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孟學士當眾傳閱完自己的詩文,又舉起酒杯,笑著對張澤沐說道。


    “老夫不過是縣學一介朽儒,豈可與新科茂才爭鋒……”


    “今年三位學官原先未錄取茂才公,竟招來天罰,想來……”


    “茂才公的文采是極好的,以至於不取上天都不容啊!”


    說到這裏,孟學士看似在說趣聞玩笑,實則殺機隱隱。


    “不如請茂才公做詩一首,大家意下如何?”


    張澤沐聞言,頓時就慌了,他哪有這種文會的經驗?


    就算是滿腹文華,此時也寫不出十分之一來!


    早有人換來儒童取來筆墨紙硯送到了張澤沐的案前、


    眾儒見張澤沐麵有難色,都知計謀幾近得逞,哈哈大笑,甚至還有人捧殺張澤沐……


    叫他不要謙虛,隻管下筆!


    張澤沐與秦楓共坐一席,此時在桌下抓住秦楓的手已滿是手汗了!


    秦楓見狀,大笑說道:“歌詩當隨性而起,有感而發……”


    “若是心有所悟,自是下筆千言……”


    “如果隻是逢場應和,即便才高八鬥,也難以寫出好詩來……”


    “即便強寫,也是堆砌辭藻……”


    “不如不寫的好!”


    聽得秦楓的話,眾儒頓覺紮耳,尤其是孟學士,更是立眉問道。


    “秦夫子的意思是老朽寫的都是對其辭藻,不如不寫的詩文咯?”


    他隨即橫眉一冷,環顧全場繼續說道。


    “還是說在秦夫子看來,我們文宴上做的這些詩文,本就是無病呻吟,無聊至極?”


    頓時全場儒生的火力都從張澤沐的身上,轉移到了秦楓這來了!


    “秦夫子,既然能說出這麽深奧的道理來,想必心有所悟吧!


    “還請賦詩一首,讓我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心有所悟,下筆千言的好詩如何?”


    秦楓笑了笑,也不推辭,抓起桌上為張澤沐準備的毛筆,居然信手就寫了起來!


    “勸客駝蹄羹……”


    五字剛落,滿堂皆是忍笑的噗哧聲。


    桌上確實是有一道駱駝蹄做成的羹菜……


    雖然駝蹄羹是美味珍饈,但這鄉下來的教書先生也不至於把這都寫進詩裏去吧!


    真是少見多怪啊!


    眾人忍著笑看秦楓繼續寫下去!


    秦楓神色如常,提筆又寫。


    “霜橙壓香桔!”


    桌上的果盤早些時候就已經上來了,正是橙子和橘子!


    “這鄉巴佬夫子居然連橙子和桔子都覺得稀奇要寫進詩裏!”


    孟學士哈哈大笑道:“秦夫子如此盛讚我們文院的酒宴……”


    “看來真是肺腑之言,有感而發!”


    “無論如何要把今天席上的橙子和桔子讓秦夫子各帶一筐回大澤鄉!”


    “大家沒有意見吧!”


    話音落下,全場人終於爆笑了出來!


    坐在秦楓旁邊的張澤沐臉紅得簡直要滴下水來!


    秦楓卻是冷冷一笑,提筆繼續寫下了後麵的兩句話!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好像僵住了一樣!


    尤其是剛才嘲笑秦楓,要送他兩筐橙子和桔子回大澤鄉的孟學士,更是……


    整張臉都黑了!


    因為秦楓的後兩句話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前兩句描寫奢靡的酒宴,僅僅隻是為了襯托後兩句的悲哀。


    前褒後貶,響亮打臉!


    再說這朱門,朱漆大門,不就是這儒館之門嗎?


    秦楓寫完擱筆,站起身來,環顧麵有愧色的群儒,大聲說道。


    “諸位,秦楓有一言,不吐不快!”


    “雖然大澤縣經濟繁榮,但是過年大雪……”


    “僅僅在我來儒館的路上就看到凍死街頭的乞丐,就不下十人!”


    “大家既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沒有仁愛之心去周濟窮人,也就罷了,居然還在這裏舉行如此奢侈的宴飲……”


    “請問諸位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秦楓說完這句話,隻聽得門外中庭裏,有儒童驚叫了起來。


    “樹夫子落葉了!”


    話音剛落,眾人隻聽得中庭傳來落葉沙沙而落的聲音,一開始還是稀稀疏疏,如雨打芭蕉……


    緊接著竟是如同萬壑鬆濤,如山呼海嘯一般!


    不止是儒館裏的人,整個大澤縣城的人都聽到了這奇怪的落葉聲音!


    無數的人紛紛朝著儒館趕了過來!


    所有宴會上的儒生都是麵帶驚懼之色!


    秦楓竟然說出了大道之音!


    他的一首詩居然就引發了幾百年來從沒有人引發的大道之音!


    “啊!”


    席上忽地一聲慘叫,孟學士雙手捂住天靈蓋,嚎叫著倒下下去!


    秦楓引發的大道之音就是最強的浩然正氣!


    這孟學士雖然還是儒生,在這個儒道小世界也擁有識海!


    但自私自利,蠅營狗苟已產生了心魔業障!


    此時在浩然正氣麵前瞬間識海破碎,慘叫著昏厥過去!


    緊接著又是十幾聲慘叫,與孟學士合謀準備打擊秦楓師徒的儒館教師接連慘嚎著倒了下來!


    這些人的識海全數破碎,喋血酒宴之上!


    其餘的儒者也是麵如土色,兩股戰戰,險些站立不住了!


    清水文宴之上十幾名心懷惡念的儒館教師慘叫喋血!


    儒館中庭之上,前來觀看這一奇觀的民眾卻是越來越多!


    幾乎每個大澤縣城的人都知道樹夫子的傳說!


    究竟是何人引發了大道之音!


    “還不是一般的大道之音!”


    “居然讓中庭的數十棵樹夫子一齊晃動,樹葉全部落盡!”


    “這簡直就是當年那位大儒複生!”


    又有人慚愧地說道。


    “我隻道樹夫子不過是人們開玩笑的傳說,誰知這世上竟真有儒家大道!”


    “看來以後行事還得循規蹈矩一些了!這世間真是有儒家聖道的!”


    就在所有人猜測引發這異象的人是儒館的哪一位夫子時……


    隻見一抬四人轎子從人群中穿了出來,一名身穿大紅官服的官員跨了出來!


    才到儒館門口,就對著院內拱手拜道。


    “不知大儒在此講學,學生姍姍來遲,請您恕罪!”


    宴會上眾人聽得這話,都是一陣驚愕。


    知縣大人還以為來講學的是大儒,要是他知道引發這異象的隻是大澤鄉的夫子秦楓……


    這整個儒館的麵子要往哪裏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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