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夏仲芳情緒不穩,方禦醫招手喊蘇良,決定兩人皆陪她去見季鳴春和沈玉仙,一時又吩咐錢婆子道:“嬤嬤也一道去罷!”


    錢婆子再想不到自己這一輩子能進一趟王府,還能得一位禦醫稱呼一聲嬤嬤的,一時心下百感交集,瞬間就下了決心,若是夏仲芳要待在王府中當奶娘,她就跟在夏仲芳身邊當個婆子,一方麵見識之前沒有機會見識過的場麵和貴人,一方麵可以借王府人力尋找女兒女婿。


    錢婆子作定了主意,馬上正視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上前扶了夏仲芳,一麵側頭朝方禦醫一笑,示意自己曉得如何解勸的,因對夏仲芳道:“芳娘,你先前要來尋郡馬爺討說法,也是為了後路著想的,現下進了王府,當了奶娘,已然是有身份的人,後路也無憂了,若見了郡馬爺,就不是討說法,而是見熟人了,可不興吵吵鬧鬧,壞了好心情。”


    方禦醫聽著錢婆子的話,很感滿意,對嘛,解勸的話就該這樣說。他一時插嘴道:“夏娘子,你還要在王府中待足一年呢,最好和郡馬爺和解了,這樣下次見麵,也不會尷尬。真不甘心,就好好精養自己,好好學習,待嫁了好夫婿,到時再狠狠甩郡馬爺一個臉色,讓他夜半悔不當初就好。”


    夏仲芳隻略識幾個字,卻是冰雪聰明之人,且雖恨季鳴春,究竟被休之事,已隔了半年多,那仇恨並不像開始時濃烈,再加上現下身在王府,是別人的地盤,撒野是討不了好的,也沒用處,心下其實也有計較,想要討回公道,以自己現下的身份,是討不了的,不若先按下那股仇恨,異日再慢慢的討。


    她想著,便道:“方禦醫,你既當著大家的麵,保證奴家以後會尋到一個壓過季鳴春的夫婿,奴家這會再如何,也不會當著郡主的麵跟季鳴春撕破臉了,要撕,待以後尋了好夫婿,再狠狠地撕他的臉,那時才夠味。”


    “夏娘子曉得這樣想最好了。”方禦醫很欣慰,一時暗暗思量,須得尋空學幾手拳術了,將來這位夏娘子真尋不到好夫婿,自己少不得要硬啃了她,彼時她要求自己幫著撕季鳴春的臉,自己便有手勁來狠撕一把季鳴春,讓她消了積年的氣。


    蘇良聽著他們的話,卻不作聲。他是王府的管家,自然忠於王爺,至於郡馬爺,跟王爺的安危比起來,也不算什麽了。隻有王爺活著,這些人的富貴才在,王爺沒了,一幹人誰也討不了好去。現下方禦醫吩咐討好這位奶娘,那便討好著罷!待王爺病好了,什麽也好說。花花相公是禽獸


    那一頭,季鳴春卻是陪沈玉仙說話,一時安慰沈玉仙道:“王爺吉人天相,肯定會好轉的,娘子不必太過擔憂!”


    沈玉仙自小亡了父母,和沈子齋相依為命,這幾年沈子齋病著,她自然百般擔憂,待和季鳴春成了親,得他時時溫言撫慰,款款柔情,到底是好過一些。這會聽得季鳴春的話,便道:“方禦醫也說過,這回尋了藥,再得了奶娘,讓哥哥喝了藥奶,病情自會好轉,隻是哥哥一日不好轉,我一日不能安心。”


    季鳴春聞言,便摟了沈玉仙,輕輕拍她的背安撫,低聲道:“一定會好轉的。方禦醫要是沒有幾分把握,定然不敢說大話。”


    沈玉仙得了安慰,心裏舒服了一些,倚在季鳴春懷中道:“好在有你,若不然,我不知道會如何了?”


    季鳴春聽著這句話,有些蕩漾。想他季鳴春,不過是小小石龍鎮出來的一個男子,若不是得了郡主青眼,縱是考中進士,這輩子拚到盡,頂多做個五品官,哪如今日這般榮華?交往的盡是貴人,時時有機會見得天顏。


    是的,當時想得到郡主的芳心,下決定休妻時,略有些過不去,至今還有一點點心結,但是絕不後悔。自己和芳娘成親不過三日,碰也沒碰過她,現下想起她,甚至忘記她的模樣,隻記得是一個村姑模樣的少女。自己有機會平步青雲,怎能輕輕放過?且那時寫了休書,卻是讓父母把嫁妝等物事歸還芳娘,再賠一筆銀子的。芳娘未破身,又有了銀子,再嫁一個良人,料著不難的。


    兩夫妻纏綿著,卻聽得簾外有丫頭稟道:“郡主,郡馬爺,方禦醫和蘇管家帶同夏奶娘來了。”


    一聽方禦醫也來了,沈玉仙便不敢怠慢,到底,哥哥的病還要靠他呢!因坐正了身子,喊丫頭道:“請他們進來罷!”


    夏仲芳一路過來,因有心事,對王府的富麗堂皇之處倒有些視若無睹,隻想著要如何應對季鳴春。這會站在簾外,見得簾子晃動,不由細看,一時驚訝:這簾子,是珍珠簾麽?普通人家得一顆珍珠,就要鄭而重之收藏起來了,這兒是隨便串成簾子,任人撩來撩去玩的?[重生]天生平凡


    方禦醫見她瞪著珠簾,便道:“喜歡麽?喜歡的話,異日讓你夫婿也串一個簾子好了。”好像府中也有珠簾的,隻是沒有掛著,是擱起來了。若以後她想要,掛起來也罷!


    夏仲芳未答,便見簾子一揭,一個丫頭朝她們福了福道:“郡主請你們進去呢!”


    錢婆子已是挽住夏仲芳的手臂,俯耳道:“別吵別鬧,好好見一麵就出來。”


    夏仲芳微點頭,壓著心底的恨意,扶了錢婆子的手臂,隨在方禦醫身後進了小花廳。


    當下,季鳴春和沈玉仙已在小花廳落座。季鳴春見得方禦醫領了人進來,度著年輕的那位是奶娘了,便道:“不須多禮,坐罷!”


    聽得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夏仲芳百感交集,一時看向季鳴春,卻見季鳴春隻隨意在她臉上掃過,再不作停留,不由愕然:他,他忘記我了?


    縱季鳴春現下裝扮不同從前,相貌也像是更俊些,且隔了三年多時間未見,夏仲芳還是一眼認出他來,隻萬萬想不到,他會忘記了自己。


    錢婆子見機快,已是一扯夏仲芳,隨著丫頭的指引,在下首落了座。


    沈玉仙見夏仲芳幹幹淨淨的,倒有些滿意,雖隻是奶娘,也不能太醜樣,這樣子倒好些。且哥哥還要吸她的奶,若是人太醜,吸奶時不知道會不會不舒服?人清秀些,吸奶時總會愉快一些罷?


    方禦醫待他們打量過夏仲芳,便說了沈子齋的病情,再說了奶娘的重要性,道:“夏娘子現下服了頭碗藥,待會兒再喝催奶的藥,至今晚子時前,料著能出奶,到時便送過去王爺處,讓王爺吸了奶之後再安歇。這藥和在奶水中,藥性溫和許多,自不會損及王爺腸胃,七天下來若有好轉,一切便好辦了。”


    夏仲芳一直悄悄打量著季鳴春,耳朵裏突然捕捉到吸奶兩個字,一時一驚,難道不是擠了奶出來在碗中讓王爺喝的?她一時張嘴便問了出來。


    方禦醫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說清楚,因解釋道:“王爺臥床多時,喝了無數藥,腸胃實在太弱。現喝奶,也不能直接用碗喝,須得出力吸,吸吮時腸胃有氣,才能響應起來,效果更好。”分手才說愛


    />啊?夏仲芳瞬間赤紅了臉,一時便想反對,忽然看到錢婆子的眼神,再見著坐在上首的季鳴春,那反對的話,莫名便吞了下去。


    />方禦醫也知夏仲芳的心結,這會若不使她先出一口氣,隻怕待會兒出奶就要不順了,因朝蘇良使個眼色。


    蘇良會意,找了借口請沈玉仙出去說話,沈玉仙以為是府中有要事,蘇良不便在眾人麵前和她說的,便輕點頭,起身隨蘇良出去了。


    聽得腳步聲漸遠,方禦醫這才一指夏仲芳,對季鳴春道:“郡馬爺,她是你前妻夏仲芳,今兒其實是來跟你討要公道的。”


    “芳娘?”季鳴春雖隱隱約約覺得夏仲芳眼熟,錢婆子也有些眼熟,卻萬萬想不到真是熟人,這會聽得方禦醫的話,一時細看夏仲芳,方才失聲道:“真是你?”


    “郡馬爺眼裏隻有富貴,哪還記得舊時的人?”夏仲芳恨意再湧起,冷聲道:“隻怕連祖宗也忘卻了,更不要說前妻?”


    方禦醫站起身,上前按住季鳴春的肩膀道:“郡馬爺,為了王爺的病,你卻須讓夏娘子出一口氣。”


    季鳴春詫異道:“此話何解?”


    方禦醫不答他的話,隻道:“郡馬爺隻須坐著不反抗,一會兒就好了。”說著喊夏仲芳道:“夏娘子過來!”


    夏仲芳早攥了拳頭,聽得喊聲,站起身來,三兩步過去,想也不想,一展巴掌,狠狠朝季鳴春那張現下保養得白生生的俊臉上摑了一巴掌。


    “啪”一聲,方禦醫眼一眨,有些驚心,好重的手力,郡馬爺不會暈倒罷?


    季鳴春眼冒金星,啞然失聲道:“你……”


    “你什麽你?許你無情休我,不許我無義摑你一巴掌麽?”夏仲芳扇完季鳴春,心頭大爽,退後兩步,脫口朝方禦醫道:“方禦醫,奴家一定好好產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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