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白牆上畫滿了蛛網一般的符咒,貼著各式各樣的符紙。


    地上用紅米和黑色石條擺著一個幾乎占滿整個房間的圓形符號。


    符號中間密密麻麻地畫著紅色的符文。


    符號最中心,躺著一個人或者屍體。


    一個麵罩鬼麵,身穿錦袍的人。


    木質的鬼麵猙獰可怖,跟我印象中的鬼麵一個樣子,錦袍造型古樸詭異,成色卻很新。


    那人身材跟我差不多,隻是赤著腳,從腳步的膚色,我確定了,這不是人,是具屍。


    屍體身邊點了九根蠟燭,將屍體圈了起來。


    我走了過去,周米惠站在門外,麵無血色,心如死灰,淚水無聲滑落。


    蹲了下來,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掀開那張木質鬼麵,我要看看這個究竟是誰,是誰,被古怪的符文圍繞,躺在我曾經的臥房裏。


    脖子,屍體的脖子上刻畫著很多古怪的符文,我本想掀開麵罩的手卻扯開了錦袍。


    屍體身上同樣密密麻麻地刻著這樣的符文。


    屍體保存得很完整,肌肉飽滿,就像一個熟睡的人,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異香,跟我吻過的黑色藥膏氣味一樣。


    我的視線慢慢往下移動,沒有放過一絲細節,這屍體身上的每寸地方我都不想放過,可我總覺得這具身體無比的熟悉。


    當我看到屍體小腹,髖骨旁邊一指位置的時候,我腦子都要炸開了!


    我不想再去掀開那張鬼麵。


    全身不受控製的發抖,我就像身處無盡的黑暗,沒有光,所有的場景都消失在我眼前,沒有愛,沒有痛,沒有好奇,沒有任何情感。


    屍體小腹上有一塊黑色胎記,看起來像一隻蜷縮著的小狗。


    這塊胎記隨著我的成長不斷變大,是的,我的小腹也有一模一樣的胎記!


    這,是我的屍體!


    黑色胎記占滿了我整個視野。


    此時的我,像瀕死之人,漂在半空看著自己的身體。


    我瘋狂地扇著自己的臉,痛,很痛!


    一絲希望湧上心頭,大千世界,長得像的人數之不清,長著跟我一樣胎記的人應該也大把,我瘋狂地掀開了那張鬼麵。


    沒有臉。


    屍體沒有臉!


    或者說我看不清臉。


    臉部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隻剩下白白的輪廓。


    但我知道,這輪廓就是我的輪廓。


    我是什麽?


    誰能告訴我?


    “噗通!”


    這個低沉有力的心跳聲音打破了我所有的黑暗,似乎在那一刻將我跟這具無臉屍體聯係在了一起!


    “噗通!”


    黑暗散去。


    噗通噗通的心跳不斷有節奏地響起。


    我看到了一片柔和的白色。


    視野慢慢擴大,我看到白色之中出現了一個紅紫色的圓。


    內心充滿了滿足感,我聞到一陣體香,很熟悉的體香。


    我終於看到了白色的全貌,那是周米惠的胸,我正枕著她的胸。


    “醒了?我起來做早餐吧,好在昨晚寶寶沒鬧。”周米惠滿眼溫柔地吻了吻我的額頭,低聲說道。


    又是夢?


    我爬了起來,翻看被子,赤裸的身體上光滑幹淨,除了幾個淡淡的紅色吻痕,沒有恐怖的符文,沒有任何東西。


    “自戀狂,有什麽好看的!要看就看我的,嘻嘻!”周米惠極盡曖昧地刮了刮我的鼻子,沒好氣地說道。


    房間燈光調得很昏暗,但很溫馨,沒有一絲驚悚恐怖和陰森的感覺,我記起來,這是我跟周米惠親手布置的。


    “老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隻知道,這個時候,我很想對她說這兩個字。


    “怎麽了?做噩夢了?”周米惠撫摸著我的頭發,指尖遊走在我的頭皮上,輕柔,舒適,一下子讓我緊繃著的神經全放送開。


    “我愛你,老婆,我愛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我將頭深深埋在小惠的懷裏,很香,很溫暖,很柔軟。


    “傻瓜,你從未離開過哦。”周米惠眯著眼笑道,我在想,這次哪怕是個夢,也不要讓我醒來,千萬不要再讓我醒來...


    “你又不老實哦...”周米惠在我耳邊說道,聲音輕柔,飄進我的靈魂裏。我感覺到,感覺到下身已經蓄勢待發,全身充滿了欲望和力量。


    翻身將周米惠壓在身下,我的舌頭開始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連最隱秘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這一刻,我知道她是我一生的最愛,我最想保護的那個人。


    一個完美無瑕的早晨。


    我想。


    就這樣下去,不要再去碰觸任何謎團,不再試圖揭開什麽。


    世界太大,我很渺小,愛著你才最重要。


    吃完早餐,我抱起寶寶,牽著小惠的手走出門。


    門口停著一輛摩托車,據小惠說,是我強烈要求買的。


    我跟小惠要回所裏,隻能將寶寶送到外婆家,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曹暮雪。


    應該不能叫外婆,而叫曾祖母嗎?搞不清楚。


    總之,一路上,寶寶夾在我和小惠中間,小手不老實地摸著我的肚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晨光亂撒,溫馨幸福。


    來到不遠的一棟二層小樓,我有點猶豫了。


    房子裏的曹暮雪會不會還是那個模樣?周修永會不會也住裏麵?


    結果讓我很意外,一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婦女走了出來,寶寶馬上就跑過去撲進她懷裏。對於她的記憶,我想不出更多,隻能微笑著小心應付。


    很不舍地親了親寶寶,我載著小惠往所裏趕。


    下了車之後,我看到了鄒新覺,雖說昨天的一切可能隻是我的夢,可他看小惠的眼神已經讓我把他劃入了黑名單之中,哪怕他還是那個副所長,而我隻是一個小警員。


    他看到我,也沒多說什麽,更沒看小惠,而是讓所有警員到所長辦公室開簡會。


    來到辦公室之後,裏麵站滿了人,我也看到一些熟悉的麵孔,薛奇瑋,徐奎治,範九格,雷耀宗,甚至是方世洲和葉太梅。


    誰才是殺死薛奇瑋的凶手,這一直是個謎,可如今,他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麵前,被活剮的徐奎治也在裏麵,不由讓我感歎,而且這些人裏麵好像我最低級,所有人的資曆都比我老的樣子。


    因為從我進門的那一刻起,幾乎所有人都用十分不滿意的眼神看我,反而對小惠露出尊敬的眼神。


    “好了,人都到齊了。我說一下情況。”邵飛宇幹咳了一聲,開口道。


    “今早8點十分,我們接到報案,民宅失竊,具體情況材料上有,小瑋和雨信去走一趟吧,應該沒什麽大事。”邵飛宇將材料遞給了薛奇瑋,意思很明顯,這次行動我隻能是輔助薛奇瑋。


    “是。”


    “你們兩個先走,剩下的人繼續開會。”邵飛宇抽出另外一份檔案,頭也不抬的說道。


    我朝小惠笑著眨了眨眼睛,然後跟著薛奇瑋出去了。


    警車是一輛九成新的桑塔納,也不知道曾經那輛皮卡去哪裏了,或者根本就沒存在過。


    薛奇瑋率先鑽到駕駛座上,我也不在意,不過坐在副駕駛上,我也沒閑著,一直偷偷觀察著他。


    “雨信,你對男人感興趣?”薛奇瑋突然問道。


    “我有老婆小孩了...”我無語道。


    “那你老盯著我看什麽?”薛奇瑋用戲謔的語氣調侃道,跟我印象中沉默寡言的薛奇瑋判若兩人。


    “想找個小白臉基友當小三唄...”我一下就摸清了他的個性,當即開玩笑道。


    薛奇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然後大笑起來,笑得車子都差點開到路邊。


    “沒想到啊,你小子藏得深啊,平時跟個悶葫蘆一樣,居然說出這種話,哈哈哈!”薛奇瑋自顧自的笑,而我則在想,我平時像個悶葫蘆?完全不是我的個性啊。


    這個玩笑似乎打通了我們之間的隔膜,薛奇瑋甚至還讓我幫他點根煙,閑聊著才那麽一小會就到了失竊的民宅了。


    這是鎮尾的一戶人家,戶主姓張,職業屠戶。平時都往村落跑,收購生豬回來,殺了放鎮上的菜市買,算是挺有錢的。


    隻是我不明白,那麽有錢的一戶人為什麽要住那麽破的房子,那房子雖然挺大,但很老很舊,像大件的古董。


    我們一下車,站門口等著的張屠戶就上來熱情握手,一臉焦急,叨叨絮絮地介紹著失竊情況,可我一點都沒聽清楚,好在薛奇瑋聽得懂方言,一邊不斷點頭一邊做著記錄。


    我跟在他們後麵走進客廳,裏麵坐滿了人,像個大聚會。


    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應該是張屠戶的家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個身穿道袍的老者,我還以為是張屠戶的父親,結果薛奇瑋恭敬地走上前去,雙手緊握老者的手,低頭躬身,低低地說了些什麽。


    老者身上有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跟我印象中的左炫明很像,隻是麵容相差太多。


    “雨信,過來。”薛奇瑋朝呆立著的我招招手,那表情就像害怕我不小心得罪了這老者一般。


    “這是老神仙廟的廟祝長老左弘聖前輩!”薛奇瑋恭敬地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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