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82)


    路媽撩開簾子進來眼睛把裏麵的情況一掃, 微微愣了一下。


    今兒過來的還是魯莽了,王所長鬧不好是在陪上級下來視察的吧。這是個圓桌, 看不出桌子的主次, 但是見了人多了,路媽自認為還是會看人的。


    別看坐在王所長對麵的年輕人年紀不大, 但一看那氣勢就是久居上位的。以她的判斷, 這是個當官的, 而且很有背景的當官的。


    這一眼隻一瞬的事, 她馬上揚起笑臉, “王所, 您看您這總是這樣, 好館子咱們鎮上有的是, 您總上這兒吃飯。今兒我家有喜事,說什麽這頓飯都得讓我請。”


    大胖這人本來就在外麵挺會說話,別管是啥情況, 人家對他們這些穿著官衣的, 別管啥職位,都特別客氣。而且,這人跟鎮上的各個衙門那是都熟悉。人家會來事就會在在這裏了。先是稅務所, 一到年底上稅的時候就給送錦旗。把稅費繳納了, 然後就是過年前給送慰問品,東西不多,就是一個職工一箱子牛奶一袋子瓜子,但是人家把鞭炮放上, 鑼鼓敲上,感謝上級部門的各種關懷的,這是很有牌麵的事。因著做生意難免有糾紛,別管責任在不在他,一旦是動了派出所了,哪怕最後罰了她家的款,可人家過後一樣的上門,各種的感謝,又是這一套流程。


    這樣一來,人家隻要不走邪的,也沒叫你以權謀私,就是偶爾遇上個生意上的糾紛,也多是小事,律法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事可以不講情麵的辦,但過後私交上反而因為人家這麽通情達理,他們怪不好意思,然後就這麽著慢慢的走動了起來。人情走動上了,人家就是年節的時候,提前給送東西。糧油蔬菜肉,反正你過年這一套,她都給送來了。人家辦事叫人抓不住尾巴,因為凡是跟她有些來往的,不管是客戶,還是在她家幹活的工人,哪怕是常叫去拉貨的司機,送的都是一樣的。你說她行賄吧,沒有。就是一年了,咱們這情分我給你送點吃的你還不要了?


    就跟現在一樣,在外麵,人家不說在外麵偷偷給你把賬結了,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你,我家有喜事,我請客呢,今兒這頓我得管。那你說不叫人家結賬行嗎?


    他才一猶豫,就聽人家道:“知道你們的規矩,但當官的也得講人情對不對?”


    對!人家有喜事,你不吃那就是不給麵兒。


    王所就笑,“成!今兒叫大姐請客。知道大姐腰粗,今兒可吃大戶。”


    “吃!不吃我還不高興。”路媽說著就跟跟過來的老板道,“我可知道你這裏藏著好玩意,今兒給我整上來。”


    老板苦了臉,“大胖啊大胖,有點啥玩意都別叫你聞到味兒了。”說著一臉牙疼,“誰叫你是大胖呢。”


    王所就道:“啥好玩意啊?我咋不知道呢?”


    “十好幾年的火腿。”老板就道,“諸位今兒有口福了,不過得多等等,我這就燉上。”


    王所大驚,“還有這好東西呢。”有心說不要吧,縣裏的領導來了,本來就沒招待好,有好東西擋回去不好看。可要吃了,那吃人家這麽貴的東西,也不合適。隻心說,回頭自己把這錢出了算了,因此也沒回絕。


    他不回絕,但在坐的跟人家沒幹係呀,蘇南的朋友就道:“別糟踐了好東西,我們隨便坐坐……”他並不是很清楚蘇南是來幹嘛的。要請朋友吃飯,晚上返回縣城再招待也是一樣的。


    周安民知道這是誰啊,本來就是來考察的呀,他就主動搭話,“嬸子要是不忙,也坐吧。我看這一路來都是大棚菜,現在棚裏有啥菜呀?我們是外地來的,還真不知道,跟您打問打問。”之前老丈人上尹家去,冒充自己是羊販子。今兒到處是菜,自然得冒充一回菜販子了。


    說完,他就看老二家的,像是在問,這個主意不錯吧。


    四爺微微點頭,態度表達的很隨意。


    王所長就讓了邊上的空檔,“大姐也坐吧。”


    可路媽更認定了之前的猜測,那個微微點頭,態度很隨意卻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才是今兒的主角。人家來問的又是大棚菜,隻怕是上麵來看這邊的大棚菜基地的,算是微服私訪的吧。


    既然這樣,難得的能跟縣上的領導說上話,她就順勢坐下了。剛才問話的這個別看年紀大,發際線也高,看起來算是體體麵麵的,但她打賭,這人應該是領導身邊的秘書。沒瞧見嗎?領導不好說的話都是秘書主動說的。


    至於領導邊上坐著的年紀大的男人,手裏拿著保溫杯的,要是沒猜錯,應該是給領導開車的老司機了。這種司機路熟,開車也穩,領導有時候還都挺喜歡的。至於司機這邊這個,她敢打賭,還是公安係統的,包括跟王所挨著的那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都應該是縣裏的公安係統的人,他們坐在那裏,一眼就能瞧出不一樣來。


    領導下來視察,帶上公安係統的人確保安全好像也沒啥不對的。


    路媽心裏把每個人都給定位了一次,然後再開口的時候就是看著‘大領導’:“鎮上的事,我不敢說知道十成,但是七成總是知道的。您想知道什麽,隻管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四爺一抬眼,人家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蘇南就想笑,不認識尹振的人,往往會被他的外表迷惑。好幾回了,他帶著尹振在係統內部走動,當然是因為公事,然後每次都會被認為自己是跟著大領導出行的。天知道大振真就是一平頭百姓。


    這事在林家不是秘密,畢竟鬧了好幾回笑話了都。


    周安民尤其是憋屈啊,我嶽父那沒上幾天學的,整天在市井混混裏遊走的,不像個領導也就罷了。我呢?我好歹在婦幼和省一做過主任的呀,真要是從醫院係統往衛生局或是衛生廳裏走,我的級別該比那個王所高才是吧。而且,我的年紀我的氣質都在這裏放著呢,我又是主動問的話,這怎麽就看著老二家的說話呢?合著我是啥呀?


    他搶四爺的話,“我們就是想問問,現如今要是大量的收購蔬菜,咱們這裏能提供上啥菜?”


    路媽朝周安民笑了笑,又看四爺:“大量的話,大棚裏的主要就是韭菜,各色的青菜。不過,往北走幾個村子,那邊今年有幾百畝的蘿卜,蘿卜正當季卻沒賣出去……想改大棚吧,那地裏的菜不處理了,改大棚都不好改。那都是跟幾個蔬菜公司簽訂了合同的,這會子那公司的人也找不到的,菜全要爛在地裏了……”


    嘛意思?叫四爺解決幾百畝蘿卜的銷路問題嗎?


    周安民憋笑,低頭不言語了。


    路媽就覺得秘書果然還是秘書,拿事的時候咋就縮了呢。


    王所都糊塗了,今兒領導帶來的是領導嗎?不是吧!早前在外麵見麵的的時候說都是那個市局蘇處的家裏人嗎?


    他就輕咳一聲,提醒大胖,不是那麽一碼事。


    路媽以為王所的意思是:別這麽為難領導。


    當然了,路媽沒想難為領導。等她發現這位領導沒有要接話的意思之後,趕緊就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旁的。


    但是晚了呀,外麵不知道誰聽見裏麵的說話聲了,就道:“這是領導下來了。”


    領導?哪裏的領導?


    王所陪著的,應該是縣上的。


    我剛才也看見了,那個年輕的就是領導。


    外麵說話的聲音不高,有那親戚種植蘿卜的就趕緊給打電話通知,“趕緊的,到鎮上來。在葫蘆頭這邊,領導來視察來了。現在不趁機往上反應,以後就沒機會了。趕緊的,多叫幾個人。”


    周圍的村子又不遠,最近的村子離鎮上也就七八裏的路程,說到幾分鍾的時間就到了。


    老板正要給上大菜呢,門裏就湧來十幾個人,看的出來是匆匆來的,手裏拎著頭盔,蓬頭垢麵的就問:“聽說領導來了,在哪呢?”


    在外麵吃飯的就指呢:那邊。


    不給裏麵的人任何反應的時間,幾個小夥子就湧進去了,“領導,我們要反應問題。”


    裏麵的人都愣住了,劇情還能這麽走嗎?


    王所也顧不得其他了:“胡鬧!哪裏有什麽領導……”


    這些人裏有人認識王所,直接給攔住話了:“王所長,不是咱們不給你麵子。實在是咱們的問題得不到解決呀。這麽多戶被騙了,然後派出所破不了案,公安局也破不了案……咱們的損失誰給賠呢。我們不鬧事,就是問問領導,咱們地裏的菜賣不出去,壞在地裏這怎麽辦?有沒有辦法……這些事領導管不管……”


    這不是難為人嗎?


    王所氣的臉都白了,想說這不是領導……可這市局這位蘇處的挑擔也太像大領導了,就是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碰到了,人家跟自己說這不是領導,自己也不信呀。


    今兒一旦否認,群眾當然不會信。不會信了他們會咋說?說縣領導推脫責任,連承認自己是誰的勇氣都沒有。這是在敗壞領導的形象,是要破壞政府的公信力的。


    就算是說清楚了,這裏還有個問題,那就是案子沒破。這是誰的責任?鬧大了,自己挨板子都是小事,就怕牽扯的人多了。


    他能想明白了這些事,四爺和蘇南怎麽會想不明白。


    周安民急著想解釋,被四爺一把給摁住了,他坐著沒動,朝圍在門口的人道:“有什麽問題,派個代表進來,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這就是領導應承下來了。


    最前麵那個小夥子被推進來,其他人卻擁堵在門口也沒離開。有個還趕緊通知村上和鎮上的領導,偷摸的去匯報這個事去了。


    四爺隻得速戰速決,問說:“有多大麵積,產量多少,牽扯到多少農戶?”


    “總得又四五百畝……按照批發價,一畝大概四五千塊錢的貨……得有一兩百戶人吧。”


    四爺就道:“按照五百畝算,一畝按照五千塊錢算,也就是說如果損失,損失最多也就是兩百五十萬,是吧?”


    對!


    對有錢人來說,這點錢不算啥。


    但是對很多夏季就沒收成的農戶來說,這點錢太重要了。一家人從如今到明春的開銷,孩子上學,老人瞧病,都得從這錢裏出。


    四爺就說,“這麽著你們看行不行,你們回去等著,兩個小時之後,有客商上門。貨按照標準的商品貨收購,價也是市場價……好不好?”


    就這麽簡單?領導這就給解決了?


    這人朝後跟外麵的人交換了一下視線,率先鼓起掌來。


    緊跟著,外麵就是一片叫好之聲。


    王所和蘇南的朋友都看蘇南,蘇南安撫的笑笑,然後朝四爺點點頭,他得給朋友打個電話,叫他們扮演一回客商,來處理這個事情。


    至於錢呢?四爺給桐桐發了消息:馬上準備三百萬,急需。


    三百萬?


    桐桐正上課呢,掃了一眼手機上的內容嚇了一跳,這不是上路天章家去了嗎?怎麽還要準備錢呢?


    錢家裏有!之前山本家又求了兩次藥,林雨桐不說具體的診費,叫他們看著給。美奈子為了跟林雨桐搞好關係,給的很大方。隻這幾回,收的也不止是三百萬。


    她就趁著大家記筆記的時間發了短信過去:錢有。幹嘛用?


    四爺回:收購蘿卜。


    “……”什麽路數這是?


    是啊!林忍讓也想知道這劇本到底是怎麽寫的?他當年上尹家去,莫名其妙的收購了一車羊,但那也就是幾萬塊錢的事。現在好了,好端端的,買幾百萬的蘿卜回去。


    他就幽怨的看這個未來的準親家,然後路媽被老司機看的,露出恍然的表情。她見一群人圍著這邊拍手鼓掌卻都不散開,就知道還有些人不見真金白銀心裏是不會放心的。她就主動站出來,為領導分憂解難嘛,“我大胖,各位兄弟大侄子想來沒有不認識的。我來給咱們當個擔保,要是有不放心的,隻管把蘿卜運到我家來。客商不來,我大胖把這些貨都收了。大家不會連我大胖也信不過吧!”


    “那哪能?”


    “大胖姐拔根汗毛比咱的腰都粗,信得過!”


    路媽覺得挺有麵兒的,一揮手,“那就趕緊的呀!我家那口子在家呢,拉了貨隻管過去……現錢給結賬……”


    意思是要替領導墊付這資金。


    看!我對領導多信任的。


    林忍讓心都在滴血了,他其實想帶著女婿門跑路的。你倒是好,直接來擔保了。你憑什麽就認定你眼前的就是領導呢。他第一次覺得,老二女婿這氣質真是……他要真是領導該多好,對不對?長的像有毛用呀?看看,不光沒用,還惹麻煩了吧。


    四爺一言難盡,隻得淡然的起身,跟路媽握手:“嬸子,您這人不錯,眼光嘛……更不錯。”


    路媽被誇的笑的特燦爛:“不是我吹,大胖我的名聲信譽,在這鎮上要排第二沒人敢排在第一……”說著就請四爺坐:“您坐,今兒的壓軸菜還沒上來呢。”


    “不了!不了。”今兒這一盤蘿卜我還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別的就算了吧。四爺就道,“估計一會子這裏該熱鬧了,我就不坐了。改天吧,改天請嬸子吃飯。”


    林忍讓白眼翻著,心說:還一起吃飯?吃啥?炒蘿卜、拌蘿卜、蘿卜餡的包子、蘿卜餡兒的餃子……嗬嗬!給她來的蘿卜全宴嗎?


    路媽隻覺得這個領導真是不錯,人年輕,長的還俊,辦事還幹脆利索,關鍵是人家還和藹。反觀這個老司機,就很不行了。領導在外麵,他在後麵還翻白眼呢。這不是有後台誰也不怕,就是那種要退休了,什麽也不在乎。


    四爺率先出去了,蘇南拿著車鑰匙呢,趕緊跟出去開車,一會子鎮上的領導要是來了,該怎麽解釋?趕緊走是對的。


    蘇南的朋友肯定跟著蘇南出去呀。王所想哭的心都有,看了大胖一眼,想說什麽到底是沒說,人家要是真花錢買了蘿卜,那是坑了人家。要是人家不來買蘿卜,這就是坑了大胖。所以,大胖是知道實情好呢還是不知道實情好呢?


    他選擇了沉默,也跟著出去。


    周安民要等老丈人先走的,所以往邊上讓了讓,這看在路媽眼裏,就是老司機很不懂眼色,領導都出去了他還不急,還得秘書催。她也跟著催:“老大哥,您這司機當的也是沒誰了?領導出去了,您倒是不急,您不出去,車誰開呀。趕緊的您呐!”


    林忍讓習慣於抱著保溫杯一口喝一口了,這個根本不由人。這會子剛含了一口水,被一句‘您這司機當的’說的頓時給噴出來了,直接噴了準親家一臉。


    “嗬!”路媽抹掉臉上的水誇張的擦了擦,拍了拍林忍讓的脊背,那手被鐵掌似的,又厚實又硬,拍的梆梆的,嘴上還道:“大哥啊,沒嗆住吧?”


    林忍讓被拍的咳嗽的更厲害了,周安民趕緊把人給解救出來,拉著就走,然後朝路媽豎起大拇指:您是這個!誰都不服就服您。


    老丈人嫁閨女,當年自己能娶到自家那位,那也是考察過的。考察家裏倒是考察的不多,主要是自己是招贅的,但是在單位,他是被考察過的。老二就不說了,尹家那群羊就是被老丈人給消化掉的。老三那邊呢,蘇南那是早前就了解過的。


    反正他是把考察這一套,執行的很到底的人。


    之前是有一有二有三了還不算,第四回了,還來。


    不光是自己來,愣是拉著這麽多人來,這下好了,折子了吧。


    一行人上了車,順著小路先往縣上去,蘇南的朋友也跟著在車上,就趕緊跟蘇南道:“南哥,這事您是替我們扛雷了,您放心,回頭我就……”


    “這話說的,今兒要不是我請你幫忙也出不了這事。這話見外,別人問起,就說是一做生意的朋友,別的不用多說。蘿卜肯定收,車和人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四爺就問蘇南要他請的扮演客商的朋友的賬號:“……我把錢給轉過去……”


    蘇南確實是沒那麽多錢,他也沒客氣,把手機直接扔給四爺了,叫他自己操作去。


    這可是真金白銀呀!蘇南的朋友越發不安心。


    四爺就道:“不用不安心,蘿卜賣了不還是錢嗎?”


    林忍讓心說:那也得賣了才行呀。要是賣不了,那不就是一堆吃不了擎等著壞的菜嗎?


    可這能怨誰呢?


    怨老二家的那氣質太像領導,還是怨老三家的事先找了朋友帶路?


    這誰也怪不著!要怪就怪自己,自己來瞧瞧不完了,非得拉著這兩人來,我倒是成了司機了。


    周安民不時的拿著手機屏幕當鏡子用,在鏡子中看自己,難道去了私立醫院,這人的氣質都跟著變了,好歹我也是周主任呀,咋就看起來不像領導了呢?


    不說這邊回城,咋說今兒這荒唐的一出。就說路爸正在給兒子打電話,主要是問人家姑娘那邊的是個啥意思,他們做父母的啥時候去登門拜訪比較方便。


    路天章昨晚上就收到小四的消息了,說是家裏沒反對,隻說叫後天去。他今兒啥事都放下了,跟小四兩人買上門的禮物呢。


    路爸有些放心了,“人家上麵幾個姐姐呢,都住的近的話,不管登門不登門,該送的禮物要買。尤其是給孩子的,更不能馬虎。你把賬號給我,我給你打點錢過去。頭一次上門,鄭重點。多花點錢都是小事……”


    主動給自己錢,這還是第一次。


    他就趕緊道:“還是我上學時候用的卡,您給我打過來唄。”


    成!


    爺倆掛了電話,小四的電話就響了,是姐夫群發的消息吧,內容如下:現有大量青皮大蘿卜,預購從速。


    小四:“……”啥意思呀?姐夫咋還幹起菜販子的營生了呢。


    路天章在邊上問:“怎麽了?”看她一臉的凝重。


    小四才想說懷疑姐夫失業了,結果手機叮咚一聲,又響了,是三姐夫的,內容是這麽說的:大蘿卜無數,誰要就吱一聲,給你們預留著。


    小四:“……”還好不是姐夫失業,她覺得應該是三姐夫又幫哪個狐朋狗友的忙呢,連家裏人都動員起來了。


    才說要編輯一條信息也幫著發一發的,結果又是一聲叮咚,是大姐夫群發的,他發的有點長:白蘿卜,根莖類蔬菜,十字花科蘿卜屬植物。根據營養學家分析,白蘿卜生命力指數為5.5555,防病指數為2.7903。至今種植有千年曆史,在飲食和中醫食療領域都有廣泛應用。現代研究認為,白蘿卜含芥子油、澱粉酶和粗纖維,具有促進消化,增強食欲,加快胃腸蠕動和止咳化痰的作用。本人代銷大白蘿卜,品質一流,欲購從速。


    不說小四的表情,就說林雨桐看著上麵的信息也是一愣一愣的,真賣起蘿卜了。


    她默默的在手機上編輯消息:蘿卜,一名萊菔,有紅白二種,四時皆可栽,唯末伏初為善,破甲即可供食,生沙壤者甘而脆,生瘠土者堅而辣。其色白,屬金,入肺,性甘平辛,歸肺脾經,具有下氣、消食、除疾潤肺、解毒生津,利尿通便的功效。主治肺痿、肺熱、便秘、吐血、氣脹、食滯、消化不良、痰多、大小便不通暢等。白蘿卜很適合用水煮熟後,喝蘿卜水,放點白糖,可以當做飲料飲用,對消化和養胃有很好的作用。


    編輯到這裏,還是默默的繼續編輯道:如有需求,請從速聯係。


    四爺都微商賣蘿卜了,我還有啥可矜持的呀!


    這才是跟著狀元稱娘子,跟著殺豬的翻腸子。


    等看到自家二姐發出來的,小四就不淡定了,家裏這是出了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了。但還是默默的也發了一條消息,想著是不是可以給訂購玩具的客戶送幾根大蘿卜,自家人照顧自家人的生意嘛。


    路天章在手機上看到小四發出來的東西,果斷轉發。雖然不知道替誰賣的,但小四能發,必然是關係挺好的人。


    小四解釋說:“不知道家裏咋了,都開始賣蘿卜了。”


    “是親戚家誰家種的蘿卜嗎?”


    小四不確定,“我二姐夫的父母還在農村,好像也是種菜的。”


    那就是了。


    “要是實在不行,我問問我媽那邊,看看能不能幫著賣賣。”路天章就道,“農村能冬儲蘿卜,挖個坑埋了,吃到開春蘿卜都不糠。”


    也行啊!


    其實他還沒問,路爸就已經看到兒子發的東西了,之前以為是兒子說銀行賬號的事呢,結果一看,是替誰賣蘿卜呢。他也沒太在意,正要騎車出門呢,自家老婆就回來了,指揮著工人把前麵的大院子都給騰出來。


    這不到上貨的日子呀:“你這折騰啥呢?”


    “收蘿卜……”路媽大手一揮,“今兒我可算是幹了一件大事。”這邊有幹活的工人,有取貨的村裏人,她就學今兒的事,“我一看,那氣派,絕對是領導呀。我就說咱們這邊菜農被人騙了的事,好家夥,那麽多人指著那些吃飯呢對不?我不看王所的臉色,隻管說。外麵的人還算機靈,趕緊通知上村的人了,這群小夥子在門口一堵,人家領導就發話了。直接聯係人來收購……你說!這是不是大事。”


    那是大事!


    也就是你大胖姐有這膽色。


    那是!路媽就道:“鎮上的領導這會子都過去了,等著吧,一會子就得過來。咱們小老百姓為了這點事,把他們的門檻差點沒踏破了。可結果呢?屁事都不頂,這會子知道有大領導解決了,一個個的都急著打聽……”


    是啊!我們也想打聽啊,是哪位領導呀?


    “哪位?”路媽愣了一下,這還真難為住人了,人家也沒說他是誰呀。


    一群人哄然大笑,路媽也不惱,“反正問題給解決了。”


    路爸就問:“客商來了去村裏呀?你收拾咱們幹嗎?”


    “我給打包票了,說是客商不來,我就收了。”


    路爸:“……”好吧!這是自家這婆娘能幹出來的事。但是你兒子在賣蘿卜,你在收蘿卜,嗬嗬!還都挺會玩的。


    邊上的人就笑問:“人家的客商要是不來,你要真收啊!”


    “收!”不就是兩百萬的事嗎?“我收上來,過年的時候,我一車一車的拉著,各個衙門我當年禮送。我還就不信了!”


    周圍人又是笑,路爸白了老婆一眼,騎著車就走,路媽忙問:“嘛去?”


    “給兒子打錢去。他明兒去老丈人家拜訪。”


    這是成了!


    路媽大巴掌一拍,“那感情好!趕緊去,多給點,別不舍得。”


    知道!知道!


    路爸才出門,一輛大卡車就停在門口,從上麵下來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路媽見過的‘司機’。


    沒錯,回去的路上遇上蘇南找的朋友,這收購一下子就是兩百萬的事,能馬虎嗎?林忍讓得跟著呀。說什麽都要來,誰也沒攔住,最後跟著大卡車過來收貨來了。


    路媽就笑:“這位大哥啊,你咋又跟來了呀?領導還不放心呀?”


    林忍讓‘唔’了一聲,事情已經這樣了,橫豎就是麻煩點。這點蘿卜叫菜農賣不好賣,但是擱在自家,那真不算是太難。


    大振才發了消息出去,就定出去不少。像是大學的食堂,像是顧鑫那邊給企業的食堂定的,要的量都很大。


    還有蘇南那邊,不說公安係統內部得消化多少,就是他在外麵認識的人,好家夥,烏泱泱的都發了過來。這個說要一百斤,那個說要五十斤的,這又是一頭。


    然後就是醫院,還有很多病人,也不知道是衝著大女婿的,還是衝著二女兒的。恨不能全省的醫院後勤都跟聯係,說要多少蘿卜雲雲。


    這麽下來,到底能分走多少,還沒算,但想來應該不少吧。


    反正肯定不會賠本就是了,他心態也放好了,臉上還擠出幾分笑來,跟準親家母打招呼。


    路媽就把人往裏麵讓,一進院子,林忍讓心裏就默默的點頭,那邊路媽就道:“大哥啊,您坐在裏麵別出去,我在外麵肯定給您照看的好好的。今兒你們領導一來,我們鎮上的領導怕是馬上要打發人來問問的,我也看出來了,你們領導是個好領導,咱不能給領導惹麻煩是不是?”


    林忍讓:“……”好吧!其實總的來說,這是個熱心的好人。說起來,真不能怪人家,實在是九成九的人在不知道根底的情況下,都把二女婿當領導的。那孩子長的很占便宜。


    他主動換了話題,“在農村過活,要沒錢是真難。可要有錢,是真舒坦。”


    像是感歎那些菜農,也像是說她家的條件好,住在農村就很舒服。


    路媽就歎氣:“啥舒坦?總的來說,沒文化就是吃虧。除了一把力氣能有啥?我還不是一樣,除了吃苦啥也不會。現在看著是過的好了,可還不是一樣在苦水泡出來的。所以我就憋著勁兒,一定得叫倆孩子念書。”說著就帶著幾分自豪,“倆孩子還算爭氣,都考上大學了。老大是兒子,昨兒把媳婦都帶回家了。”如今滿心滿眼的都是兒子的婚事,跟誰都想炫耀一二。


    林忍讓就不動聲色:“是嗎?那是好事呀!姑娘也是大學畢業吧?哪個學校畢業的?”


    路媽就道:“人家城裏姑娘跟咱們鄉下孩子不一樣。鄉下孩子要是不努力讀書,哪怕出去了,也是工地上轉悠。這讀書出去了,見識不一樣了,心氣也不一樣了。這就是生來的不公平。說到底,讀書也是為了多點見識的。但城裏的姑娘那就不一樣了,人家自來就見識的多些,人有見識了,學曆那東西就是錦上添花的玩意,有沒有的都行。”


    林忍讓心說,就小四,有個啥見識呀!人家這麽說,他自己都覺得臉紅。但確認人家沒嫌棄小四沒學曆,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隻能點頭說是。又問說,“幹啥工作的呀?在城裏有學曆都不好找工作,這沒學曆,那有些工作辛苦的還不如在鄉下呢。”


    “那可不一定。這得分人,人家那姑娘自己做電商。我這人做了一輩子生意,最得意的就是能跟上時代。現在那麽做生意確實行,我就覺得挺好。非得畫好了條條框框的,叫孩子按照做父母心裏預想的找,那哪行呢?孩子自己看順眼了就行唄。我家那位當年可是知青,我是打小沒爹沒媽投靠了姑姑才遷過來的。那我倆當年談戀愛,誰不都以為成不了,結果呢?我家男人也沒回城去,跟我在鄉下呆了一輩子……對不?所以說啊,這人呐,別人看著配不配,各種條件配不配的,那都是扯淡。我兒子隻要說是認定了,這就齊活了。”


    林忍讓還好奇,當年這大塊頭的姑娘,看上他的人得什麽模樣呢,可緊跟著,院外就回來個騎電摩的男人。看著還不顯老,斯斯文文的,倒是跟路天章有些像。要說起來,這兩口子看起來是不咋般配呀。


    路爸一邊下車一邊喊路媽:“有人拉了蘿卜過來了。”


    現在出蘿卜都是機器,快著呢。


    路媽‘哎呦’了一聲就往出走,還不忘交代路爸:“家裏有客人,你招呼著。”


    路爸才說要應呢,電話又響了,是兒子,他接起來就道:“我剛從銀行回來……”話還沒說完呢,電話被路媽搶去了,“兒子,聽說明兒上人家的門呀?”


    路天章不是為這個打電話的,“媽,有門路銷點蘿卜沒?”


    啊?


    路媽站在院子門口能看見一車車拉到門口的蘿卜,“銷蘿卜?”咱家都快被蘿卜淹了都。嘿!今年咋回事呀?蘿卜成災了呀!兒子還沒求過她呢,她就問說:“誰家的蘿卜,有多少呀?”然後就聽見兒子在電話那邊問誰呢,緊跟著是小四的聲音,“聽我二姐那意思,不老少呢!一二百畝地的吧……要是銷不了就算了……”


    “能!”一聽是準兒媳婦的聲音,路媽當時就站直了,胸脯拍的梆梆的,“小四啊,別愁!不就是一二百畝的蘿卜嗎?都給阿姨拉來!阿姨包圓了!這都不叫事知道不!”


    正要出去看收購蘿卜的林忍讓聽的目瞪口呆:所以,這蘿卜收購了,我是拉走呢,還是就這麽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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