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陳南連師父都沒有拜過,哪來的師叔?


    而且,瞧葉歡喜這皮膚和眼角眉梢,絕對不超過二十歲,這麽一個黃毛丫頭是他的師叔?


    難不成葉歡喜是天山童姥那樣的人物?


    關鍵是瞧老葉那樣子也不像是說謊,陳南還是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師叔。


    葉歡喜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眯眯說道:“嗯,乖,真是個尊師重道的小家夥啊,青雀的眼光還是極好極好的,這樣吧,師叔這燒烤攤每天翻台一次,總共二十六桌,今天的洗碗阿姨嫁閨女請假了,人手短缺,有些忙不過來啊,你來幫我吧。”


    葉歡喜手插在兜裏:“放心,不用你跑腿,切菜串菜會吧?”


    這個點已是月上柳梢頭了,陳南抬頭看了看遙遠的天空,說道:“隻要給我開工錢,跑腿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我很忙啊,六點要做飯給妹妹吃,八點半左右要給鄰居家一個臭小子補課做家教,十點半以後還要做自己的事呢。”


    葉歡喜也沒有勉強,跟天寒地凍的農村裏的老大爺一樣,兩隻手摞在一起,手心搭手背,然後直直的插進袖子裏,一搖一搖,一晃一晃,就要朝廚房走去。


    陳南正要走,哪知道葉浮萍卻是猛的抓了他的手,一個箭步跨了上去,因為過急甚至打翻了旁邊食客的桌子,葉浮萍也不理會,直接帶在陳南到了村姑老板娘的跟前,跟個低眉順眼的老狐狸似的諂媚道:“有時間有時間,對不對,陳南。”


    陳南為難道:“如果非要擠出一些時間的話,六點半到八點十分,或者十一點以後。”


    葉歡喜這個人似乎特別懶,懶得跟討價還價的陳南計較,淡淡說道:“好吧,看在青雀的麵子上,十一點以後過來吧。”


    葉浮萍鬆了口氣,喜笑顏開。


    陳南很納悶,不就是幫一個燒烤攤切菜串菜打下手嗎?至於替自己高興成這樣麽?陳南是個挺現實的人,確定了工作時間後,便順其自然的問道:“我的工資怎麽算呢?按照市場價格得給1800一個月吧。”


    葉浮萍賣肉的屠夫一樣的身板不由晃了兩晃,別說是葉浮萍了,就好似世間任何事都入了她法眼,懶得出奇的村姑葉歡喜,都止不住將插在袖子裏的手抽出來,給這不解風情不識好歹的小師侄幾個板栗。


    這家夥,還真是不折不扣的鐵公雞啊。


    ……


    陳媧是個很安分守己的女子。


    別說吵架,這些年,陳南就沒有看到過她跟誰紅過臉。


    完全就是個偏離這個社會主流價值觀和世界觀的奇特存在。


    例如她現在,既沒有如一般家庭主婦那樣閑下來就貼張麵膜做個美容,她也不渴望又精致又奢侈的某件衣服或者某樣首飾。她就那樣輪椅上,保持一個端正的坐姿,穿著樸素布鞋的纖細雙腳輕輕並攏,小腿微微側向右,雙手重疊放在膝蓋上,她既沒有發呆的茫然,也沒有深思的凝重,僅僅是一個習慣成自然的動作。


    陳媧的膝蓋上雷打不動的攤開一本書,上次看的是《般若心經》,這兩天換成了《山海異誌》。


    白晶晶依舊趴在她的肩膀上,懶洋洋的打瞌睡。


    這隻陳南一度惡作劇的尋思,想將它賣了的來自遠東地區的鷹隼,平日裏凶殘無比,最近幾天小區裏經常出現的寵物失蹤懸案,就是出自白晶晶的手,全都被她給吃了,但一飛回家就異常乖巧,陳媧很喜歡白晶晶,從來不覺得它有多少詭魅。


    陳媧將《山海異誌》輕輕合上,推著輪椅到了房間內。


    一張陳南從家具市場搬來的廉價木桌上,擺著一隻透明魚缸,但出人意料的是,魚缸中並沒有飼養金魚或者烏龜這類小動物,而是幾隻蜘蛛模樣的生物,陳南曾經詢問她這是什麽物種,陳媧說她也不知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窗戶爬進來的,丟了幾次第二天又自己跑回來了,陳南有一次不信,親自將這玩意兒扔到了很遠的一個垃圾堆裏,可沒幾天自己又爬回來了。


    陳媧心地善良,也就懶得去管,任由著奇怪的小動物自生自滅。


    但是沒兩天,這夥計就跑到魚缸裏去了,陳媧養的一些小金魚第二天魚肚翻白掛了,這夥計就這樣雀占鳩螬。


    陳媧看《山海異誌》時,無意中發現這夥計赫然在圖頁告訴他。


    銀蛛,俗稱水蜘蛛。


    給它們一片水域,和蒼蠅蚊子之內的食物,有著水中建築師之稱的銀蛛,能都給你造出一個跟城堡一樣的水下建築出來,既有趣又奇妙。


    陳媧微微躬身,凝視水下銀蛛不斷的遊走,不斷吐出一根根水銀似的蛛絲,魚缸之中一個跟法蘭西州城堡造型的大體框架已然建成,跟著來到房間的白晶晶從陳媧肩膀上跳了下來,再跳到魚缸上,惟妙惟肖的學著她瞧那銀蛛的樣子。


    “白知知,再過兩天,我哥就要帶我去動手術了,其實,我還是很矛盾呀,怎麽辦?”


    沒錯,這是陳媧給銀蛛取的名字。


    也不知道這丫頭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些啥玩意兒,一隻鷹隼叫白晶晶,一隻蜘蛛叫白知知,陳媧很喜歡小動物,也很喜歡對晶晶和知知說話,要不然還能找誰說呢,哥哥要讀書要掙錢,除了晚上的短短時間,哪有空陪著她說話啊,所以,陳媧有心事都會跟這兩個家夥說。


    白晶晶受到了冷落,大概是吃醋了,揚著那褐紅色的尖嘴,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音節。


    xiang,xiang,xiang……


    天曉得這隻鷹隼說的是什麽啊。


    但是陳媧卻是笑著摸了摸白晶晶的翅膀,咬緊嘴唇,有些羞澀的打趣道:“香你個大頭鬼啊,晶晶,以後在我哥麵前你再埋在我肩膀上,或者撒嬌似的要我抱著你,小心他真把你拐去賣了呢……晶晶,你飛過了那麽多地方,肯定見過世間最美的風景吧?我也想讓哥哥帶我去看,不過,我怕我站起來之後,哥哥就要急著把我嫁出去,然後我這輩子幾乎沒出過門,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別人,恰巧又是個壞人,我被欺負了哥哥肯定要去找人拚命,萬一受傷了或者出事了,那可怎麽辦?”


    下一刻,陳媧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魚缸之中的水蛛不斷的爬行,咕嚕咕嚕的起了一連串的水泡,和層層波紋,速度極快的爬行中,白知知的腹部也跟著輕輕的顫動,很快,魚缸裏那建了個框架的水中小城堡表麵,竟然用水銀絲牽出了兩行小字。


    別怕,你哥哥會保護你。


    知知也會。


    ……


    陳南雷打不動的去菜市場買菜做飯,吃完後,再推著陳媧在陽台上看了會夜空聊了半個鍾頭的天,就看到趙槍那小鬼探頭探腦,還不時跑過來問幾個簡單的幾何公式,陳媧跟他打個招呼,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一張臉蛋竟然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這讓陳南納悶了很久。


    想到呆會還要苦逼的去那村姑的燒烤攤跑堂打下手,陳南就一陣無語。


    怎麽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呢,隻是切菜串菜?


    陳南當然不信,村姑喜兒鐵定會趾高氣揚的指使他搞這搞那,不將他忙得焦頭爛額,榨幹最後一滴精氣,絕對不會罷休。


    趙言芝今天不在家。


    陳南可以理解,像她這麽一個開著蘭博基尼跑車,一身比霸道女總裁還要女總裁的裝扮,肯定是個日理萬機的主,哪裏會像一般家庭主婦那樣在家浪費時光,陳南沒多想,正式給趙鯤上課。


    數學物理生物化學四門課,一科半個鍾頭。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就是陳南教給趙槍一整套係統的學習方式,從最基本的公式定理開始,循序漸進,觸類旁通,還別說陳南如果不去玩門派玩黑道,當個光榮的人民教師,絕對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大拿,他講課很是形象生動,化繁為簡,深入淺出,趙槍現在鬥誌旺盛,也不管有是否七竅通六竅,死扛著把陳南教給他的東西一股腦塞進肚子裏,準備慢慢消化。


    他現在怎麽瞧小陳老師怎麽順眼。


    如此全麵還不呆板的超級學霸,還給學生發煙抽的家教老師,上哪裏找去?


    原本腦袋瓜子很靈活的趙槍頻頻點頭,聽課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低頭做了筆記,這副認真學習的樣子,若讓他手底下那群小弟瞧見,隻怕眼珠子要掉落一地了,娘的,這趙大魔王,莫不是真的洗心革麵轉了性了?


    不知不覺,兩個鍾頭很快就過去了。


    10:20的時候,趙言芝回來了,陳南轉過頭,又是一陣恍惚。


    怎麽這趙姨,每次出現都裝扮都不同啊,關鍵是無論是什麽裝扮都有她的驚人風情,這實在是太沒有天理了。


    長發如墨,簡單的束在背後,緊身的皮衣皮褲,將她熟的跟水蜜桃一讓人噴血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雪白的胸口上,掛著一串驚世駭俗的青色蛇頭項鏈,整個造型,比漫威裏的黑寡婦還要黑寡婦……


    興許是剛才吃了葉歡喜的狗肉火鍋和生蠔的緣故,陳南隻看了趙言芝一眼,就再也控製不住,兩行鼻血直接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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