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哥哥口中得知,老衛是湖北人,行伍出身,之後從事過多年的地質勘測,到過大興安嶺,長白山等地,長年在最艱苦的地方工作,經曆過很多怪異神秘的事情。考慮到這些原因,不到五十歲,國家就讓他們退休在家,也算是作為對他們的一種補償。


    至於猴頭這人,莫易倒是看不出什麽獨特之處,或許隻是一個純粹的喜歡探究神秘真相的愛好者。


    下午三點多,汽車到了終點。按照馮老的提供的路線,眾人很輕易的找到了界牌村。


    路過村口,見有人在路邊的地裏忙活,莫古山前詢問,一農婦放下手裏的鋤頭,不解的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半個小時後,西皇山到了,隱隱的可以看到幾間木屋藏於山腳的樹林中,不時的還有野雞叫聲從木屋附近傳來。


    “看樣子,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啊!”猴頭停下腳步,很失望的說。


    “為何?”莫易問。


    “兔從狗洞入,雉在梁上飛。野雞都叫到家門口了,怎麽會有人在家。”猴頭答道。


    老衛笑了笑,帶頭往樹林中走去,走近後才發現,那些鳴叫的野雞,原來是關在木籠子裏的。屋前的空地裏,一個身形魁梧的紅臉漢子,正在墾地播種。


    “看來,這人便是喬巴了。”莫古放下包裹,此人和馮老所說的一般無二,不僅體格威猛健碩無比,臉上更是透出一股凶煞霸道之氣,對於來訪的一幹人等,竟然完全有如視而不見。


    當下笑了笑,上前吆喝道:“挖地的,獵人王住在這裏嗎?”


    “這裏隻有賣雞的,沒有獵人王。”紅臉漢子冷冷的說。


    果然是個怪癖之人,莫古暗笑一聲:“聽人說這裏以前住著一個了不起的人,他能縱橫雪峰山,百獸聞之無不拱伏躲避,沒想到,現在卻被一個養雞的家夥占了居所,真是鳩占鵲巢,那獵人王八成是死了,否則,豈能饒過你?唉,看來是白跑一趟咯,真倒黴。”


    話音剛落,便見那紅臉漢子提著鋤頭幾個箭步衝到了莫古麵前,直把一旁的莫易驚出一身冷汗。


    “你說誰死了?”紅臉漢子瞪著銅鈴大眼惡狠狠的怒喝莫古。


    “我又沒說你。”莫古也把聲音提高了八調,斜視他道。


    紅臉漢子看了看老衛等人,陰聲說:“你以為就你們幾個人,老子會放在眼裏?老子就是喬巴。”


    老衛憋著笑,心裏哪裏不知道莫古演的是什麽戲,卻沒想到這被人稱為獵人王的男子,性格這麽爆烈。從此人的相貌斷定,應該已經過了五十歲,但身體卻仍舊和四十多歲的人一般壯實。


    “哦?你就是獵人王啊,失敬。咋就變成一養雞男了?”莫古故意做出一副無辜的可憐樣。


    “誰說這些雞是養的,你沒看到是野雞嗎?可都是老子抓來的,說吧,到底找老子有什麽事情?”


    “就怕你不知道。”莫古嘿嘿笑道。


    這時候,從林子裏突然竄出一隻碩大的長毛黑狗,那畜生也不吭一聲,愣頭愣腦的便往最後麵的小水撲去。


    範姓男子撇了撇嘴,肩膀上的獼猴猛的齜開牙齒,與那黑狗撕咬成了一團,一時間,兩隻畜生竟然打的不可開交。


    喬巴把狗喚道身邊,不好意思的說:“剛才沒注意到黑子回來了。”


    說著,從木籠中抓出一隻野雞丟到地上,黑狗一口咬住,叼著野雞就地左右猛摔了十多下,鑽進了樹林。


    見莫古笑嘻嘻的看著他,喬巴嗬斥道:“說吧,找老子有什麽事情,隻要是和這山林中有關的事情,沒有老子不知道的?”


    莫古掏出一包煙丟給喬巴:“我們要找天狼山。”


    喬巴正在用火柴點煙,聽到莫古的話,劃燃的火柴被手一抖,差點燒到了頭發。


    見他反應如此劇烈,老衛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真的是找對了人。


    “進屋說話。”喬巴招呼大家,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異常柔和起來。


    待眾人坐定,喬巴皺眉問:“你怎麽知道有天狼山這個地方?”


    莫古應道:“因為那裏,欠下了幾十條人命。”


    “原來如此。”喬巴在屋中來回的走了好幾圈,突然看著眾人厲聲說,“你們明明知道那裏已經欠下了幾十條人命,難道還想再多搭七條進去嗎?”


    “喬巴兄弟,請允許我這麽叫你。”老衛接過話,“對於我來講,純粹是好奇,但對於莫家兄弟和麻吉,那裏卻是讓他們至親之人喪命的地方,莫家兄弟的大爹莫萬成被村裏人看成異類怪物,死後還得背負千古不祥之名,麻吉的哥哥麻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想,你也看不起那種懦弱,怕死之人吧!更何況,我們此來做了充足的準備,目的就是找出禁區的真相,否則,那地方豈不是永遠無人敢去,不知情的人如果誤入,說不定又會葬身山中。男人,就要活得有血性一點。”


    喬巴沒有做聲,或許是老衛的一番話對他產生了衝擊,他又將眾人打量了一次,似在猶豫。


    “喬巴大叔,如果您知道,希望您能帶我們走一趟。”莫易誠懇的請求著。


    喬巴仍舊沒有出聲,這時候,卻聽那範姓男子冷冷的說:“你若不敢去,我們也不勉強你,你隻要告訴我們怎麽走就成,我們是死是活,和你無任何關聯。”


    喬巴臉上的肌肉木木的抽蓄了幾下,但他這次並沒有生氣。


    他歎了歎,卷了一袋烤煙,抽到一半後,低聲說:“實話告訴你們吧,天狼山我也隻是有所聽聞,誰也不知道怎麽走,據前輩們講,過去曾有不少膽大之人去尋找過,但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我隻知道在哪片大致的區域範圍,要找到天狼山,恐怕還得看造化。”


    “這個應該沒問題,我想我能認出出事的地方。”麻吉說。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這綿延數百公裏的雪峰山,很多地方至今仍是無人區,更別說天狼山那一塊,途中更是艱險無比,多有阻礙。以我的判斷,把你們帶到天狼山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偷礦老板,如此輕車熟路的就找到天狼山,要不是手中有地圖,要不就是對天狼山很了解。”喬巴分析道。


    “經您這麽一說,事情確實大有蹊蹺。”莫古起身來回的踱了幾步,說,“既然天狼山連你都不清楚路途,一個礦老板又怎麽會知道?說不定,他選的那幾處礦洞,早已被那黑心老板窺破了洞中的殺機,故此才叫麻子他們去淌水。喬巴大叔,天狼山到底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喬巴搖了搖頭,苦笑道:“傳聞天狼山中藏有大秘密,具體是什麽無人知道,有的人說是寶藏,有的卻說是更加神秘的東西。除了少數獵人,知道這個傳聞的並不多,我也是聽一個老獵人講的,他說天狼山內危機四伏,有嗜人怪物出沒。”


    “如此說來,莫古的大爹他們是被那個礦老板騙去的。他肯定是個對天狼山有所了解的人。”老衛點上煙長吸了一口,看向莫古兄弟倆,“也就是說,那人是知道天狼山充滿危險的,他帶著人進山,必然有所圖謀。而那些無辜的工人,也隻是他為了達成目的的犧牲品而已。”


    “看來,此行我們又多了一個目標。”範姓男子低著頭陰陰的說道。


    麻吉的拳頭緊緊的攥著,大夥的分析,他一字一句的聽在耳中,他也終於搞清楚了事情,從胡子攬到這個活計的那一天開始,大家就已經在走向了死亡。他暗暗的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抓到那個礦老板,為哥哥,為大夥兒報仇。


    “我答應你們,其實,我也一直想尋找天狼山,不過,進山後你們一定要聽我的,尤其是在接近天狼山的範圍後,否則,恐怕會出現意外。”喬巴看向眾人,以不容置疑的目光說道。


    “這個自然。”老衛點頭應道,山林中是喬巴的天下,尋路探物,對於他來說再拿手不過了。


    晚上,喬巴殺野雞招待大家。莫古一夜沒有睡好,天亮後,大家早早的起了床,尋遍屋子,卻獨獨的沒看到喬巴的身影。


    麻吉有些擔心的說:“他不會是因為害怕而連夜走了吧?”


    “不會的,喬巴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老衛白了一眼麻吉,吩咐大家燒水做早飯等喬巴回來。


    水燒熱的時候,喬巴沾了滿身的露水回來了,他扛著一個長形大木箱,見大家都在忙,笑道:“早啊!”


    麻吉好奇,一直在旁看著喬巴開箱子,隻見箱子裏麵放著一杆半人多高的老式洋槍,還有兩把已經鏽跡斑斑的鎢鐵寬刀和幾十顆粗大的子彈。


    “多年不用,就不想念它們嗎?”老衛打趣道。


    “想啊,做夢都想,可總不能把它們當擺設吧?”喬巴深情的看著手裏的槍,就像看著他的孩子一般。


    把幾個部件拆下後,一邊用麻布仔細的擦拭著,一邊給槍身上油打蠟。


    “好家夥,在過去,這該稱為洋炮吧!”老衛把槍拿在手裏掂了掂,很有分量,說話間又拿起子彈打量了一陣,問道,“這麽大顆的子彈,一槍不是能把人的頭打成稀爛?”


    “這種子彈是專門打野豬的,隻要不花槍,野豬基本一槍斃命,手腕粗細的樹幹子都能打斷。”


    槍身擦拭過後,閃爍著烏沉沉的亮光,喬巴滿意的點了點頭,拿上鎢鐵刀在門口的磨刀石上霍霍的磨起來,直把刀片子磨得雪亮,方才作罷。


    吃過早飯,喬巴祭拜了山神和獵神,帶上大黑狗,一臉凝重的和眾人說:“收拾行李,我們趁早出發。”


    翻過西皇山,喬巴果然帶著大家往東邊走去,一路上,喬巴話不多,隻管和黑狗在前領路,如此行進了三四天,雖然已經到了荒無人煙的山嶺深處,但有喬巴在,倒是順利無事。


    “前麵就是瞎子嶺了,我想問問你們,到底是走近路,還是走遠路?”喬巴停下腳步,指著幾裏開外的一座高山說道。


    老衛愣了愣,知道喬巴話中有話,問道:“走近路和走遠路的區別是什麽?”


    “遠路,路途雖然遙遠,但途中會平安很多,近路則剛好相反。”喬巴伸手指著幾裏外的一座綿延雄偉的高山,“那座山叫瞎子嶺,過了瞎子嶺就是十裏溝,據說十裏溝是進入天狼山所屬區域的必經之路,如果走遠路,我們得繞過瞎子嶺,但會多出八九十多裏路才能抵達十裏溝。也就是說,明天我們還得花上一天的光景。”


    “喬巴大叔,聽你的口氣,這座叫瞎子嶺的山,好像有些古怪啊?”莫古看了看天色,問道。


    “瞎子嶺,又名老妖山,傳聞,早年間很多獵人都曾在山中迷路,有的人就此走不出來而葬身此山,由此得名。在雪峰山脈,很多地方都有古怪,瞎子嶺就是一處,對於行走山林的人來說,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心中必須要有一個底,否則,要想保平安,恐怕很難。”喬巴解釋道,頓了頓,繼續說,“獨有那天狼山,至今仍然不知道其具體地點。”


    莫古伸手拍死一隻蚊子,見天色不早,搖頭道,“喬巴大叔,就算我們走近路過瞎子嶺,現在恐怕也來不及了。”


    喬巴笑了笑:“如果要過瞎子嶺,還真得選在晚上才行。”


    他的話讓所有人俱是大感不解,見狀,喬巴繼續說:“這個道理,可能一時半會無法和你們說清楚。很多時候,造成我們迷路的原因是因為被看到的假象所誤導,如果我們不去看的話,那就沒假象可言了。”


    “不過,這道理卻隻能用在你喬巴的身上。”老衛恍然大悟,“因為你對雪峰山區域熟悉之極,閉著眼睛也能分清方向,黑暗中,我們隻要朝著正確的方向走,那樣,反而還更好。”


    老衛也曾在山林中工作多年,他的經驗,當然不是身邊的這些年輕人能比的。


    猴頭一路上不停的和範醫生說話,顯得很興奮,雖然範醫生很少理睬回應他。獨有小水少有言語,惹的莫易很是好奇,幾次想和她搭言,見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隻好作罷和麻吉走到一塊。


    趕到瞎子嶺,天色已經入暮,在夜色的襯映下,瞎子嶺顯得愈發的雄偉高聳。


    喬巴停下腳步:“你們先看看山,現在決定還不遲。”


    莫古抬眼望去,隻見山中古樹叢生,林內霧氣蒸騰,幽晦暗淡,山林中顯得出奇的安靜。


    “這麽安靜,果然是一座凶山。”老衛歎道。


    “你們看這瞎子嶺前有深穀,後有裂溝,溝穀相交成兩把天然張開的剪刀口形狀,路剪房,見傷亡,而瞎子嶺剛好在剪刀口之前,並由此匯聚了這種風水格局所產生的所有凶煞之氣,鳥獸難擋。不過,這裏倒是那些陰物最愛的地方。”這時候,沉默了一兩天的小水突然說話了。


    莫古愣了愣,想不到小水竟然是個善察風水的奇女子。


    “陰物?什麽陰物?”莫易不解的問。


    “是指那些喜陰的東西。”小水解釋道。


    “到底走還是不走?”喬巴急了,再次問。


    大家趕緊點頭答應,喬巴找來一條葛藤遞給大家:“牽成一條線,跟在我身後隻管走,進山後不要四處亂看。”


    瞎子嶺久無人至,山中無路可走,喬巴隻好用開山刀砍斷荊棘刺草開路,行進的速度緩慢之極。


    一進樹林,便和置身黑夜中再無區別,地上枯葉堆積,一腳踩下即會沒足,枯葉中熱烘烘的,隔著褲子都能感覺的到,鼻孔內,充斥著樹葉藤條腐爛的臭味。


    莫古暗暗的估計,以這種速度要想翻過瞎子嶺,少說也要四五個小時。不過,與繞路走相比,倒是近了許多。


    樹林中安靜之極,讓人甚感壓抑不安,莫易還是頭一次經曆這種場合,心態自然不能和大家相比,雖然進山之前喬巴便叮囑過,路上,他仍然會忍不住的四處張望。


    天色漸晚,喬巴讓老衛打開手電,吩咐他隻用手電照射腳下的地方即可,範醫生則主動的代替了老衛押後的位置,他說獼猴的警覺性極強,如果身後出現什麽意外,可以第一時間預警。


    “喬巴,你以前可曾進過瞎子嶺?”老衛問道。


    “沒有。”喬巴一邊開路,一邊吆喝著前方幾米外的黑子往哪個方向走。


    黑子是他訓練出來的趕山狗,與普通家狗相比不僅凶猛很多,而且更加聰明,這一點,莫古早就看出來了,他發現喬巴開出的路徑,都是經過黑子趟腳走過了的地方,想不到這黑子還具備了極地導路犬的本事。


    越往瞎子嶺深處走,林中霧氣越發的濃厚,即使老衛打著手電,能見度也不是很遠,不過路卻好走了許多,因為在繁茂的大樹林中,地上少了荊棘草木,一陣夜風吹過,讓人寒毛抖豎,有如置身陰間鬼蜮。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喬巴突然打住腳步:“我看這地上的枯枝腐葉越來越厚,林中的濕氣霧氣很可能會對身體不利,還是早有防備的好。”


    說完,從行袋裏掏出一個小塑料袋,解開後,隻見裏麵裝著一顆顆橢圓形的黑色幹果。


    範醫生見狀,說:“這是檳榔,檳榔解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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