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那些各懷鬼胎的世家,杜英的確有些頭疼。


    所以他摩挲著馬鞭,為工具人郗愔默默道一聲“加油”,同時看向那名宮女,臉色陰沉下來:


    “殿下是在本都督治下受傷的,那就是本都督招待不周,自然應當向殿下請罪,所以懇請殿下準許。”


    話音未落,他徑直拾階而上,伸手就要推門。


    那宮女頓時臉色大變,可是眼前這家夥口口聲聲用的都是敬詞,可這舉動,哪裏有半點兒尊重之意。


    想到昨天晚上他直接破門而入的景象,小宮女更是被嚇得臉色發白,猛地後撤一步,根本不敢攔著杜英。


    杜英卻在門前止住了步伐,伸手重重拍了拍門說道:


    “臣一心關切殿下,懇請殿下準許臣入內問候,有無知之宮女想要假傳命令,恐是亂賊所屬、安插在殿下身邊的奸細。


    臣拳拳之心,無以為證,唯有先以此宮女之不敬,取其人頭,為殿下去一身邊奸佞爾。”


    那宮女被嚇得直接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吱呀!”


    不用杜英動手,門自己打開了。


    陽光透入門縫。


    杜英一動不動,腳已經頂著門檻。


    開門的人,正是昨天晚上他親自在後花園抓住的那隻小奶貓。


    纖弱的少女卻鎮定的昂著頭,和杜英對視。


    目光平靜。


    當然,她抓著門的手微微顫抖,而且無意識的輕輕咬唇,這些行為顯然都暴露了她內心有多緊張。


    陽光灑在如玉的容顏上,柳眉彎彎,是秀眉輕蹙。


    她沒有說話,好似在忍耐著什麽。


    杜英卻也沒有後退,靜靜打量著新安公主。


    一身素白長裙,秀發用銀釵固定。


    因為伸手開門,所以衣袖微微垂落,露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帶著一枚白玉鐲,自然是如今建康府頗為流行的西域羊脂玉,玉色乳白,正襯得佳人肌膚如雪色。


    皓齒蛾眉,弱骨豐肌。


    而那玉鐲銀釵,在獨屬於豆蔻梢頭、二八少女的風情之中,又點綴了些許富貴氣,顯得百花叢中獨一份。


    “以臣視主,目不轉睛,更為無禮。”新安公主被杜英的目光看的背後冷汗直冒,其實她並沒有從這家夥的眼神之中看出來多少貪欲,反倒是在一開始的嚴肅之中,多了幾分得色。


    他在得意什麽?


    但不管他怎麽看,總歸是讓新安公主渾身不自在,所以忍不住嗬斥一聲。


    可說完了之後,她便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雙手落下,合在身前,警惕的打量著杜英。


    這裏畢竟不是建康府了。


    他要想殺人,在這京口,誰能管的住他?


    但不等杜英回答,就看到少女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臉兒皺巴巴的。


    他無奈的說道:


    “對一個都能想到翻牆跑路的頑劣主上,有無禮節,也不重要了。”


    “你!”新安公主被戳到痛處,像是炸了毛的貓兒一樣。


    可是畢竟是自己在短短半天功夫裏接連兩次翻牆逃跑,結果又被疏雨輕鬆抓了回來,就給被主人提住了後頸的小貓一樣輕鬆,甚至還把腳給崴了。


    “殿下有傷在身,還是好好休養吧。”杜英接著說道,“傷筋動骨,可不能總是這樣走來走去。”


    “本宮沒事。”小公主硬氣的說道,“隻期望都督不要沒事多來叨擾。男女之間終有大防。”


    “殿下為主,屬下為臣。”杜英徑直回答,“主臣之別,當在男女之上,因此臣既護駕身前,自然應當時時前來問候,以免殿下曲解臣之忠心,追悔莫及。”


    新安公主“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你杜仲淵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忠臣?


    但是她很快就來不及和杜英置氣了,剛剛真的擔心自己的貼身宮女被這個對皇家半點兒忠心也沒有的家夥一刀給砍了,丟過來一個血淋淋的腦袋給自己看,所以她著急的跑過來開門,一時忽略了自己是個病號。


    現在腳踝處傳來的刺痛,讓她越來越站不住了。


    杜英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回頭喊道:


    “疏雨!”


    “都督,有六扇門急報傳來,疏雨統領過去了。”門口隨著一起來的親衛回答。


    “行吧,去弄一盆冰水過來。”杜英對於自家小護衛身兼多職的行為也無法置喙,隻好吩咐,“還有那個哭鼻子的,也別愣著了,把綢布和火炭盆,都準備好。”


    親衛趕忙應諾,而剛剛被嚇的半死的小宮女,突然間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有用,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招呼另外兩個小宮女轉身就跑。


    新安公主:???


    所以你們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裏,和一個亂臣賊······嗚!


    杜英直接箍住了她的腰,格外嫻熟的勾住腿彎,打橫抱了起來。


    “爾敢?!”小公主橫眉冷對。


    杜英冷聲說道:


    “再走兩步的話,你的腳可能就廢了。”


    “放本宮下來!”她激動的想要推開杜英,見杜英的雙臂如同鐵箍的一般,扭來扭曲,就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在主人懷裏亂拱。


    幽幽的香氣,伴隨著肌膚的碰撞,惹得杜英也一陣氣血上湧:


    “殿下請自重!”


    新安公主雖然一頭問號,到底是誰不自重的?


    但她也意識到,本來杜英抱著自己,手放的還算規矩,對待傷病號,總歸有倉促之舉,但現在回想他剛剛那句話,出發點應該是好的。


    而自己這般動來動去,甚至都快直接反過來抱著他了,身上到底都有什麽地方和杜英完成了貼合,她一清二楚。


    頓時小臉兒通紅,終於出現了血色,人是不動了,但眼睛一刻也不眨,直勾勾盯著杜英。


    杜英根本不看她。


    小公主一發狠,索性直接一口咬在了杜英的肩頭。


    杜英吃痛,卻一聲不吭的繞過屏風,直接把她丟在軟榻上。


    好在大概意識到殿下要長居此處了,所以昨天晚上宮女們就把滿是灰塵的一樓都收拾幹淨。


    “嗚嗚!”


    杜英的動作略有些魯莽,讓小公主崴了的左腳和軟榻有了親密接觸,頓時細細密密的刺痛爬上心頭,讓她敢怒不敢言,隻能大口吸著涼氣。


    看著自己肩頭衣衫的內凹,杜英皺了皺眉。


    原本以為是屬貓的,現在看來是屬狗的。


    “疏雨給你冰敷了沒有?”


    小公主沒有回答。


    也就等於默認了沒有。


    “辦事真是讓人不省心。”杜英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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