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在自己正躺在爺爺的小屋裏,外麵天已經大亮了,門沒有關,伸頭看外麵,青煙嫋嫋,爺爺正在做早飯。


    我起來,正好爺爺端著早飯進來,見到我,笑了一下,招呼我坐下吃飯。


    我的頭還有點暈,不過對於昨晚的事情,記憶還是很清晰,當時看著爺爺,感覺非常奇怪,先沒坐下來,而是問他老人家,昨晚是怎麽回事。


    結果老人家看看我說:你發了高燒了,昨晚倒在樹林裏,正好我看見,把你背回來了,我給你熬了草藥,灌下去了,現在應該感覺好點了吧?


    當時一聽這話,我立時一怔,隨即坐下來,摸著筷子,直愣愣地盯著老人家那布滿皺紋,胡子花白的臉膛,不覺問道:那你老人家在發現我之前,做什麽去了?


    聽到我的話,爺爺嗬嗬一笑,一邊給我盛飯,一邊說道:我逮解根兒去了,這不,正好吵了一盤。


    我一看桌上,真有一盤解根兒,油煎的,蔥黃蔥黃,聞著就很香。


    若是在往日,我這會子早已開始了狼吞虎咽,但是今天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捏著筷子在桌上扭了半天,才對爺爺道:我昨晚聽到你在奶奶的墳裏說話。


    啥?聽到我的話,爺爺怔了一下,隨即催我道:快吃飯吧,小孩家家的,大白天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我真聽到了,你還把馬燈放在墳頭上對不對?我可不是傻子,老人家想糊弄我,可沒這麽容易。


    嗨嗨,我說你這娃,你奶奶的墳頭在哪兒你知道不?你連地兒都找不到,怎麽就說這些胡話了?爺爺看著我問道。


    我以前是不知道,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奶奶的墳就在這屋子後麵的樹林裏,我昨晚就看到了,你別想騙我。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滿心期待地看著爺爺說道。


    爺爺皺皺眉頭,歪頭看看我道:咱們這屋後的林子裏有墳?


    怎麽沒有?好大一個呢,我說道。


    那先吃飯,吃完去看看,這可真是奇了,我在這兒住了十幾年,還沒發現呢。爺爺自顧自說道,那神情好似昨晚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一般。


    當時我心裏憋了一口氣,幾下把飯扒完,站起身道:走,我帶你去看,要是有墳的話,你可得給我說明白是怎麽回事。這事兒太怪了,擱心裏太膈應。


    聽到我的話,爺爺嗬嗬一笑,悠然地點了一袋煙,這才帶上門,跟著我一起往外走。


    不多時,來到屋後的樹林裏,結果,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左找右找,愣是沒找到一個墳頭。


    這是怎麽回事?


    一時間我有點傻眼了,琢磨著莫非真是我昨晚被嚇到了,發了高燒,後來出現幻覺了?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我明明看到了,耳朵也聽得真切,絕對不會有錯。


    當時爺爺看到我的樣子,就笑了一下道:行了,別找了,這山林裏安葬的人多,風氣髒著呢,保不準你是著了道,就看差了。不過也沒事,你是年輕小夥子,陽氣旺,那些髒氣上不了你的身。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明明看到的,我真是要被氣壞了,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憋了半天,這才有些鬱悶地對爺爺道:那算了,這事先不說了,我來這兒,是找您老人家問個事情的。


    什麽事情?爺爺看著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聽到他的話,我抬起右手,讓他看著我的手傷道:我這手傷是怎麽回事?我問了爸媽,他們讓我來問你,我就是為這個事兒才大半夜跑來的。


    見到我的舉動,爺爺沒有說話,抽了一口煙,轉身往小屋子裏走,說:先回,回再說。


    那行,我跟著他一路走到小屋子裏,坐下來,然後爺爺低頭抽著煙,好半天才看看我問道:為啥非要問這個?都已經這樣了,問了也沒啥用啊。


    什麽叫問了也沒啥用?你老人家知不知道我被這手坑成什麽樣了?我在班裏好容易看中個女孩,昨兒下午約出來,結果人家一看我的手,都嚇跑了,你知道這手叫什麽?這叫缺殘,有了這玩意,我以後媳婦都不好找。氣人的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手傷是怎麽來的。這不是叫人死不瞑目嗎?我看著老人家,憤憤地說道。


    老人家聽了我的話,有些出神地看著我道:你娃搞對象啦?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


    早什麽早?就咱們這教學水平,難不成你還指望我考大學?我不早點打算,以後你給我找?我看著老人家說道。


    的確,那個年代,那個地方,教學質量奇差,升學率更是低得令人發指,一般一屆學生幾百人,能考上十來個,就已經不錯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大家夥讀書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抱著同樣的一個目的,上幾年學,勉強認識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就行,然後抓緊時間談個對象帶回家,結婚生娃,然後要麽種地,要麽出去打工,安安生生過日子。


    上學的時間裏,談對象不用消耗本錢,若是錯過了,一旦下了學屋,再想找對象,那就要花大價錢了,請人家女方吃喝玩樂不說,逢年過節總得給準泰山大人送點東西,一旦結婚,光是彩禮、三金什麽的,就能把家底兒給翻過來。而上學時候談對象就不同了,瞅準機會下手,先把肚子搞大,女方家裏直接就幹瞪眼,沒話說了。


    當時爺爺聽到我的話,有些頹唐地笑了一下道:倒也不是太早,就是男兒有了元陽身,才有那個氣候,過早破體,不管是對女方還是男方,總歸是傷元氣。


    我一聽這話,知道他又要搬出那套老掉牙的什麽修身,什麽養性的理論來,聽了不知道幾千遍,於是就打斷他的話道:好了好了,說正事,我這手,到底怎麽回事?


    爺爺看看我,見我非要問個原由出來,好半天才對我道:這個事情,時機不到,暫時還不能說,除非


    除非什麽?我皺眉道。


    聽到我的話,爺爺用旱煙袋指指牆角放著的一隻青乎乎的陶罐,對我道:去摸一摸,說說感覺,就用這右手。


    摸這個做什麽?我有點疑惑地走過去,蹲下來摸摸那罐子,發現那罐子很清涼,裏麵似乎盛著水,伸頭看了一下,卻發現是空的,不覺有些好奇地轉身看著爺爺道:摸了,怎麽說?


    什麽感覺?爺爺問道。


    就是有點涼,怎麽了?我問道。


    沒別的?爺爺好奇地問道。


    沒別的了,怎麽了?我也是滿心好奇。


    那就是不能說了,除非你能把罐子摸出花來,不然這個事情,絕對不能和你說。爺爺有點狡猾地衝我笑了笑。


    當時我聽到了這話,差點一腳把那罐子給踹了,恨恨地憋著氣坐下來,好半天才出聲道:不說也罷,反正知道了也沒用,我就是有點氣不過而已。沒事我就走了!


    我說完話,起身就往外走。


    回來爺爺叫住我。


    幹啥?我回身好奇地看著他。


    他上前牽著我的手,拉著我麵朝那陶罐站好,爾後卻是對我道:跪下,拜一拜。


    這話讓我的逆反心理達到了極點,一下子甩開老人家的手道:拜什麽拜?我不拜!


    你這娃怎麽這麽不聽話?聽到我的話,爺爺有點生氣地看著我。


    聽話也不是這樣聽的,沒事對著罐子磕頭,我腦子還沒問題呢!我滿心氣憤道。


    那行吧,隨你了,沒緣分也不能太強求,爺爺有些失望,悶悶不樂地走回桌邊坐下來。


    我被晾在旁邊,一時間不知道是走才好還是不走才好。


    尷尬了半天,正準備走人,外麵的柴門被推開,一個挎著竹籃子的老太太,顫巍巍地走了進來,還沒進門就喊道:他表爹啊,可不得了,小三子被上身啦,您趕緊去給看看吧。


    那老太太我認識,是我們村的,和我們家還算是遠房的表親,按輩分我得叫她表奶。


    當時老太太進門,看到我也在,有些意外,招呼一聲道:一手也在啊,星期天來看爺爺啊。


    嗯,表奶您好,坐,我平時對老人還是很有禮貌的。當下我給她讓座,幫她倒了碗開水。


    接下來,兩個老人就攀談了起來。


    爺爺問表奶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結果表奶一說之下,我頓時被她的話吸引住了,也忘記走了,不知不覺搬個凳子在桌邊坐了下來,細細地聽著。


    他表爹啊,是這麽回事啊,這不我家那小三子嘛,是個勤快人,前兒晚上,五更頭起來拾糞,估摸是太困了,不知怎麽的,後來走到西北口,倒在個墳頭上睡著啦。我跟你說,那墳要是別的還好,偏偏是北頭郝慶家剛死的媳婦兒。這一下還不糟?當時我聽了這話就知道要壞事,這不,果不出所料,小三子從回來就跟丟了魂兒一樣,今兒更是一整天發高燒,渾身哆嗦著,這會子都起不了床啦。他表爹啊,這是被郝慶的媳婦迷上啦,您可得幫幫忙啊,我這來得匆忙,就摸了一籃子雞蛋,回頭治好了,我給您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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