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安靜!”我打開門,一頭小山般的凶獸濕噠噠立在那裏。


    雍和獸給我帶來了一枚和狻猊的蛋差不多大小和個頭的蛋,雖不知是什麽獸的蛋,但著實像得很。可惜雍和獸長得如同小山,進不來,否則我定要在房中給它鋪個窩,這麽靠得住的又善良的獸,哪裏是災獸啊?!


    世人有眼無珠呐!


    在心裏歎著,我趕緊將雍和獸含在嘴裏的蛋給捧進來。“是孵化不了的蛋吧?”我低了聲問它,盜隻蛋替代容易,就怕是活的,哪天孵化出來不是龍,張易甫會受牽連。


    指不定就是滿門遭殃的大罪,雖然皇帝不敢明著公開此事,不過天怒難測,指不定他又弄個像模像樣的罪名把張家全部下獄。


    “安心,以我的能力,找一枚壞掉的蛋不過就是多花點時間罷了。準頭是沒錯的。”雍和獸頭上的布條不知何時掉落,此時隻剩下難看的疤痕猶在述說它當初所受的苦。


    我放好那枚白色的蛋,跑回去捧了雍和獸的臉:“多謝!這段時間苦了你了,你隨我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咕嚕嚕嚕嚕!”雍和獸原本帶了些疲倦的碧藍眼睛瞬間亮起來,還刻意蹭了蹭我,“吃什麽?鮮海蟹?我可不想吃魚……”它開始嘮叨起來。


    我怕驚擾到其他人,趕緊抱住了它的嘴巴。


    “哼!果然是隻隻有舌頭沒有腦子的蠢獸。”狻猊趾高氣昂的跳上矮幾,兩隻前爪操在胸前,就像人兩手環胸仰著下巴看人那樣。雍和獸心有不滿的咕嚕幾聲,卻又不敢發怒。


    “狻猊,你怎麽能這麽說善良忠厚和雍和獸呢?”我小聲叱責那條已經快變成主子的小龍,後者瞪我一眼,並不說話。


    我拍拍雍和獸的頭:“它就是一剛出蛋殼的幼崽,你是活了兩百多年的老獸。別同它一般見識,我們去船尾,我把好吃的搬給你。”雍和獸激動的甩甩腦袋,蹭蹭去了船尾。


    “狻猊,你也來幫忙。”我朝後麵的小龍招手,它一扭頭,下巴抬得更高了。龍須還忽卷忽卷的,用來彰顯它還在生氣。


    我走回去,蹲在案幾前:“狻猊,你如何要生氣?”麵對這個跟三歲孩子似的小龍,我真的是又喜歡、又頭疼,此時,才明白馴龍真的不是那麽好玩的事情。


    狻猊能說人話,又是上古龍族的直係後裔,都這麽磨人。我難以想象馴龍寮的龍戰士們是怎麽熬出來的。


    說是養育一個孩子都不為過呀!還有狐狸,他和他的應龍形同手足,此等情分和默契,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想來,狐狸委實是個人才!


    “你是我的主人,怎麽老是為了那頭蠢獸罵我?龍也是有自尊心的!”狻猊用一隻爪子指著自己的胸口,龍須氣得直顫。


    我歎口氣:“你既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又為何不知那雍和獸是老人家?你雖貴為龍族,但也要有老幼之分啊。就算你是龍族,一般的猛獸不敢惹你,但總會埋下禍根。你已是狻猊一族最後一條龍,當思慮如何好好的生存下來。”


    “……”它偏著頭,似在思索,又似不解。


    沒想到的是,這小家夥想了片刻竟反駁道:“既然主人你如是說,我倒是要問問,主人你方才做飯時殺的有隻海蟹已經三十歲。按理說也是老人家了,你怎麽就不念及它是老獸放了它?”


    “哈啊?”我沒聽錯吧?這廝竟然當場同我辯駁起來?!


    我忽然覺得,有一條極一般的龍馴馴就好了,這狻猊跟祖宗似的,太難伺候了。


    扶額冷靜片刻,我才冷下臉,扯著它的龍須道:“你說的委實沒錯,但你們都是靈獸,不是那些尚未開化的野獸。看你的模樣,就算是來了條龍你也一樣如此瞧不起別的龍吧?”


    “那得看那條龍是不是值得看得起了。”狻猊還是一臉招打高傲模樣看著我,“吾乃是有傲骨的龍,是不會……嗷——”


    它未說完,我就用力扯緊它的龍須。狻猊立刻痛得齜牙咧嘴,墨綠墨綠的大眼睛不甘心的看著我,我鬆開手,哭笑不得。這狻猊像極了當初入叛逆期的二哥,它們龍的叛逆期怎麽早嗎?


    “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吧。你別把家裏弄亂就行。”我泄氣的拍拍它的龍臉,起身離去。


    狻猊委屈巴巴的看我一陣,就貓著腰竄過來:“你是我狻猊的主人,我自然是聽你的話的。但你也別對它們都好都好,就是對我凶……”它嘟囔著,聲音不大,恰好我能聽見。


    我拉上艙門,轉臉看著它“噗呲”笑了。整半天,這小家夥是醋了……


    “知道了,這以後啊,我就隻寵你。”我歡快的笑著,順便伸出“魔爪”肆意揉著它那隻有拇指長的龍角旁邊的鬃毛。狻猊一愣,靠我更近了。


    我們一人一龍,披星戴月把這半個月來攢下的鮮海蟹都一盆盆搬出來犒賞雍和獸。


    搬到一半時,狻猊忽然爪子一鬆,裝著海蟹的木盆啪嗒落在甲板上。若不是它個頭矮,木盆早就咕嚕嚕滾出去了。“狻猊,你怎麽了?”我停下來看它,卻見它忽然光一樣竄出去!


    下一瞬,對麵就傳來打鬥聲。“誰在那?!”我也放下木盆拔出匕首追過去。


    “是我!”對方一襲青衣在月光中和狻猊對戰,一出聲我立刻聽出是狐狸……額,是高漸離。竟然被他給發現了,我收起匕首喊住狻猊。


    暗影一閃,小龍竄出來立在我身側,它還在向高漸離示威。齜著牙低吼,匍匐的模樣也是準備隨時出擊的姿勢。


    “別緊張,他是自己人、自己人。”我蹲下安撫狻猊,後者才慢慢穩了情緒。後麵的船艙亮起燈火,有人詢問著走過來,狻猊立刻竄上畫舫頂上,隱匿了身形。


    高漸離也收起長劍,站到我旁邊。


    “出什麽事兒了?”來人舉著燈籠,正是張易甫張大官員。他雖然看起來一臉睡眠不足之相,一雙眸子卻精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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