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侯崇虎那頹廢的神情,立在他身後的古楓冷冷笑道:“你有手有腳,實力也還不錯,幹嘛要幹這等營生?”


    侯崇虎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勇氣,低聲打斷道:“你知道個屁啊……我不想去幹欺軟怕硬的土匪勾當,難道加入天權聖地去戰場上送死啊?”


    侯崇虎拍著大腿,無奈地說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提三尺之劍,立蓋世之功,你以為我想做這藏頭露尾,縮手縮腳的向導啊?”


    那立在侯崇虎身邊的散修,卻是冷笑一聲,紮心道:“誌大才疏者,比比皆是,總是抱怨自己沒有機遇,實則是哪怕現在將一個聖主給你當,你也未必就能做得好!”


    侯崇虎聽得散修的話,不禁憤憤道:“你就這麽看不起我?”


    “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有的是蟄伏的人中之龍,給一個機遇馬上就能困龍升天,蒼龍入海,你可別看不起人!”


    那散修不禁冷笑道:“你倒是說說,草莽龍蛇一躍而起的例子,給我說一個來聽聽。”


    哪知那侯崇虎一下子來勁了。


    “嘿,小子,你孤陋寡聞了吧,你知道不知道南鬥域最近出來了一個厲害人物?”


    “哦?”


    那散修神色如常,淡淡道:“如何個厲害法?”


    侯崇虎“嘿嘿”笑道:“淩風城主秦楓,聽說過沒有?”


    “以一城之力,將七殺聖地殺得大敗,據說後來還當上了天府聖地一脈的掌門!”


    這侯崇虎在北鬥域,又是中下層,消息顯然滯後。


    秦楓的淩風城大劫都要過去接近兩個月了,到了他這裏還跟新聞似的。


    侯崇虎對那散修說道:“你想想,一座修煉城市的城主,也就跟打劫你的黑風寨沒什麽差別吧?聖地都一樣揍,你說厲害不厲害?”


    侯崇虎忍不住添油加醋道:“你不知道,我可是聽說的,南鬥域的七殺聖地可不是像天權聖地這樣的魚腩聖地,那聖地裏有七位兵聖仙,任一個都是仙法通神,三頭六臂的煞星,不是照樣被一個小小城主給平了嗎?”


    “聽說淩風城一戰,他就殺了四個,乖乖,這還不叫草莽龍蛇啊?”


    侯崇虎麵露神往之色說道:“大丈夫生當如此,夫複何求啊!”


    隻有那來曆不明,身手詭異的散修,淡淡冷笑。


    “你笑啥,你是嫉妒人家吧?”


    “聽說啊,這位淩風城主也是散修出身,就連淩風城的基業都是他自己動手搶來的,這等梟雄之風,真是……”


    侯崇虎似是為遙遠在南鬥域,素未謀麵的淩風城主秦楓打抱不平道:“哪裏像你這個一事無成的散修,倒是有兩手三腳貓仙術,卻是連個黑虎寨多少要被打劫得隻剩下一件褻衣出來……”


    “你看你名字裏也有一個‘楓’字,說起來也算是有點關係了……”


    “可你看看你,你跟秦楓大人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天壤之別啊!”


    侯崇虎得意道:“你瞅什麽瞅,你不服氣啊?老子說的是事實,你不服氣,到南鬥域找個淩風城主打一架去啊!”


    “瞅我有啥用?”


    那被稱為古楓的年輕散修,不禁撇了撇嘴,冷笑道:“我就不太明白了,我跟秦楓能有什麽關係?”


    那侯崇虎吹了吹小胡子,得意道:“說有關係,都是抬舉你了!”


    “人說同姓一家親,八百年前是一家,你跟他同名,勉強也就算你們八百年後是一家吧!”


    聽到這麽扯淡的話,散修冷笑道:“我與他是不是一家,跟你也沒有半毛錢關係不是?”


    “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跟你息息相關。”


    那散修正色說道:“你說再磨磨蹭蹭,不趕路的話,過了三日的期限,你少的可不僅僅是一次報酬,還有你的一條小命了!”


    侯崇虎被秦楓這樣一說,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就是欺負我的本事,我就好奇啊,你若是真有本事,為何你在黑風寨裏麵都給搶的一幹二淨的?”


    “你都能殺我了,你殺那黑風寨的當家,還不就跟捏死一隻雞一樣簡單?”


    那叫古楓的散修笑了笑,冷聲說道:“你比那黑風的大當家也高不到哪裏去!”


    “若是我這一路遇上有人打劫就鏟平了人家的寨子,幾天之內把渭水沿線所有的匪寇寨子都給挑了,你告訴我,北鬥域的人會不會都震驚了?”


    侯崇虎陡然一驚,心裏嘀咕道:“說得好像你真是那淩風城主似的,還挑了渭水沿線所有的匪寇寨子,你怕是有點飄了,提防著點,莫要得失心瘋了。”


    古楓自是淡淡一笑:“不過,反過來,你這樣的向導,在天權聖地之內,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就是死了個把個,也沒有人知道,不是嗎?”


    古楓的笑意讓侯崇虎不寒而栗,他隻得站起身來,硬著頭皮道:“後麵兩天都帶你走可以禦空的路,行了吧,保管你準時準點穿過天權聖地!”


    正說話之間,忽地一聲厲喝從青石台階之上傳來。


    “你們兩個是哪個殿的?可有身份文牒?”


    侯崇虎聽到這話,臉色刹時一白,作勢就要逃走,卻是被身邊的散修古楓一把就給拉住了。


    “不要慌張,你不是一整套的完整行頭嗎?好幾百枚靈晶買來的不是的嗎”


    “你這兩身牌子是哪個殿的?”


    哪裏知道侯崇虎給了古楓一個哭笑不得,後者說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我,你,你問我,我他媽問誰啊?我也不知道啊!”


    隻見兩名身穿絳黑色修行長衫的弟子,目光森冷,直勾勾地盯著古楓與侯崇虎兩人。


    再看這兩人身後不遠處,好幾名目光盯著哪裏看來的天權聖地修士,侯崇虎登時就破口大罵了起來:“這狗日的老黃,生兒子沒雞兒,居然黑吃黑,舉報我們!”


    他對著古楓說道:“你看到那兩個巡邏弟子沒有?這叫巡哨,是高級的巡邏弟子,隻有接到舉報才會出動,沒事根本輪不到他們動手的!”


    “咱們是被黑吃黑了!”


    古楓聽到這話,低聲對侯崇虎問道:“你若是平裏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怎麽解決?”


    侯崇虎哭喪著臉說道:“他奶奶的,平日裏哪能夠遇到這些煞星?還不是風緊扯呼?”


    古楓聽到“風緊扯呼”四個字知道指望這鳥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風緊扯呼”是剪徑毛賊們遇到硬釘子時候的術語,通俗點說就是“打不過,趕緊跑路啊!”


    指望這家夥還不如指望自己呢!


    那兩名高級的巡哨弟子一見侯崇虎緊張到有些僵硬的樣子,立刻心上一喜。


    果然有情況啊!


    巡哨弟子的工作就是要負責排查奸細,找到冒名頂替的奸細就有大獎。


    這兩人如何能不來勁啊?


    要知道自從茫蕩山慘敗之後,聖地都沒有能力去給陣亡的弟子收屍,以至於死去的幾千名弟子都曝屍荒野,很多人的服飾,令牌都給附近山頭上的散修,甚至是平民百姓扒了去了。


    這就導致了,這些天來,奸細數量激增。


    以前每年出去執行任務,運氣不好,掛在外麵的弟子,大多都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都很少,所以奸細隻要在外門弟子服飾的人裏排查就好了。


    這一個多月好了,甚至還有穿著護法服飾大搖大擺進來的奸細了。


    要不是有人正好認識這名令牌上的護法,普通巡哨弟子,誰敢上去盤查?


    有鑒於此,天權聖地這些天來,加大了巡哨弟子投放的數量,也大大加大了抓住奸細的獎勵。


    隻要抓住冒名頂替的人,以前還會分是違規行商,還是過路散修,對於這兩者,不過是罰款了事,並不會給巡哨弟子太豐厚的獎勵,最多就是將罰款獎勵一半。


    這也讓巡哨弟子抓奸細的積極性大減,甚至有人貓鼠一窩,與黃牛混到了一起。


    現在則不同了,不管是什麽身份,都以奸細論處,獎勵一件準天仙器,記功一次,累計記功三次,就可以升遷職務。


    也就是說,外門弟子抓到三次奸細,就可以成為內門弟子,內門弟子抓到六次奸細,就可以成為護法,要是護法之後,還可以抓到十二次奸細,那你牛逼了,聖地長老就是你的了!


    換言之,任何人,哪怕隻是宗門裏的雜役,隻要抓到二十一次奸細,就可以成為長老。


    即便不是有實權的長老,也可以享受長老待遇,而且功勞可以累積,長久有效。


    如何能不讓這些巡哨弟子瘋狂?


    於是乎,這些個天,巡哨弟子們已經開始“宰”自己手下的黃牛了。


    他們其中一人手下聯絡的黃牛,正是“老黃”。


    老黃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送了一大堆的仙晶和寶物,連帶著交代了侯崇虎這個同行,這才換了一條活路。


    等於是做了一個汙點證人。


    這兩名巡哨弟子一看到侯崇虎慌張的模樣,心知有戲,趕緊飛奔過來,直接截住了侯崇虎和古楓兩人,其中一人厲喝道:“將你們的身份令牌交出來查驗!”


    “若是拒絕查驗,我們可立刻將你們當作奸細羈押!”


    侯崇虎心下一橫,摸出兩塊令牌遞了過去,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果然,那兩名巡哨弟子隻看了一眼那兩枚令牌,又取出一本冊子對了一遍,不禁冷笑起來。


    “原來是陸師弟和徐師弟,真是幸會啊!”


    侯崇虎還以為是過關了,趕緊滿臉堆笑道:“兩位師兄,真是幸會……”


    話還沒有說完,其中一人已是冷眼瞪著侯崇虎,陰森笑道:“陸師弟,你不是一年多之前就死在血吼穀了嗎?屍骨都安葬了,名字都從名冊裏刪掉了,你這是怎麽了?借屍還魂來了?”


    侯崇虎登時嚇得麵如土色,額頭之上冷汗直冒。


    結果那兩名弟子冷哼一聲,驀地仗劍在手,斜指向兩人道:“若是識相一些,就跟我們走,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若是不識相的,我們可以直接將你們格殺當場!”


    聽到這話,侯崇虎一看這兩名地仙七劫的巡哨弟子,臉色都變了。


    他心裏喪氣啊,把老黃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個遍了。


    但好在他隻是一個向導,這天權聖地裏做向導生意的人也多了,也不光就是他一個,大不了被天權聖地打上一頓,狠狠罰上一頓罷了。


    還能要自己命不成?


    再說了,他自己不過是地仙七劫,會的仙技也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哪裏是這兩個巡哨弟子的對手啊?


    就在他準備舉起手來,束手就擒的時候,忽地一道聲音如九寒凝冰,森森在兩名巡哨弟子耳邊響起。


    “你們當真要到本座手裏找死?”


    兩名巡哨弟子剛想回答什麽,隻覺得手裏仙劍好像不聽使喚一般,拚命地顫抖了起來。


    就在兩人伸出雙手去握劍的時候,“喀喀喀”一連串令人齒寒的碎裂聲音驀地從他們的仙劍上傳來。


    隻見沒有碰觸任何東西,也沒有遭遇任何打擊的仙劍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縫,一下秒從裂縫龜裂到整把仙劍,旋即“嘩啦”一聲,兩人手中的整把仙劍直接粉碎,隻留了一把劍柄還被形同癡呆的兩人握在手中。


    “本座不想在天權聖地大開殺戒,若是你們再自己找死,糾纏不休,本座隻好先摘了你們兩顆腦袋了!”


    那似極了魔頭的男子冷聲道:“別指望著找人來幫忙,縱使你天權聖地的聖主來了,也不是本座的對手,若是你們長老團齊來,也許還能拚掉本座一條胳膊,一條腿,代價就是要你們長老團死絕罷了。”


    麵對兩名目瞪口呆,呆若木雞的巡哨弟子,那名被稱為古楓的散修冷聲道。


    “休要多管閑事,這不是你們該管的閑事!”


    兩名巡哨弟子頓時反應了過來。


    血吼穀裏,好像的確是一尊魔道巨擘,莫不就是眼前這一尊煞星?


    天哪,他們這等巡哨弟子,哪裏惹得起這些個魔頭啊?


    他們是想抓奸細不假,可那得要有命能抓的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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