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隻說了一句。


    綁匪接過電話,聲音有些微的變形,“蘇南說東西現在在你的手裏?”


    張旭嘴角動了囁嚅了下,“嗯。”


    綁匪依舊不放心,問他,“東西是什麽?”


    “手機內存。”


    那邊頓了下,說,“今晚十點帶上東西去到茂林小吃街一家叫‘盛文小吃’的地方,如果見不到你的話,知道後果吧?”


    張旭拿下手機開了免提已經錄音,重複問了一遍,“哪家小吃?”


    “盛大的盛,文學的文,盛文小吃,”說著那人又警告了句,“別給我耍什麽花樣?”


    “東西給你了,什麽時候能見到蘇南?”


    “那就看東西是不是我們要的了。”


    張旭要求,“讓蘇南再說一句話。”


    那邊沒有動靜。


    張旭又說,“我要確認她還活著,剛才不是你們的錄音,這樣彼此都放心。”


    那邊冷哼一聲,蘇南怏怏的彎著腰,臉色蒼白,嘴唇幹裂,這才兩天時間,已經骨瘦如柴,那人將手機遞給蘇南,說,“別耍小聰明。”


    頭發遮住了蘇南的臉,她嘴角動了下,接過手機放在耳邊。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張旭聽見蘇南平淡的呼吸聲。


    張旭清淺的回答她,“蘇南,想我了嗎?”


    蘇南回答,“想。”


    “剛才咳嗽了?”


    “嗯,喉嚨痛。”


    “你最喜歡問我什麽?”


    “你要臉嗎?”


    張旭嘴角淺薄的微笑,“我不要臉,我要你。”


    那邊猝然的掛斷電話,張旭在窗邊站了幾秒鍾,然後回頭盯著地麵上的血漬看了好久,終於,他將目光定在同行的方亮身上,說,“今晚十點你帶上東西去‘盛文小吃’。”


    那人愣了下,張旭將手機裏的內存取了出來放在那人手上,“帶上這個。”


    房間裏一片寂靜,“還有,”張旭頓了下,撩開窗簾眯眼看向不遠處的物業小樓,說,“可以報警了。”


    蘇南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慵懶絲毫沒有力氣,手機被人再次拿走,她聽見那人說,“把她撤走吧,一直放在這裏還浪費。”


    蘇南冷漠的笑了,“我要是死了,張旭不是你們放錄音就能糊弄的。”


    那人往前走了幾步,掐著她的下巴輕嘲著說,“你還挺怕死的嘛,把自己看的還挺重。”


    蘇南身體乏力,但看他的眼神輕蔑,“放心,我一定活的比你久,我看著你們下地獄。”


    她的嘴唇輕啟,還挺傲慢的罵了句“畜生”。


    挺多人想要揍她,前麵那人攔住了,“教訓還不夠明顯嗎!也就今天,不要再被她激怒了!”


    藥效再次上來,蘇南睡倒在病床上,有人上來用被褥給她卷了兩道放在擔架上,最後又蒙上了層白布,來來往往真的有人在看病,蘇南在黑暗中睜開眼睛,靈魂好像被禁錮在軀殼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之後上了電梯,再之後,如墜冰窖。


    車子開往市區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鍾,吳懋的車隊也趕向張旭定點的位置,同時問他,“你確定蘇南在醫院?”


    “不確定,但是她肯定不在茂林。”


    蘇南恍恍惚惚之間又醒了過來,但是她束手束腳,感覺自己方方正正的被擺進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裏,周圍陰森森的冒著冷氣,她猜到了自己的位置,更加恐怖的掙紮著,可是周圍除了活著的她自己,沒有其餘的回應。


    張旭下車之後已經九點鍾了,方亮也帶著東西到了“盛文小吃”,他就站在小吃對麵的麻將館打了會兒麻將,不時的目光瞟向對麵,眼睜睜的看著對麵生意紅紅火火,老板挺大的個頭,魁梧的東北人。


    晚上的醫院有一些陪床的家人,過道裏也是安安靜靜的,已經不讓人隨便出入了,好在付國痞裏痞氣的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這才暢行無阻。


    付國去到宿舍,夜間是他的值班,交接的人看見他已經很困了,繞繞的罵咧了幾句,付國畏縮的交接了鑰匙,這才穿上了一身行頭。


    等到交接的人回去睡覺了,付國這才討饒說,“我是真不敢去拿鑰匙,要是知道你動的醫院的念頭,打死我我也不答應的。”


    張旭點了根居高臨下的看他,也不說話,他們這些人都知道,把柄在人手裏就脫不掉了。


    “會死的,趙埠知道會殺了我的,我就是一個小嘍嘍,您大人大量。”


    張旭吐了口煙,不跟他囉嗦,將他手頭的鑰匙拿了過來,朝著保安室往外又看了眼,交代了句,然後推開門雙手插*進兜裏往管理室走。


    這個科室管理室大門緊閉,外麵還有一個護士在值班,應該在輸入數據,張旭慢步走到她跟前,吸了口煙,護士嗆了一下,看向他,“找誰啊,這麽晚不能隨便進了啊。”


    張旭定定的看向她,又瞄了眼她的電腦,淡淡說,“找一個姑娘。”


    “什麽姑娘?”


    張旭掏出了張照片,護士看了眼,眼睛又幹又澀怎麽也看不清楚。


    她揉了揉眼睛,張旭冷冰冰的問,“沒事兒吧,要不先休息下?”


    “不用。”說著護士站起了身子,眼睛頓時變得又紅又腫,她又忍了下,摸索著去找水,哐當一聲,水杯不知道怎麽的就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護士氣的國罵了句。


    “真的不用幫忙嗎?”張旭將煙蒂扔進了垃圾桶,伸手扶著她離開座椅位置,過了一會兒她說可以了自己能走,張旭這才反身回到了電腦前麵。


    盛文小吃裏麵的人越來越少,方亮的牌也越來越不順,桌麵上的散錢都輸光了,方亮起了身,推開盛文小吃的門,裏麵的服務員阿姨說了句,“歡迎光臨。”


    電腦上幾乎所有的病房都有登記,張旭刪選了下,隻剩下兩個病房是空下來的,張旭起身走進了走廊深處,監控器朝向他的方向,他走在暗處,先後走進了兩個病房,其中一個病房整齊幹淨,另外一個病房顯而易見的唐突,床褥還是亂的,病床的底側兩邊有痕跡清晰,張旭掀開被褥,好在沒有血跡。


    張旭坐在蘇南睡過的地方通過對講機給付國打電話,付國回答了句收到,然後咬咬牙利索的去到二樓的監控室,監控室本來三個人,有兩個人正在下棋,還有一個新來的,雙手抱握眯著眼睛睡覺。


    下棋的人看他,“你怎麽過來了?”


    “一個人無聊,過來看下哥們兒,”付國瞄向坐在監控錄像前快要睡著的那人,“怎麽回事兒啊,吃飯了嗎都?”


    “吃什麽飯啊,”說著他指著飯盒,“整天不就這些豬食嗎?”


    “要不哥們兒今天請你們吃一頓?”


    “喲嗬,今天也沒太陽啊,你個鐵公雞也知道請客了?”


    兩人也不下象棋了,相互推搡著站起身來說,“走走走,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啊。”


    一行人走到門口,付國指著那個新來的,“起來一起吃飯啊?”


    那人眯了眯眼睛,木訥的沒有搭理他。


    “嘿小子,叫你聽見沒?”


    小子頓了頓,冷聲說,“不出去了,我不餓。”


    旁邊的兩人緩解尷尬,一個跑到他邊上拍了下腦袋,“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


    小夥子憋著氣站起身來,最後一個將房門拉上。


    四個人前後氣氛不恰的離開,吳懋隨後進了裏麵,他和張旭接通了電話,張旭給他報了下房間號,大概時間是今天,於是張旭就和另外兩個人從今天上下午分開快進找動靜。


    上午的屏幕上顯示的是除了護士進進出出,還有一些男人也進來了,樓道裏病人及家屬往返眾多,也有好奇往裏麵張望的,這些人的去向他們暫時沒管,隻是繼續加快了快進速度。


    最後,時間定格在下午五點,從裏麵出來一個滑車,上麵一個白布。


    吳懋喊了聲停,然後著重看向這個滑車的去向,從一個屏幕切換到另一個屏幕,這個滑車進了專業電梯,最後又去到低下一樓,地下一樓是停屍體的,這麽長時間,即使沒死,或許也悶死了。


    張旭接聽了吳懋的電話,吳懋猶豫了下,張旭心裏其實早已經惴惴,索性讓他有話直說。


    於是吳懋有話直說,“旭哥兒,如果沒錯的話,蘇南進了停屍間,地下一層。”


    吳懋隻是說出這句話,那邊好長時間沒有動靜,就連呼吸也沒有,吳懋秉著氣,問,“要去嗎?”


    “我現在過去。”


    張旭雙手插*進頭發裏掐著腦袋,抬起頭又是毫無波瀾的麵孔,他輕輕的起身,順著吳懋指引的方向乘上了電梯,電梯裏陰暗暗的,勉強的能看見自己模糊的影子。


    吳懋坐在屏幕前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房門突然哢嚓一聲,那個小夥子吃飯的時候悶悶不樂和付國吵了起來,最後借口撒尿先回來了,一開門就是一群人,他潛意識的按下了報警器。


    整個醫院都烏茲烏茲的響了起來,去到衛生間洗眼睛的護士出來看見專業電梯竟然會有人按了樓層,瞬間惶恐的要去打電話,可是電話線斷了,她又打開了備用電話,慌慌張張的就說有人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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