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沐浴過,慕容青坐在梳妝台前,宮人們在為她擦拭頭發,她閉著眼,有些昏昏欲睡。


    燕清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做了個手勢讓宮人噤聲,然後接過宮人的活計,讓他們退下。


    堂堂天子何時伺候過人,燕清絕剛擦第一下,慕容青就知道人換了,“讓他們來罷,你沒輕沒重的。”


    燕清絕有些尷尬,隻好又喚魏紫幾人進來。


    魏紫幾人動作的時候,燕清絕便在一旁看著,看得還挺仔細,似乎是在學習。


    待頭發終於擦幹了,魏紫幾人退了出去,燕清絕便走上前去,從慕容青的背後環住她,輕聲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罷。”


    慕容青不為所動,隻淡聲問道:“晚膳用了麽?”


    燕清絕有些開心,慕容青已經很久沒有關心他了。他搖搖頭,道:“批折子批得晚了,折子一批完就過來了,倒忘了晚膳這茬。”


    “你是萬金之軀,肩負造福大燕百姓的重任,豈可如此任性,糟蹋龍體?”慕容青說教道。


    燕清絕抱緊慕容青,將頭擱在慕容青的肩上,喟歎道:“真好啊,青青。你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對我說過話了。這樣真好……”


    慕容青好笑道:“難道哀家以前不是這麽對你說話的?”


    燕清絕搖搖頭,“太久了,有三年這麽久。上一次你如此對我說話已是三年前了。”


    慕容青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這難道是哀家的錯?”


    燕清絕感覺到她的身子開始繃緊,連忙安撫地說道:“是我的錯,是我不對。青青,你走了之後,我一直很後悔,我沒有一天不在思念你,沒有一天不在盼著你回來,隻有寄情國事,我才能短暫的忘記你。”


    “如此說來,國事在你心裏還是比哀家重要啊!”慕容青忽然歎道。


    燕清絕驚訝地抬頭看她,慕容青不是會說這種兒女情長斤斤計較之言的人。果然,燕清絕看到了她臉上漫不經心的心。燕清絕忽然有些失望,其實他希望慕容青跟他計較,這樣才能說明慕容青心裏在乎他,可現在這樣,他真的猜不透她的心。


    “是你教我的,做皇帝要以國事為重,處理政事之時千萬不能分心。”燕清絕有些委屈地說道。


    慕容青微微頷首,滿意道:“總算哀家沒有白教你一場,像個皇帝的樣子。你若是還像燕清思那樣不著調,哀家寧願親手掐死你!”


    燕清絕失笑:“清思還隻是個孩子,青青你別跟他計較。”


    “還是個孩子?”慕容青挑眉,“他九歲了,該懂事了。”


    燕清絕不說話,他九歲的時候已經學著如何跟自己的幾個皇兄周旋了。


    “你想好如何安置他了麽?是就這麽養著當個閑王,還是扶植他做你的幫手?總不能就這麽放縱下去,變成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慕容青又道。


    燕清絕蹙眉,沉思不語。


    慕容青拍拍他的手,道:“他畢竟是皇室子弟,不是普通的臣子,當盡早做安排,必定不能讓他成為禍害!”


    說到禍害,燕清絕眉毛一跳,沉聲道:“恭王和廉王的折子遞進京來了,他們的意思是,既然要回京出席我的冠禮,就順便拜祭一下父皇。”


    慕容青神情一冷,厲聲道:“他們要提前進京?”


    燕清絕點頭道:“是這個意思。這會兒大概已經上路了。”


    恭王和廉王的封地離京城都比較遠,進京出席當今皇帝的冠禮,他們必是拖家帶口的,行程快不得,少不得要走上一兩個月。如今將進九月,若是等燕清絕恩準他們才動身,到了京城剛好參加天子的冠禮。他們必是折子一發出就動身的,而且料定了燕清絕會恩準。拜祭父親,乃是孝道,即便燕清絕是皇帝,也不能阻止自己的皇兄盡孝。若是往年,他們遠在封地,便就算了,可今年他們勢必要進京一趟,早一兩個月進京拜祭先帝豈不是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準了罷。遲早要來的,早一點遲一點沒什麽差別,吩咐下去,提高警惕,處處謹慎就是了。”慕容青看著鏡子裏的燕清絕,緩緩說道:“這些年,你也做了不少準備,派不上用場固然好,能派上用場,便也不辜負你這些年的努力了。”


    燕清絕點點頭,慕容青是了解他的,他要做的事可以瞞過天下人,卻瞞不過她。


    先帝共有九位皇子。大皇子被封勉王,資質平庸,留在京城。二皇子被封肅王,論出身論才華最是出眾,可惜四年前過世了。三皇子被封恭王,是當年僅次於肅王的奪位熱門人選,封地遠在戎州的最北麵。四皇子被封廉王,雖然沉默寡言,卻非庸才,先帝當年對他很是滿意,封地遠在琉州的最西麵。五皇子被封勤王,封地在楚州,不過近一年來杳無音訊,據說已經失蹤了。六皇子就是燕清絕,登基做了皇帝。七皇子八皇子早夭。九皇子就是被封為遜王的燕清思,年紀還小,如今養在宮裏。


    除了資質平庸的勉王、年紀太小的遜王以及並無奪位之心的勤王,燕清絕的三位皇兄無論是出身、年紀還是才華,都比燕清絕要出眾的多,而且三人都虎視眈眈的看著皇位。若是肅王登基,尚且能壓製住恭王和廉王,可偏偏是燕清絕做了皇帝,恭王和廉王自然是不服氣的。肅王在時,反心昭昭,恭王和廉王尚且規矩。肅王死後,這幾年,恭王和廉王私底下的小動作不斷,可見並不安分。進京參加天子的冠禮是應該的,並不稀奇。可恭王和廉王非要提前進京,其中必有企圖。


    “別說這些凡心的事了,我自有安排。”燕清絕笑著握住慕容青的手,摩挲著她的手腕,道:“說說鐲子,我送你的鐲子你為何不戴?”


    慕容青打開梳妝台上的兩個錦盒,一個裏麵放的正是燕清絕送的龍鳳呈祥的鐲子,另一個裏麵放的則是先帝送的那對翡翠鐲子,其中一隻摔成了兩半,已經纏上金絲修好了。


    慕容青指著那纏了金絲的鐲子,道:“那幾個丫頭有心,怕哀家難過,讓工匠連夜趕工製好的,鑲工很是精細,若不是見過鐲子原來的模樣,怕是以為本該如此的。”


    她又指著燕清絕送的鐲子,道:“這壽禮哀家很喜歡,你有心了。”


    燕清絕知她故意裝傻,便輕輕咬了她的耳垂一口,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哀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會兒送禮物,皇帝難道不是為哀家賀壽?”慕容青明知故問。


    “龍鳳呈祥!龍鳳呈祥!”燕清絕咬牙,“我是龍,你是鳳,我們注定要在一起!”


    慕容青輕笑,“哀家是鳳,皇後也是鳳。皇帝是龍,先帝也是龍。”


    燕清絕氣極,掰過她的臉,狠狠地吻上去,直到她氣息亂了才鬆口。


    “青青,別自稱哀家。”


    慕容青反問:“那稱什麽?”


    “臣妾!”燕清絕惡狠狠的說道。


    “先帝麵前,哀家自然自稱‘臣妾’。你,還不夠格!”慕容青挑釁道。


    燕清絕土匪一樣,忽然抱起慕容青,大步走到床榻前,把她扔進軟被中。他撲上前去,覆上她的身體,宣告道:“你本該是我的,你就是我的。父皇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你!”


    慕容青冷哼一聲,“別再跟哀家提那個老頭子,偏要死在哀家生辰這天,他故意跟哀家作對!”


    這是燕清絕第一次聽到慕容青說出對先帝大不敬的話,因此他有些錯愕。但不知為何,明明知道是大不敬,但他的心裏喜悅得冒泡泡。


    他深深的吻住慕容青,將方才順到手裏的龍鳳呈祥的鐲子套上慕容青的手腕,隨即撕開她的睡袍……


    今夜,龍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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