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子詭譎一笑:“一會別忘了替我封住任督二脈,否則我怕自己堅持不到明天,就被這鬼東西霸占了身體。靠,這話說的怎麽有點像是被人糟蹋了是的。”


    青囊子越是輕描淡寫,平靜地說著葷話,魁隗就越覺得這輩子沒能和這位老對手交心是個遺憾。


    如果倒退數千年,自己當初一定不會犯下那個錯誤,濫殺了那麽多人。


    盡管那個錯誤是當時的環境造成的,可至今想起來,還是滿心的愧疚。


    “行了,我開始了哈!”


    青囊子背著手,走上前,像個老幹部一樣敲了敲透明的牢房道:“喂,小鬼,本首席醫禮官奉命來看你了。”


    裏麵趴在地上的死囚雖然沒動,但是睜開了眼睛,淩厲的目光瞟了青囊子一眼。


    “你用那眼神看著我幹嘛?你還能吃了我啊?你知道首席醫禮官是多大的官嗎?那可是能壓製懸壺老人的大官,我來看你,是給你麵子。”青囊子故意挑釁道:“聽說,你是如今魔族僅剩下的高修為者了,嗬嗬,有多高?能頂得過鬼族的一個門長吏嗎?浪得虛名罷了。”


    裏麵的家夥還是一副苟延殘喘的模樣,一點都不想搭理青囊子。


    可青囊子和魁隗都知道,魔族詭譎,這家夥隻是在故意示弱,在等待機會。


    “離風塵?”青囊子又繼續道:“這名字可不怎麽地啊,風塵二字,乃是暗娼的俗語,離風塵莫非寓意著你曾經沉淪娼·妓之流?後來年老色衰,才不得已離開行當?嘖嘖,那說明你們魔族人也實在不挑食啊,你這樣的貨色還能淪落風塵?”


    魁隗在一旁聽得都尷尬,這都哪和哪啊。


    可沒想到,這不入流的辱罵還真讓這個魔族人開口了。


    “小小醫禮官,你懂個什麽?韜光養晦,我們魔族還會卷土重來的。”


    “卷土重來?殊不見那北境荒野千裏,連個鬼影都沒有,你們魔族人殺戮殆盡,你卷什麽土啊,還是卷煎餅吧!”


    “嗬嗬,豎子之見,如今是多少年了?”


    “大帝歸元五千年了,那又如何?”


    “哈哈,那時間就該到了。也不妨告訴你,魔族人並沒消失,隻不過是融進了鬼族中罷了。你記住了,用不了多久,三界將會陷入新的麻煩。我們還有少主,我的兄弟還在代領著暗處的魔族,他們很快就來了……”


    “怎麽?外邊還有高階魔修者?你叫離風塵,該不會還有叫進花樓的吧,哈哈!”


    “無知醫官,簡直短淺,和你有什麽說的?”


    “得了吧!”青囊子見時機差不多了,故意貼到那牢房的牆壁上,深吸一口氣,單手壓在那結著寒冰的晶石上,驅動內力,硬是將一手突破了進去,挑釁道:“就算外麵真的還有魔族人,你也看不見了,因為,我今天就是來奉命殺死你的。”


    說時遲,那時快,這離風塵突然一縱而起,真的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偷襲了過來。


    青囊子麵色淡定,微微一笑,終於能如願了。


    果然,這離風塵一把抓住了青囊子的手,冷笑一聲道:“你這多嘴的鳥,我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了你這個蠢貨。”


    隻見離風塵在青囊子的注視下,突然直接化成了一團紫霧,消失不見了,隻有那破衣爛衫落了一地,除此之外,青囊子收回來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紫癜。


    魁隗趕緊衝上去,連續幾道穴法將青囊子的任督二脈封住。


    “怎麽樣?”


    青囊子怔了怔,身形有些晃動,喃喃道:“魔族確實厲害啊……我已經感覺,魔識已經遍布全身了。有一種極強的控製力,似乎要將我的三魂火現在就給熄滅,有個聲音已經開始在我腦子裏呼喚著,想要控製我全身……”


    “既然如此,那封住任督二脈豈不是沒有用了?”


    青囊子一笑道:“封任督二脈,不是為了對抗它,是為了保護住我自己的肺腑啊。一旦寄生,不可能有活的,我現在隻想著能堅持到明天就好。還好,我先前服用了杏林子留下的一副藥方,我的腦子還清醒。”


    “咱們走吧!”青囊子道:“若是被人發現,這個離風塵已經消失了,就算不引起懷疑,也會招致混亂,可能會影響閻羅城的儀式。”


    魁隗看著臉色發青,眼睛已經開始出現了隱隱紫光的青囊子點點頭道:“要不,你先上懸壺峰吧,我也好對你有個照應。萬萬不能讓這魔族的逆類得逞。”


    青囊子斷然拒絕道:“九十九都拜了就差最後一哆嗦,我都和你作對一輩子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是對手,我要是留在懸壺峰一夜,那就是事出反常了。這時候,絕不容有錯。你更不能有婦人之仁。我沒事,我保證明天我會出現在政務大殿裏。遺憾的是,不能給你踐行了,我在酆都,不過是受死而已,你在閻羅城才是壓力巨大……”


    “踐個什麽的行啊!”魁隗道:“我們先後腳而已。”


    兩人出了閻羅城,上了黃泉路,馬上各奔東西。


    看著青囊子開始發飄的腳步,形單影隻,魁隗知道,這是最後一別了。


    “青囊子,魁隗給你磕一個!”魁隗撲通跪下,大聲道:“這次是認真的,不為給你道歉,也不是為了討好你的委曲求全,我是敬佩你,世無良醫,枉死者半,世有重醫如你,混沌可開。”


    咚!


    青囊子轉過頭,揉了揉眼睛,略顯遲鈍,一笑道:“魁隗,你這次的馬屁拍的,我喜歡。但要說重醫,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未來的人,誰能改了這世道,那才是重醫。”


    第二天,冥間照舊那般熱鬧。


    在魁隗別過十九前往閻羅城的時候,青囊子也孤身一人,早早地來到了酆都城外。


    這一夜,他幾乎未眠,一直都在和身體裏那個怪譎的聲音在做著鬥爭。


    在這之前,他並不了解魔族,此時此刻他才清楚,強悍的魔族確實是三界的一個心腹大患,當年魔族雖然有他的無辜,但野心勃勃的夜摩天羅也絕非幹淨。如果不是北陰大帝他們浴血奮戰,不管是人鬼妖靈,最後都會匍匐在魔族的腳下。而自己家族,偏向於魔族,儼然是個錯誤的選擇,歸而複叛更是錯上加錯。從某種意義上,家族所受的屠戮,其實也是咎由自取。


    “魁隗,對不住了這麽多年。”飽受著魔識折磨的他,緩緩走近了城門。


    “但願我們的付出,未來能換回一個全新大帝。”


    “什麽人!”青囊子剛到門口,就有人厲聲喝道。


    青囊子還沒說話,門長吏便趕緊跑了過來,打了那守兵一個耳光,大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這位可是咱們的首席醫禮官大人……嘿嘿,醫禮官,您請,您請。”


    青囊子哼了一聲,便緩緩進了去,身後傳來了嘁嘁喳喳的聲音。


    “他就是青囊子?”


    “廢話,他可是翊聖跟前的紅人,你攔他不是找死嗎?他在翊聖那一句話,能要了你的命。告訴你,這種狗仗人勢的家夥,別看官不大,可咱得讓著。”


    “可怪了,為什麽他剛才過來,我怎麽感覺他身上有點紫光呢,嚇我一跳,還以為是魔族人。”


    “魔族個屁,他是妖族,哪來的什麽紫光。以後有點眼色,別給我惹麻煩。”


    青囊子一路往前走,沒有像往日那般前往癸皇殿,而是徑直往政務大殿的方向走。


    他步履蹣跚,麵色枯槁,但神色堅定,好像帶著一股子殺氣。


    這一路上,碰見了不少的冥官和兵勇,但所有人都沒感覺到異常,畢竟,這麽多年了,青囊子經常出入酆都城,誰會想到他是要去政務大殿呢。甚至不少人,還刻意討好他這個翊聖麵前的紅人,老遠就俯首問好。


    青囊子理都不理,就這麽往前走,旁若無人地來到了政務大殿前。


    直到他都要進入大殿了,後衛的一列甲兵才反應過來,趕緊將他攔住了。


    “青囊子,這是政務大殿,沒有少帝詔令和翊聖旨意,任何人不能進去。”


    “是嗎?我也不行?”


    “你當然不行,不要說你,就算是諸多冥官重臣,也不能進去。”


    “狗眼看人低!”


    “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狗眼看人低,我要進,你們攔得住嗎?”


    青囊子話音未落,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冥刀,以電光火石之勢,刷刷刷幾刀下去,將七八個陰兵直接誅殺。


    剩下的僥幸跳過一劫的陰兵頓時驚慌失措,他們這時候才看見,這青囊子的眼睛裏已經放出了紫光。


    “不好了,魔族入侵。青囊子闖入大殿了……”


    這些人哇哇叫喊著逃離而去,青囊子也不理會,自顧自進了大殿,迎麵將衝上來了兩個近衛軍也直接劈死,嚇得一眾宮人、文官轟然而散。


    諾大的殿堂裏,此刻變得空蕩蕩的,青囊子麵帶微笑,一眼就看見了那安置在大殿正中央的那盞明珠。


    “紫金燈!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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