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春乍然被打,雖又驚又怒,但他既是那等不怕人非議,敢於休妻另攀高枝的人物,心理承受力自也比常人強一些,那麽一會,已是鎮定下來,喝夏仲芳道:“芳娘,你並未生育,怎能當奶娘?王爺安危何等重要,豈是你能糊弄的?


    “奴家能不能當奶娘,是由方禦醫說了算,不是奴家說了算,也不是郡馬爺說了算。是不是,方禦醫?”夏仲芳後一句話,卻是向著方禦醫說的,之前覺得這些禦醫啦,達官貴人啦,是在雲端的人物,跟自己毫無關係,但是打了季鳴春一巴掌下來,再去看方禦醫,莫名覺得是盟友了,可以親近說話了。


    方禦醫見夏仲芳神情愉快,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須知道,那藥極其重要,尤其是第一碗藥,她若因鬱氣在心,不能出奶,則後果不妙。


    季鳴春這會卻又擔憂沈玉仙若知道夏仲芳是他前妻,會鬧些情緒出來,因和夏仲芳道:“芳娘,咱們雖成過親,當時隻相處了三天,現三年多不見,一時認不出你來,也不算奇怪。現你既然成為王爺的奶娘,我又是郡馬,此後低頭不見抬頭見,前事種種,就忘了罷?且你打我一巴掌,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另外,郡主並不知道你是我前妻,你……”


    “說來說去,就是要瞞著郡主,是吧?”夏仲芳冷笑道:“看你表現了,若是客客氣氣的,奴家一個小奶娘,自也小心翼翼,不去惹你們。若是委屈奴家,不讓奴家好過,奴家就破罐子破摔,讓大家都不好過。”


    季鳴春一聽夏仲芳的話,歎氣道:“芳娘,現下等你救王爺的命呢,豈能讓你受委屈?”


    方禦醫看看時辰不早了,卻是催夏仲芳道:“夏娘子,氣也出了,該走了。”


    “是。”夏仲芳扶在錢婆子手臂上,隨方禦醫出了小花廳的門。


    季鳴春見他們走了,進房去拿小銅鏡照了照,見臉上五個指印宛然,隻尋思要如何跟沈玉仙解釋這巴掌印的事。


    季鳴春要瞞著夏仲芳是他前妻這件事,可惜他忘記了,現下沈子齋病著,沈玉仙便是王府主事人,王府的事,眾人豈敢瞞她?


    />


    蘇良這會已是把夏仲芳的身份一五一十稟知了沈玉仙,又道:“當時方禦醫令人來傳話,恰好夏娘子到了側門,自報姓夏,便以為她是奶娘,一時請了進府,讓她喝了藥,不想卻是認錯了人。如今隻能將錯就錯了。”


    沈玉仙聽得夏仲芳居然是季鳴春的前妻,不由皺了眉,心下極度不舒服,哼道:“她這是趕著來認親呀?”慢慢仙途


    蘇良忖度沈玉仙的意思,一時便道:“待王爺病好了,小小一個奶娘,誰理會她?”


    沈玉仙想起沈子齋的病,一時也按下醋意,歎息道:“隻要哥哥能好轉,別的都是小事了。就是這夏娘子想如何,不太越界,也且由得她。”


    蘇良見沈玉仙不打算跟夏仲芳計較,便鬆了一口氣,一時又道:“雖如此,她畢竟是郡馬爺前妻,要是傳出去,就怕引來笑話。目下隻好說她是方禦醫請來的奶娘了。”


    沈玉仙明白蘇良的意思,答道:“自然不捅破她的身份,一切待哥哥病好了再論。”


    沈玉仙不打算在外人跟前捅破夏仲芳的身份,不代表她能在季鳴春跟前忍著,因一回房,見季鳴春迎了出來,她隻一揚手,“啪”一聲,狠狠扇了季鳴春一巴掌。


    “娘子!”季鳴春耳際嗡嗡響,一邊臉頰辣痛未消,另一邊又辣痛起來,一時有些昏乎。


    沈玉仙嬌喝道:“什麽娘子?今兒進府那個奶娘才是你前頭娘子罷?還想瞞下我?好狗膽?”


    季鳴春一聽大驚,他反應快,一時已是把夏仲芳扇過的半邊臉朝向沈玉仙,指著道:“適才已是代娘子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娘子要是不解恨,就再打一巴掌罷!”


    沈玉仙見季鳴春臉上掌印宛然,分明是下重力扇的,一時又心疼起他,手指戳過去道:“你呀你!”


    季鳴春趁機捉住沈玉仙的手指,低聲道:“她現是奶娘,且容著,待王爺病好了再論罷!”


    沈玉仙聽著這話,究竟舒服一些了,一時嗔道:“還不尋藥膏來塗臉,要是破了相,誰要你啊?”


    季鳴春一聽,知道一場矛盾已是消於無形了,一時暗喜,忙忙去尋藥膏塗臉。


    這會兒,方禦醫已是陪夏仲芳在府中走了一圈,待她出了汗,一時回房,吩咐丫頭道:“提一桶熱水來讓夏娘子沐浴,一矣水冷,就加了熱水進去,泡足一個時辰,通了血管再出來。”


    錢婆子趁機拉了夏仲芳道:“芳娘,你在王府也沒有熟悉的人,不若跟蘇管家說一聲,留著我當你的婆子罷?”驅神


    夏仲芳也正想著要留下錢婆子呢,見她也想留下,便跟蘇良道:“蘇管家,奴家跟錢嬤嬤一道上京,一直相依為命,現奴家進了王府,卻不想丟她在外頭,想讓她陪著奴家呢,不知行不行?”


    不過多一個婆子,有什麽打緊?蘇良點頭道:“你不舍得她,便隻管留下她罷!”


    錢婆子大喜,一時便道:“我們還有東西遺在外頭租來的房子中,還得去收拾一下。”


    />蘇良見著錢婆子身上的裝束,度著她也沒什麽值錢東西的,便道::“吃度用度,王府全包了,你的東西不要也罷!”


    夏仲芳卻在旁邊道:“今兒見了王府這些東西,我們那些破爛實在不值收拾,也不好收拾來王府放著的,但是送給周近住著的人卻是可以的,且還有幾套能換穿的衣裳呢,倒是可以收拾了進來。”


    蘇良一聽,馬上吩咐兩個丫頭道:“去,讓人備了馬車,隨錢嬤嬤去收拾東西。”


    車輕馬快的,一個多時辰後,錢嬤嬤就收拾了東西回來,因進去見夏仲芳,見她已是泡完浴,正在房中坐著,便把收拾來的東西給她瞧了瞧,又說了把何物送與何人等事。


    兩人說著話,已有丫頭來稟道:“夏娘子,錢嬤嬤,管家爺已令人收拾好了廂房,讓你們搬過去的,以後你們就住在鬆鶴院了。”


    鬆鶴院卻是王府最大的院落,也是現下沈子齋居住的地方。蘇良因想著夏仲芳是沈子齋的奶娘,為了方便起見,便安排她也住到鬆鶴院去,這樣沈子齋要喝藥奶,夏仲芳便隨時能出現。


    進了鬆鶴院,眼見院子裏種著許多鬆樹,鬆樹下還真有鬆鶴在踱步,錢婆子張大了嘴,喃喃道:“怪道叫鬆鶴院呢,原來真個養著鬆鶴。”


    引她們進來的丫頭笑道:“原來還有別的禽類,因怕它們鳴叫吵了王爺,便弄走了,隻剩下幾隻鬆鶴應應景了。”


    說著話進了廂房,錢婆子又是驚歎,以前做夢也想不到有這樣好看的擺設,如今可見到了。


    夏仲芳自也驚歎,臉上卻不顯,她將來是要配貴婿的,到時不定還能住進比這間更好的房間呢!方禦醫保證過的,不會讓她落空罷?代孕夫


    因怕夏仲芳午膳沒吃飽,有一個丫頭提了一盒點心進來給她吃,又道:“奴婢叫青竹,夏娘子和錢嬤嬤有什麽需要,盡可以吩咐奴婢。”


    夏仲芳便問了一些王府的事,青竹自是說了。


    至傍晚,用了晚膳,又隔得半個時辰,方禦醫便過來了,他令人通報一聲,進了房便道:“夏娘子,你現是王爺的奶娘,我卻是大夫,可能沒法避忌太多,這點須得先跟你說好。”


    夏仲芳道:“奴家也不是大家閨秀,更沒那麽多矯情,方禦醫放心。”


    方禦醫點點頭,便讓夏仲芳露出手腕來,給她把了脈,點頭道:“是時候了。”說著讓人端來催奶的藥,看著夏仲芳喝下了,又道:“隔一個時辰,若有不適,再喚我。”


    夏仲芳便和錢婆子在燈下收拾東西,待收拾好了,說了一會兒的話,卻是覺得全身發熱,胸部發漲,一時赤紅了臉,吩咐青竹道:“快,去請方禦醫,說我不適。”


    方禦醫很快來了,給夏仲芳把了脈,把完朝錢婆子道:“嬤嬤揭了夏娘子的衣裳,幫她按揉胸部,按上小半個時辰,看看有乳汁出來了,再喚我。”說著出去了。


    夏仲芳俏臉漲得通紅,自己揉了揉胸口,呻.吟一聲道:“嬤嬤,好難受!”


    “這是漲奶了。”錢婆子忙放下紗帳,揭了夏仲芳的衣裳,給她按著胸部,一麵道:“芳娘,你這身上倒白細,胸也長得好。”


    夏仲芳全身火燙,哼哼道:“還不是被休了,成了棄婦?現爹娘兄嫂都嫌,恨不得奴家死了才好,這樣不丟他們的臉。若不然,奴家因何要當什麽奶娘?若是喂小娃兒也罷了,偏是喂一個大人,奴家心裏糾結著呢!”


    錢婆子便勸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待救回王爺一命,你便是王爺的救命恩人,那時想如何,皆有人幫一把的。你且看看我,老來淒涼啊!你若不想步我後塵,便好好抓住機會,當好這個奶娘,將來自然有結果。”


    錢婆子按著按著,手心突然一陣濕潤,一時抬手,再去按夏仲芳的胸部,驚喜道:“有奶了!”


    方禦醫聽得消息,忙忙趕進來,待夏仲芳整好衣裳,他便上去把脈,又讓人再端了一碗藥給夏仲芳服下,這才笑道:“好了,可以去見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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