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倒也坦然,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並沒有那麽悲戚,隻是喃喃自語道:“當逢亂世,我死無妨,隻是這一去,恐怕就不能采藥救人了。”


    魁隗道:“無有仁心者,不可為醫。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想法,真是個學術的好料子。放心吧,我一路走來,但凡山村莊戶,我已經悉數都給了方子。”


    “老先生也知道這個方子?”


    “知道,這是我多年前一個摯友的藥方。”魁隗感慨道:“他留下的方子還有上千種,需要上萬種的藥材,你想學嗎?”


    白衣男子聞言,二話不說,撲倒便跪道:“先生在上,請受我一拜,我願意跟隨師父修習醫道之術,以利萬民。”


    魁隗等他跪拜完,將他扶了起來,問道:“你有名字嗎?”


    “不瞞先生,我自幼孤兒,是觀裏的師父們把我養大的,隻有道號,沒有名字。”


    魁隗點點頭道:“也好,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就叫十九。十陰九陽,陰陽之妙,皆為圓滿,師父希望你能壓的住我這一宗法門,從你開始,弟子皆長長久久,圓圓滿滿,不要再有早殤。另外,你在我門下的排序,也是十九,以後你要以師兄之長,提攜所有宗門之後。”


    “十九謝謝師父賜名,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拜謁十八位兄長。”


    “你沒有十八位師兄,你就是大師兄。”


    “那師傅剛才說我排序十九……”


    “以後你會明白的。”


    十九躬身道:“弟子明白了。我必勤奮好學,不辱師父教誨之恩。”


    魁隗指了指遠處那屍體道:“這肉身是要留在陽間了,不過,此去你陪我同去丹陽郡,勢必會走街串巷,所以,還需要這肉身一用。你拿著上這粒丹丸,給肉身服下,你就能暫時回魂肉身了。”


    十九接過藥丸,來到屍身旁,果然,藥物服下之後,他順利回歸肉身就站了起來。


    師徒兩人來到了丹陽郡,這郡城之內,人來人往,農商皆達,和這一路走來的疫·區簡若兩個不同世界。特別是這些人的臉上,各個皆有光澤,孩童朝氣蓬勃,老者鶴發童顏。微微一打聽,原來都曾到葛家寨授藥得方。


    “一城得一良醫便是如此,若天下之人均有良醫,那便是太平盛世了!”魁隗深有感觸。而且,他又多了一個想法。除了嫡係弟子之外,他還要廣收各族的記名弟子、室外底子,以後嫡傳弟子學有所成之後,則可以自立法門,同樣開宗立派,總之,能弘傳醫術者,不計出身,不計族群,不計過去,皆可為懸壺之後。


    這葛家崇尚道法,一聽說有一老一少兩個道人前來拜訪,便馬上大開府門,迎接獻齋。


    魁隗也不隱瞞,說明來意,就是慕名而來,想見一見傳說中的小仙翁葛洪。


    葛氏宗祠的族長葛悌麵露難色,一笑道:“先生有所不知,犬子雖然對醫術頗有建樹,但為人內向,從不愛與外人交流。大師父遠道而來,我怕犬子怠慢了您。”


    “無妨,總要見一麵才知道他什麽樣子。”


    “既然如此,那大師父隨我走吧。”


    葛悌領著師徒倆進了內院,在一間書房裏見到了十二歲的葛稚川。


    但見這少年麵若雕刻,棱角分明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猛地一看,這孩子和杏子林好像沒有半點關係,但唯獨他那眼神,和杏林子一模一樣。


    這少年麵前放著許許多多的書卷,他時而提筆狂書,時而沉默思考,好像是在思忖一個藥方。


    魁隗走上前,看了一眼紙上的中藥名稱,便脫口道:“當補赤石脂一味,此方便成了。”


    少年一怔,頓時欣喜,回頭看了看魁隗,忙道:“老先生可謂是慧眼如炬,這赤石脂當為此方藥眼。”


    魁隗笑道:“我猜測,你這是一記補方。”


    少年忙道:“正是。如今瘴瘧橫行,雖然服用了蒿草汁那藥方之後能活下來,可大部分人都會身體發虛,麵黃肌瘦,無力耕作。因此,我想著再開一記補方,讓那些免於瘴瘧的人服用之後都能快速康複。就憑這一味藥,我就知道,老先生乃是在世老神仙啊,您若不棄,能否拜您為師!”


    少年說著,就要跪拜。


    魁隗趕緊一把將他扶起來,正色道:“兄弟之誼,豈能師徒相稱?君於我有赴湯之恩,萬不可相拜。”


    少年怔了怔,沒明白魁隗的意思。


    魁隗一笑道:“你也無需明白,你隻要知道,你我雖然才見,但卻是故人。今日前來,就是看看你。”


    兩人確實一見如故,一個垂垂老朽,一個黃髫小兒竟然說的是津津樂道,眉飛色舞。


    一旁看著的葛家人麵麵相覷。


    十九也不知道為什麽師父對這個小小少年如此尊重。


    兩人足足聊了一夜。


    魁隗本試探著想問問葛洪未來可有成仙飛升誌向,也好重回冥間,畢竟,為了自己,杏林子付出太大了。可葛洪卻搖頭道:“我雖羨慕修道飛升而去,可人間艱難,我願俗世一生長留人間,青燈作伴,行藥一生。先生日後若有時間,一定要來和我再續茶話。”


    見狀,魁隗也隻好默然答應了。雖然人間短暫,浮世一生也隻有百八十年,可倒也樂得逍遙自在。入冥之後,免不了又要陷入那些權鬥的旋渦。


    魁隗朝葛洪道:“懸壺濟世,當是好事,但你也不能閉門造車。弱冠之後,你可以遊曆天下,將各類奇方傳於後世。另外,你醫術名聲漸起,日後那些妖邪鬼祟難免上門討要丹藥,無禮求仙,所以,你還要兼修一些術法,以備不時之需。從丹陽朝西千餘裏,入昆侖,我有一故人歿於那裏,不知屍身何在。他有一把徑路短劍,你若能尋來,可保你一世太平。”


    見了這個老友,魁隗心中的內疚總算了好了些。


    依依惜別之後,他帶著自己的徒弟取道北上,遊曆在三山五嶽之間足足半年之久,又收了弟子七八位,人鬼妖靈各族均有。遊曆到了雲城的時候,他開始準備歸程了。雖然這醫禮官的職位人微言輕,但離開日久,也不免會被人關注。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入冥之夜,這雲城竟然燒起了熊熊大火,數條街道,濃煙滾滾,數千黎民就要葬身後海。


    千鈞一發之際,也巧了,突然濃雲密布,飛雲走風,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幾十秒之內,就把大火撲滅了。


    魁隗嗅著空氣中濕漉漉的氣息,有些驚愕,這雨來的詭譎啊,為什麽天際之間有一種龍族的氣息呢?


    龍族不是多數都被滅絕了嗎?為什麽這小小的雲城,還有龍族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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