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芬一轉臉,對著她娘說:“你誰啊,來管我。你管的著我麽?”這麽一說大家目瞪口呆。小芬今天是中邪了吧,跟他媽這麽說說話,還是在人前。大夥開始紛紛指責小芬。沒想到小芬像是不認識這些人似的,誰說她她跟誰嗆,眼神也一直很淩厲的瞪著。後來劉嫂子看不下去,想著這事兒也是自己惹的,再說這麽鬧人家婚宴算怎麽回事啊,就拉著小芬和她娘,還有幾個吃完了席的媳婦兒去她家。她親自去櫃子裏找了自己不常穿的一條裙子出來讓小芬換。


    小芬自從被拉進屋,就一句話不說,幹站著瞪著大家。神色越來越不對。待到劉嫂子讓他換裙子的時候,更是猛的一推劉嫂子,說:“誰讓你動彈我裙子的,給我滾開。”推的劉嫂子一趔趄,差摔倒了。小芬娘再也看不下去,上來就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還要繼續打的時候,被周圍的眾人拉開。


    小芬卻不知道疼似的,死死的瞪著她媽,說“你敢打我,等我讓我媽過來殺了你。”這下大夥真傻眼了,她媽就在她麵前呢,她上哪找個其他的媽過來?還殺人,這孩子肯定是中邪了。於是幾個媳婦趕快去劉奶奶家找劉奶奶。二姨正在劉奶奶家裏玩,聽見這事,也跟著過來看熱鬧。


    這邊小芬兒已經跟瘋了似的,誰上前去碰她一下,她就叫喚,拳打腳踢連撓帶踹,還要殺人。待劉奶奶進屋,她就死死的盯著劉奶奶,腳下卻慢慢的退到了牆角。


    劉老太太看了看情況,說,拿根香來我請白家仙兒給看看,是不是衝著什麽了。大夥幫著點香,一會兒的功夫,白家仙兒到了。劉奶奶說話開始舔嘴唇,身子似乎也軟了下來,靠著被垛開始說話:“你是哪裏的野鬼,纏著我們屯的孩子想幹嘛啊?”


    小芬兒不答話,就是低著頭。劉老太太問了幾次,小芬兒也不答。忽然小芬趁著大家不備,一步衝過來,一巴掌打在了劉奶奶後背的脊梁骨處。劉奶奶一下子就沒了聲音。大夥反應過來,忙上去拉住她,又有幾個人去扶劉奶奶。這小芬兒力氣大的兩個人沒拉住。正要往外衝呢,劉嫂子的弟弟抱著隻貓過來了。那貓見了小芬兒就開始嘶吼炸毛,小芬見了貓卻冷靜了不少似的,慢慢的退回了牆腳。


    這邊眾人給劉奶奶揉胸口,掐人中。不一會兒劉奶奶悠悠的蘇醒過來。拎起一個枕頭就衝著小芬砸了過去。說:“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我家家仙兒過來做說和,你倒趁人不備的打傷她七寸。你等著,我回去找狗血倒你一臉看你怕不怕。”


    大夥聽劉奶奶的意思,小芬兒似乎是被野鬼附了身了。劉奶奶搖頭說:“不是,不是鬼,就是死人身上的一股魄勾在那裙子上,小芬粘上了。人說魂承載的是人性善良的部分,而魄則是惡念的部分。所以這股魄激發了小芬內心的惡念,他對誰都開始攻擊就是這麽回事。”劉奶奶跟小芬的娘說:“現在白家仙兒不注意被傷到了,不能幫著驅魄,你去找些辟邪的物件。聽說村口老張家去年上山,遇到了雷擊木,他家門口就懸著一根,你去要來使使。”小芬的娘慌忙去了。


    過了一陣,果然拿了手臂長得一劫木頭來。這木頭就是天雷劈中樹木,將這木頭砍下來雕成掛飾可以辟邪。不過這次劉奶奶還真說錯了。雷劈木對付野仙兒一類的很好用,因為他們修煉都怕雷擊。對付這種魂魄還真不行。小芬不但不怕,還一把搶過來將木頭遠遠的扔了。


    劉奶奶看不管用,也沒招了。倒是二姨心思靈活,問奶奶,是不是把勾住魄的裙子扔了就沒事了?


    劉奶奶一拍大腿說:“可不是,我咋忘了這個。沒了載物,那魄就散了。你們幾個快拉住她,把她裙子扒下來。”


    幾個媳婦一擁而上,小芬來不及掙紮便被壓在底下。一會的功夫,那裙子就給扒了下來。劉嫂子引起灶坑,將那裙子塞進去一把火燒了。可也奇怪,剛開始那裙子就跟濕了似的點不著,後來好不容易著了吧,燒出的火苗是綠幽幽的。邊燒裙子,那邊小芬就跟燒她一樣掙紮,幾個人都撕扯不住,臉都憋紅了。那邊裙子剛燒完,這邊小芬就不掙紮了,愣愣的坐在地下半天,忽然一下子跳到炕上找被子包住自己。還哭著問:“你們扒我裙子幹啥啊,這還有個男的呢。”大夥看他正常了,也鬆了口氣,劉嫂子笑著說:“我弟弟才十歲,你忌諱啥。我這是歪打正著,幫著你驅了魄,你還要我賠你的裙子不?”小芬兒娘是個實在的,沒聽出玩笑,趕忙說不用不用。又想回家取幾個雞蛋給劉奶奶當謝禮。她家窮,劉奶奶當然不肯收。倒是臨走了還告訴了她娘,以後別在瞎買竄兒鑼的衣服了,東西不幹不淨的,真惹上難纏的東西更麻煩。果然,以後她娘寧肯不做新衣裳,也不肯再看竄兒鑼的衣裳了。這事兒以後,竄兒鑼在二姨家屯子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慢慢的,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再需要這種二手的衣服,竄兒鑼這種生意也漸漸的停止了。或許就進化成了我們現在的二手店了。聽說現在也有專門賣這種髒衣服的二手店,真希望他們良心能夠發現,不要再坑別人了。就算是不信鬼神什麽的,那死人的衣服攜帶多少髒病菌呢。


    雪夜訪客。


    這年的冬天,雪特別的大。農民都很高興,這樣的雪,明年春天不愁幹旱,莊稼肯定長的好。瑞雪兆豐年啊。小孩子們更喜歡這樣的大雪,雪大了,就可以下藥藥野雞,用簸箕罩家雀兒了。還可以溜爬犁。更好的是,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這天清晨,二姨起來出門一看,晚上又下了厚厚的一層雪。天上還是紛紛揚揚的落個不停。二姨很高興,吃過早飯就出去找張丫她們打雪仗。呼朋引伴的一陣吆喝,叫了十來個孩子一起。一幫孩子分成兩幫在山上打了個不亦樂乎。二姨靈巧,采用的是突襲戰術,偷偷的捏一個雪球,看準了誰沒注意自己,悄悄溜過去打中了轉身就跑。忽然二姨一個雪球扔出去,沒打中躲在樹後麵的張丫,倒是打中了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胖胖的家夥。這人帶了個狗皮帽子,圍著厚厚的圍巾,穿著羊皮襖,把自己裹的跟個狗熊一樣,壓根看不清麵目,連男女都分不清。二姨的雪球正好打在這人的臉上,呼了他一臉的雪。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將臉上的雪抹去,就這麽站著瞅著二姨。張丫劉小兒他們見打錯了人,也都停下手裏雪球,看二姨咋辦。都知道二姨個性最別扭,道歉的話當著這麽多人是說不出來的。同時又覺得這個人好奇怪,雖然是冬天,可是這人也穿的太厚了點,行動都不方便了。


    果然,見到打錯人,二姨愣了,本來想說句對不起的,看那人自己不認識,被打到了也不像一般的人那樣,罵一句或者說:也不瞅準了打。就這麽愣愣的看著她,她也愣了。就也這麽捏著雪球呆呆的看著那人。兩人對望了能有兩分鍾。忽然那人貓下腰,捏了一把雪,攥成了一個雪球。瞄準了二姨就來了一下。二姨來不及躲開,一下子就被砸到了。雪球在腦袋上爆開,弄了二姨一頭一臉的雪。周圍的孩子哄的笑了。二姨靈巧,跟他們打的時候很少有被打中的時候,這下這個陌生人倒是幫了他們出氣了。二姨臉憋得通紅,生氣了。心想這人報複心還真強。你說他一個大人跟小孩子這麽計較。二姨的火氣也上來了。於是也蹲下捏了一個大雪球。衝著那人就扔了過去。


    這幫孩子都是愛鬧的,看著二姨打他就跟著起哄。“打呀打呀,二丫你瞄準點。”那人又挨了一下,於是也蹲下捏雪球,跟著二姨對打起來。二姨是真生氣了,於是大喊小夥伴們:“你們看熱鬧啊,都一起打他。”


    孩子們響應號召。開始捏雪球一起圍攻那人。那人像是找到了樂子,哈哈大笑著跟這幫孩子打起雪仗來。別說,你看他胖,其實很靈巧,躲閃著攻擊,倒是很占上風。邊打邊捏雪球,捏雪球的速度奇快,一彎腰就一個雪球扔出來。和這麽多孩子們對打竟然不落下風。不過孩子們人多,依舊是能打到他,漸漸的,那人身上糊上了厚厚的一層雪。孩子們哈哈大笑指著他說:“看,多像個雪人。”


    那人聽到了忽然渾身一震。然後將手裏的雪球扔了,回身就往山裏走去。一會的功夫就走沒影了。大夥麵麵相覷,不知道這人脾氣為啥這麽怪。不過今天已經打的過癮了。於是紛紛打撒一下身上的雪,趕回家吃飯。


    到了下午臨近晚上,天上又開始飄雪了。二姨吃晚飯收拾好桌子就和鄧姑姑她們在燈下打牌。透過窗戶看看外麵,外麵的雪映的當院挺亮堂。天上依舊搓棉扯絮一樣下個不停。二姨一臉的愁眉苦臉說:“今天白掃當院了,明天早上還得起來掃。”


    鄧姑姑笑著說:“嗯,你今天白吃晚飯了,明天還得接著吃。”說的大夥都笑了。


    玩著牌,忽然聽見外麵狗開始咬了起來。接著就有人叫門:“哎,有人在家不?”


    姥姥穿鞋下地,開開屋門,發現外麵站著一個被雪覆蓋的人,眉毛胡子都掛了一層白霜。見有人開門,那人嗬嗬的笑著說:“那啥,我是外鄉的,過來給我親戚送土豆,他家沒人。想把土豆放你家寄放一下啊。趕明他過來取。你看行不大嫂?”


    姥姥見那人果然背了一個麻袋,裏麵鼓鼓囊賽的。於是往屋裏讓那人,說讓他進屋暖和暖和。那人將土豆放在門口自己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雪,才走了進來。姥姥忙說:“你把土豆也搬屋裏來吧,省的放在外麵凍了。”那人說:“不用,沒事,已經凍了。就放那吧。你這屋裏燒的真熱乎。哎呦真熱。”姥姥心裏奇怪,想著你土豆都凍了還送給親戚幹嘛,但是也不好問,就讓他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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