傅夫人問道:“既不是太子令人下手的,哪是誰下手的?”


    簡太傅比了四隻手指道:“是他。”


    “四王爺?”太傅夫人失聲道:“怎會是他?”


    簡太傅歎息道:“皇上寵愛齊王,若是齊王死了,皇上必遷怒太子,太子受到犯忌,位置自不穩。那時,得利的自然是四王爺了。隻是齊王中毒後,太子四處查證,雖知道是四王爺令人下手的,奈何證據不足,沒法取信齊王。”


    太傅夫人一聽道:“不管如何,芳娘可是救了齊王一命,總要借著芳娘,和齊王交好,再化解星輝一家子的怨氣。”


    簡太傅提早得到消息,知道景宗皇帝要授王星輝禦前行走之職,王星輝卻是三日後才獲封官職的,當晚回王府,自是喜形於色。


    王星輝的哥哥王星耀聽得弟弟起複,忙遞帖子來見,說要請王星輝一家子回去,設宴給他們慶賀。


    沈子齋聽聞了,便笑道:“狀元爺既然住在王府,自有王府的人幫著設宴慶賀,何須特意回王家慶賀的?”


    王星輝自不打算回王家慶賀,因回了帖子,隻說齊王已幫著設宴慶賀,哥哥既有心,便帶了嫂子和侄兒侄女過來王府赴宴,一家人相聚。


    王星耀接得帖子,知道王星輝這是試探他敢不敢去王府了,他一直在京中,自有也一些小道消息,知道太子近來有意和齊王修好的,因隻想了一會,馬上就令全家準備,要一道到齊王府赴宴。


    那一頭,蘇良過去簡府接夏仲芳赴宴時,太傅夫人便喚了夏仲芳進去囑話,讓她赴宴時,帶了簡木玄進去。若是沈子齋不排斥簡木玄,簡木玄倒可以先在王府走動起來。


    夏仲芳應了,待和簡木玄到王府時,便讓簡木玄跟在她身邊進府。


    因簡木玄之前也進了幾次王府,雖沒見著沈子齋,但他嘴巴會說話,倒是和蘇良並幾個看門的熟悉了。


    一時進了王府,夏仲芳打聽宴席未開,沈子齋正和方禦醫在藥房中說話,便領了簡木玄,裝作要見方禦醫的樣子,一起去了藥房。


    到得藥房,夏仲芳先上去行禮,又喊簡木玄道:“玄哥兒快拜見王爺!”


    簡木玄忙上前行禮,口稱見過王爺。


    沈子齋之前和王星輝論說朝事時,一致認為,到時就算要扳倒太子,簡太傅這樣的百年世家,卻不能輕易去撼動,且簡太傅有才,留著於國有利,因也有心借機化解和簡太傅一家的恩怨。這會見簡木玄進來行禮,瞧得他有幾分像了夏仲芳,心中先有好感,一時讓他免禮,又笑道:“你阿姐天天過來王府,倒是勞動你天天接送了。”


    簡木玄見沈子齋並沒有冷臉,一時暗喜,應道:“是自家阿姐,接送自是應該的。”


    沈子齋點點頭,轉頭喊進一個丫頭來,吩咐道:“待會兒給玄哥兒設一個位置,讓他和王家幾位侄兒坐一處罷!”


    丫頭應了,忙去稟報管事娘子並沈玉仙。


    沈玉仙聽完丫頭的話,並不交代下去,隻按著此事,候得一個空當,聽得沈子齋回了房,便去找沈子齋道:“哥哥,之前聽聞,簡家和王家並不和,就是狀元爺和夫人不在京中時,簡家和王家雖是親戚,一直不來往的,兩家的子弟雖是表親,見麵了也各各避開。如今讓他們同桌,會不會引發不快?”


    沈子齋道:“論起來,簡木玄和王家是親戚,如今王狀元得到重用,簡太傅有意修複關係,這才讓簡本玄進府來的。而王家那些人,如今也隻看王狀元行事了。王狀元不冷待簡木玄,王家的子侄自也不敢冷待他。且放心安排他們同桌罷!”


    沈玉仙又為難另一件事,低聲道:“哪夏娘子呢?如何安排?”


    沒錯,夏仲芳現下是簡府娘子了,本該安排她和王瑜等人坐在一起的,但最近夏仲芳和王瑜鬧不和,且夏仲芳身份尷尬,這般上席,萬一被人嘲笑,如何收場?


    沈子齋稍一沉吟便道:“把她安排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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