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二人均眼神複雜且滿頭問號地看著蕭栗, 少年沐浴在他們的目光裏, 坦然自若地又問了一遍:“紙?”


    薑移折摸了摸身上,他還真沒有白紙, 隻有數不清的符紙。


    蕭栗又看向在場中的另一人,天機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他從萱萱桌子上順來的白紙——薑移折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等會, 萬一筆仙被召喚過來,大開殺戒怎麽辦?劇情人物不就是前車之鑒麽?”


    蕭栗從青年的指縫裏摳出那張紙, 沒回答他。


    火車頭頂的光線閃爍間隔越來越短, 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沐浴在黑暗裏,少年尖細的下巴隱沒在了明暗交錯間。


    他將那張紙翻到背麵,平鋪在地上, 自己則蹲了下來, 握住那支筆。


    蕭栗見其他人沒有跟上,衝他們揚了揚下巴示意借一下他們的手。


    薑移折心中著實在天人交戰——從片頭cg來看, 召喚筆仙無疑是一種非常作死的行為, 可他們如果選擇不召喚,如何才能破除這鬼打牆,走出這節車廂?


    天機抿了抿唇, 先薑移折一步走過去,蹲下來,握住筆。


    薑移折見此狀況,隻得長歎一聲,也跟了上去。


    在燈泡熄滅的黑暗中, 蕭栗道:“筆仙筆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那支筆幾乎是立刻就自己動了,在紙上畫了個圈。


    天機感受著水筆自發的動彈,隻覺手心冰涼,仿佛有另一隻手在操縱著那支筆。


    薑移折喉結上下蠕動,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時燈泡亮起,天機二人眯起了眼睛,蕭栗則低著頭一直看著那張紙,問出了第一個問題:“筆仙,我們如何才能走出這裏,回到床上?”


    水筆的筆尖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隻有死人才能走出這裏。】


    這行字剛一出現,天機就打了個寒顫。


    在他進入這輪回世界的幾年裏,從未這般直接地跟鬼怪對過話,更別提筆仙這字裏行間裏快溢出來的惡意撲了他一臉,令他汗毛倒豎,生怕筆仙立刻像對待萱萱一樣地對待自己。


    蕭栗看了這話,很自然地說:“行,那等會麻煩你帶個路了。”


    他這話一出口,水筆就詭異地停頓在了半空中。


    筆仙:“………”


    天機猛地一抬頭看向少年的側臉,張開嘴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筆仙那意思是恐嚇吧?絕對是恐嚇,比“殺了你哦”這種直接的威脅要含蓄且恐怖的多,夏洛克是沒聽懂,還是故意的?


    在一片萬籟俱寂中,蕭栗接著問:“第二個問題,這裏哪裏有夜宵吃?”


    筆仙:???


    天機:???


    ——這問題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完全可以去問乘務員,筆仙它又不是全自動導航客服!


    那支筆在半空中抖了抖,但仍是堅強地寫上:【……在第四節車廂,後廚會二十四小時準備小點心放在櫃子裏。】


    “謝謝,”蕭栗很有禮貌地說,“第三個問題,這列火車的終點在哪裏?”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問題,正常到天機等人莫名有點熱淚盈眶——這才是筆仙應該的打開方式,利用筆仙的占卜詢問有關副本世界的秘密。


    對於這個問題,雖然難度很大,但筆仙寫字的速度卻比先前流暢很多:【在你們的心裏。】


    天機:“…………”


    ——這回答,怎麽跟沒說似的,還很模擬兩可,有一股心靈老鴨湯的味道。


    但他失望之餘轉念又一想:不過這也正常,如果詢問筆仙就能知道這次任務的真相,那也太簡單了。


    薑移折在一旁看著那一行行字跡,更是在懷疑人生。


    鬼打牆、壞掉的燈泡、無人的車廂、筆仙。


    這四個名詞,無論怎樣組合造句,都是一句恐怖的微小說,看著都覺得驚悚,更別提身在其中了,可現在是怎麽回事,他竟然有一種“這裏是什麽荒誕恐怖世界”的疑問與迷惑。


    蕭栗張了張嘴:“第四個問題——”


    這一次他還沒說完,水筆就受不了一樣地迅速寫道:【你到底有幾個問題?】


    筆仙因為激動,水筆的筆尖甚至都戳破了紙張。


    蕭栗:“買三送一,這不是經常有的優惠活動麽?”


    筆仙:“…………”


    什麽優惠活動,它又不是超市特賣大促銷!


    蕭栗還想再問第四個問題,小黃本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徑直從他的口袋裏掉落在地麵,令蕭栗不得不把它撿起來。


    小黃本:【第四個問題:蕭栗的未來男朋友是誰?】


    蕭栗:“…………”


    ——等一下,就算問,那也應該是問女朋友,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他還沒來得及作爾康手撤回這條提問,這一次筆仙卻很害怕似的,整支筆都在顫抖:【……小黃本。】


    筆仙原先好像要寫另一個名字,隻是那姓名開頭的筆劃還未落筆,就被某種強大的靈異力量給強行篡改了答案。


    蕭栗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他咽回未出口的阻止,一把抓過筆仙所在的水筆,在小黃本上寫道:“原來你真叫小黃本?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俗話說得好,精神病人思維廣,蕭栗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比如本子成精這種可能性……


    小黃本露出狗子般的警覺:【我不是,我沒有,我不叫這個,這隻是方便讓你認出我。】


    蕭栗:“哦?那你真名叫什麽?黃段子?”


    小黃本:【…………】


    它的確有個勉強算是真名的稱謂,隻是在成功之前,不能說給蕭栗聽——它想了一會兒,恬不知恥地說:【你的男朋友。】


    【我真名就叫這個。】


    【或者你的未來老公,同義詞,都可以這麽叫我。】


    蕭栗:???


    他毫不留情地痛擊小黃本,把“他的男朋友”塞回了口袋裏。


    少年一抬頭與天機等二人的視線對上,他難得老臉一紅,悄悄地移開視線。


    方才蕭栗寫的字全程是捧著本子單手寫字,小黃本的問題與回答更是浮現在本子上,隻有他一人看到,至於天機與薑移折二人——雖然小黃本因為震動跌落地麵,但他們隻認為是蕭栗的口袋有點淺,是個意外。並且起初他二人由於害怕筆仙,選擇了站在蕭栗對麵,因此也沒能看到任何信息,他們隻能看到筆仙在紙上的回答——


    小黃本,那是什麽東西,聽上去很黃的樣子。


    天機更是暗自揣測著想,蕭栗究竟問了筆仙什麽問題,不好大聲說出口的,竟然回答會是小黃本?


    蕭栗頂著前方二人探究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那隻黑色水筆身上。


    自蕭栗將小黃本塞回去後,筆仙就停止了顫抖,它好似還是有些驚懼,筆身在原地繞著圈地打轉,良久之後,才停歇下來。


    這期間天機看著蕭栗的那幾個問題的答案,竟也有些躍躍欲試,他試著問筆仙:“筆仙啊筆仙,我可以也問幾個問題嗎?”


    筆仙的回答很爽快:【可以。】


    天機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事關性命,他謹慎地又問了一下:“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嗎?”


    那支黑色水筆筆鋒劃出了諷刺般的弧線,筆仙又恢複了厲鬼應有的樣子:【當然,代價就是你的性命。】


    【你想怎麽死呢?】


    天機幹巴巴地說:“…………我想老死,你看這事成嗎?”


    青年不僅有點害怕,還有點委屈,他心想:你剛才跟夏洛克可不是這麽說的!


    “好了,不要逗他了,”蕭栗握緊了黑色水筆,“來,帶路,我想回去了。”


    他沒有等筆仙的回答,說完就收起了紙,重新折疊好還給天機,同時手裏仍舊握著那支筆,將筆蓋對準車廂的牆壁,一路向前走去。


    天機等二人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為何,竟隱隱有一種“筆仙是楚楚可憐的人質,而夏洛克則是那個殘忍無情的壞人綁匪,正帶著人質一路暢通無阻地行走”的錯覺。


    夏·無惡不作·洛克走在最前方,這次有了筆仙的親自帶路,在他一隻腳邁出這節車廂的下一秒,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有著不同門牌號的房門,而不是無限重複,鬼打牆消失了。


    天機鬆了一口氣,在走到自己房門口的時候,他指著對方手裏的那支筆問蕭栗:“那這支筆你打算怎麽辦?”


    “留著,”蕭栗跟著他的視線看去,從口袋裏摸出另一隻筆——他將筆仙所附身的筆和他原先備著的筆並排放著,“我原來這支快沒墨了,正好換成它。”


    天機再一次感受到了詞窮,在那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鬼打牆經曆裏,他竟然詞窮了四五次之多,這已經是創了他本身的記錄。


    青年好意提醒對方:“可筆仙就寄居在這支筆上,你留著會有危險。”


    蕭栗定定地看了他兩秒,隨即恍然大悟地說:“你說得對。”


    天機還沒來得及為拯救了自家隊友的生命感到欣喜,隻聽對麵的少年語帶遺憾地說:“這是筆仙的家,我不能直接帶走它。”


    天機:“…………”


    ——你在遺憾個什麽勁兒,你隻聽了我的前半句話吧?重點是危險的筆仙,那是鬼啊小老弟!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1:如果小黃本真的叫“你的男朋友”】


    某天蕭栗走在路上,小黃本突然掉了,路人撿起來遞給他:“你的男朋友掉了。”


    蕭栗與路人對視兩秒。


    小黃本:…………?!!!


    ——仔細想想這個稱呼好像有什麽問題……


    *************


    【小劇場2:筆仙的問題】


    筆仙:蕭栗,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代價就是你的生命,說吧,你想怎麽死。


    小黃本:當然是被我幹.死在床上了——不過我才舍不得。


    蕭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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