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
每天晚上閉上眼睛，就是媽媽嘶吼的樣子。那個女人，披散的長發已經很久沒洗過了，打結的厲害，瞪著的眼睛布滿血絲，整個人又黃又瘦，卻有力氣不停地撞擊著牆麵，發出“咚咚”的聲音。
那時候的她，已經學會做飯，學會洗衣服，學會自己睡覺，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可是聽見媽媽悲傷地吼叫，自己還是會縮在床上，她好怕。無論她怎麽告訴自己要堅強，可還是好怕。她隻有五歲。
後來那個女人開始發瘋，不在滿足於自己的臆想，不再隻喜歡撞牆，她開始抽打女兒。用蘸著辣椒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女兒身上，或者用滾燙的烙鐵在女兒身上遊走。
她整個人就像驚弓之鳥，害怕，又憤怒。可那是自己的媽媽，她做不到傷害那個曾經溫柔對自己笑的女人。所以她跑開了。
那段時間，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根本不懂如何獨自生活，所以她認識了這輩子最大的惡魔。她陪伴他，也服務他。她在羞恥的同時，也滿足。至少有這樣一個人需要自己，會為了自己對抗家人，舍棄朋友，盡管事後她會遭受非人的待遇。可她不怕，她覺得自己愛他，也得到了他的愛，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直到那個人出現。他不再鞭打她，不再對她發泄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因為他有了讓他溫柔的理由。他會對那個人笑，會輕聲和那個人說話，甚至會低聲說著我錯了。看著那樣驕傲的男人低垂的眉眼，她覺得自己最後一點價值也沒了。
他戀愛了。而那個人，叫韋宛。
又是韋宛…怎麽又是那個人…
她好恨啊。韋宛的爸爸毀了她的家庭，韋宛搶走了她的愛人。韋宛……
羅藝怔怔地發呆，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身邊的曹潤嘉掐了自己一下。
羅藝突然回過神，腿上太疼了，她忍不住有些生氣，“你幹什麽！”
曹潤嘉麵無表情看著黑板，聲音低沉，“地中海叫你半天了。”
羅藝抬起頭，才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在疑惑地望著自己，而講台上的化學老師也正好整以暇地笑著。
羅藝站起身，有些難堪地垂著頭，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她腦子一片空白，卻聽得見身邊同學的低語，
“你看她平時裝逼的樣子，動不動就批評別人上課怎樣怎樣…”
“對呀。上次我在她身邊吃了碗泡麵，下課就去找老師說我影響她聽課。嗬…什麽玩意兒！”
“你看她，就知道騷了吧唧的，扭身子練舞蹈，除了勾引男的還會幹嘛！”
“聽我一個同學說，她在他們初中那風評喲…據說為了一個男的，直接跟一個女的打起來過！”
“哪兒那麽多話！”一個男聲傳來，“管好你們自己，不要總做長舌婦。”
羅藝感激地望去，看見了垂著頭的曹潤嘉。這個年紀的男生都處於變聲期，她沒聽出那個聲音是誰的，不過她覺得，是曹潤嘉的聲音。除了那個男人，隻有曹潤嘉，永遠出現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刻，給予自己最大的支撐。
“第十五題，選c。”曹潤嘉突然抬起頭，吐出幾個字。
羅藝有點楞，順著說道，“c。”
“沒錯。看來有時候不聽課也是有天賦的。起碼你要有一個成績好能告訴你正確答案的同桌。”地中海腆著肚子嗬嗬笑，同學們也哈哈笑起來。
羅藝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慢慢坐了下來。對啊，幸虧她還有曹潤嘉，她隻有曹潤嘉……羅藝腦中漸漸清明…
因為地中海上課輕鬆愉悅，人又幽默詼諧，初三六班都挺喜歡他的化學課，一節課下來，整個班級都充斥著熱鬧的氛圍。
直到下一節的語文課，歐陽老師一句話就打破了這個氛圍。
對，就是那句被林宇鑫稱為催命殺手的話，“明天最後一次模考，現在我念一下考試的教室名單。”
大家都像霜打茄子，蔫頭蔫腦地枯坐在座位上。偶爾有幾個人一陣竊笑，陸雨眠好奇地轉過頭，林宇鑫左手將頭掰回去。
“誒你幹嘛，我看看誰笑呢。”陸雨眠嘟著嘴。
“看什麽看。笑的那幾個，都是分的座位好。”
“座位好？”
“哼！”林宇鑫不屑，“要不就是坐在角落裏，監控死角，要不就是前後左右有認識的大學霸。也不想想，那成績是他的麽。”
“哎喲喲，林宇鑫，你這絕對是嫉妒。紅果果的嫉妒唉…”
“嫉妒屁！小爺我成績好著呢！”
陸雨眠“切”了一聲便低了頭。因為她聽見了，自己的考場就在本班教室，她得把考號記在本子上。
“喂陸雨眠，晚上有時間沒。跟我去文具店一起買明天考試用的文具啊？”林宇鑫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陸雨眠的肩膀上。
“起來！”陸雨眠低頭看著自己校服肩膀處的汙漬，撇撇嘴，林宇鑫又不洗手往自己身上蹭。“不去不去…我有筆。”
“不去拉到！”林宇鑫苦著臉又回頭叫蔣勳…結果自然是，“媽了個蛋，老子中考都不去，一個破模考更不去了，買什麽筆買筆！”
歐陽老師念完名單一抬頭，就看見林宇鑫扭著身子和身後的蔣勳嘀嘀咕咕，“林宇鑫，站起來！”
“是！”林宇鑫連頭都沒轉回來，直接一個立正，站起來背對著歐陽老師。
歐陽老師無奈，“轉過來。”
“是！”
“告訴我，你又說啥呢！”
“……”
“蔣勳！你告訴老師你倆聊啥呢？”
“……”買筆罵人的事兒說不出口啊喂！
“陸雨眠…”沒等老師說完，林宇鑫就搶著打斷，“老師，我們在聊世界滅絕的順序。”
“喔？那是個什麽順序？你說說。”歐陽老師饒有興趣地眯著眼。
“第一滅絕的就是有節操有能力的人，比如我。第二滅絕的就是沒節操沒能力的人，比如蔣勳。第三滅絕的嘛，就是沒節操有能力的人，比如…”林宇鑫壞笑下，“陸雨眠嘛！”
大家都愣了下，突然笑了起來，歐陽老師也忍俊不禁，不得不讓站著的兩個男生坐下。
每天晚上閉上眼睛，就是媽媽嘶吼的樣子。那個女人，披散的長發已經很久沒洗過了，打結的厲害，瞪著的眼睛布滿血絲，整個人又黃又瘦，卻有力氣不停地撞擊著牆麵，發出“咚咚”的聲音。
那時候的她，已經學會做飯，學會洗衣服，學會自己睡覺，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可是聽見媽媽悲傷地吼叫，自己還是會縮在床上，她好怕。無論她怎麽告訴自己要堅強，可還是好怕。她隻有五歲。
後來那個女人開始發瘋，不在滿足於自己的臆想，不再隻喜歡撞牆，她開始抽打女兒。用蘸著辣椒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女兒身上，或者用滾燙的烙鐵在女兒身上遊走。
她整個人就像驚弓之鳥，害怕，又憤怒。可那是自己的媽媽，她做不到傷害那個曾經溫柔對自己笑的女人。所以她跑開了。
那段時間，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根本不懂如何獨自生活，所以她認識了這輩子最大的惡魔。她陪伴他，也服務他。她在羞恥的同時，也滿足。至少有這樣一個人需要自己，會為了自己對抗家人，舍棄朋友，盡管事後她會遭受非人的待遇。可她不怕，她覺得自己愛他，也得到了他的愛，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直到那個人出現。他不再鞭打她，不再對她發泄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因為他有了讓他溫柔的理由。他會對那個人笑，會輕聲和那個人說話，甚至會低聲說著我錯了。看著那樣驕傲的男人低垂的眉眼，她覺得自己最後一點價值也沒了。
他戀愛了。而那個人，叫韋宛。
又是韋宛…怎麽又是那個人…
她好恨啊。韋宛的爸爸毀了她的家庭，韋宛搶走了她的愛人。韋宛……
羅藝怔怔地發呆，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身邊的曹潤嘉掐了自己一下。
羅藝突然回過神，腿上太疼了，她忍不住有些生氣，“你幹什麽！”
曹潤嘉麵無表情看著黑板，聲音低沉，“地中海叫你半天了。”
羅藝抬起頭，才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在疑惑地望著自己，而講台上的化學老師也正好整以暇地笑著。
羅藝站起身，有些難堪地垂著頭，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她腦子一片空白，卻聽得見身邊同學的低語，
“你看她平時裝逼的樣子，動不動就批評別人上課怎樣怎樣…”
“對呀。上次我在她身邊吃了碗泡麵，下課就去找老師說我影響她聽課。嗬…什麽玩意兒！”
“你看她，就知道騷了吧唧的，扭身子練舞蹈，除了勾引男的還會幹嘛！”
“聽我一個同學說，她在他們初中那風評喲…據說為了一個男的，直接跟一個女的打起來過！”
“哪兒那麽多話！”一個男聲傳來，“管好你們自己，不要總做長舌婦。”
羅藝感激地望去，看見了垂著頭的曹潤嘉。這個年紀的男生都處於變聲期，她沒聽出那個聲音是誰的，不過她覺得，是曹潤嘉的聲音。除了那個男人，隻有曹潤嘉，永遠出現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刻，給予自己最大的支撐。
“第十五題，選c。”曹潤嘉突然抬起頭，吐出幾個字。
羅藝有點楞，順著說道，“c。”
“沒錯。看來有時候不聽課也是有天賦的。起碼你要有一個成績好能告訴你正確答案的同桌。”地中海腆著肚子嗬嗬笑，同學們也哈哈笑起來。
羅藝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慢慢坐了下來。對啊，幸虧她還有曹潤嘉，她隻有曹潤嘉……羅藝腦中漸漸清明…
因為地中海上課輕鬆愉悅，人又幽默詼諧，初三六班都挺喜歡他的化學課，一節課下來，整個班級都充斥著熱鬧的氛圍。
直到下一節的語文課，歐陽老師一句話就打破了這個氛圍。
對，就是那句被林宇鑫稱為催命殺手的話，“明天最後一次模考，現在我念一下考試的教室名單。”
大家都像霜打茄子，蔫頭蔫腦地枯坐在座位上。偶爾有幾個人一陣竊笑，陸雨眠好奇地轉過頭，林宇鑫左手將頭掰回去。
“誒你幹嘛，我看看誰笑呢。”陸雨眠嘟著嘴。
“看什麽看。笑的那幾個，都是分的座位好。”
“座位好？”
“哼！”林宇鑫不屑，“要不就是坐在角落裏，監控死角，要不就是前後左右有認識的大學霸。也不想想，那成績是他的麽。”
“哎喲喲，林宇鑫，你這絕對是嫉妒。紅果果的嫉妒唉…”
“嫉妒屁！小爺我成績好著呢！”
陸雨眠“切”了一聲便低了頭。因為她聽見了，自己的考場就在本班教室，她得把考號記在本子上。
“喂陸雨眠，晚上有時間沒。跟我去文具店一起買明天考試用的文具啊？”林宇鑫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陸雨眠的肩膀上。
“起來！”陸雨眠低頭看著自己校服肩膀處的汙漬，撇撇嘴，林宇鑫又不洗手往自己身上蹭。“不去不去…我有筆。”
“不去拉到！”林宇鑫苦著臉又回頭叫蔣勳…結果自然是，“媽了個蛋，老子中考都不去，一個破模考更不去了，買什麽筆買筆！”
歐陽老師念完名單一抬頭，就看見林宇鑫扭著身子和身後的蔣勳嘀嘀咕咕，“林宇鑫，站起來！”
“是！”林宇鑫連頭都沒轉回來，直接一個立正，站起來背對著歐陽老師。
歐陽老師無奈，“轉過來。”
“是！”
“告訴我，你又說啥呢！”
“……”
“蔣勳！你告訴老師你倆聊啥呢？”
“……”買筆罵人的事兒說不出口啊喂！
“陸雨眠…”沒等老師說完，林宇鑫就搶著打斷，“老師，我們在聊世界滅絕的順序。”
“喔？那是個什麽順序？你說說。”歐陽老師饒有興趣地眯著眼。
“第一滅絕的就是有節操有能力的人，比如我。第二滅絕的就是沒節操沒能力的人，比如蔣勳。第三滅絕的嘛，就是沒節操有能力的人，比如…”林宇鑫壞笑下，“陸雨眠嘛！”
大家都愣了下，突然笑了起來，歐陽老師也忍俊不禁，不得不讓站著的兩個男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