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對於李思明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限製了自由。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李思明來到勞改農場已經有一段日子裏了,每天和來自不同階層的勞改在一起,很明白這些人對自由的渴望。但對於李思明來,生活並沒有因為自由受到限製而絕望。1975年春節就要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在春節到來之前的一天,李思明得到通知,有人來看望他。沒想到來的是楊月。


    看到李思明有些愕然的樣子,楊月解釋道:“張華他們沒有請到假,所以我代表大家來看你。”


    “謝謝!大家都還好吧?”李思明很高興有人來看他。


    “都還好!你呢,看氣色挺不錯的!”


    “托你的福,還過得去,就是沒好吃的。”李思明挺“遺憾”地道。


    “瞧你的,都這樣了還貪嘴。這是大家湊的錢,共120塊,你可以買補一補。”楊月從兜裏掏出一疊錢。


    “謝謝,將來我還你120萬。真是一本萬利啊。”李思明感激地。


    “又吹牛皮。我聽來這裏的人都是夾著尾巴做人。你到好,啥都不放在心上!”


    “是啊,像我這樣充滿革命樂觀主義的人太少了,得像大熊貓似的保護起來。你看,這裏四周有不少哨兵四處巡邏,為的就是防止我這樣的人絕種了!”李思明口裏花花的胡侃。


    “我要走了。”楊月神情有些暗淡。


    “代我像大帥張華他們問好。”


    “我不回大興了。我回北京直接參軍去了。”楊月解釋道。


    “那是好事啊,恭喜了!”


    “我是不是意誌薄弱的人?當初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很高尚。”


    “沒有啊,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沒準過兩三年我也會去北京。”


    “真得嗎?”楊月不敢相信,因為她沒有李思明的“遠見”,隻當這是李思怒極了的反話。


    “當然是真的,我不僅要離開這裏,而且還風光地離開這裏。”李思明肯定地回答道。


    “對不起!”


    “啥,對不起?你做了什麽了,為什麽這樣?”李思明被這突兀的話弄糊塗了。


    “我沒能幫你洗清罪名,我求了我父親還有一幫叔叔,可惜不是幫不上忙,就是不願幫忙。”楊月眼圈紅紅的。


    “你有心了。沒啥,相信我,過幾年咱可以風光地出去。”李思明安慰道。不對啊,自己是勞改犯,應該被安慰的是自己啊。


    “我會給你寫信的。記得要回信哦!”楊月一步一回頭,火紅的圍巾在雪地裏顯得那麽的醒目。


    勞改農場和監獄不一樣,沒有專門的接待室,一個犯人的家屬來看望,往往會有一圈犯人圍著看熱鬧。


    “老大,你媳婦?”刀疤臉湊過來問道。


    “什麽媳婦,就是一女的。”李思明糾正道。


    “怕沒這麽簡單吧,我看你們挺般配的。隻是可惜了,即使等你出去,都成黃臉婆了。”刀疤臉一臉“惋惜”道。


    “滾一邊去!”李思明沒好氣地一腳踢開。


    勞改農場裏的生活,相對於當過知青的李思明來,隻是累苦。一天兩頓飯,每頓飯一人兩個窩頭、一塊鹹菜,比水略稠的玉米麵稀粥倒是不定量,餓極了,一人一頓能喝半臉盆。自來到勞改農場106囚室,李思明便“接管”了統治權,所有人不準隨地吐痰,隨地大便更不可能,保持房間內幹淨衛生,每個月理一次發,每個星期至少洗一次澡。用李思明的話,至少要做到“星級囚室”的水平。犯人雖然頗有怨言,但聯想到李思明的暴力手段,自動服從了,在監獄裏誰的拳頭大,誰就有威信。


    在106囚室,沒事的時候李思明喜歡和囚犯們聊,在他看來,每個人的經曆都是精彩的,完全可以寫一部傳奇了。就拿刀疤臉來,個人經曆更加豐富多彩,他在解放初是“土匪”出身,還好隻是嘍囉,手上沒有鮮血,後來被關進了監獄。出獄後,也沒有文化沒有手藝,在家鄉整日遊手好閑,運動時屢次被當典型批判,吃盡了苦頭。“文革”武鬥時,刀疤臉看自己終於有了機會,在與別的派兵衝突時,用高射機槍發射燃燒彈,將對方占據的大樓燒個幹幹淨淨,好在沒人遇難,結果便送到了這裏。


    與刀疤臉對應的,當屬焦誠一樣的“知識份子”,兩部分人誰也看不起對方,刀疤臉這幫人他們酸、假清高,那幫人卻刀疤臉這幫人粗魯、下流。李思明很適應這個環境,跟刀疤臉學江湖上的黑話,也跟焦成聊物理學上學術問題,將一幫知識份子得一愣一愣的。


    這時已經是嚴冬,生產任務是打幹葦子,定額每人每天一千斤。焦誠當年屬於北京城有名的白衣書生,挺有幾份才氣,要命的是骨氣也有幾分,結果這樣的人的結果便可想而知了。他有嚴重的胃病,他這樣的書生幹力氣活實在不行,累得趴在地上冒虛汗。李思明看這樣實在不行,主動幫他這樣的完成每天的定額,這讓他很是感激。中午,在冰天雪地裏,又累又冷又餓的眾囚犯,蜂擁著搶著午飯,天太冷,手套不敢取下來,不管手套上的泥巴也不管衛不衛生,狼吞虎咽般將窩窩頭吃下去,在勞改農場,沒有人比饑餓更讓人感到恐懼了。嘴裏吃著一個,就得把另一個趕緊揣到懷中依靠體溫來保溫。若不然,等你吃完一個,再去吃那個時,那窩窩頭就會變成一個冰球。水,不敢多喝的,因為水喝多了,就會給自己找罪受,“方便”成了人人撓頭的麻煩事。要光著手去解褲子和係褲子,會被凍壞的,所以人人煉成了一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內功。


    相對於生活上的苦難,讓李思明最難以忍受的是內心的折磨。李思明不止一次罵自己在政治上太幼稚,等撞得頭破血淋才恍然大悟。1975年的春節已經過去了,自己進了勞改農場的事情,再也不能夠瞞得了父母。當兩位親人,好不容易打聽到自己呆的這個偏僻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時候,望著父母憔悴的麵容,李思明覺得很不孝,內心的痛苦卻沒人能夠寬慰。自己成了反革命的事情,還是牽扯到了父母,父親失去在工廠的車間主任職務,母親也失去了會計的工作,雙雙在車間當了工人,幹最苦最累的活。想到此處,李思明覺得更加悲哀,仿佛心在滴血,自己受再多的苦也不怕,怕的是自己的父母受到牽連。李思明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好好地報答父母。


    來看望李思明還有徐大帥和張華等人,他們幾個也因為李思明受了不少罪,這讓李思明很有負罪感。


    武裝連孫昌連長也來看過李思明,這讓李思明感到很意外,現在人人都巴不得很自己劃清界線。1974年春夏之交的那次“軍事大比武”,孫昌的連部大出風頭,但是除了獲得一張錦旗之外,什麽也沒有變化,這讓孫昌鬱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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