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在公開場合對你突然冷淡,可能是把你當自己人


    與美女同學久別重逢


    田曉堂一直猶豫著,沒敢跟袁燦燦聯係,不想這天袁燦燦的電話卻主動打過來了。田曉堂一看手機畫屏上閃動著“袁燦燦”三個字,心兒不由怦怦跳起來,卻故意拿捏著,聽袁燦燦說“田曉堂嗎”,仍佯裝不知對方是誰,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問:“哪位?”


    袁燦燦那頭難免有點失望,遲疑了一下,又不甘心地嬌聲道:“你猜猜看,我是誰呀?”田曉堂假裝猜了片刻,才用不好意思的口吻說:“對不起,我實在聽不出來。”對方的聲音就低下去了,幾乎是有氣無力地說:“我是袁燦燦呀!”田曉堂立刻像換了一個人,用滿帶熱情的聲調說:“袁燦燦?!哎呀,你好,你好,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你會打來電話。”袁燦燦嗔怪道:“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還怕報出自己的名兒,你半天想不起這個袁燦燦是哪位小女子呢。”田曉堂就嗬嗬直笑,說:“對不住,真是對不住!”袁燦燦說:“我今天到市裏來了,想會會你這個老同學。你定個地方,接見一下我吧。”這話聽起來有點霸道,又有點撒嬌的意思了。田曉堂暗自好笑,袁燦燦剛從他這兒感受到了一點熱情,馬上就跟他沒了生分感,說話也大大咧咧起來了。掛上電話,田曉堂抬腳就要出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由挖苦起自己來:不過是去見一個女同學,這麽急急慌慌的幹什麽?


    見了麵,田曉堂發覺劉向來說的一點沒錯,袁燦燦幾乎還是老樣子,隻是顯得成熟些了。


    袁燦燦感慨道:“真沒想到,畢業後再次見麵,竟相隔了十多年。那時候寫作文,動不動就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光如白駒過隙’,其實那會兒是無病呻吟,對時間根本沒感覺。現在我才體會到,時間多麽易逝,時光最是無情啊!”


    田曉堂笑道:“從你臉上,我看不到一點歲月的痕跡,你好像一點也沒變呢。”


    袁燦燦撲哧一笑:“怎麽沒變?抬頭紋都有了。更大的變化你看不見,那是在內心裏,那裏早就滿是滄桑囉。你的樣子倒真是變化不大,但你的氣質、風度與過去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聽劉向來說,你現在已做到了副縣級、副局長?”


    田曉堂答道:“這算不了什麽,我不過是趕上了好機會。”麵對袁燦燦歆羨的眼神,他感覺心裏美滋滋的,油然升起了一種優越感,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那時候,盡管她對他很好,但他在她麵前總有一種掙脫不掉的自卑。他突然明白剛才接她電話時為何要拿捏一番了,他不過是想給她一點小小的打擊,讓自己占據某種心理優勢。


    袁燦燦目光清亮,望著他說:“我早就預言過,你會有出息的。看來,我的眼光還是不差的。”


    田曉堂大笑:“我這算什麽出息啊!”看著眼前這個可人的女子,他心頭忽然湧起一種熟悉的溫暖,又蕩漾著一種久違的衝動。十多年前,就是這種溫暖包裹著他,給了他莫大的慰藉和力量;就是這種衝動撞擊著他,給他帶來了莫名的憂傷和惆悵。他想,人與人之間還真是靠個緣分啊。高中時代,她和他差別那麽大,可她就是無來由地對他格外好。高中畢業後,她沒有考上大學,一腳踏入了社會,而他卻進了一所名牌大學,兩人的生活從此有了各自的軌道,再也難得交匯了。這十多年來,他不時也會想起她,想起她那時對自己的好,卻無從打聽到她。想到這輩子隻怕不能再相見,心下難免黯然。不想他落腳雲赭,她竟然也住在戊兆,今天兩人久別重逢,簡直就像做夢一樣。他倆見麵後,也絲毫不覺得生分。這一切,隻能用“緣分”兩個字來解釋了。


    袁燦燦沒有征求田曉堂的意見,就自作主張地點了幾樣菜,又要了一瓶幹紅。田曉堂微笑著看她點菜要酒,心頭暖融融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他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袁燦燦,當年的袁燦燦真是又驕橫又霸道,喜歡對男生吆三喝四,大事小事愛替人做主,很有點野蠻女生的做派。就連她幫助他,也是幫得不容分說,不許推辭。那次郊遊,她要他搭自己的車,他嫌跟她在一起太顯眼,想謝絕,她卻蠻橫道:“如果你不坐我的車,我就慫恿幾個男生去揍你。”當她得知了他家庭的不幸之後,悄悄塞給他500塊錢,他堅決不收,她卻威脅道:“如果你不拿著,我就報告老師,說你給我寫情書。”她的霸蠻,讓他哭笑不得;她的好心和善意,又讓他感激得直想哭。


    菜端上來了,兩人品著幹紅,邊吃邊聊。幾杯酒喝下去,袁燦燦兩頰就飛起了紅暈,田曉堂神思也開始恍惚起來……


    念高中那會兒,田曉堂還是個青澀的少年。他的家遠在大山深處,又格外貧寒,這讓他十分自卑。對袁燦燦這個既漂亮又驕傲,家庭條件也好的女生,他從不敢多看一眼。再說,他也有些瞧不上袁燦燦。袁燦燦學習不怎麽用功,成績一塌糊塗,卻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據說還在社會上交了一個男朋友。而田曉堂學習相當刻苦,一直是班上的尖子生,他最大的驕傲就是功課好。田曉堂覺得自己和她屬於兩類人,兩類格格不入的人。誰也沒有想到,在高二上學期發生了一件事,讓田曉堂改變了對她的看法。那天,一個男同學的手表在上體育課時從課桌屜子裏弄丟了,懷疑到他頭上,因為他家裏窮,隻怕有作案動機,體育課中間又回過教室,也有作案時間。那個男生惡狠狠地逼著他交出手表來,他大呼冤枉,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急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就在這時,袁燦燦挺身而出,指著那個男生的鼻子大罵:“田曉堂是那種人嗎?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又說,“你沒有任何證據就說人家是小偷,這是誹謗,是誣蔑,是血口噴人!”後來,那個男生從屜子夾層裏找到了手表,袁燦燦又逼著那個男生向他道了歉。這件事過後,田曉堂開始暗暗關注她,漸漸發現了她身上的許多好品質:善良,有同情心,對窮同學不歧視,樂於助人,敢於仗義執言。他便對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同學有了一些好感。後來,發生了那次郊遊“搭車事件”,讓田曉堂內心深處掀起了波瀾。袁燦燦此舉,不僅極大地增強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而且直接誘發了他青春的萌動。他發現,自己隻怕是愛上袁燦燦了。他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就連她的缺點也覺得是可愛的,這不是愛又是什麽?他的初戀就這樣不可預料、勢不可擋地來臨了,當然也隻不過是暗戀。他把這份愛情深深地藏在心底,更加發奮地學習。


    高三的時候,他母親突然患了重病,本來就貧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沉重的經濟壓力、心理負擔,讓他幾乎精神崩潰,實在支撐不住,他想到了輟學,卻又到底舍不得放棄學業。正在左右為難時,袁燦燦把他叫到校園角落,悄悄塞給他500塊錢,並說出了若不收下錢就檢舉他寫情書的話。田曉堂當時在心裏說:“老天,我倒真想給你寫情書呢,可惜我沒有那個膽兒啊。”500塊錢在當時可不是個小數目,他不禁被她的慷慨相助感動萬分。袁燦燦又認真地說:“田曉堂,你跟我不一樣。你聰明、上進,骨子裏有股傲氣,將來是會有出息的。請你千萬不要放棄,好嗎?你能答應我嗎?”他真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從袁燦燦的嘴裏吐出來的。這番動情的話,讓他平添了一股挑戰困難、挑戰自我的信心和勇氣,便含淚使勁地點了點頭……多年後,田曉堂時常還會想,當時如果沒有袁燦燦的支持和鼓勵,他隻怕很難熬過那段絕望的日子,那麽他也就不會有今天了。他對她的感激,還有那份隱秘的愛,一直留存在心底,並沒有隨歲月流逝而淡去……


    與袁燦燦分手後,田曉堂仍興奮難抑。袁燦燦可以說是他的恩人、貴人,久別重返,喜不自禁也在情理之中。但田曉堂卻敏銳地覺察到,自己的興奮隻怕還另有原因。難道,真是那份蟄伏已久的愛意被喚醒了嗎?而且,他從袁燦燦那波光流轉的明眸裏,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仰慕,某種沉迷。今天她主動跑過來見他,難道隻是為了會一會老同學,敘一敘同窗舊誼嗎?


    田曉堂想起劉向來說過的那句話:“隻怕你們接上頭後,會舊夢重溫呢。”心頭不由滑過一陣驚慌,又暗暗地有點意亂神迷了。


    回到局裏,田曉堂突然又想起,兩人在一起待了一個中午,竟然沒有半句話問及對方的家庭。是遺忘了,還是有意在回避呢?


    就在這天下午,尤思蜀給包雲河打來電話,說雲赭已被正式確定為便民服務中心項目的兩個試點地市之一,向包雲河表示祝賀,並說哪天一定要敲他一頓。包雲河連聲表示感謝,說本周就到省城來擺上一桌,好好地答謝一下勞苦功高的尤主任。尤思蜀哈哈大笑,說專門過來設宴就不必了,這頓酒還是留著今後到雲赭來喝吧。接完電話,包雲河興奮得有些坐不住,決定馬上著手開展選址工作。他在開發區跑了好幾天,看了幾處地方,挑來揀去,總算敲定了一宗地。


    一天,包雲河興衝衝地帶著田曉堂去看那塊地。到達現場,田曉堂意外地發現,這裏正是周傳芬所在的那個村。


    包雲河一手叉腰,一手遙指遠處,比畫道:“就是這片菜地,我們征用100畝。我看了一下,大概有9戶農民需要遷走。”


    田曉堂順著包雲河的手指望去,粗略一估算,發現他說的100畝地剛好把周傳芬的房子圈進去,心裏就莫名地一緊,也不知道搬遷對於周傳芬的家庭來講,究竟是福還是禍。


    包雲河滿臉放光地說:“哎呀,這可是一塊風水寶地呢。”田曉堂暗笑,你看中的,哪個又敢說不是風水寶地!包雲河又道:“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大變樣了。我初步考慮,要麽不動手,動手就要搞得氣派一些。主樓我看就建15層,裝3部電梯。主樓前麵修個中型廣場,後麵建一幢附樓,可以做內部招待所,也可以租出去做賓館酒店。不過,攤子鋪這麽大了,資金就有些吃緊。缺口怎麽辦?我想了個辦法,幹脆拉兩個二級單位進來,賣了他們的舊院,又可籌到一筆款子。”


    田曉堂暗暗驚歎,包雲河真是大手筆、大氣魄呀!看著包雲河那副躊躇滿誌、運籌帷幄的樣子,他想,當一個為官者將自己親手設計的宏偉藍圖一步步變為現實的時候,心中一定充滿了支配權力的快意,一定湧動著創造偉業的豪情。而這種快意和豪情所帶來的強烈滿足感和成就感,是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又想包雲河做成這件大事,隻怕是具有紀念碑意義的,這不僅會成為包雲河的一大政績,為他個人升遷鋪平道路,而且還會讓他在本局發展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成為忽略不了的一個人物。


    包雲河接著說:“我想確定一個原則,就是決不舉債搞建設。當然,這種思想早已不時興了,但我仍要強調這一點。我們一定要搞好資本營運,注重精打細算,讓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既確保大樓蓋起來,又不留下任何債務。”


    田曉堂點頭道:“您這種想法,我覺得很好。這是對事業、對後人負責任的態度!”他說的是真心話,包雲河提出搞建設而不舉債,是十分難得的。


    包雲河安排田曉堂牽頭抓一抓新項目的籌建,田曉堂不敢怠慢,第二天上午便叫來王賢榮商量了半天。談完工作,已近下班,王賢榮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屁股仍在沙發上黏得穩穩的。田曉堂就猜他隻怕還有話要說。


    王賢榮喝了兩口茶,突然幹笑一聲說:“其實,這很多麻煩,隻怕都是自找的。”


    這話讓人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田曉堂說:“你是話中有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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