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無愧下定決心,發憤圖強,勤練武藝,一心隻想報仇雪恨。每次用完餐後,他早早地來到後院裏,悄悄舞劍,眾人明白他報仇心切,並不感到奇怪。


    一日,院子中寒風凜冽,木無愧迎風練劍。暖房裏一盆火炭正在燃燒,連瑾恬坐在旁邊逗鳥。鳥籠裏雌雄兩隻畫眉跟著連瑾恬手勢的節拍鳴叫,似是美姬歌唱。未幾,虞剛偷偷地鑽進來,湊到連瑾恬身後,作鳥語道:“小師妹,這是什麽?”


    連瑾恬受到驚嚇,轉過頭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鳥籠裏關著一隻鸚鵡。連瑾恬愛理不理道:“你來做甚?”


    連瑾恬態度冷漠,虞剛還是笑臉相迎,“這隻鸚哥是我前幾日從山下買的,特意送給小師妹。”


    連瑾恬隻顧逗鳥,冷冷道:“我才不稀罕。”


    虞剛雖有些失望,但依舊笑道:“這隻鸚哥頭圓,嘴大,羽毛鮮豔奪目,又會人語,鸚鵡很好玩的,師妹不妨試一下。”


    連瑾恬淡淡回應道:“有畫眉好玩麽?”


    虞剛循循善誘,“師妹聽說過鸚鵡學舌吧,試一下不就清楚了麽?”


    連瑾恬看都不肯看虞剛一眼,“你試一句吧。”


    虞剛把鸚鵡緊放在畫眉鳥籠旁邊,對著鸚鵡柔聲道:“畫眉好可愛。”


    鸚鵡跟著叫了一句,連瑾恬乍一聽,覺得有點人樣,淡淡道:“不過如此罷了。”


    虞剛耐心解釋道:“師妹有所不知,這隻鸚哥可不是尋常的鸚鵡。我在山下一處集市上精挑細選,轉了大半天,花了30兩銀子大價錢才買下。普通鸚哥也就10兩銀子,莫說身子小,羽毛粗糙,又笨嘴笨舌的。這隻鸚哥堪稱鸚鵡之王,頗通人性,它還會唱歌。”


    經虞剛這麽一說,連瑾恬不免有點心動,忍不住撫弄鸚鵡。虞剛一麵做出跳動的姿態,一麵調笑道:“溫暖如春的暖房,可愛的畫眉妹妹,哥哥為你唱首歌……”


    鸚鵡跟著虞剛的節拍跳起來,還唱著人樣的歌兒,連瑾恬感覺虞剛隱喻鸚鵡是他,而畫眉是自己,言語過於輕浮,麵有不悅,打斷虞剛陰陽怪氣的歌聲,“你這是弄什麽?”


    虞剛立即打住,微微笑道:“師妹切勿見怪,我在教鸚哥唱歌。隻要師妹不嫌棄,等它唱熟了,我讓它每天給妹妹唱出天籟之音。”


    連瑾恬不屑一顧,“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麽好聽的。”


    虞剛意識到連瑾恬在指桑罵槐,不免心生惱怒,但是為了討取連瑾恬的好感,便強作歡笑道:“師妹若是嫌棄這隻鸚哥,我馬上為師妹換一隻。”


    連瑾恬沒有不願搭理虞剛,繼續逗弄畫眉。突然,一人破門而入,兩人凝眸一視,原來是洛昆手持一把刀,急匆匆走過來。虞剛嗬斥道:“洛師弟,你這是幹什麽?嚇壞了小師妹,你可沒好日子過。”


    洛昆繃緊臉道:“師父說過,白虎山兩個月之後舉行比武大賽,我想陪小師妹練武。”


    虞剛臉一沉,正愁沒地方出氣,便把怒火潑到洛昆身上,“沒看到小師妹正忙著嗎?你武藝那麽精悍,用得著小師妹來教你嗎?師父教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是這般毛躁,一點規矩都不懂嗎?別人不找,偏偏找小師妹,我看你居心不良。”


    洛昆遭虞剛劈頭蓋臉式的怒罵一頓,無言以對,愣了一大半天,才想到自己的武藝比虞剛強,於是正色道:“大師兄要不與我比試一下,如何?”


    虞剛早料到洛昆來這一套,憤憤作色道:“誰不知道你武藝最為出眾,我比不過你,也沒時間與你鬼扯。你沒看到我與小師妹逗鳥嗎?”


    洛昆窩著一肚子怒火,卻無處使,隻好愣愣地盯著連瑾恬與虞剛。連瑾恬斜睨虞剛一眼,“你幹嘛對二師兄凶巴巴的?”


    虞剛陪著笑臉道:“師弟攪了師妹的好性子,我是想把他斥走。”


    連瑾恬怒道:“誰讓你罵他?我看你整天沒安好心,吊兒郎當的,看到就心煩。”


    虞剛趕緊道歉道:“師妹,我一時沒把握分寸,惡語傷了二師弟,請小師妹原諒。”


    連瑾恬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悶死了,我正好出去活動筋骨。”


    虞剛興奮道:“要不我與你切磋武藝。”


    連瑾恬冷冷道:“就你那點武藝,我還不如找二師兄,或許長進會更大一點。”


    作為大師兄,虞剛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撕心裂肺般地傷害,而且是當著向來與他為敵的二師弟的麵。虞剛羞愧滿麵,顫聲道:“武藝是比二師弟差一點,但是我意誌堅定,不怕苦,也不怕累,我會用行動證明給師妹看。等到比武大會,我肯定會超過二師弟。”


    “等你超過二師兄不知是猴年馬月。”連瑾恬冷笑一聲,大步流星向羅坤的方向走過去,“二師兄,咱們去切磋一些,我正悶得發慌。”


    虞剛看著連瑾恬離去,憤憤不平道:“除了武藝稍遜一點,無論長相、禮儀,還是辦事能力,我自認為比二師弟強。”


    連瑾恬譏笑道:“你不過是繡花枕頭,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懶得跟你閑扯。”


    連瑾恬怒而一個勁兒衝出去,洛昆喜不自禁,憋屈了好一陣子,小師妹這麽快就替他出了惡氣。洛昆緊跟其後,虞剛心有不甘,尾隨而去。


    連瑾恬衝到後院,一位身穿夾襖的少年正在寒風中舞劍,不由得眼前一亮。她原本紅潤的臉頰被這凜冽的寒風凍得煞白,但是欽佩這位少年驚人的毅力。洛昆湊到連瑾恬身旁,慢慢道:“木公子隻不過是報仇心切,才會在這大冷天練劍。”


    連瑾恬淡淡道:“人家那是知恥而後勇。”


    “師妹,咱們比試吧。”


    連瑾恬喃喃道:“好吧,正好可以暖身子。”


    兩人各持一把閃閃發亮的白虎刀,在寒風中呼嘯而過,旋即展開較量。由於洛昆勤學苦練,刀法精湛,且不說連瑾恬功力不及洛昆,就連心思縝密的大師兄虞剛也遜其三分。在所有連登弟子之中,洛昆武技出類拔群,無人能望其項背。虞剛躲在大樹後,看得一清二楚,深知洛昆用心不純,抱著一舉兩得的目的,處處忍讓小師妹,兩人打得異常火熱,不像是切磋武藝。虞剛空有餘恨,卻無力阻止,徒有悵然悲歎。他想到師傅父看重洛昆,甚至悄悄地傳授洛昆白虎教武功秘訣,這分明是有意立洛昆為掌門接班人。一旦洛昆被立為白虎教掌門接班人,虞剛這位大師兄就會成為多餘的人,還會失去小師妹。虞剛深感如芒在背,想從小師妹下手,可是這位愛憎分明的小師妹卻不待見,殘存的一線希望每每落空。


    虞剛雙手抱著冰冷的大樹,本來要痛哭一場,可是看到木無愧傷勢尚未痊愈,父母、兄長遭奸人害死,蒙受奇恥大辱,卻是這般心無旁騖,發憤圖強。雖說自己年幼時因父母在兵荒馬亂中去世而淪為孤兒,但是好歹師父收為大弟子,衣食住行,什麽都不用愁。木無愧隻是一個暫時客居在白虎山養傷的外人,等病情痊愈後就得卷鋪蓋走人,尚且如此堅忍不拔,而自己竟懦弱無能,自怨自艾。他們兩個不就是在舞弄刀子嗎?其實,對武藝並沒有多大補益,不如跟木無愧真刀真槍幹一場,說不定能從中學到不少,日後還能令師父師娘刮目相看,小師妹也就不再輕視自己。對,就這麽定了,虞剛喜笑顏開,邁開大步子,朝木無愧走過去。


    “木公子稍作休息,再下虞剛想與公子說些話,不知公子肯賞臉?”木無愧身旁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木無愧立即停下來,一位身著狼皮大衣的英俊男子立在身旁,此人正是白虎山首徒虞剛。


    虞剛大約25歲左右,有一雙羊脂玉雕刻成的俊麗臉龐,嘴角掛著一抹雍容而閑適的淺笑,但是掩飾不了眸子裏悲憤之情。一對秀窄丹鳳眼睛含著一絲清冷的光芒,似是有失意的感覺。


    木無愧把劍插入劍鞘之中,上前行禮道:“再下見過大師兄。”


    虞剛回禮道:“木公子不畏嚴寒,苦練劍法,再下深感欽佩。隻是大病未愈,公子應多加休息養傷才是。”


    到目前為止,隻有虞剛關心木無愧練劍,木無愧心裏一陣暖呼呼的,溫言道:“承蒙大師兄關心,再下傷勢好得差不多,不出幾日,定會痊愈,對習武並無影響。隻是父母兄長大仇未報,再下寢食難安,日夜捶胸頓足,仿佛螻蟻噬心。仇人火師鼎、慕容宏皆非等閑之輩,智謀與武藝超群出眾,又要殺在下滅口,再下幾無容身之地。再下本就愚鈍,智力遠遠不及,隻想效法聶政、韓瑰,欲一舉得手,好讓泉下父母與兄長瞑目。若不勤加苦練,隻怕此生報不了大仇,反遭其毒手。”


    虞剛感慨道:“公子孝心可嘉。在下武藝淺薄,又閑來無事,正好與公子切磋。公子會使劍,再下會使刀,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大師兄身手非凡,在下早有耳聞,日夜盼著能與大師兄過幾招,好讓在下大開眼界,又有所受益。若是猝然提出,在下怕冒犯大師兄。沒想到今日大師兄主動邀請,在下深感幸會,願受賜教。”木無愧微微笑了一笑,仔細端量虞剛手中的大刀,想了解此刀的來曆,“虞師兄的寶刀非同一般,可否詳述其中的奧秘?”


    虞剛笑道:“木公子不愧為好學之人,再下隻好獻醜了。白虎教自創教以來,上至教主,下至弟子仆從,所用武器都是白虎刀。白虎刀是由白虎山火匠依據白虎教祖傳的製刀秘方鍛造而成。此刀鋒利無比,削鐵如泥,能輕而易舉地砍斷一般的利劍。說來話長,開山祖師親自研製出刀法,並經三代教主不斷完善,才發展出今日的白虎刀法。此刀法精湛,又配白虎刀,能擊敗眾多劍法,至今天下隻有青龍山與朱雀山的劍法能與之媲美。公子劍術源自青龍山,想必劍術高超,再下正想領教。”


    木無愧和聲道:“虞師兄刀法精湛,再下劍法疏淺,隻怕難敵您的刀法。”


    虞剛笑道:“公子何必謙虛,比試之後,高低立顯,公子何必如此謙虛。”


    “既是如此,再下隻好受教。”


    “木公子果然是爽快之人,請出招吧。”


    “連師姐與洛師兄也在切磋武藝。”木無愧注意到他們,又轉過頭來,淡淡笑道,“虞師兄請出招。”


    “再下隻好當仁不讓了。”虞剛脫去狼皮大衣,揮舞大刀,砍向木無愧。


    虞剛刀法狠準淩厲,刀氣陰森逼人,木無愧覺得虞剛功力不再他之下。木無愧連連抵擋,虞剛毫不相讓,逼得木無愧四處躲閃,卻無還手之力。30招之後,木無愧感到力不從心,虞剛內力顯然比他深厚。虞剛一刀砍飛木無愧的青龍劍,幸好青龍劍是依據青龍教秘方鍛造而成,劍身堅硬無比,否則被砍成兩半。


    虞剛見自己勝券在握,丟掉白虎刀,赤手空拳搏擊木無愧。兩人又過了20餘招,木無愧感覺體力不支,虞剛趁機使出白虎教鬥轉星移掌,木無愧以《象儀寶典》中北冥逍遙掌回擊。隻可惜,木無愧隻練到一層功力,而虞剛練到三層功力。


    連瑾恬與洛昆見他們倆正在奮力搏殺,不由得大吃一驚,迅速停下來觀看他們惡鬥。兩人雙掌相交,木無愧支撐不住,被震飛到一丈開外,而虞剛立地不動,顯然是內力勝於木無愧。木無愧翻身落地,又從地上爬起來,又摸一摸嘴唇,發現嘴角流出鮮血。


    連瑾恬衝過來,虞剛意識到自己行為欠妥,三步並兩步,來到木無愧麵前,攙扶木無愧,道歉道:“適才,再下失了輕重,打倒公子,實在是過意不去。”


    木無愧臉色蒼白,慘笑道:“多謝大師兄傾力賜教,否則在下不知與大師兄有如此大的差距,真是慚愧得很。”


    連瑾恬衝過,一臉怒氣道:“虞剛,木公子才來沒幾天,傷病未愈,你怎麽能下如此之重的毒手?我與二師兄比試時,他總是讓我三分,要是與你比試時,隻怕我早就沒命了。”


    連瑾恬看重一個落拓的外人,對這位大師兄惱怒至極,虞剛原本想在眾人麵前露一手,沒想到弄巧成拙,還是惹怒了小師妹。虞剛臉色變得慘白,但是很快苦笑道:“師妹,我為了比武大賽,一時心急,亂了分寸,出手也重了一些,望師妹與木公子恕罪。”


    洛昆也跟著跑過來,見連瑾恬扶著木無愧,心有不悅,趕緊提醒道:“小師妹,男女授受不親。”


    連瑾恬瞟了洛昆一眼,“沒你的事,一邊去。”


    洛昆不敢開口,呆呆地站在一旁。


    木無愧躬身道:“既是比試,哪有沒有失手的時候?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大師兄切莫往心裏去,也望連師姐海涵。”


    連瑾恬瞪了虞剛一眼,“幸虧木公子氣量大,不與你計較,若是鬧到我爹娘哪裏,我看你吃不了兜著走。”


    虞剛陪著笑臉道:“師妹教訓的是。”


    正當眾人陷入尷尬時,池嬸跑過來,氣喘籲籲道:“小姐、公子們,晚飯飯菜都準備好了,教主與夫人請你們速去就餐。”


    連瑾恬淡淡道:“知道了。池嬸,你先去吧,我速速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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