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腳下的蚰蜒屍體,一直延伸向一條漆黑的甬道裏。這條甬道並不是通向出口的那條,使我一時間猶豫不決。如果這些屍體不是卡卡,而是楊哲留下來的該怎麽辦?再次遇到他,說不定他真的會殺掉我。


    我蹲下來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些蚰蜒都是被拍死或者踩死的,並沒有用槍打死的。


    肯定是卡卡!


    我看這這些蚰蜒,它們就像是專門給我留下的路標,提示我一定要走下去看看。我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進了岔道。


    麻雀見我突然改變了路線,心裏早就猜到了我想幹什麽。一路上喋喋不休,說我早晚死在她的手上。她就是個狐狸精小騙子,吃人不吐骨頭。總之,什麽惡毒的話都用上了。


    我心裏煩躁不安,怒道:“你說的都對,我就是這樣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麻雀也生氣了,“你大爺的!早知道你要尋死,老子就不冒生命危險下來救你了,讓你早早死了得了。”


    我說,“既然都救了,那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跟我一塊找找得了。你要是不樂意,我自己去,你先回去吧。”


    麻雀大叫道:“我操!你早就算計好了的,明明知道我不認識出去的路,隻能跟著你走是不是?”


    我心裏暗自得意,繼續往前走。麻雀也十分無奈,就說:“得,誰叫你是我帶出來的,而且你那個老哥這麽厲害,要是知道你出點什麽意外,還不得打上我家門去!算了算了,老子也豁出去了,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麻雀這人就這麽一點好處,就是永遠不會丟下朋友。我們沿著一路上的蚰蜒屍體,一直往下找去。這一路上,我都沒忘了做好記號,以免找不到回去的路。


    順著彎彎曲曲的甬道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仍然看不到盡頭。地上的蚰蜒屍體也變得少了很多,我心中焦急,感覺卡卡就應該在前麵了,腳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甬道曲折,又拐了一個彎,麻雀忽然一把抓住我,把我硬生生給拖了回去。我正想開口問他怎麽回事,就見他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示意我關掉手電筒。


    “發現什麽了?”我壓低了嗓音問道。


    “前麵好像有人影……”麻雀回答道。


    “會不會是卡卡?”


    “絕對不是!那是兩個人,而且都特別高達,怕不下有兩米多高。”


    我剛才啥也沒看見,不知道他所說的是個什麽情況。偷偷伸頭看了一眼,烏七麻黑的,啥也看不見。仔細傾聽,黑暗中並沒有一絲聲音。


    我心裏想,如果真是兩個人,我們剛才一直都打著手電,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而且,這兩個人也不可能是來站崗的吧,杵在那一動不動。最起碼也應該有個走路的腳步聲,或者交談聲之類的吧,畢竟這裏又不是天安門,沒必要這麽嚴肅。


    我倆在這裏躲了半天,仍然沒有任何聲音。我就對麻雀說道:“麻雀你該不會是看花眼了吧,這根本就沒有活人的氣息嘛。”


    “不會,老子的眼力好的很,十米外飛一隻蒼蠅,是公是母老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絕對錯不了。”


    “那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麻雀也感到有點納罕,就說:“難道這哥倆本來已經發現我們了,隻是按兵不動,就等咱倆自己上鉤?你看他們一直都沒打手電,一定就是這樣。”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我說,“咱不能一直砸這裏耗著,不如主動出擊,摸過去看看,是人是鬼,自然就知道了。”


    麻雀也點點頭,就卸下他的背包,從裏麵掏出水下衝鋒槍,換上普通子彈,又把自己的匕首扔給我。我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握住手電,輕手輕腳的走出去。麻雀端著槍,就走在我的身邊。


    我倆的策略是,盡可能的摸黑靠近,等到距離近了,我猛地打開手電,麻雀就立刻開槍。對方就是想要反抗,這麽近的距離也不可能躲得開。


    我心裏很緊張,畢竟不知道對方是何方神聖,而且聽麻雀的描述,這倆人個個都人高馬大,萬一偷襲不成功,我們倆人是不是他們的對手還不一定。我盡量屏住呼吸,放緩腳步,摸著牆根一點一點的靠近。


    等到距離夠勁了,麻雀輕聲下了一個命令。我猛地摁亮手電,麻雀抬槍就要摳扳機。但是等我們看清眼前的東西的時候,一時間都愣住了。


    我就對麻雀揶揄道:“麻雀,你眼神這麽好,那你說說,這兩個東西是公的母的?”


    麻雀訕訕一笑:“失誤失誤,純屬失誤。”


    原來這兩個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兩個高大的雕塑。兩個高大威猛的武士,身披重甲,手持巨劍,神色肅穆的站在這裏。這兩個武士雕刻粗獷中不失細膩,造型十分傳神,甚至連一片甲葉,巨劍上的紋飾都十分精細。遠遠往去就跟活的一樣,無怪乎麻雀會看花眼。


    兩個武士雕塑分別站立兩側,而在它們的身後,赫然是一道石門。石門上雕刻著一張巨大的人臉,人臉呈矩形,低眉垂目,顯得十分粗獷。石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裏麵幽深黑暗,不知道通向哪裏。


    麻雀看了一眼門縫,縫隙比較小,像他這樣的胖子根本就鑽不進去。回頭對我說道:“你那個小情人一定是進到裏麵去了,你看裏麵的地上很幹淨,並沒有蟲子,正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我探頭向裏麵看了一眼,發現裏麵有幾級階梯,一直向下延伸,往下就看不清了。我就問麻雀:“怎麽樣,要不要下去看看?”


    麻雀一臉興奮,搓著手說:“當然要下去了,光看這門口的陣勢,就知道裏麵一定有好東西,要是不順她幾件,老子不白忙乎了麽!”


    這貨就知道摸明器,但也正好隨了我的心願。我們把門縫推開一些,鑽了進去。就見一級級台階一直向下延伸,感情這地方還得往下。


    順著台階往下走,就發現這個台階並不是直的,而是帶有一定的弧度。轉著圈往下延伸。一路上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我們的腳步聲都變得很輕。不知道是因為這裏特殊的設計還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放輕了腳步。


    兩人一路沉默的向下走,大約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隻覺得腳下一頓,階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地。


    用手電四處一照,發現這裏是一個挺開闊的空間,雖然開闊,卻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氛圍彌散其間。我一直抓不住重點,所以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哪裏不對勁。


    我和麻雀四處查找,我感覺腳下踢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低頭一看,赫然是一顆骷髏頭。這種東西我見得多了,倒也不怎麽害怕。隻是這顆骷髏頭十分奇怪,它的顱骨被敲碎,看痕跡很舊,或許是生前就被人敲碎了。整個頭骨已經發黃發暗,而且骨質變得脆弱,鈣質流失,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就憑這一點,就說明這個人死了不下幾百幾千念了。


    麻雀似乎發現了什麽,就叫我過去看看。我走進了一看,不禁駭然。隻見滿地都是散落的枯骨,還有生鏽腐敗的刀劍弩矢之類的。有的屍骨上仍然披著鐵甲的碎片,麻雀竟然找到一個還很完整的鐵質頭盔。摘下來一看,就見後腦上有一個凹痕,而頭盔的主人也是顱骨碎裂。


    麻雀就說道:“你看這些枯骨,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刀劍砍殺的痕跡。還有被重物擊碎顱骨的硬傷,這說明這裏曾經爆發過一場慘烈的廝殺。隻是有一點讓我感到很奇怪……”


    “哪裏?”


    麻雀就給我看那個頭盔。“我剛才走了一遍,發現這些人所用的兵器都是統一的製式,從這些頭盔和鎧甲碎片來看,也都是相同的材料做成的。這說明這些人都是來自同一隻部隊,他們在互相廝殺。”


    我心中暗自奇怪,那種特殊的詭異氣氛更加濃重了。這些人為什麽要自相殘殺,鎮壓叛變?如果是他們遭到單方麵的屠殺呢?這也不太可能。這麽多的人,如果遭到襲擊,不可能一點反映都沒有就全死光了。即便是屠殺方是最精銳的部隊,也不可能在這種衝突下絲毫無傷,全身而退。


    我倆琢磨了半天,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跑題了。我們是來找人的,並不是來探討戰爭的。於是趕緊找其他的出入口。繞著滿地的屍骨找了一圈,果真找到一處石門。隻是這道石門幾乎被累積的枯骨給堵死了,我們要麽踩著枯骨上去,要麽就得把這裏的屍骨全都清理幹淨。


    麻雀忽然想到了什麽,就對我說:“林羽你看,越是離這道門近,屍骨就越多。這說明這道門口的戰鬥最激烈。他們或許在保護門裏的東西,所以才拚命護住門口。嘿嘿,這下子老子發達了,裏麵一定有價值連城的寶貝。”


    我見那道門也開了一道口子,望著幾乎把門口堵死的成堆屍骨,就問麻雀,“那我們怎麽進去?”


    “當然是踩著進去了,難道你還想挪開一條道?”


    麻雀不容分說,抬腳就跳上去。結果這些屍骨因為年代太過久遠,支撐不住他肥大的身軀,一陣稀裏嘩啦,小山一樣的屍骨倒塌,幾乎把他給埋了進去。


    我趕忙上去想把他拉出來,誰知麻雀一把抓住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聽……”


    我不知道他又聽到什麽了,於是側耳傾聽。四周一靜下來,就聽到門的深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刮擦聲。聽這聲音,就像是有人拿著兩塊破鐵片在互相摩擦,聲音十分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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