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正是家裏飽受欺淩的姊妹們統一戰線的時候,新安公主可不願意當小叛徒,當下用力點了點頭。


    杜英看著桌子對麵坐著的三個,擺著嚴肅臉的大小老婆們,頓時有一種自己有著嬌妻美妾卻不珍惜,整日在外麵沾花惹草,結果被抓了一個先行,當場麵對三司會審的錯覺。


    可是我明明是在努力促進家中的和諧啊!


    何罪之有?


    謝道韞並不打算給他申辯的機會,徑直問道:


    “殿下可知其中詳情?”


    新安公主歎道:


    “當年這婚事本來就惹來了不少爭議,荀家家道中落,自然是願意的,但是荀駙馬私自逃婚,罪大惡極,但一來荀家上下活動,二來駙馬最後乖乖歸來,且皇權暗弱之下,諸如荀氏這種有底蘊且中落的世家本就是要團結拉攏的,所以婚事還是成了。


    隻不過婚後他們······相敬如賓罷了。其實也很正常,朝中駙馬,還是要守皇家禮儀的,家中應該是公主在······”


    說著,她抬頭瞄了一眼杜英,聲音漸漸消失了。


    杜英看她糾結的模樣,揶揄道:


    “那要不以後殿下做你的殿下,餘當餘的駙馬,咱們也相敬如賓?”


    “不要!”新安公主搖頭跟撥浪鼓似的,披散下來的秀發一甩一甩的,都掃到了一左一右兩位姊姊臉上,“夫君,妾身,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泫然欲泣的小妹,謝道韞難免心疼,攬過她的肩頭,又幫她束住秀發,同時不滿的看向杜英:


    “夫君,殿下本來就容易當真,你逗她作甚?”


    杜英隔著桌子握住了新安公主的手,輕輕摩挲著,微笑道:


    “既然你這位姑父有心要來,那我們夫妻兩個也不能冷落了人家,屆時一起見一見吧?”


    “妾身不知道姑父是否,是否······”新安公主有些猶豫。


    自家這位姑父自然也不是什麽善人,說不定早就已經把強行指婚的皇室記恨在心中,所以一直在尋求報複的機會,因此保不齊見到杜英之後第一句就是:


    “仲淵,咱們反了他的!”


    到時候,守著新安公主的麵,大家豈不是都很尷尬?


    杜英哈哈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


    “天下第一反賊就在這裏,至少現在朝廷應該已經如此認定了,所以又來了新的反賊,又有何妨?”


    新安公主弱弱說道:


    “那妾身豈不是流落反賊窩?嗚嗚嗚,有一種被強盜搶去當壓寨夫人的感覺。”


    “說什麽·······”杜英本來義正言辭的表示,餘長得玉樹臨風,哪裏有半點兒像是強盜,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一貫以來的行徑,又做賊心虛似的瞥了一眼謝道韞和郗道茂。


    果不其然,大小老婆齊刷刷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


    阿元是自己連哄帶騙來的,而茂兒的確是搶來的。


    強盜之名,的確洗不掉。


    謝道韞讓夫君尷尬了一會兒,還是打圓場說道:


    “好啦,夫君心地善良、為人親和,就算是強盜,也是儒俠義盜,專事劫富濟貧,為百姓所愛戴敬佩的那種。


    先說正事,茂兒妹妹,建康府那邊的人撤退的怎麽樣了?”


    郗道茂鄙夷的說道:


    “朝廷三方結盟之後,對付胡人不在行,甚至還讓那胡人將領留在朝堂之上,但是對付自己人倒是輕車熟路,已經在查封建康府中的報刊和商鋪了,但凡是和關中有點兒關聯的,都要驅逐出城。”


    杜英哂笑道:


    “那就麻煩把朝堂上那幾個人都驅逐出去,他們哪一個和我沒幹係?”


    “那朝堂豈不是就空了?”謝道韞故作無奈。


    若論建康府之中和杜英關係最密切的,蹲在朝堂上的三巨頭,郗超、謝安和司馬昱,都排的上號。


    “要妾身來看呀,夫君幹脆去桓家也搶一個姑娘回來,這樣說不定天下真的以某種前所未料的方式和平了。”郗道茂嘲諷道。


    謝道韞沒好氣的表示:


    “現在還不夠麻煩麽?”


    和建康府中各方千絲萬縷的聯係,已經讓人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了,是和他們聯絡、套近乎以分化之,還是幹脆大義滅親、劃清界限,這都讓謝道韞她們以及如今關中勢力中出身江左的文武們糾結。


    “姊姊嫌我麻煩?”新安公主哭唧唧。


    “沒有,沒有,殿下最乖了。”謝道韞趕忙抱住她,安慰道,忘了旁邊還有一個情緒正脆弱著的,隻好又跟她解釋了一下,是處理雙方之間的關係比較麻煩,不是嫌她添亂。


    會撒嬌又乖巧的小妹,誰不喜歡呢?


    郗道茂也往新安公主手裏塞了一塊點心。


    殿下一邊“啪嗒啪嗒”掉金豆子,一邊不忘小口咬著點心。


    坐在對麵的杜英:······


    你們一家三口很和睦,顯得我有點兒多餘。


    郗道茂看新安公主情緒穩定了,方才說道:


    “不過朝廷顯然還不敢把關中得罪太死,更不要說建康府中百姓本來就對關中報紙趨之若鶩,現在直接都查封了,隻會引起民意的不滿。


    所以朝廷也隻是把我們的人都驅逐出城罷了,並未橫加傷害,本來也有人下手沒輕沒重,想要動刀動槍的,但是都被阿爹據理力爭、護了下來。”


    杜英頷首,他知道郗道茂所看到的報告之中肯定也有自家報刊那些老油條們的春秋筆法,十有八九是人家上門攆人,報刊這邊不想走,起了衝突。


    不過杜英也能夠理解,一個報社可不隻有關中的人,還有諸多本地人,報刊的停辦意味著大量本地雇員的失業。


    “抗議,遊行,讓朝廷也聽一聽百姓的疾苦吧。”杜英含笑說道。


    郗道茂沒有明白,杜英則抽過一張紙,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謝道韞不由得湊到他身邊,喃喃念出來:


    “停辦不代表不辦,轉入地下辦刊,組建地下報社,以更尖銳的言辭評論朝廷政策。


    發動群眾,抗議朝廷對於一個公開公正的發聲渠道的剝奪,也抗議朝廷在對外戰事上的無所作為和對內的壓迫不休。


    全建康府的底層百姓,應當在六扇門的組織之下,聯合起來,反抗那些對他們敲骨吸髓的世家······”


    念到這裏,謝道韞已經臉色大變,她忍不住握住了杜英另一隻手,沉聲說道:


    “夫君,民心······不易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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