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說:“你說得很對,戴笠發展太快,已形成大氣候。我過去跟你說過兔死狗烹的典故,意思是頭號敵人共產黨還沒有消滅,戴笠還有用場,可現在看來,留著他弊大於利,後患無窮。”


    宋美齡道:“你總算想通了,這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過去我說他,你還認為是我恨他替你拉皮條。我會是那麽小氣的人嗎?我純粹是出於愛護你、關心你的目的,你是主席,萬民的榜樣,你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國際國內。戴笠真是為你好嗎?他用美人計,其根本目的就是要拆你的台。你們男人就是看不到這一點,有女人在懷,什麽事也不管,曆史上多少君王江山都是葬送在這些人手裏!算你走運,娶了我這樣一位高度清醒的夫人。不然呀,哪天戴笠用槍頂著你的太陽穴,你還認為是開玩笑!”


    對宋美齡的長篇訓話,蔣介石倒不怕,可在夫人麵前又無可奈何,道:“我現在意識到了嘛。”


    宋美齡道:“你意識到了就要動手,是不是?”


    蔣介石點頭。


    宋美齡用手指頂了一下蔣介石的鼻梁,道:“所以你還不如我這婦道人家。現在殺戴笠,晚了!”


    蔣介石驚得從沙發上坐直身子:“此話怎講?”


    宋美齡的手在空中一劃拉,聲情並茂道:“現在戴笠的勢力遍布全國,可謂無孔不入。就是侍從室內,你敢保證沒有他的爪牙?”


    蔣介石忙掏出手絹拭額上的汗。


    宋美齡咬牙切齒道:“你敢輕舉妄動,逼急了他隨時可送你上西天。現在我們隻能智取,不可硬來,也不能操之過急,要一步一步地……”


    蔣介石點了點頭,覺得有理,道:“隻能這樣了。我成立了一個監視小組,在暗中監視他的行動,估計他還不敢輕舉妄動,然後我慢慢想辦法削弱他的勢力。”


    宋美齡一皺眉:“監視小組,什麽監視小組?”


    蔣介石說:“不瞞你說,從1942年11月1日開始,我就發現戴笠的狼子野心了,所以一直派唐縱監視、鉗製他。到“八一五”光複之後,我見他太張牙舞爪了,所以他推薦的各大城市的警察局局長、市長我一個也沒用,我估計到他可能會有什麽不滿行為,專門成立了一個以監視戴笠為目的的‘五人小組’。”


    宋美齡喃喃道:“五人小組,哪五個人?有沒有立夫、果夫在內?”


    蔣介石搖搖頭,不無得意道:“凡是和戴笠有正麵衝突的,我一個也不收,收的全是令戴笠防不勝防的人。一個是宣鐵吾,他一向在暗中痛恨戴笠,所以這回我任命他為上海市警察局局長;第二位是錢大鈞,他先後兩次出任我的侍從室一處主任,在軍界、政界的同僚好友、門生故吏遍布各地,便於掌握戴笠的言行,而且他對我一向忠心耿耿,所以,這次我任命他為上海市長,不用戴笠推薦的杜月笙;第三位是唐縱,他是全國各特務係統的總協調人,是我早安插在戴笠身邊的釘子,第四位是胡宗南……”


    宋美齡大吃一驚,道:“你瘋啦,胡宗南是戴笠的朋友,他們老婆都可以交換,無話不談!”


    蔣介石搖頭擺腦道:“這正是我最妙的一招。”


    宋美齡撇撇嘴:“臭美,妙在哪兒?”


    蔣介石說:“正因為胡、戴關係深,無話不談,正好把握戴笠,得到的情報才更有價值。至於胡宗南會不會出賣我,這一點絕對可以放心。他胡宗南再蠢,也不會蠢到這份兒上,畢竟他們感情再好,也是出於相互利用,目的還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胡宗南是個聰明人,不會在我和戴笠之間來個舍本求末。這些年來,我對他不薄,從一個普通的黃埔一期生,提升到一戰區司令長官,一旦離開我,他的榮華富貴就會成為過眼煙雲,戴笠能給他什麽?”


    一席話,把宋美齡說得茅塞頓開,點頭道:“這還有點道理。”


    得到夫人的表揚,蔣介石心底湧起一股蜜意,道:“所以,現在戴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底下,不用擔心他對我不利。當然,時間拖長了就很麻煩。目前我雖有意壓製他,但也不能壓得太死,比如這次我還是給他肅奸、清查‘逆產’的權力嘛。”


    宋美齡道:“果夫說,他已經從上海回來了,你不妨召他來,試探性地問他上海的肅奸情況,看他老不老實。”


    蔣介石說:“這個自然要問。對了,還有中美合作所的事快結束了,我得看看美國人給我留下了什麽寶貝。”


    宋美齡本已經疲倦,一聽提到“美國人”三個字,立即來了精神,道:“美國人是很大方的,他們的東西,不管是什麽,就是比我們的先進。”


    蔣介石不再搭話,順手在桌上撥了個電話,準備召見戴笠。


    話說戴笠和毛人鳳在局本部的小路上邊走邊密談關於蔣介石成立“五人小組”監視他的問題。猜來猜去隻猜出兩個人:一是蔣介石;一是唐縱。


    戴笠說:“五個人肯定有牽頭的,這位置非校長莫屬;至於唐縱,他曆來就是負責監視我的任務,是班底人物,其餘三人是真的想不出來。”


    毛人鳳道:“會不會是我們軍統內部的人?若是這樣……”


    戴笠搖搖頭道:“猜不透就不要猜,我們軍統已經有了一個唐縱,再要豈不重複了?校長素來都是很精明的。至於蔣經國秘密組建了一個‘建國社’,這我也聽到一些風聲。至於是不是用來取代我,我想這點是肯定的。”


    “那麽就麻煩了,俗話說兔死狗烹,蔣經國的‘建國社’建立起來後,校長馬上就會剪除我們。”


    戴笠搖頭:“隻得往好的方麵想,不會這麽快,蔣經國搞特務工作能超過我?軍統局的作用和地位是誰也無法取代的,至於‘兔死狗烹’,現在也沒有到時候,共產黨還未消滅,校長還是覺得我有用處的。不過認為我太張牙舞爪了點,成立個‘五人小組’監視我。這不打緊,現在我已經開始和柯克上將聯係,有美國人做靠山,到時翅膀硬了,他們想動我也動不了!”


    兩人還要接著往下說,賈金南已匆匆走來,道:“報告戴先生,委員長電話要你速上山去。”


    戴笠說:“知道了,快去備轎。”轉身對毛人鳳道,“今天我要和校長談關於中美合作所的事,他已經答應了來視察,你趕快通知貝利樂,讓他做準備,到時要拿出幾個精彩的節目,我要以此為資本,爭取全國警察總督的位置。”


    毛人鳳道:“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戴笠由四位身強力壯的轎夫飛一般抬上山去,後麵跟著幾個警衛人員。


    此時,蔣介石早從臥室出來,斜躺在沙發上摸著下巴似思考非思考,見戴笠進來,隻簡短地說了一句:“坐。”


    戴笠欠起屁股在一張藤椅上坐下,偷窺蔣介石的表情。


    一會兒,蔣介石幹咳一聲,坐起來道:“回來啦。”


    戴笠說:“報告校長,學生回來了,主要是回來辦幾件大事。”


    蔣介石皺了皺眉。


    戴笠說:“第一件是送周佛海、丁默邨他們來重慶;二是陪校長視察中美合作所;三呢,我在上海待久了,十分想念校長,想回來看看。”


    蔣介石撇撇嘴道:“說得好聽!怕是想胡蝶了吧?我問你,你擅自做主把周佛海、丁默邨他們押來重慶,打算如何處置?”


    戴笠的眼睛滴溜一轉,道:“報告校長,學生不敢有任何主張,正是特地向校長請示的。”


    蔣介石說:“我也沒想好,你連建議都沒有嗎?比如是該殺該扣,還是該關?最起碼你個人的想法應該有吧?”


    戴笠說:“報告校長,我個人認為,除了周佛海之外,其餘的人都該殺。但是,既然小鬼都該殺了,周佛海這個做大王的反而留下來了,豈不會激起民憤?我雖和周佛海是結拜兄弟,必要時為了國家利益,一定大義滅親,忍痛殺友。”


    蔣介石不悅道:“聽說周佛海有不少金銀財寶,在你那裏,有沒有這事?”


    戴笠振振有詞道:“是的,周佛海自知難逃大劫,托我保管,我將一文不動,全給他的妻子和幼海。”


    蔣介石說:“聽說李士群、盛老三的財產也不少……”


    戴笠說:“不錯,我都沒收了,因為我們軍統人員多、開銷龐大,李和盛的財產……”


    蔣介石打斷他的話道:“人員多你不會裁員嗎?”


    戴笠一驚,望著蔣介石,很久才垂下頭道:“同誌們都不願離開我,況且馬上就要和共產黨打仗,正是用人之際……”


    蔣介石很快意識到自己說此話還為時過早,忙跳過這個話題道:“我還聽說盛老三有一件穿了不冷的袍子,這個……”


    戴笠暗忖:天啊,他怎麽知道得如此仔細?嘴上道:“是的,是一件紅色的狐皮背心,叫‘火龍袍’。這寶貝可好了,其薄如紙,穿在身上後,不須再穿什麽衣服,在冰天雪地裏也不冷。”


    蔣介石不悅道:“所以你就拿著去討好胡蝶。”說罷,暗中注意戴笠的臉色。目前,他正想討好夫人,心想,若把那寶貝弄到手,夫人一定開心……


    戴笠經過痛苦的思想鬥爭,一咬牙道:“不不,我是準備孝敬夫人的。”


    蔣介石竊喜道:“那麽你為何不帶上來?”


    戴笠說:“校長電話催得急,慌忙中忘了,到了半路才記起,現在正後悔著呢。”


    戴笠說完,心下卻犯難了,因為那件“火龍袍”已吩咐王漢光拿去給胡蝶了……


    蔣介石心裏高興,不再盤問戴笠,把身子向後靠,打了個嗬欠。


    戴笠會意,但還是不想走,道:“報告校長,此次學生上山,還有一事相告,中美合作所……”


    蔣介石連連揮手,極不耐煩道:“去去去!我都聽了一百遍了,後天我就來。”


    戴笠下得山來,想起那件“火龍袍”,心裏懊悔不已,隻希望王漢光不要送得那麽快。


    然而,一進局本部大門,王漢光就笑嘻嘻迎道:“報告戴先生,瑞華可喜歡那件‘火龍袍’了,說現在天正冷,還讚你……”


    戴笠火起,劈頭一記耳光,罵道:“讚你娘……”


    王漢光被打得莫名其妙,捧著被打痛的半邊臉愣著,又不敢問。


    戴笠為討火龍袍的事向胡蝶賠了不少好話,在不管用的情況下,實行了強硬措施。在江山和美人之間,戴笠選擇了前者。這樣做的後果當然惹得他兩夜得不到胡蝶的身子。


    兩日後,蔣介石應邀領著二兒子蔣緯國、秘書曹聖芳、參軍皮宗闕及隨員十餘人下山來到中美合作所。


    這一天秋高氣爽,晴空萬裏。在新建成的大操場上,檢閱台剛剛趕建完工。軍統和中美合作所人員,以檢閱台為中心:左邊是中美合作所和軍統中級以上的特務一字排開;右邊是中美合作所近三百名服裝整齊的美國特務,這些特務今天都穿上美國海軍製服,到中國以來,他們第一次這麽整整齊齊規規矩矩地集合;操場中央,站著八百多名學生和四十多名美國教官。


    上午9點,蔣介石一行出現了,離檢閱台還有一百多米遠,戴笠便向沈醉揮了一下手。沈醉會意,轉身對八號兵下命。八號兵運足丹田之氣,一齊鼓腮,吹響了“立正”的號子。一千多人一齊向蔣介石行注目禮,一直等到蔣介石緩步登上檢閱台答禮之後,才下令稍息。


    接下來,八百多名學生在軍號的指揮下,進行了分列式表演和美國式隊列操法。戴笠和貝利樂一直注視著蔣介石的表情。


    隨後是刑警節目表演。美國特務們除了穿著美國海軍服外,另外每人胸前還佩戴一枚印有sacd字樣的藍白字證章。這種證章的來源,是中美合作所成立之初,美國特務們發現許多美國空軍背上都佩戴有一張蔣介石發給的護身符,上麵印有十二個中國字:“來華助戰洋人,軍民一律保護”。當他們從印有這些字的美國空軍口中得知,戴這種護身符有很多好處時,也跟戴笠吵著要那玩意。戴笠經過考慮,覺得中美合作所是一個特務機構,隻好改用那種證章了。


    刑警表演的第一個節目是如何追捕人犯。當蔣介石看到美國教官指揮特務學生如何追擊、盯梢,騎警握著美國橡皮棍如何衝入人群毆打群眾,以及警犬搜查等表演時,直樂得手舞足蹈,連連叫好。


    戴笠很高興,看著蔣介石樂,他比蔣介石更樂,探過身子對旁邊的貝利樂道:“貝先生,這種節目你安排了多少?”


    劉鎮芳代答道:“沒多少,就快完了。”


    戴笠無限遺憾道:“委員長喜歡,應該多安排。”


    貝利樂亦有同感,連道:“誰知道蔣先生這麽感興趣?本來,我們還有很多更精彩的。”


    戴笠連連搖頭:“太可惜了,本來我是要讓委員長感受我們有強大的警察力量和雄厚的技術設施。”


    正說著,蔣介石不待戴笠請他,自己走到擴音器前:“美國朋友,你們好!”蔣介石笑容可掬地自己領頭鼓起掌來,他的話由皮宗闕譯成英語。


    “剛才,我已經觀看了你們及學生的精彩表演。效果很好,充分地顯示了你們的刑偵力量和教學技術。尤其更值得我們感動的是:你們離鄉背井,忍受骨肉分離之苦,不遠萬裏來到中國,盡心盡力地為我們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學生。為此,我代表中國人民對你們表示萬分的感謝!”


    全場掌聲雷動。蔣介石頻頻揮手:“這些年來,你們不僅為我們訓練出大批優秀警備人才,而且在幫助我們抗日、反對共產黨方麵同樣作出了巨大成績。我們美中兩國的友誼是源遠流長的,世世代代分不開的。雖然中美合作所現在就要結束了,但這隻是個開始,今後我們還會更好地合作下去!”


    蔣介石越說越激動,美國特務們也深受感動。最後,蔣介石把話題轉向八百多名學生,道:“你們很刻苦,很努力,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學會了一套為人民服務的過硬本領,很好,很了不得!你們不但是戴局長的好學生,也是我最喜愛的學生!現在日本人投降了,但前途還有很多危險,所以你們今後的責任非常重大,應當有更大的決心去完成我們交給你們的任務!”


    又是熱烈的掌聲,有些學生甚至感動得流淚。蔣介石講了近半個小時,在一片歡呼聲中走下檢閱台。戴笠、貝利樂連忙走上去,陪著他去看中美合作所幾個重點工作部門。


    蔣介石先是走馬觀花地看,當來到美國刑事實驗室時,他又眼睛發亮,來了興趣。蔣介石首先來到“測謊室”,對戴笠說:“這東西我在美國聽說過,據說靈驗得很,能不能試試給我看?”


    戴笠對美國刑具最不感興趣的就是“測謊器”,支吾著道:“現在沒有合適的壞人要問,算了,另外還有很好的。”


    戴笠不願意試驗,可蔣介石偏要試,於是,戴笠隻好讓沈醉上機應試。


    “測謊器”電門打開後,機上的人每說一句話的心理狀況是否正常,機器上的儀器便顯示圖案。沈醉是明白這機器底細的,上了機,就像演戲一樣表演。


    因為蔣介石不知道沈醉的底細,到底撒沒撒謊也不知道。這時蔣緯國道:“阿爸,你對戴笠局長是非常了解的,試他不就靈了?”


    蔣介石很高興,他正想窺探戴笠的內心世界,道:“戴局長,你上去試試。”


    戴笠無奈,苦著臉被蔣緯國連拉帶推扶上機去。


    操作員打開電門,屏幕上一片空白。


    操作員按程序道:“戴笠先生,你孝敬父母嗎?”


    戴笠說:“我父親早死了,我母親還在,我很愛她。”


    操作員指著屏幕上一條均勻的波浪線向蔣介石介紹道:“這是正常,表示他說的是實話。”


    操作員又道:“你想和處女發生關係嗎?”


    戴笠說:“不,我是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遵守民族的道德準則和修養……”


    這回屏幕上的線開始呈不規則圖案。蔣緯國高興地拍著巴掌,指著戴笠說:“你是個偽君子,機器上判斷你撒謊了!”


    戴笠還想抵賴,機器上的圖案更加不規則了。蔣介石總算看出點味道來了。


    操作員道:“現在,戴先生請回答第三個問題:你和胡蝶女士有肉體關係嗎?”


    這下戴笠火了,青筋暴起,怒道:“不許你提這些問題!”


    蔣緯國道:“戴局長,這是測謊,在我阿爸麵前你必須老老實實接受詢問。”


    戴笠向眾人點點頭,道:“對不起,請原諒。”


    操作員又重複了一遍。


    戴笠說:“沒有,我和潘有聲是朋友,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我怎麽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呢?瑞華是住在我這裏,這我承認,但絕對沒有肉體關係,我和她的關係是純潔的、高尚的、無可指責的!潘有聲在外麵工作,我替朋友照顧一下妻子,又有什麽值得人懷疑的呢?”


    戴笠在機上振振有詞,屏幕上的線條已扭曲得亂七八糟,蔣緯國道:“戴局長,這回你又撒彌天大謊了!”


    眾人竊笑。此時,蔣介石對測謊器已深信不疑了,眼睛滴溜一轉,突然臉一沉,吼道:“不許問這些下流的問題,我來問!”


    操作員吃了一驚,忙將位子讓給蔣介石,講述了一遍操作方法。戴笠萬沒料到蔣介石會來這一招,愣了半晌,但還是鎮靜下來。


    蔣介石幹咳一聲,打開了電門,雙眼緊盯測謊器屏幕,問道:“你對工作積極負責任嗎?”


    戴笠點頭道:“是這樣。”屏幕表示正常。


    蔣介石說:“你對部下十分愛護嗎,為什麽?”


    戴笠說:“很愛護,因為革命工作靠我一個人是幹不了的,必須依靠部下同心協力。”


    蔣介石說:“你對部下嚴格嗎,對你自己怎樣?”


    戴笠說:“我對部下嚴格,當然得首先嚴格要求自己。”


    蔣介石說:“不。機器上顯示的是你在撒謊,你不許部下違反紀律,為男女關係的事你不僅將不少部下打下牢獄,你還殺了一個叫王春泉的警衛員,而你自己新歡不斷,金屋藏嬌!”


    蔣緯國在一旁竊笑。


    蔣介石說:“戴局長,你可以騙我,但騙不了機器,它會主持公道的。現在,我問你幾個尖銳的問題:你有野心嗎?”


    眾人吃了一驚,麵麵相覷,萬萬沒想到蔣介石來會這一招,然後一齊把目光投向屏幕。


    戴笠說:“有。”


    蔣介石追問道:“什麽野心?”


    戴笠說:“我的野心就是要把軍統建成世界上最強大的特務組織,替校長效力,直至消滅共產黨!”


    沈醉、毛人鳳等這才鬆了口氣,對戴笠的臨危不懼欽佩不已。


    蔣介石不愧是位老奸巨猾的政客,很快又找到突破口,道:“戴局長,機器表明你在撒謊。我再問你:你對我忠心嗎?”


    戴笠說:“絕對忠心!”


    “你有過背叛我的企圖嗎?自‘四一’開始,你私欲膨脹,拚命擴充自己的勢力,很快人數已發展到二三十萬左右,加上現在又收編了無數汪精衛的雜牌部隊。這些特務部隊的武器一律由美國的卡賓、湯姆生裝備,你這些武裝部隊是用來對付誰的?說!”


    戴笠說:“報告校長,學生對你的一片忠心,對天可表。這些年來,我確實抓了不少部隊,但目的和用意絕不是反對校長。因為我們的敵人—共產黨是那麽凶惡,那麽虎視眈眈,如果我們不強大,就有被他們吃掉的可能。這輩子我別無他求,隻願追隨校長盡犬馬之勞,分一份憂心……”說著在“測謊器”上流出淚來。


    蔣介石見狀,恢複平靜的神態,笑道:“測謊儀果然靈驗,凡我身邊的人,都要拉來測試,看看誰對我不忠。”說著,走過來拍著戴笠的肩道:“戴笠是我的好士兵,不錯,我很高興。”


    這時貝利樂哇啦哇啦對蔣介石說起話來。


    皮宗闕翻譯道:“委員長先生,我建議你也上機試試,讓我們也了解了解你。”


    蔣介石笑:“免了免了,讓你們問那些下流話,我受不了。”


    貝利樂解釋道:“問下流的話是試機,男人一般不管他是怎樣的正人君子,潛意識裏總有對異性的渴求,這樣試幾句,可以檢查機器運作是否正常。”


    於是眾人一齊哈哈大笑,將剛才那段驚心動魄的對話全拋在腦後。戴笠也跟著笑,讓笑聲緩解他的緊張情緒。剛才,若不是事先早有準備,真不知會是什麽後果。


    看過“測謊器”,戴笠又特意讓蔣介石看了幾樣他最得意的刑具:一是“強光審訊器”;一是“新式電刑儀”。看過之後,戴笠總結說:“人這東西比動物的適應能力還強,用我們中國的土刑具,比如皮鞭抽打、簽指甲,甚至用刀刃在肉上寫字等,這些刑具一開始還靈,久了,根本就沒有痛感。有些老犯人,幾天不打還怪不舒服的,隻有美國刑具好用,不會讓犯人有適應能力。”


    望著這些西方的先進刑具,蔣介石越看越高興,不時摸摸精致的美式手腳鐐、電刑棒、老虎凳等。


    最後來到特警班,這裏養了一百條高大威武的警犬。蔣介石嘴裏學著教官的口吻喚狗。這些可愛的洋狗一齊搖著尾巴,做友好歡迎狀。蔣介石像剛才檢閱學生一樣,揮著手道:“你們好!你們辛苦了!”


    戴笠趁機道:“校長,這些狗可靈了,知道您來了,一齊歡迎。平日裏,它們若是見著犯人,早就撲上去撕咬了!”


    蔣介石誇道:“狗是有靈性的,分得清好人壞人,不錯,有它們,就不愁對付共產黨!”


    “還有更精彩的呢,校長,您看……”戴笠引著蔣介石走入騎警係,這裏養了六七十匹高大英俊的馬匹。


    戴笠說:“梅先生本來是要從美國運一批過來的,空運太不方便,隻好從新疆采購了一批。”說著走上前撫摸一匹紅馬,馬兒瞪了戴笠一眼,仍低著頭吃草。


    蔣介石也喜歡馬,雖然騎術不是很好,但報紙上刊登的他騎在馬上的相片為他添了不少英俊。他走上前去,用手在馬的肚皮上撫摸起來。


    戴笠得意道:“這些馬可好了,騎警用馬驅散示威的不法分子,比用機槍、救火用的水龍噴射管用得多,他們想逃也逃不了!”言罷,嘿嘿地笑著,露出兩排發黃的牙齒。


    蔣介石視察中美合作所告一個段落,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高興,而中美合作所有這樣的成績,梅樂斯上校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


    想到這裏,戴笠說:“可惜梅樂斯上校……”


    還沒說完,蔣介石驚道:“梅樂斯上校,他不是榮升為少將了嗎?”


    戴笠說:“是的,可現在已經削職了。”


    蔣介石說:“為什麽?”


    “不為什麽,哪個國家都是這樣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得意時,人們如眾星捧月,把他當成寶貝似的,連缺點都是優點,放一個帶拐彎的屁,都會捧成一段優美的音樂……可是,一旦有人說他不好……”


    蔣介石警覺了,聽出戴笠越說越不對勁,話中有話,幹咳了一聲。


    兩個人沉默良久,蔣介石忍不住問道:“戴局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戴笠說:“報告校長,學生沒什麽意思,我剛剛接到梅先生的電報,美國陸軍方麵對他忌恨,由魏德邁先生向五角大樓施加壓力,已把梅樂斯先生削去軍階一級,降為上校,學生因此感慨而已。”


    蔣介石說:“豈止是感慨而已,戴雨農,不要這樣,有什麽想法可以直說。”


    戴笠說:“校長,那麽我就直說了。您對我有看法。”


    蔣介石驚了,很久才道:“你說什麽?是不是剛才我在測謊器上多問了你兩句?這有什麽,不就是一場玩笑嗎?就算當真,我作為一位領袖,對部下這樣做,又哪裏錯了?”


    戴笠說:“我不是說測謊器的事,憑感覺校長對學生確實有了看法。”


    蔣介石的臉變了顏色,道:“戴雨農同誌,我不許你亂說話,這種事不是憑感覺的,今天我必須向你討個說法,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再找你算賬!”


    戴笠不慌不忙,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道:“報告校長,雨農隻說一樣,保證讓您心服口服……”


    蔣介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戴笠說:“校長常說,我們都是您的孩子,父母對待孩子打是疼、罵是愛,過去我常常挨您的拳腳、耳光,我心裏感到無比安慰。可這兩年來,您一耳光也不打我,見了麵客客氣氣,還吩咐我坐。學生為此想不通,心裏很不安,我要問一句:‘校長,是不是開始嫌棄我了?’”


    蔣介石冷不防戴笠會來這一招,立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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