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而鏟除西秦後,慕容宏有飄飄然之感,不可一世,漸漸地撕開麵具,現出原形,顧不上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儲君風範,不在乎什麽,倒施逆行,全憑心情發泄。


    對於已經投降的20多萬秦軍士兵,征西將軍火師鼎擔心這些降卒不安此心,將來可能作亂,建議慕容宏效法楚霸王,除掉秦軍。慕容宏認為火師鼎言之有理,狠下心來,將手無寸鐵的秦國士兵騙至城外一處山穀中,然後全部坑殺。慕容宏慘絕人寰,赫連山與呼延秀等人為求保命,莫不敢言。


    對於秦宮中部分金銀財寶,慕容宏慕容宏拿出一部分分賞給將士,再私吞一部分,將剩餘部分運回鄴城,充入國庫。慕容宏精挑細選一些秦宮妃嬪與宮女,據為已有。他自然不會放過嬌嫩柔美的環璋公主,準備將其充入東宮。他原本打算將豐姿正豔的斛律貴妃獻給燕帝,可是考慮到潘貴妃豔冠六宮,燕帝不會多看其兩眼,遂將其贈送給火師鼎,以此博取火師鼎對其效死心。火師鼎推卻一番,慕容宏執意要送,火師鼎隻得笑納。燕軍將領或多或少獲贈美姬,餘下妃嬪宮女全部載入燕宮。慕容宏征戰沙場,既賺取功名,中飽私囊,又邀買人心,眾將領自然感恩戴德,慕容宏此舉可謂是一舉多得。


    然而,有得必有失,慕容宏撈取蓋世功勳,向燕帝證明了他這位太子智勇兼備,諸皇子無人能及。但是,功高震主,燕帝不會忽視太子給他帶來的威脅,自然加倍防範他。


    趙乾、張離、林蒙趕回長安,向火師鼎請罪,火師鼎想到木無愧即便死裏逃生,暫時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威脅,將他們斥責一番了事。火師鼎從張離口中探得木無愧逃生地點是白虎山,推測出木無愧為白虎教所救,便多了幾分坦然。因為木無愧住在那裏養傷,是不會跑掉,放一放也不打緊。火師鼎決定先料理眼前事務,而後找準時機,親上白虎山一趟,秘密處理木無愧,一勞永逸。


    慕容宏平定關中後,留下心腹將領東宮衛隊長尉遲端鎮守長安,控製關中,又命愛將鎮北將軍公孫廉鎮守洛陽,控製洛州。此舉鞏固勝利果實,防止被別人竊取,火師鼎對此憂心忡忡,擔心燕帝對慕容宏心懷怨恨。於是,火師鼎建議慕容宏任命立場中立的將軍留守長安與洛陽,慕容宏居功自傲,對火師鼎的提議置之不理,火師鼎亦不敢多勸。


    慕容宏率領剩餘燕師班師鄴城,燕帝出鄴城20餘裏處,迎接慕容宏凱旋歸來的隊伍。燕帝龍顏大悅,在含元殿宴請文武百官,為太子接風洗塵。


    燕帝一臉笑容,首先向太子敬酒,笑道:“西秦乃朕之心腹大患,太子鏟除秦國,真是大快人心,朕心甚慰。來,朕敬你一杯。”


    慕容宏緩緩起身,一飲而盡,然後躬身道:“掃除暴秦,為父皇分憂,乃兒臣分內職責。”


    “宏兒,父皇再敬你一杯。”燕帝見太子謙遜,喜上眉梢,“朕賞賜你黃金萬兩,錦緞千匹,王珠百顆。”


    “大燕將士浴血奮戰,陣亡二十多萬,方才平定關中。兒臣以為前線將士人人有功,故不敢受賞,請父皇賞賜前線將士。”


    “你身為40萬大軍的統帥,居功至偉,理當接受賞賜,為何拒絕朕呢?”


    “如若不賞賜將士,兒臣不敢接受。請父皇先賞賜將士們。”


    “好了,朕定當賞賜他們,你還不接受嗎?”


    “謝父皇。兒臣差一點忘記了,征西將軍火師鼎應居首功。若不是火先生連環妙計,隻怕破秦無望。”


    燕帝捋須笑道:“火愛卿才華橫溢,朕自然要重用。朕拜火愛卿為勇武侯,加授幽州司馬,賞賜黃金千兩,錦緞百匹,南珠十顆。”


    幽州由譚王、幽州刺使慕容賈鎮守,燕帝明升暗降,大材小用,削弱火師鼎兵權,火師鼎一眼看出燕帝的心思。燕帝表麵上一副喜笑的麵容,實際上內心深處頗為忌憚太子與他,故而拆開他們,令慕容賈監視他,借此削弱東宮力量。火師鼎頓感失望,但是很快恢複平靜,因為他明白,如果此時逆言犯上,隻會陷太子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來日方長,隻要籌謀得當,東山再起的機會還是有的,指不定還會翻盤。


    火師鼎立即跪在禦前,躬身道:“臣火師鼎叩謝天恩。”


    燕帝滿臉喜色,沒想到火師鼎這般識大體,便安慰道:“火愛卿神機妙算,除掉木家,助太子平定暴秦,真不愧為麒麟之才。朕深愛愛卿之才,視愛卿為心腹。隻是幽州時發暴亂,譚王力不從心,還需愛卿輔佐。待至幽州平複無虞,朕定當調愛卿回京,重用愛卿。”


    幽州向來盜賊猖狂,山賊打家劫舍,官府前來圍剿,他們竄逃至深山密林之中,官軍亦無可奈何。譚王貪財好色,巧取豪奪,地方官吏迎合上意,紛紛投其所好,諂顏獻媚,多行不法之事,引得民怨沸騰,暴動頻發,燕帝為此大費苦心。火師鼎橫空出世,才華蓋世,剿滅燕帝宿敵,燕帝正好利用火師鼎輔佐譚王,鎮壓地方叛亂,又能打壓東宮,一舉兩得,燕帝暗自高興。


    火師鼎躬身道:“多謝陛下體諒,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心腹謀士被活生生支走,慕容宏氣得兩眼發愣,燕帝見其神色不對勁,詢問道:“太子有何異議?”


    火師鼎一直向慕容宏使眼色,慕容宏環顧四周,意識到草率魯莽,幾誤大事,遂強作鎮定道:“兒臣一時失態,望父皇贖罪。”


    燕帝皺眉道:“既是如此,太子為何不接受賞賜?”


    慕容宏躬身道:“兒臣多謝父皇厚恩。”


    燕帝笑道:“對於滅秦諸將,朕自有安排,等到歌舞酒樂完畢,朕一應封賞他們。”


    慕容宏明白火師鼎的眼神告訴他要隱忍不發,從長計議,才有機會重整旗鼓。於是,他馬上舉起酒杯,溫言道:“兒臣敬父皇一杯。”


    太子總算顧全大局,燕帝懸在心中的疙瘩緩緩消退。燕帝微微笑道:“太子此次辛苦了,你我父子好久沒有開懷暢飲,今日一醉方休。”


    燕帝一飲而盡,內侍太監斟滿一杯酒,燕帝笑道:“宏兒,你為朕鏟除宿敵暴秦,功高至偉,朕再敬你一杯。”


    “兒臣全賴父皇指點有方,才一舉致勝,蕩平關中。”慕容宏柔聲道,又一飲而盡。


    向燕帝敬完酒後,滿朝文武紛紛慕容宏敬酒,祝賀太子大勝歸來。俄而,鼓樂聲起,一群美人魚貫而入。眾人定睛一看,正是潘貴妃率領十幾名舞女前來助興。她們都身穿修長的舞衣,長袖飄飄,踏著節拍,翩翩起舞,個個纖足生蓮,羅衫雲袖,如同柔軟的舞衣,舞步輕盈韻味十足。這正是潘貴妃前段日子靜心排演的《霓裳羽衣舞》,燕帝不時淺酌一口酒,眼睛眯成一條縫。眾人隻覺得暗香浮動,酒未沾唇人已醉。可是,慕容宏滿臉苦澀,根本無心欣賞優美的舞蹈。他滿腦子尋思留住火師鼎,插手軍務,恢複實力。倒是火師鼎臉色平靜如水,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看的看,一副寵辱不驚,閑看風雲變幻。


    舞畢後,潘貴妃帶領舞女散去。酒過三巡,宰相宇文融首先站出來,道:“陛下天威震於四海,太子掃平西秦,功德無量,揚我鮮卑人莫大榮耀。放眼天下,唯有南晉、北涼、代國未平。以陛下之神威,天下必歸於我大燕。然南晉為我大燕障礙,實為罪魁禍首,必當先除之,天下方可平定。”


    宇文融一番慷慨陳詞,勾起燕帝對20多年以前往事的回憶。燕帝因那一次伐晉失利,遭到先帝一頓痛斥。幸好他當時機智,勇於承認錯誤,哀婉淒切的言辭打動了先帝,才使先帝沒有廢掉他東宮之位。日後,燕帝勤修德政,謙遜忍讓,使先帝打消了對他的疑慮,才鞏固了東宮儲位。燕帝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想借士氣高漲之時,一舉踏平江南,以雪昔日之恥。


    燕帝一改怒顏,略微一笑,道:“朕日夜盼著蕩平南蠻,隻是苦於沒有合適時機。如今,大燕國富民強,士氣正旺,是時候征伐蠻夷。哪一位卿家願助朕伐晉?”


    雖知晉軍水師戰力天下第一,又有長江天險,但有智謀無雙的火師鼎傾力輔佐,慕容宏感覺重掌兵柄的機會來了,朗聲道:“方今天下,可慮者唯南朝。兒臣願領兵征討南晉,助父皇一統天下。”


    大將軍屈突晉進言道:“長江天險可抵擋百萬大軍,我軍伐秦折損不少人馬糧草,尚需時日才能恢複戰力,倉促伐晉實為下策,臣認為不妥。”


    燕帝眉頭一皺,“朕該當如何?”


    屈突晉溫言道:“涼代兩國弱小,待至明年秋收之後,陛下可擇良將,各個擊破,收伏兩國。”


    慕容宏正色道:“父皇,北涼有些遙遠,代國位於大燕北垂,越過幽州便可征伐。況且,代王陰險無恥,趁大燕與西秦鏖戰之機,竊取並州,實為可恨。兒臣不才,願替父皇剿滅代夷。”


    燕帝怔愣一下,而後陷入深思。宇文融認為燕帝正在猶豫,便站出來力挺太子,道:“太子機智善戰,攻破代國輕而易舉。陛下宜應速戰速決,減少將士傷亡,可謂一舉兩得。臣以為由太子征伐,最合適不過。”


    燕帝緩過神來,慢慢道:“東宮儲君應多讀詩書,學***之道。至於戰場殺伐之事,由良將代勞即可。太子勞苦功高,又受戰傷,朕擔心太子遭遇不測,於心不忍。”


    慕容宏以為有丞相力挺,燕帝就會準許他出征,沒想到燕帝已經對他起防備之心,擔心他功高震主,威脅皇權。慕容宏如坐針氈,擔心儲位不保。他想到自己處境危險,逆言犯上隻會招致禍患,隻能以退為進,謙遜忍讓,方能避禍。


    獨孤百勝認為效忠的時機已到,奏道:“陛下,臣願替陛下剿滅代夷。”


    燕帝眉開眼笑,道:“獨孤愛卿此次伐秦功勳卓著,朕心甚慰,朕擢升你為冠軍將軍,加封為東鄉侯。朕命你擇日統帥20萬大軍,收複並州,攻伐代地。”


    “臣叩謝天恩。”獨孤百勝喜不自禁。


    燕帝厚此薄彼,防範心太強,慕容宏憂慮遭遇不測,愈加恐慌,撲通一聲跪倒在燕帝跟前,抱住燕帝大腿,痛哭流涕道:“一年多來,兒臣朝思暮想,想見母後一麵,請父皇恩準。”


    滿朝文武見太子如此孝順,紛紛發出嘖嘖稱讚的聲音,有人甚至感動流淚。宇文融眼圈浸濕,奏道:“太子伐秦乃是將功補過,替皇後娘娘恕罪。此仁孝之舉感天動地,犬子若有太子殿下孝心之萬一,臣死而無憾。”


    眾臣紛紛附和道:“是呀,陛下。太子不愧為天下孝子楷模。”


    “太子之舉,真乃大孝。朕有這樣孝順的兒子,何愁天下不歸與大燕。”燕帝撫摸太子的後腦勺,得意地笑道:“從今日起,皇後不再禁足,與貴妃共同打理後宮事宜,你可隨時看望你母親。”


    太子慕容宏聲音頓時變得明快,道:“多謝父皇恩準,兒臣這就去探望母後。”


    “去吧。”燕帝嘴角掛滿笑容。


    北涼皇帝因隴右為木師安所奪,對秦帝十分懼怕,擔心秦國吞並涼國,遂將及笄之年的愛女明麗公主嫁給燕國皇帝慕容燦。燕涼兩國結為秦晉之好,涼國便有了燕帝撐腰,終於保住了北涼社稷。秦帝因燕國鐵騎天下無敵,對燕帝頗為忌憚,擔心腹背受敵,隻得忍住兼並北涼的野心。秦國兵強馬壯,猛將如雲,燕帝也不敢打秦國的注意,三國之間在很長一段時間維持一種微妙平衡關係。


    曾幾何時,燕國皇後張氏獨寵六宮3年,後宮三千佳麗無人敢與之爭寵鬥豔。明麗公主風姿卓韻,豔壓燕國嚴皇後和其他宮妃,燕帝如獲至寶,當即封明麗公主為張貴妃。從此,嚴皇後受到冷落,張貴妃獨寵後宮。


    誰知僅僅過了一年,張貴妃憑借傾國傾城的容貌,以及為燕帝誕下皇四子慕容宏,一舉取代囂張跋扈的嚴皇後,嚴皇後隨之被貶為嚴貴妃。不幸的事情接踵而來,嚴皇後的兒子,也就是太子慕容盛被廢為遼王,皇四子慕容宏正式正位東宮。燕帝將遼王的封地定在燕帝祖先龍興之地關外遼東。這位皇長子慕容盛隻得在遠離鄴都的遙遠荒蠻之地謁守荒蠻的祖宗之地。嚴貴妃之父,陵國侯兼國舅嚴炳不堪輪番打擊,一病臥床不起。三天之後,嚴國舅一命嗚呼。嚴貴妃宗親徹底從朝中清除,嚴貴妃失去所有依靠,形影相吊,宮前門可羅雀,燕帝不再問津。幾年後,嚴貴妃形容直線枯萎。再過一年,嚴貴妃香消玉殞,鬱鬱而終。


    張皇後年過四旬,本是豔冠後宮的寵後,皮膚保養得細膩白皙,衣著華美,妝容精致,依然有傾國傾城的餘韻。然而,歲月不饒人,她也經不起歲月的洗禮,眉梢眼角處悄然無息地爬上了的細紋,盡是時間如刀刻般的痕跡。縱然淡妝濃抹,也擋不住燕帝對她的冷淡。好在太子慕容宏年輕有為,曆經二十餘年的風風雨雨,依舊屹立不倒。盡管受到了些許疏遠,張皇後憑借太子,總算籠住了聖心。


    張皇後本可鬆一口氣,怎知燕帝人老心不老,遍訪全國,以求天下美色。徐州刺使獨孤百勝揣測聖意,在彭城覓得天下絕色潘淑媛。潘淑媛出身卑微,本無名字,小名奴兒。奴兒天性好歌舞,從小就善於唱歌跳舞。


    當時,正值天下大亂,群雄割據,燕國與晉國反複爭奪徐州。燕帝慕容燦登上大寶之前的幾年,徐州複歸於燕國。奴兒父親潘老二本是彭城一家地主家的佃農,常年累月給地主種莊稼。由於徐州土地兼並嚴重,彭城這戶地主家的土地被當地豪強奪取,潘老二因此失去生計,那一年奴兒才13歲。幸虧奴兒在酒樓賣唱,博得酒客們的歡心,父女倆總算可以糊口度日。


    彭城太守段彰的三子段純是一名放蕩不羈,不好詩書,專好酒色的年少輕狂子弟。他經常衣冠不整,跟一群市井小兒混跡於彭城各大酒樓和妓館之中。段彰對此子深惡痛絕,屢次責罰段純,可段純惡習不改,段彰亦束手無策,隻得聽之任之。


    一日,段純帶領他的一幫狐朋狗友,在一家酒樓聚眾飲酒作樂,碰巧奴兒給他獻唱。當時,奴兒身著麻布粗衣,沒有餘錢用於打扮,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她的容貌。然而,段純被奴兒珠圓玉潤的嗓音所吸引,於是仔細打量奴兒,發現奴兒有異色。段純一陣狂喜,當即甩給潘老二一百兩紋銀,買下奴兒。潘老二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錢財,一時財迷心竅,毫不猶豫地同意段純帶走奴兒。


    奴兒稍作打扮,完全變成一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美豔勝過天仙的少女。段純被奴兒迷得神魂顛倒,幾乎每天都要欣賞奴兒的天籟之音和千嬌百媚的舞姿。從此,段純不再跟那些酒肉朋友來往,不再留戀酒樓妓館。奴兒成為段純專用的歌姬,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富貴生活。潘老二占上了女兒的光,不再為生計而勞碌奔波,從此酒足飯飽。


    令段彰感到奇怪,視詩書為敵人的段純為了迎合奴兒的芳心,竟然主動讀起聖賢書,成為一名風度翩翩的儒雅之士,並且學業大有長進。讓段彰吃驚的是,段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才不僅勝過他所有兒子,而且成為彭城名噪一時的大儒。


    三年後,奴兒年方二八,為段彰產下一名男孫。視臉麵如性命的段彰顧不上名節,被迫同意段純娶奴兒為妻,並為奴兒取名為淑媛。至此,段純另立門戶,與段彰分家而居。


    燕帝費盡心機,下令網羅大燕全境的少女,還是找不到勝過宮中妃妃嬪的妙齡少女。美豔的潘淑媛聲名遠播彭城,自然也傳到徐州刺使獨孤百勝的耳朵裏。獨孤百勝獵豔心切,騎上快馬,恨不得長出翅膀,馬上飛入段純家。他親自登門拜訪段家,發現段純的嬌妻勝過月中嫦娥,不由段純分說,立即將潘淑媛帶走,並打算霸占潘淑媛。


    當然,段純不甘心愛妻被奪,苦求其父,以期奪回嬌妻。段彰多次前往徐州刺使府,嚴詞要求獨孤百勝歸還兒媳婦。哪知獨孤百勝不僅不歸還潘淑媛,反而斥責段彰玩忽懈怠,荒廢政務,段彰隻得含憤而歸。由於獨孤百勝是段彰的頂頭上司,段彰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遂寫下一份奏折,直達天聽,向燕帝告狀。


    獨孤百勝探知段彰向燕帝告發自己,驚恐不已,隻好忍痛割愛,一麵派人攔截段彰的傳送奏折的衙役,一麵快馬加鞭,親自將潘淑媛送至鄴都,退而以求升官發財。燕帝正因尋覓天下異色無果而苦惱,一見潘淑媛,果然龍顏大悅。獨孤百勝盛讚潘淑媛色藝雙全,燕帝馬上令潘淑媛在禦前獻舞,引得群臣嘖嘖稱讚。燕帝稱讚獨孤百勝急天子之所急,為天子分憂,當即授予獨孤百勝為正二品的冠軍將軍。


    潘淑媛平生第一次見到天子,疑懼敬畏,自然不敢怠慢。她那歡暢淋漓的舞姿,優美嫻熟的動作,千般嬌媚姿姿勢,那萬般變化,一時仿佛孔雀開屏,一時如同蓮花綻放,一時好比飛龍穿梭。燕帝頓時迷得神魂顛倒,遂專房獨寵潘淑媛。第二天,燕帝直臣、皇後和太子的反對,堅決冊封潘淑媛為貴妃。


    段彰的奏折延期被送至禦前,燕帝閱罷,頓時龍顏震怒,禦筆親批,給段彰安上“玩忽職守,構陷朝廷重臣”的罪名,判令段彰滿門抄斬。燕帝異常寵幸潘淑媛,冠軍將軍獨孤百勝又深得燕帝信任,正炙手可熱。滿朝公卿明知段彰遭受冤情,為求自保,無人敢提出異議。張皇後和太子慕容宏驚恐萬狀,自然不敢為段彰求情。潘淑媛害怕龍顏大怒,不敢為公公和丈夫求情,隻得委身於燕帝。


    燕帝對潘貴妃榮寵之極,使得張皇後中宮門可羅雀,張皇後惱怒異常,招來潘貴妃,潘貴妃進入皇後中宮。張皇後怒斥潘貴妃,可潘貴妃據理力爭,張皇後氣不過了給了張貴妃兩個耳光。


    潘貴妃嬌嫩的雙頰被扇得麵紅耳赤,嘴角流滿鮮血,張皇後發泄了怒氣,擔心潘貴妃去秦帝那裏誣告她,一時手足無措。潘貴妃不堪淩辱,迅速衝出皇後宮,張皇後慌亂之中,急令宮娥攔住潘貴妃,誰知宮娥十分懼怕潘貴妃,隻是象征性阻攔一下,潘貴妃自然頭也不回地直奔燕帝處理政務的龍德殿。


    張皇後冷靜下來,驚恐不已,迅速招來太子慕容宏,商量對策。太子慕容宏急匆匆趕來皇後玉霄宮,連忙給張皇後請安,又去龍德殿向燕帝請罪。


    潘貴妃對張皇後懷恨在心,自然不搭理,遂背對著太子慕容宏。太子慕容宏意識到潘貴妃不肯原諒自己,隻好連扇自己8個巴掌,加倍懲罰自己,以示真誠悔罪。太子慕容宏被自己打得滿臉通紅,滿口流血,力度之大,看不出一丁點虛情假意。潘貴妃見此心軟,認為太子悔罪真誠,並無半點做作成分,遂平靜下來,遂阻止太子自扇耳光。


    潘貴妃仔細瞧著太子頭上那些銀發,足有十幾根。可是,太子才不過二十五歲,正當青春年少,黑發卻愁白了不少。她想到太子這些年來勤於政務,操勞國事,為燕帝分擔了不少憂愁,心生憐憫之心。


    一年前,太子慕容宏親自率軍出擊叛軍,僅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平定青州叛亂,將罪魁禍首梟首示眾。燕帝目睹叛軍首領首級時,對太子讚賞有加,又賞賜了太子大量的金銀財寶。對於這樣文武雙全的太子,潘貴妃深知燕帝不會輕易廢掉,而老皇帝又年事已高,不出幾年便是太子踐位大寶,她還得為自己找出路。


    太子慕容宏敏銳異常,隱隱察覺到潘貴妃對他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太子慕容宏微微抬起頭來,眼眶濕潤,窺視潘貴妃。潘貴妃不敢正視太子,隻是從側麵觀察太子,發現太子也是情種。她想到燕帝有九個兒子,發現隻有皇四子,也就是嫡長子太子慕容宏出類拔萃,仿佛是皇子中最為耀眼的明星。皇長子遼王慕容盛雖有些許才能,但是對燕帝怨氣頗深,燕帝早已將其棄置不用。皇二子齊王慕容蕭身體羸弱,壽命不長。皇三子魯王慕容涼沉迷酒色,品行惡劣,不堪大用。皇五子鄭王慕容平腿有殘疾,無法立為儲君。皇六子宋王慕容瞻傾心佛道,不問塵事早已不理國事,終日與僧侶為伍,早就被排除在儲君之外。皇七子漢王慕容均天生反應遲鈍,難以處理政事,因而與儲君之位無緣。皇八子隨王慕容騰,也就是太子的胞弟,早有覬覦皇位之心,隻因太子能力過強,無法與之比肩,遂被踢出儲君人選之外。皇九子陳王慕容桓年少輕狂,放蕩不羈,沒有半點賢王風範,因此與太子之位沾不上邊。


    潘貴妃思前想後,認為太子孝順有加,儲君之位無法撼動,登上大寶是遲早的事情。潘貴妃遂向太子暗送秋波,太子慕容宏心領神會,報之以款款深情。潘貴妃內心受到震動,雙頰微紅,雙眸明亮清澈,似乎看到了未來。若燕帝駕崩,太子自然繼位為新君,潘貴妃便可得到新君的恩赦。潘貴妃拋去媚眼,兩人遂互相窺視,頻傳蝶意,太子慕容宏樂於長跪不起,潘貴妃甘願久立於一旁。


    燕帝見太子跪地不起,以為潘貴妃不願原諒太子和張皇後,於是命人去傳召張皇後。張皇後自知在劫難逃,不敢不來,跪在禦前,痛哭流涕。燕帝變本加厲扇了張皇後8個耳光,打算削去張皇後鳳位,將其打入冷宮。慕容宏表情極為哀婉,燕帝不禁為太子心軟,潘貴妃隻好順著台階,勸說燕帝放過張皇後,燕帝認為潘貴妃原諒了張皇後,便減輕了對張皇後的處罰。


    張皇後想到太子依然無事,自己總算保住了中宮之位,來日方長,隻需耐心等待,等到太子繼位,便可複出。雖被燕帝打罵一番,但是張皇後細想一下,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倒也心甘。她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報仇是遲早的事情,隻要等到太子登基,就可親自手刃潘淑媛,以泄心頭之恨。


    太子親自將張皇後送到中宮,張皇後從此受到幽禁,潘貴妃代理皇後之職,掌管六宮。太子慕容宏愈發恐懼,寢食難安。倘若潘貴妃為燕帝產下皇子,慕容宏斷定他的儲君之位不保,燕帝甚至難容他苟活於世。於是,他修築黃金台,禮賢下士,捐棄萬兩黃金,幾乎拿出所有俸祿賞賜謀士賢臣。


    慕容宏匆匆趕至玉霄宮,隻見張皇後在宮內禮佛,口中還在禱念經文。


    慕容宏跪於張皇後身後,“兒臣拜見母後。”


    張皇後喜出望外,連忙抱住慕容宏,喜極而泣,“皇兒,你怎麽來啦?”


    “一年來,兒臣日夜思念母後,今日特意來看望母後。”


    “宏兒,趕快回去,以免賤人發現,到那時,你我母子倆可都保不住。”


    “母後,不用擔心,父皇恩準兒臣探望母後,母後從今日起不再幽禁顯重宮,母儀天下便是。”


    “真的嗎?為娘不是在做夢吧。”


    “是真的。兒臣滅掉西秦,父皇特意安排兒臣來見母後。”


    “皇兒呀,真是難為你啦。為娘日夜想念你,連做夢都盼著見到你,整天以淚洗麵。”


    “兒臣何嚐不是,隻是母後比一年前憔悴了不少。都怪孩兒無能,未能及時救出母後。”


    “孩子呀,可別這麽說。為娘知道這些年來,為了救本宮,你吃盡了苦頭。你看,這臉消瘦了許多。”張皇後撫摸太子的臉,又輕撫太子的頭發,“皇兒,你為了本宮,頭發斑白了許多。都怪本宮,隻顧發泄一時怒火,沒有考慮到皇兒,才讓皇兒替為娘受了不少罪。”


    “母後,何必這麽講,現在我們母子倆不是可以在一起了嗎?”


    “宏兒,為娘決定以後處處小心,事事都謙讓潘賤人,就盼著你早日登上大統。”


    “母後,這就對了,孩兒帶您去玄武池劃船,欣賞漳河美景。”


    張皇後掛著一臉幸福的笑容,“還是皇兒有心。”


    慕容宏為火師鼎精心打造的豪華府邸早已落成,火師鼎住進府裏後,從未出府。慕容宏以為火師鼎留戀新府,不肯外出,或者是為了避嫌,而不去東宮與他議事。可是,慕容宏越等越氣憤,擔憂火師鼎因懼怕燕帝而拋棄他。因為燕帝規定火師鼎赴幽州上任的日期將近,慕容宏急命已升為白誌遠去火師鼎府裏看個究竟。白誌遠回到東宮,向慕容宏稟明情況,慕容宏反而憂心忡忡。出乎意料之外,火師鼎前幾日好端端的,這幾日居然一病不起,神情恍惚,生活難以自理。慕容宏急擔心火師鼎因受秦帝打壓而抑鬱染重疾,於夜深人靜的時候帶上三名太醫,匆匆溜進火府,探望火師鼎。


    火師鼎立侍妾裴氏為夫人,斛律氏、汪氏、曾氏與童氏俱為小妾。連日來,五位妻妾輪流照看火師鼎。據裴氏稟報,趙乾請郎中為火師鼎看過病,郎中說是火師鼎因憂心懼怕而患上癲癡症。火師鼎發作時亂吼亂叫,時哭時笑,完全變成瘋子。四位妻妾照料他時,也是膽戰心驚。由於喪失理智,4位妻妾親自給火師鼎喂稀飯,助其續命,但還是有稀飯從其嘴角流出。由於趙乾、張離、林蒙與陸需四位弟子輪流在旁悉心照看,4位妻妾才敢照顧火師鼎日常生活起居。


    慕容宏臉色為之大變,哀歎這麽一位千載難逢的將相謀士就這樣沒了。但是,他不肯死心,命太醫親自診治,方可確信火師鼎是否有痊愈的可能。3名太醫手忙腳亂,一人施針,一人把脈,另一人觀察火師鼎症狀。可是,火師鼎依舊熟睡不起,仿佛屍體一般,隻不過他身上尚有餘溫。這三位太醫俱是宮中名醫翹楚,曆來經驗豐富,醫術高超,在大燕無人能及。一個時辰後,掌事太醫搖頭歎氣地給出診斷的結果,火師鼎不幸罹患罕見癲癡迷魂症,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慕容宏原本坐在一旁靜靜等待,一下子翻倒在地。兩位東宮侍衛扶起慕容宏,慕容宏頹廢不堪,看樣子是經此打擊而陷入絕望。


    少頃,慕容宏緩過來,揮手示意太醫離去。可是,慕容宏不肯死心,親自查看火師鼎,又觸摸火師鼎額頭與手腕。一隻手突然抓緊慕容宏衣襟,慕容宏嚇得大跳,以為火師鼎醒來發癲。火師鼎趁機給慕容宏使了一個眼神,慕容宏憑著往日火師鼎愛使異樣眼神來提醒他的直覺,斷定火師鼎沒有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似是有話想跟他單獨談。


    慕容宏命眾人全部散去,又令侍衛把守在外把守房門。趙乾憂心勸諫道:“殿下,家師已無回天之命,臣擔心家師突發癲狂,恐驚擾殿下,望殿下三思。”


    慕容宏正色道:“本宮令你退下,勿複多言。”


    趙乾遲疑一下,“殿下……”


    慕容宏神色繃緊,立即打斷趙乾,“難道要讓本宮再重複一遍嗎?”


    趙乾意識到多嘴,立即退出。慕容宏關好門窗,火師鼎突然坐在床頭,活生生地展現在慕容宏眼前。慕容宏大喜過望,快要笑出聲來,火師鼎迅速示意慕容宏,慕容宏趕緊捂住嘴巴,以免被外麵侍衛聽到。


    火師鼎披上外衣,帶領慕容宏進入密室,密室大門緊緊閂上。


    兩人相對而坐,慕容宏喜不自禁,“先生詐病,定有情由吧。”


    火師鼎徐徐道:“陛下對殿下起疑,臣也牽扯其中。陛下支走臣,不過是想折斷殿下的羽翼。不過,臣誓死效忠殿下,其肯棄殿下而去,去效命一位安於現狀、目光短淺的譚王呢?”


    “先生如此忠心本宮,本宮定不會辜負先生誠意。”慕容宏難抑興奮之情,又百思不得其解,“太醫診斷稱先生所患絕症,可否屬實?”


    火師鼎微微笑道:“臣患丙不假,但是臣有解藥。倘若無解藥,半年之內必死無疑。此症為天下絕症,太醫也無此解藥。”


    慕容宏恍然大悟,“先生使用苦肉計,迷惑父皇,實在是高明。別說先生的愛徒與妻妾信以為真,太醫們更是確信無疑,本宮還真的擔心先生病危了。如此一病,父皇必然解除先生幽州司馬之職,準許先生在府中養病。”


    火師鼎訕笑道:“臣隻能瞞得陛下一時,隻怕過一段時日,臣得回玄武山靜養一些時日。”


    “先生思慮周全。”慕容宏笑了一下,又皺起眉頭,“可是,本宮離不開先生呀!倘若沒有先生出謀劃策,本宮隻能困守東宮。”


    火師鼎冷笑道:“若是在府裏住久了,遲早會露出破綻,臣隻得趁早離去。但是,臣不會忘記殿下知遇之恩,臣定會派心腹與東宮接頭。殿下若是有急事,可通過飛鴿傳書報之於臣,臣定會想方設法為殿下排憂解難。”


    “如此甚好,有勞先生。”慕容宏不禁大喜,很快麵露憂慮神色,“今日父皇召回尉遲端與公孫廉,又命漢王鎮守長安,隨王鎮守洛陽。遼王鎮守遼東,齊王鎮守青州,鄭王鎮守兗州,宋王鎮守冀州,大燕完全處於父皇掌控之下。本宮原以為孝心打動父皇,誰知沒過幾日,父皇疑我之心不減反增。本宮悔恨未能聽從先生那日的勸告,以致父皇對本宮疑心加重,本宮甚是憂慮,還望先生指點一二。”


    火師鼎蹙眉道:“殿下知錯能改便是好事。殿下,陛下賞賜了不少將軍吧。”


    “確實不少,父皇加授大將軍屈突晉為東平郡公,驃騎將軍拓跋列加授為南平侯,赫連山為冠軍將軍、昭列侯,呼延秀為龍驤將軍、高明侯,其餘諸將均有不同程度賞賜,本宮就不一一而論。尤為可恨的是獨孤百勝,父皇封他為冠軍將軍,他就忘乎所以,居然跟本宮爭功奪利。”


    火師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殿下切莫心急,不應毛躁,應平心靜氣,以免亂了方寸。陛下隻是疑心殿下,以此警告殿下罷了,暫無廢除殿下東宮儲位之意。獨孤百勝乃是趨炎附勢、唯利是圖、揣測聖意的勢力小人,不足為慮,陛下之所以看重他,不過是借他打壓殿下而已。殿下作為儲君,獨孤百勝心知肚明,他也不敢貿然擠軋殿下。殿下勿要憂心,此人大有可用,可投其所好,必定可以收伏此人。對於那些將領,殿下能拉攏的盡量拉攏,無動於衷,或者騎牆兩顧的也不要心懷怨恨。等到合適機會,自必有不少將領效忠殿下。”


    慕容宏放下懸在心中的心結,喜道:“先生,本宮能為你做點什麽?”


    火師鼎陰笑一聲,“殿下隻需呆在東宮,以觀其變即可。臣若有事需求助殿下,臣定會派人稟告殿下。有一點臣不得不提,殿下切不可再造訪鄙舍,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以免走漏風聲,陛下到時會起疑的。”


    慕容宏感覺舒坦多了,“本宮謹記先生肺腑之言。”


    火師鼎送走慕容宏後,回到床上繼續裝病。趙乾、裴氏對慕容宏留在火師鼎臥室內時間過長,頗感吃驚,慕容宏聲稱近期政務繁忙,再難抽出時間來,便趁此機會想多陪一陪火師鼎。眾人深知慕容宏與火師鼎非一般的君臣關心,便對慕容宏之言沒什麽疑問。


    火師鼎上任日期即將來臨,燕帝聽說他病重了,急忙派遣太醫,為其診治,以確定是否屬實,結果太醫為燕帝坐實火師鼎的病情。燕帝悶悶不樂,隻得解除其幽州司馬職務,另遣他人代替。


    慕容宏在宮外秘密住所挖了一條直通火府的地道,兩人便躲在地道裏討論軍國大事。可是,時間一久,難免會露出馬腳,火師鼎決定離開鄴城,以掩人耳目。趙乾向燕帝上書,請求送走火師鼎,遍訪天下,為其尋覓名醫。燕帝二話沒話,當即批準,火師鼎帶領徒弟與妻妾回到玄武山隱居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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