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啷~”隨著子夜十二點的鍾聲敲響,我放在窗台上的空汽水瓶一下掉到地上摔稀碎。


    “何方妖孽,給貧道顯出真身來。”我將寢室裏的五個女生護在屋角,睜大上了天眼咒的雙眼看向窗口大聲喝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遇到這種情況,隻要鼓足勇氣大喝一聲,一般的小鬼總會被嚇走的。


    可是筆仙不是一般的小鬼,隨著我的一聲大喝,一個薄如蟬翼的女人顯露在我眼前。薄如蟬翼,沒錯。就和一張紙片似的,隻有兩麵。


    “臭牛鼻子,讓你多管閑事。”筆仙張開嘴對我冷笑一聲,透過它那張開的嘴,我看見了它身後的窗戶。


    “貧道身為陰司第二殿殿主,盡管天下之鬼,你不作惡或許我還能放你一馬。近日你連害數命,來了就別想走了!”看著眼前這個紙片似的女鬼,我單掌並指成劍指著它吼道。


    “入夢!”筆仙繞著我急的轉了一圈,然後一聲嘶喝道。


    隨著筆仙這聲入夢,我頓時覺得寢室裏的景物變了。我仿佛站在了一個古樸的小鎮上,小橋流水人家的那種。鎮上的人們穿著古裝,在街道兩旁的店鋪裏討價還價著。一艘艘烏篷船順著繞鎮而走的小河緩緩行駛著,雨後的石板路顯得很是幹淨。一些女子手提著裙裾,柳腰輕擺著走在上麵,嘴裏間或出一聲聲輕笑。


    我抬手輕扣著繞在腰間的金錢劍,立在原地緩緩閉上眼睛。我知道,隻要我不動,夢境裏的劇情就不會繼續展下去。我在等筆仙動手,隻有它動手了,我才能從中找到破綻。夢境就如同一個陣法,總是有一處陣眼所在的。隻要我能找到那處陣眼,並且將它毀掉的話,那麽筆仙的夢境就能不攻自破。你要是隨著夢境走,等待著你的就有無限的可能了。


    “嗚哩哇,嗚哩哇!”小街上傳來了一陣嗩呐聲,這是有人在接親麽?我嘴角泛起一絲輕笑,我知道這是筆仙動夢境了。見我不動,它隻有率先將夢境展開。


    “姚惠妹?”5頂大花轎分別從5條不同的胡同裏被人抬了出來,其中一頂花轎的轎簾被風吹起一角,我看見裏麵那個麵無表情,披紅掛彩的新娘子,儼然正是姚惠妹。那麽其它四頂花轎之中,毫無疑問肯定就是其他的4個女生了。


    5頂花轎從我身邊經過,匯聚成一股喜慶的洪流,湧向小鎮中心。在那裏,有一幢全鎮最高的木樓,站在上麵足夠俯瞰全鎮的景貌。筆仙這是想把我引向那裏?看來在那處木樓之上,肯定有它自認為可以取勝的手段吧。


    “你想要我去,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緩緩邁動了腳步,前進的方向卻不是高樓,而是5頂花轎來時的方向。5個方向,要在花轎抵達之前全部探索一遍。


    “快去看新娘子咯,快去看新娘子咯!”我的腳步一動,隨即那些街邊原本照常采買的人們,瞬間出一陣歡呼聲湧動了起來。


    “是想延緩我前進的度麽?隻要她們進了高樓,恐怕就是一條死路了吧。”我看著那些興高采烈的男男女女,心裏更加堅定了要去探索一番花轎來路的想法。


    “少年郎,鎮上5家同時嫁女,多熱鬧啊,還不去看看?”走過一個賣菜的大爺身邊,隻見他抬起頭來衝我說道。


    “我隻看自己想看的!夢就是夢,騙得了別人,卻永遠騙不了自己。你說呢?”我看著那個大爺說道。


    “我倒是小看了你這個道士!”我的話才說完,那個大爺扭曲著身影就不見了。隨之而來的,則是筆仙那顯得有些飄渺的聲音。


    “在夢中殺人,你的手段也不簡單。不過對我沒用,比你這厲害萬倍的夢境我都見識過,你這雕蟲小技就不要拿出來獻醜了。”我抬頭,看向小鎮的天空蔑視道。


    “那你就試試吧!你的時間可不多,等她們到了夫家,拜過天地之後可就什麽都晚了呢!她們會在夢裏生子,夢裏老去,最後死在夢裏。在這裏,她們會經曆完一生。哈哈哈哈,你們都一樣。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樁婚事,然後在這裏快活的過完一生呢?”半空中,筆仙的笑聲是那麽的刺耳。


    “樓淼淼,你為什麽不理我?孩子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你為什麽不相信我?”顏燕麗出現在我麵前,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站在濕漉漉的街道上對我哭訴著道。看著那個埋在心裏的身影再次出現,我的心髒不自覺的一抽。


    “很真實,筆仙你居然可以幻化出她的樣子來,實在是不簡單。可是你看不到我的內心,因為你的道行不夠。”我看著顏燕麗那流淚的臉,緩緩搖頭對她說道。


    “孩子不是我的,你錯了!你就弄錯了這一點,不然你或許會有一點點機會接近我的。”看著顏燕麗緩緩移動過來的步伐,我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一道役雷咒霹到了她的身上說道。雖然筆仙露出了很大的破綻,可是我潛意識裏還是不願意向這個幻化出來的,我曾經付出過真感情的女人動手。一道役雷咒霹出,我身心俱疲!這是一段我不願意想起,卻又埋在心裏揮之不去的往事。


    “你應該說,我錯了,我們還能重新開始麽?那樣的話,或許我真的會猶豫。”我一個梯雲縱來到“顏燕麗”麵前,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龐。趁著她被役雷咒霹得麻痹的時候,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一擰道。


    “喀拉!”一聲脆響傳來,一個用竹篾做骨架,上麵蒙了一張白紙的人偶倒在我腳下。剛才那一擰,擰斷了那根當脊梁用的竹枝。


    “哈哈哈~你好狠的心。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都是這麽心狠!”筆仙顯露出真身,在我麵前轉了個圈對我恨恨道。


    “你是劉佳的前世?”我輕輕彈開了腰間金錢劍的銅扣,手指觸摸著劍柄問筆仙道。


    “你為什麽問這個?難道你也想陪我聊天麽?”筆仙甩了甩長,露出裏麵那張勾畫在白紙上的臉對我說道。


    “你是怎麽死的?”我向前踏進了一步緊跟著問道。這是筆仙的禁忌,我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它。不是有句話說,若要使它滅亡,就要先使它瘋狂麽?再者,或許筆仙們都有一段不堪回的往事吧,所以它們才會將這個問題當成是禁忌。


    “忽~”等我這句話問完,周圍的景色又變了。一個鄉村展現在我麵前,一個女子背著娃娃在河水變用棒槌捶打著衣物。


    “秀娘啊,你家相公進京趕考這麽久了,送信回來沒有?”一個牽著水牛的老伯路過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道。


    “進京路途遙遠,托人送信也是不便。我想相公不久就會回來的!”秀娘抬起那張秀氣的臉,回頭衝牽牛老伯笑了笑道。


    “忽!”畫麵又是一變,時間已經到了1o年後。秀娘也從一個妙齡少婦變成了一個中年婦女,而她的孩子也已經可以去放牛了。她的相公還是沒有回來,有人說她的相公趕考途中遇到了賊人,早就死了。也有的人說她的相公被大家閨秀看上,拋棄了家裏的糟糠之妻。秀娘沒有理會旁人的閑言閑語,隻是依然在家辛勤勞作著,奉養著公公婆婆還有自己的閨女。


    “忽!”畫麵再換!“如果父皇知道你在家已有婚配,定要斬了你的狗頭。本宮又豈會和一村婦共用一個男人?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京城駙馬府內,當朝公主正在那裏嗬斥著駙馬。


    “走水了,走水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秀娘的家被一場大火燒了個一幹二淨。葬身火海的不單有秀娘,也包括了她的孩子,還有垂垂老矣的公公婆婆。


    “事情已經辦妥,從此死無對證,你我夫妻可以雙宿雙棲了!”京城駙馬府內,駙馬正在公主耳邊輕聲諂媚著道。


    畫麵到這裏沒有再接著往下翻,劇情走到這裏似乎也到了一個盡頭。老半晌,景色再度回歸到小鎮上。我麵前的筆仙眼淚滾落了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淚水很快就將它那用紙糊的身子打濕了。


    “你是秀娘!”我輕輕將金錢劍的暗扣扣了回去,緩步走到筆仙身前問道。


    “活在仇恨裏,你永遠不會快樂!”我輕輕將一道道符貼在筆仙那被打濕了的身體上,使它的身體不至於破損掉道。


    “去陰司報到吧,還完罪孽之後,我允你一個好前程!”我看著筆仙輕聲說道。


    “好久了,好久沒有同情過我。你是第一個,你這個道士挺有意思的。”筆仙低不了頭,它的身子是紙糊的,它的靈魂就寄居在裏麵。


    “看在你的心腸還算不錯的份上,我就放過她們。”筆仙忽然衝我一笑道,隨後淚珠再次滴落下來。


    “先前死的人,都是那晚放火的。上天不給他們報應,我親自來給。至於她們,我沒想怎麽樣。隻是想對我的後世警告一下,不要太相信男人。免得和我這個前生一樣,落個葬身火海的下場。”筆仙站到我身邊,看向遠處的那幾頂花轎道。


    “她會在這裏度過一生,當然是夢境裏的一生。在夢裏,會有喜怒哀樂,陰晴圓缺。等我的後世體會完人生,自然會蘇醒。至於其他的人,進了那幢樓其實就會醒過來。”筆仙此時已經沒有半點殺意,隻是站在那裏說道。


    “上天很仁慈,它沒有給那些人報應,隻是留給你親自動手罷了。做過的惡,是一頂會還的。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要還。所以你心中不要再存怨懟了,去陰司第二殿找我。”我看著花轎顫悠著向前走去,輕聲對一旁的筆仙說道。或者現在應該叫它秀娘吧!


    “你真的相信,她們進了那幢樓會沒事?”秀娘轉過身來看著我問道。


    “我在賭,賭你心裏還存有一絲善!人心有惡,但是我在堵人心的善會壓過惡。”我看了看貼在秀娘身上的那道道符說道。


    “那要是我騙了你,你會怎麽辦?”秀娘問我。


    “你會灰飛煙滅,而我從此,對於魑魅魍魎之輩,必定以雷霆手段鎮壓。真到那時,世上的善就更少了。”我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的看著遠去的花轎說道。


    “你贏了!”秀娘忽然衝我一笑,揮了揮手道。


    我回到了寢室,而姚惠妹她們,此刻歪倒在地出陣陣細微的鼾聲。秀娘站在我身前,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它的身上,貼著一張道符。


    “走吧,別忘了去第二殿找我!”我衝秀娘一稽說道。


    “我會的,還有我的孩兒。希望你不要負了我們娘倆~”秀娘順著窗戶上的縫隙鑽了出去,臨走時說道。隻是這話,聽在我耳裏怎麽就覺得那麽怪異!(訂閱小說_.23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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