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達德利疑似弒妻的傳聞迅速蔓延開來,傳到全國各地的教士耳中,宗教人士“反複散布流言,幾乎要危及女王的尊嚴與對女王的忠誠”。


    很快,歐洲方麵也出現耳語。十月六日,尼可拉斯·瑟洛摩頓爵士從巴黎致信給塞西爾,要求要了解艾咪·達德利“離奇的死亡事件”。其實在法國宮廷中,這件醜聞早已傳了開來,法國方麵甚至下了極度不堪的定論,在寫給北安普敦侯爵的信件中瑟洛摩頓爵士透露:


    這一刻我希望我死去,便不用聽聞關於女王這些下流不名譽的醜聞,讓法國的貴族們喜不自勝,認為自己總算成功地貶低了英國國格——不讓歐洲繼續傳述女王等人的事情,那會讓我頭發倒豎、怒火中燒。有人恥笑我們,有人威脅我們,也有人辱罵詆毀女王。甚至也有人說:“這是什麽樣的宗教,讓一個臣子弒妻,君主不僅不追究,甚至還想嫁給他?”若無法消弭這些謠言中傷,或證實傳聞為真,英國國格將從此被踐踏在地,各國興戰,最終推翻女王與英國王朝可能勢在必行。


    尼可拉斯·瑟洛摩頓爵士表示,女王的傳聞讓他的心在淌血,因此為了英國的安全、尊嚴及女王的名譽,他祈禱女王千萬不要忘記這一切,貿然下嫁達德利——英國其他的駐外使節也有同樣的心聲。


    托馬斯·倫道夫則從愛丁堡來信,表示自己“心中無限難受,從未感到如此巨大的悲傷”。十月底,對法國宮廷貴族的毒舌感到厭煩的瑟洛摩頓爵士,認為時機恰當,應該告訴塞西爾,法國王室普遍認定艾咪·達德利是遭到丈夫殺害;瑪麗·斯圖亞特則惡毒地表示:“看來英國女王即將嫁給幫她養馬的下人,這個人為了娶她還殺了妻子!”因為知道大多數的人都認定伊麗莎白女王是這起謀殺案的共犯,因此瑟洛摩頓爵士強調“停止艾咪·達德利死亡案的調查,對女王的尊嚴有多深遠的意義”,同時提醒塞西爾:“謠言已經讓我們快要成為笑柄和憎恨的對象,這件事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若這種情形真的發生,神與宗教,我們國家的基礎將不再受到尊重,女王與國家的聲譽將遭到敗壞、譴責與忽視,國破家亡,成為列強的嘴邊肉。”


    歐洲各地對此事的譴責聲浪紛然四起,許多人甚至認為達德利已私下與女王成親。德國的新教君主更是惶恐,過去他們將英國視為盟邦,但現在伊麗莎白女王卻不顧一切地走向自我毀滅之路。


    誇德拉大使向瑟洛摩頓爵士表明:“閣下的女主人伊麗莎白女王是個自重的女人,卻不太尊重王權,現在也將不再有人建議她擺脫此愚行。”沒有人敢要求她放棄達德利。盡管女王知道各界對兩人的流言蜚語,但除了憤慨外卻采取無視的態度,尤其在瑟洛摩頓爵士派遣秘書羅伯特·瓊斯(robert jones),要求議會想辦法對法國方麵的流言采取行動,同時希望可以勸阻女王下嫁達德利時,更為明顯。


    看在瓊斯眼裏,他認為女王看起來“一點也不沉重,也不認為這是重大事件。但羅伯特·達德利發生了這件事,她的確甚感困惑”。她告訴瓊斯此行無意義,但他卻不顧一切地持續嚐試說服女王下嫁達德利有多愚蠢,而隻惹得女王暴怒並表示:“這我已經聽過了!”當他再度向女王提及達德利家族與諾森伯蘭家族七年前試圖另立珍·格雷為王的陰謀時,伊麗莎白女王卻嘲笑他。絕望之餘,他隻好透露法國王室對女王與達德利的看法,但女王卻輕描淡寫地表示:“此事已經過審理,顯然傳聞內容與事實不符。”當妻子死亡時,達德利人在宮中,他的手下也全都“沒有試圖進入他妻子的住所;事情已經發生了,請不要影響我的臣子與我的尊嚴”。


    伊麗莎白女王所說的“試圖”被許多人視為一種證明,認定她也不相信調查結果為意外死亡,或甚至更糟的是,可能是她說溜了嘴,達德利夫人之死,她可能知情。但也有可能是聽到瓊斯回報的法國宮廷傳言後,在未經思考之下脫口而出的響應,隻是假設艾咪之死可能是人為。再者,女王提及“他妻子的住所”,此事可能不盡正確,但當時她怒火中燒,說話時可能並未拘泥細節。


    但流言似乎永不止息。傳聞直指女王早已私下許配給達德利,或甚至大膽揣測她已珠胎暗結。時間早已證明這些流言的虛假,但艾咪·達德利之死仍繼續遭到誇張渲染,最後甚至成為鄉野傳奇。在十六世紀末時,達德利的政敵多次試圖搬出這件醜聞,每次的細節都被形容得更醜惡。就連伊麗莎白女王的繼位者上任後,倫敦的一出戲劇中都提及此事,台詞寫著:“要一個女人閉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扭斷她的脖子;政治人物就是這樣做的。”幾世紀後,在華特·史考特(sir walter scott)的虛構小說《凱尼爾沃思古堡》中,艾咪·達德利之死的謠言幾乎完全被神化,作者將艾咪死亡的時間定在一五七五年伊麗莎白女王走訪凱尼爾沃思古堡時,然後以最扭曲的陰謀詭計來描寫這個事件。直到今天,鄉野間都還流傳著有人要神職人員到庫姆納宮中,為一個水池驅魔,據說那個水池被艾咪·達德利可憐的鬼魂糾纏。


    * * *


    是年十月,英國宮廷結束了追悼儀式,有關女王是否將與達德利成婚的流言四起。“對這些人來說,作最壞的打算才是明智之舉。”誇德拉大使這樣告訴帕爾瑪公爵夫人。隻有薩賽克斯伯爵鼓吹支持這段婚姻;雖然他非常憎恨達德利,但他十分憂心王位繼承問題,他認為對女王來說,隨便找個丈夫,都比沒有丈夫來得好。然而並沒有其他人支持這樣的觀點。


    流言蜚語之外,若女王決心讓達德利做她的配偶,那就是將自己隔離在歐洲的婚姻場域之外,斷絕自己透過婚姻關係,為英國帶來政治經濟利益的機會;就算走到這一步,要重新考慮與查爾斯大公或艾倫侯爵大婚,讓自己遠離達德利,也不算太晚。最重要的是,對她來說,婚姻是她手上最大的王牌,透過這個手段,她可以讓歐洲各國的貴族對英國親善友好,平衡歐洲勢力。


    達德利究竟適不適合做個丈夫,也有其疑問;在他妻子去世之前,他便已處處不受歡迎,若女王下嫁臣子——這件事可能會在宮廷中引起心結與派係內鬥,甚至引發內戰,讓大眾對寵臣的負麵觀感更嚴重——就世界的觀點而言,她等於是在貶低貴族的身份。


    在一五五四年丈夫遭到斬首後,女王的表親薩福克公爵夫人嫁給了管家亞德利安·史卓克斯(adrian stokes),最後卻蒙羞,地位盡失。伊麗莎白女王非常在意自己至高無上的王權,她認為自己的地位崇高,絕對不願貶低自己。盡管愛達德利至深,她也知道達德利的地位沒有資格成為自己的伴侶。


    最重要的是,若嫁給達德利,她會招致不少危險,並違背她過去厭惡婚姻的宣言。維持獨身,她便能掌控全局,在這段感情上占上風;一旦結了婚,兩人之間的角色關係將對調,就算她是一國之君,伊麗莎白女王依然將失去獨立地位視為畏途。除此之外,若她不嫁給達德利,就可以證明傳聞所言不真,讓自己遠離醜聞風暴。


    對個人來說,從醜聞事件爆發以來,伊麗莎白女王對達德利的感情絲毫不變。當他重返宮廷時,兩人之間仿佛從未發生任何事情,流言八卦絲毫也不能讓兩人動搖,羅伯特·達德利就和往常一樣驕傲有自信。死因調查正式還他清白後,他已經成為自由之身,他認為自己追求女王沒有絲毫不妥。他的行為讓關於兩人將結婚的傳言不減,在此同時,另一派的揣測出現了,有人認為女王即將宣布接受異國婚姻。伊麗莎白女王最喜歡成為他人討論的焦點,針對這兩項傳聞,她一如往常地不置可否,令人難以捉摸。


    塞西爾的信心與日俱增,他認為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過去幾周來,伊麗莎白女王情感上的掙紮,他都看在眼裏,但他知道政治上的判斷,對女王來說比以往更要緊,盡管她並不想缺少達德利的陪伴,但她已經不可能嫁給達德利了。塞西爾非常清楚,任何對達德利意有所指的批評,都不受女王歡迎,因此他很聰明地不用過多的建議來增加女王的負擔,而是給她更多時間去思考各種選擇。


    他也去信提醒瑟洛摩頓爵士,停止向女王施壓,因為他早已發現諸侯多次向女王表明,羅伯特·達德利並非適合的伴侶人選,但卻隻是讓女王勃然大怒,讓她更加決心寵愛並保護他。凱瑟琳·艾希莉的丈夫最近的一席話貶低了達德利,伊麗莎白女王則在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宮廷,隨之而來的是艾希莉太太隻好向達德利哭訴,並說服他幫忙向女王求情,讓丈夫回宮。


    伊麗莎白女王的確感到心碎,但她意識到自己對王權的責任與義務,於是在進行決策時,她的理智依然淩駕於情感之上。但要做出決定也並不太困難:達德利身為已婚男子,比起恢複自由後,對伊麗莎白女王的吸引力更多,威脅更少。在瑟洛摩頓爵士與其他臣子們為未來憂心的同時,她的心中已悄然做出決定。


    到了十月十五日,塞西爾向誇德拉大使透露,女王已經向他表明絕對不會嫁給達德利。十一月時,女王宣布將拔擢達德利晉升貴族地位;其實達德利一直糾纏著女王要求提拔,女王才不情不願地答應。於是便開始起草英王製誥,直至授予爵位那一天,根據羅伯特·瓊斯的說法,女王做了一件震驚四座的事情,也讓達德利驚嚇不已,女王拿起一把劍“將聖旨劃成碎片”,表明因為達德利家族三代以來都是叛國賊,因此上議院中再也不能容忍達德利家族的人存在。這顯然不是衝動而做做樣子,而是女王精心策劃,要向全世界——以及達德利——宣告,伊麗莎白女王非常在意民眾觀感,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因此下定決心絕不嫁給達德利。


    達德利怒視著女王,哀求她不要在眾臣麵前辱罵他。女王卻隻是拍拍他的臉頰,揶揄地表示:“不,不,熊與粗木的後代不會這麽快被拋棄。”女王這一席話,意指達德利的父親與兄長在擔任華威伯爵時的徽章圖案。女王這一大動作很快地傳了開來,臣子們看見達德利的挫敗一片歡欣鼓舞。達德利的部分朋友與支持者,試圖要說服女王拋下一切顧忌嫁給他,但她卻“啐了一口”,表示自己絕不可能嫁給臣子。當這些說客們反對,並提議女王可拔擢達德利為王時,她的回答是:“不,若我答應你們,便是不智之事。”她曾暗示將在主顯節時立達德利為萊斯特伯爵,但隨後馬上改變心意,同時決定此事現在不宜。


    從此之後,在每次的愛情遊戲之中,伊麗莎白女王便不曾再讓個人情感破壞自己的理性。她再清楚不過,無論何時,隻要她放棄了身為女王的道德與權威,就會失去尊重與威信,甚至失去王位。至此雨過天晴,十一月都還沒過,羅伯特·瓊斯就發現相關傳聞已幾乎要消失殆盡。達德利依然在女王身邊,兩人有實無名,但伊麗莎白女王已然掌控全局。她擁有達德利的陪伴、忠誠與他的鼓舞。讓人不得不認為,其實她想要的從來就不超過這個界限。


    * * *


    然而,此時,另一個宮廷醜聞正悄悄成形。盡管伊麗莎白女王很不想承認,但在亨利八世的繼承法中,凱瑟琳·格雷小姐竟是伊麗莎白女王身後的繼任人選。


    凱瑟琳小姐是格雷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個,現已年屆二十歲。女王向來就不喜歡她,甚至將她和姐姐瑪莉·格雷小姐,從寢宮侍女貶為謁見室侍女;無論凱瑟琳小姐如何抗議都無效。她是個野心十足的年輕女性,贏得連續幾任西班牙大使的支持,期盼透過她能讓天主教在英國複興。盡管凱瑟琳小姐成長過程中受到新教的熏陶,但在瑪麗女王執政的過程,她發現信仰天主教有機可乘,隨後在伊麗莎白女王繼位後,斐利公爵暗中策劃讓凱瑟琳小姐嫁給菲利普國王的兒子唐卡羅王子(don carlos),接著引發政變,讓凱瑟琳小姐成為英國女王,這樣就可以將英國納入西班牙版圖中。由此也不難理解,伊麗莎白女王為何將這個遠房親戚視為一種威脅。


    在離開英國之前,斐利公爵囑咐凱瑟琳小姐千萬不能嫁人,要一直保持單身,直到斐利公爵為她與歐洲皇室締結姻緣。然而在一五五九年初,凱瑟琳小姐與母親一同前往密德塞克斯的漢沃斯,在索美塞得公爵夫人(duchess of somerset)家中做客,公爵夫人是愛德華六世時期的護國公遺孀,而凱瑟琳小姐就在此行中與公爵夫人的大兒子赫特福德伯爵愛德華·西摩(edward seymour,earl of hertford)相遇相戀。薩福克公爵夫人看在眼裏,提議兩人成婚;當時她已經在密謀,讓其中一個女兒坐上王位,恢複家族榮耀的光景,她認為年輕的赫特福德伯爵,可以讓人們憶起他的父親,因而受到歡迎。凱瑟琳小姐一時被熱戀衝昏了頭,於是便開心地接受了母親的安排。


    但兩人想要成親,眼前卻橫亙著一個難以跨越的障礙:由女王對待繼位順序離她最近的人態度看來,她是不太可能答應這門親事。在一五三六年亨利八世通過的繼承法中,規定凡有皇室血統的人,若在成婚前未得到統治者的同意便屬通敵叛國。因此薩福克公爵夫人決定向女王請願,然而她還來不及這麽做,便不幸在一五五九年十一月因病離世。凱瑟琳小姐實在太害怕女王,根本不敢接近她,更遑論提及此事;西班牙方麵野心勃勃地想要利用她的陰謀,也已傳到伊麗莎白女王的耳中,凱瑟琳小姐行事更需謹慎。


    但塞西爾卻意外發現她與赫特福德伯爵之間的事,認為讓兩人成婚可以破壞西班牙的陰謀。於是他準備伸出援手幫他們一把。


    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毀滅性又無依據的傳言,說凱瑟琳小姐將要嫁給艾倫侯爵,讓英格蘭與蘇格蘭王權就此結合。事情至此,伊麗莎白女王因為害怕將表妹推入敵人手中,決心不能一直排擠她,因而恢複她原本的職位,繼續作寢宮侍女,同時壓抑各種情緒,設法對她和藹可親——“才能讓她閉嘴。”誇德拉大使諷刺地說。“女王甚至考慮要收養她”,誇德拉大使著重表示,凱瑟琳小姐現在可以說是女王陛下的“女兒”了。誇德拉主教也聽到了部分傳言,將凱瑟琳小姐的名字,與另一位危險的追求者連在一起,那位追求者就是亨丁頓伯爵。


    凱瑟琳小姐對這些體麵的婚姻關係,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時常躲過女王的監視,私下與赫特福德伯爵見麵。他的姐姐珍恩·西摩小姐dy jane seymour)也是伊麗莎白女王的未婚女官之一,她對於弟弟有機會迎娶王位未來的繼承人,感到興奮不已,因而成了兩人之間的中間人,夜夜陪著凱瑟琳小姐到西敏區肯儂路愛人的家中。當赫特福德伯爵來到懷特霍爾宮時,珍恩·西摩小姐則設法讓兩人獨處,讓出自己在侍女寢室的狹小房間。也就是在這裏,赫特福德伯爵秘密向凱瑟琳小姐求了婚。“我愛你,也愛你的提議。”她回答,“我願意嫁給你。”


    一五六〇年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的某個早晨,女王遠在肯特郡艾森打獵,這對小情侶抓住了這個機會。凱瑟琳小姐借口牙痛離開了皇室舞會,凱瑟琳小姐與珍恩小姐一同沿著泰晤士河來到肯儂路,這一天赫特福德伯爵也為了凱瑟琳小姐的到來,而支開所有的仆人。珍恩小姐安排了一位神父到家中進行結婚儀式,但神父卻沒有出現。珍恩小姐畢竟交遊廣闊,順利找到另一位據說是天主教的神父,她自己則當唯一的見證人,結婚儀式就這樣開始了。神父離開後,珍恩小姐“趕他們入洞房”,讓這對新婚的戀人獨處了兩小時,接著才回來與凱瑟琳小姐一同返回懷特霍爾宮。一回到宮中,她們就與宮廷人士一同用晚膳,沒有人料到她們到哪去了。


    * * *


    是年十一月,法國國王弗朗西斯二世的耳朵患了嚴重的感染。經過幾周的苟延殘喘,他於十二月六日逝世,接著由十歲的弟弟查理九世(charles ix)即位。然而實權卻落入新的攝政王手中,她就是王太後凱瑟琳·梅迪奇,吉斯家族隨即陷入弱勢中。


    蘇格蘭女王瑪麗·斯圖亞特守寡之時隻有十八歲,她的未來懸而未決。年輕丈夫之死讓她悲痛不已,但經過一段恰當的服喪時間後,沒有人會質疑她再嫁的決定。同時,她也必須統治一個國家,而且沒多久,王太後便開始妒忌瑪麗·斯圖亞特的地位與影響力,不斷催促她盡快返回蘇格蘭。瑪麗身為吉斯家族的人,讓許多人爭相想成為她的丈夫,但凱瑟琳·梅迪奇卻全數否決,因為她知道瑪麗·斯圖亞特婚後將繼續留在法國國內。


    在英國方麵,伊麗莎白女王的表親,萊諾克斯伯爵夫人瑪格麗特·道格拉斯小姐(margaret dous,countess of lennox),聽說了弗朗西斯二世死亡的消息,馬上想到要推薦自己的兒子達恩裏勳爵亨利·史都華(henry stewart,lord darnley)成為蘇格蘭女王未來伴侶的候選人。在未告知伊麗莎白女王的情形下,她要兒子前往法國表達追求之意,但這對瑪麗·斯圖亞特來說還太早了,她還沒調適好心情接受新的丈夫。更嚴重的是,伊麗莎白女王發現了萊諾克斯伯爵夫人的詭計,當達恩裏勳爵回到家中,女王立即下令將兩人軟禁在倫敦家中。


    伊麗莎白女王自然對法國統治者輪替的事情感到戒慎恐懼。弗朗西斯二世與瑪麗·斯圖亞特總是不願正式批準《愛丁堡條約》,而且一直在使用英國軍徽,英法兩國關係至此更陷僵局;但隨後情勢逐漸明朗,法國新政權顯然沒有興趣也沒有資源造成伊麗莎白女王的煩惱。


    這一年十二月,伊麗莎白女王的皇室主管會計,垂垂老矣的托馬斯·派瑞爵士也逃不過死神之手。他同時也兼任宮廷監察官的肥缺,達德利垂涎此職務已久,但一五六一年一月份,伊麗莎白女王經過審慎思考後,決定將此重責大任交給威廉·塞西爾。接著在三月份,貝德福德伯爵因此表示:“各界慣於談論與某人相關的事件,看來已然落幕,偶爾傳言會再起,但時冷時熱。”


    達德利顯然已經開始感到自己受到冷落。塞西爾告訴瑟洛摩頓爵士:“無論何種傳聞與輿論,我都已確定羅伯特·達德利此刻的恐懼多於希望,這也是女王對他的態度。”但達德利並沒有放棄迎娶伊麗莎白女王的希望,他公開地招募自己的追隨者。他知道女王最在意的,是西班牙方麵對最近一起醜聞的反應,但他也知道菲利普二世知道伊麗莎白女王有下嫁臣子的可能,而菲利普國王自然會想要與這位臣子友好,才能在英國更加推廣天主教信仰。因此,達德利大膽決定尋求菲利普國王支持他與女王的婚姻。伊麗莎白女王可能同意這個計劃,甚至在背後指揮,她的動機有很多:她知道若天主教強權國家誤以為她私心想要在英國推廣舊宗教,就不會再煽動要將她逐出教會。


    一月時,達德利派遣妻舅亨利·西得尼爵士向誇德拉大使表達他的立場,若他順利與女王成婚,英國便將恢複天主教信仰,達德利“從那之後也願意如下屬般,聽任(菲利普國王的)差遣”。西得尼爵士向誇德拉大使透露,伊麗莎白女王對“塞西爾的專橫”已感厭煩,且非常積極想要“解決宗教分歧”;他也強調“女王多麽想要這一樁婚姻”,並強調若菲利普國王盡可能地說服她,重新思考嫁給達德利的可能性,等於是幫了大忙。這對一個早已自視為新教信仰勝利者的男人來說,真是一個奇怪的立場,但達德利野心至上,他並未停下腳步仔細思考:若他的詭計被拆穿,將造成什麽樣的局麵。


    盡管誇德拉大使一向認定達德利的醜聞讓他不適合成為女王的伴侶,但他卻從未想過,若兩人成婚,英國主政的新教精英們將會在宮廷中掀起派係鬥爭巨浪,英國政府便不會將鉗製天主教的政策放在優先地位。盡管如此,對於亨利·西得尼爵士揭露這令人吃驚的真相,他卻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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