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至衍與顏妤算是正宗的青梅竹馬,可兩人認識了二十多年,都見識過彼此穿開襠褲的樣子,難道還能愛得死去活來?


    隻是家裏長輩愛把他們兩個湊做一堆,席至衍對此也並不反感就是了。


    喜不喜歡是一回事,可結婚不就是要找門當戶對的麽?席至衍想,他又不像他大哥追求真愛,為了個離婚女人和家裏鬧翻。反正他也沒其他上心的女人,真拖到了不得不結婚的年紀,讓他和顏妤過一輩子他倒是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至少,作為一個結婚對象,顏妤於他而言是遠遠超出及格線的。


    顏妤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姑娘,平日裏性子難免嬌縱一些,席至衍也向來不和她計較。


    隻是今日她的嬌縱刁蠻用在這裏,用在另一個人身上,席至衍卻突然覺得無法忍受。


    他提高了音量,語氣裏帶了幾分不耐:“你還真把自己當我什麽人了?”


    顏妤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幾分哽咽,可都到了眼下這份上,她哪裏還肯服輸,當下便道:“是,我又不是你什麽人。那你心虛什麽?有本事就把人叫出來讓我看看。”


    席至衍心裏還記掛著桑旬,不欲再與顏妤糾纏下去,於是往前邁了一步,擋在顏妤身前,語氣嚴厲了幾分:“回家去,別在我這兒撒潑。”


    顏妤還要說話,可她臉色突地一變,似是瞬間明白了什麽,語氣幾乎是不可置信:“是不是她?”


    他們自然都心知肚明這個“她”是誰。


    席至衍原本就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遮掩,隻是先前他看桑旬那副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羞愧而死,所以才沒把她給說出來。


    現在顏妤自己猜到了,席至衍也沒打算撒謊,他正要說“是”,卻聽見身後儲物間的門被推開的聲響。


    站立著的兩人都回過頭去看,然後便看見從儲物間裏出來的桑旬,她滿臉通紅,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憤怒,臉頰上猶有淚痕。


    顏妤隻看了一眼,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先前這兩人在做些什麽可想而知。


    她一想到桑旬的身份,想到她曾做過的種種事情,便不由得看著席至衍冷笑道:“還真是不挑啊。沈恪這樣,周仲安這樣,你也這樣……我還真奇怪了,也沒多漂亮,怎麽就把你們幾個都迷得神魂顛倒的?”


    “你們男人是不是不管香的臭的,隻要是送上門來的貨色都來者不拒啊?”


    “還是……”她的目光掠過桑旬,那視線中飽含著不屑與輕蔑:“人家的活兒特別好?”


    這話說的不好聽,隻是席至衍似乎忘了自己說過許多比這更難聽的話,當下便覺得一股無名火自心頭竄起。


    他先前一直顧著顏妤的麵子,可現在卻覺得她太過分。


    認識顏妤這麽多年,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當下便口不擇言道:“誰說我來者不拒?像你,送上門來我也不要。”


    “啪——”


    顏妤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樣混賬的話來,她氣得全身都在哆嗦,揚手便給了眼前男人一個重重的耳光,然後掉頭離開。


    靠!席至衍心中暗暗咒道,最近究竟是走了什麽黴運,才會動不動就被女人打。


    他轉身看向桑旬,她嘴唇鮮紅,手腕上一圈紅痕,甚至在那衣物底下……全是他留下的痕跡。


    現在冷靜下來,席至衍也覺得方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有些過分,他又不是變態,活到這麽大也沒強迫過女人,更何況……更何況是桑旬。


    他又想起她先前窩在那裏哭得發抖的模樣,破天荒的居然覺得愧疚,猶豫片刻,他還是耐心同桑旬解釋道:“她跟我沒什麽關係,也不是我的未婚妻……我騙你的。”


    席至衍與顏妤既無婚約也無感情,他更是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她。是以席至衍並不覺得他與顏妤之間存在任何的契約關係,彼此隻不過是打算湊合時的最佳選擇,若是顏妤找到心上人,他自然也會真心祝福。


    桑旬一時沒吭聲,隻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裏。


    她覺得自己荒唐可笑,方才顏妤就在外麵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狽,那種熟悉的羞恥感再度卷土重來,令她回想起那些不堪可怖的記憶。


    而且顏妤居然猜到躲在這裏的是她……桑旬恨她對自己居然懷著這樣的揣測,可事實上,顏妤的揣測無比正確,藏在席至衍家裏的就是她。


    是,上一次她蒙受冤屈,可這次她卻是罪有應得,她和別人的未婚夫躲在那裏偷情,還有比這更下賤的事情麽?


    方才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卑鄙,現在聽完他的“解釋”後,又覺得在卑鄙之外,還要給這人再加上一個“無恥”的標簽,才算妥帖。


    可現在,席至衍卻告訴她,原來顏妤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


    席至衍見她不說話,於是又走近了幾步,手撫上桑旬的臉龐,拇指摩挲著嫣紅的下唇,低聲道:“……是你自己非要躲的。”


    不過他實在是太過了解顏妤的個性,因此頓了幾秒,又說:“她要是找你麻煩,你就——”


    “啪——”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桑旬便一耳光扇了過去,正好與先前顏妤留下的掌印重疊。


    桑旬打完人抬腿便走,席至衍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後在玄關處追上桑旬,他雙臂一撐,便將桑旬困在身體與牆壁之間。


    他心生惱火,又存了幾分報複心思,於是刻意緊貼著女人的身體,語氣卻是冰冷的:“你還真打上癮了是不是?知道打我是什麽後果嗎?”


    有些事情桑旬已經可以確定,因此當下也生出幾分有恃無恐來。她抬頭與席至衍對視,他的眸子又黑又亮,卻裝滿了不知名的情緒。


    桑旬突然踮起腳來,胳膊摟住男人的脖頸,將兩片柔軟的唇瓣貼在男人的唇上。


    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但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舉動由桑旬做來太令人詫異,以至於席至衍一時之間都未能反映過來,竟愣在那裏。


    桑旬鬆開他,舔了舔嘴唇,有意放軟了聲音,使得整個人都沾染上了幾分慵懶意味:“那這樣……又會有什麽後果?”


    她在勾引自己……席至衍又不是毛頭小子,此刻既驚訝於這個女人在他麵前突然展現出來的風情,又羞恥於承認他心底被桑旬勾起來的隱秘*。


    他終於得以見識到桑旬的另一麵,卻不由得覺得惱怒:在其他男人的麵前,她也是這個樣子的嗎?甚至……比現在還要更誘人犯罪?


    席至衍覺得心煩意亂,於是挪開了視線,隻是沒頭沒尾道:“讓你從沈恪那兒辭職,你說了沒?”


    桑旬想起剛才沈恪打來的未接電話。


    前幾天她將辭呈發給沈恪後便一直沒動靜,直到剛才。


    猶豫幾秒,桑旬索性將手機掏出來,當著席至衍的麵就回撥了剛才那個號碼。


    “喂。”沈恪的嗓音清清冷冷。


    “沈先生。”桑旬握著手機,身邊另一個男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她側身避開席至衍的視線,“您剛才給我打電話……”


    “辭呈我看到了。”沈恪打斷她,“打算去哪裏?”


    桑旬心裏琢磨著這個問句,不知沈恪是問字麵上的問題,還是問自己的下家是哪裏。


    “因為個人原因……”她的語氣遲疑,並不預備再說下去,想必沈恪也不會再追問下去。


    “知道了。”果然,沈恪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將電話給掛了。


    席至衍看著眼前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怎麽?不敢說是來我這兒?”


    桑旬回望他,也笑一笑,說:“現在說不說也不要緊,反正……以後肯定能見到的。”


    席至衍的臉色變幻幾次,最後也隻是說:“下個星期來上班。”


    說完他便鬆開桑旬,轉身朝房間裏麵走去。


    席至衍知道自己今天行為失控,做出了那樣的荒唐舉動……可那又怎樣?


    男人是被*支配的動物,可*就像潮水,來得洶湧退卻也快。桑旬方才那樣勾引自己……可他並不想讓桑旬覺得她在他這兒有什麽特殊,更不會允許她來拿捏自己。


    “席先生——”桑旬在後麵叫住他,待他停下腳步,這才繼續,“還有那五十萬……”


    這回他倒是不再說情債肉償的話了,連頭都沒回,聲音冷淡:“從你工資裏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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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旬沒再去醫院,而是直接回家,孫佳奇見她回來,於是問她出國的事情怎麽樣了。


    她也不確定顏妤還願不願意幫自己出國,畢竟她剛才徹底惹惱了對方。


    桑旬想,人落魄到一定程度也許就會變得無恥,就像她,即便在顏妤麵前丟了那樣大的臉,可現在仍十分期望對方明天就告訴她簽證已經辦好。


    大概是她的意念太過強烈,第二天一早桑旬便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女聲和藹:“桑小姐,我現在就在你住的小區外麵,方便出來和我見一麵嗎?”


    是席至萱的媽媽,那時她在醫院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桑旬永遠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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