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肉缸,沒有懸掛著的繩索,沒有鉛球。


    我摸著自己的手槍,想把槍口伸進嘴裏,扣動扳機,看看自己還會不會再次醒來,不過這種想法最後還是被我打消了。


    看著天空慢慢地亮起來,並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好在我有的是耐性。


    躲在祠堂牌位供奉座下麵一個晚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祠堂可是經常鬧鬼的地方,我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淩晨三點。


    一雙白色高跟涼鞋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


    款式新穎,應該價值不菲。


    細足白皙,膚質細膩滑嫩,讓我感覺這女人應該長得不差。


    腳步停下,四個凳子腳進入了我的視野。


    然後是拖在地上的一條繩子。


    繩子一陣抖動,高跟鞋向上踮腳了幾次,然後是窸窸窣窣的繩子摩擦聲音。


    我像一下子被打進了雞血,整個人興奮起來。


    繩子被提了上去,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過了一會,高跟鞋也離開了地麵,凳子突然落地。


    “這女人在上吊!”


    我起身竄了出來!


    也沒顧上看那女人的臉,立馬扶正凳子,將掙紮著的女人抱了下來。


    女人身材纖細瘦小,但全身幽香撲鼻,馬上掙脫了我的懷抱,因為我的手抱著她的時候按在了她的胸脯上。


    一個想死的女人,怎麽會在乎別人抓她的胸?


    我看著眼前的女人,很熟悉。


    或許是看到我身上的警服,女人並沒有過多的排斥,也沒有哭天搶地要死要活的樣子,隻是淡淡地問道:“是你?藏在這裏幹什麽?是他讓你藏在這裏的?”


    “他?誰?”我問道,顯然這個女人好像認識我。


    “雨信,你怎麽也學會了裝瘋賣傻?不過嫂子信得過你,你是個好人,但你回去告訴她,老娘想死,誰都攔不住,那件事情他不給我個交代,我就真死給他看!”


    女人驕橫地說道,知道我的名字,似乎對我還很了解。


    我不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女人,女人也不害怕我的眼神,甚至微微挺起豐滿的胸膛,一副讓你看個夠,誰怕誰的神情。


    “我看你長得還不賴,幹嘛來這鬼地方活受罪?不如想辦法跟我一起逃出去吧!我知道,你對嫂子有意思,幫我逃出去,嫂子什麽都可以給你!”女人湊了過來,細嫩的手撫摸著我的臉。


    我沒有推開她的手,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說我對她有意思,難道我跟她還有過什麽旖旎的橋段?


    “嫂子,大哥對你不錯,為什麽你一直想逃呢?”我試探著問道,因為我看到了我的肩章,並不是什麽所長,而隻是個小警員!


    從夢中醒來之後,一切要重新洗牌了嗎?


    “對我不錯?哼!虧你說得出口,雨信,你跟著邵飛宇那個活閻王是沒有好下場的!嫂子知道你性子不壞,不然也不會拒絕我。等嫂子計劃好了,跟著嫂子逃出去吧。逃出這個該死的鎮子!”女人突然毫無征兆地在我唇上吻了一口,有點甜。


    看著女人搖擺著身姿走出去,背影性感曼妙無比,緊身的時尚短旗袍將曲線完滿的身材襯托得淋漓盡致。


    纖細的腰,豐潤的美臀,傲岸的胸。


    一張難以忘懷的美豔臉龐。


    這就是邵飛宇的妻子——韓彩琳!


    我翻開自己的筆記本,上麵寫著一個個謎團,可惜沒一個有答案。


    我並不是什麽屢破大案奇案的大警探,不過是一個拚命往上爬的小警員。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點。


    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我的生命中,我的記憶力,到底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夢。


    第三十三章


    回到派出所,我拿起了手機,也許我早該打這個電話。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就應該看看手機是否有信號,我想,起碼必須有個人告訴我,我現在的位置,甚至我所處的年代。


    我就像一艘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小舟,需要的隻是一片飄渺的陸地,或者一個燈塔。


    老爹的電話撥通了,我的心異常的激動,感覺有點像第一次打一個陌生人的電話一樣。有點忐忑,生怕那邊會說,“我隻是個老光棍,我從來沒有過兒子”,這一類的話。


    無人接聽。


    我打了兩次之後又嚐試用座機打了幾次,同樣無人接聽。


    這種情況從所未有,老頭子和老媽的電話每次打不會超過十秒就一定會接,因為我本來就很少打電話給他們,他們就像每次都很珍惜我的來電一樣。


    我正納悶,腦子裏不斷回想著左炫明和沈文瑤那一段冗長沉重的夢幻,還有昨晚的韓彩琳,第一凶案血肉缸的現場變成了韓彩琳上吊的鬧劇,那血肉缸的凶案是否有發生過?第二凶案裸體男屍還有薛奇瑋的死呢?所裏是否報告上級來處理了?


    而種種疑惑謎團裏麵,我最想知道的隻有一個半,一個是靈女沈文瑤的下落,半個是周米惠。


    沈文瑤就算存在,那應該也在山上的神廟裏,現在一時無法求證,可周米惠是所裏的,應該很容易見到,而檔案室裏,應該有凶案發生與否的卷宗。


    想到這裏,我來到了接警室。


    從窗口往裏麵看了一下,說實話,我還真有點不怎麽敢就這麽敲門進去。


    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爬在地上,嘴裏嘟嘟囔囔地推著一輛小玩具車,玩的不亦樂乎。


    我推門進去,小男孩抬起頭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叔叔,然後就往我身上蹭,看樣子跟我玩得很熟絡。


    這小子虎頭虎腦的,討人疼得緊,我笑著一把抱了起來,小家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掌,老想抓我耳朵,我用腦袋往他懷裏鑽,逗得他嘎嘎大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很輕鬆,甚至忘記了自己到接警室是為了見周米惠。


    “馬咪…嘎嘎…”小男孩摟住我的脖子,使勁往我身後喊,我扭頭一看,周米惠微笑著站在門口。


    不過現在的周米惠顯得很成熟,有股熟婦的的味道,頭發盤了起來,豐滿的胸部微微有點下垂的趨勢,但麵容還是那麽的白皙靚麗,身材也更豐滿,老套一點說,好吧,像成熟的水蜜桃。


    我愣住了。真的愣住了。


    我感覺自己是不是像玄幻小說裏那樣進入了時空亂流,全都錯亂了。想起跟她一起騎摩托,一起經曆洛泉山的雨夜,在她家裏的尷尬事,一切都那麽的清晰。可當我從桌子上醒來,她又早已為人婦,為人母。


    “寶寶快下來,雨信叔叔累了,嗬嗬。”周米惠笑眯了眼,朝我張開了雙臂,好吧,是朝寶寶張開了雙臂。


    “叔叔不累!”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而是懷裏的寶寶說的,逗得周米惠笑彎了腰,而我,卻隻是這麽看著她,感覺滄海桑田,人生不過黃粱一夢之類的文青腔調。


    “雨信你怎麽了?”周米惠抱過寶寶關切地朝我問,因為直接從我懷裏抱的寶寶,所以我的手背被壓在了她的胸脯上,好軟好軟,可惜,她跟沒發覺一樣。


    這應該算是我目前為止最親近她的一次了,不可否認,我心裏真的很喜歡她,可如今,我連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都不知道,考慮這些實在有點自尋煩惱,平添憂慮。


    “沒什麽…最近睡不好…”我勉強笑道。


    “你呀,孤身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才行,今晚來我家吃飯吧!”周米惠一副老大姐的疼惜樣,我也就摸著後腦勺點頭答應了。


    閑聊了一陣,周米惠像所有年輕媽咪一樣,話題全都集中在寶寶身上,說起來笑得花枝招展,可我總感覺她的眼中深藏著一絲莫名的憂傷。


    正聊得起勁,一個熟悉的人物走了過來。


    “小庚啊,所長在辦公室等你呢。”鄒新覺頤指氣使地皺眉道,那種表情就像在看個掃地的糟老頭。


    “好的,我馬上過去。”我親了親寶寶的臉蛋,轉身的時候卻發現鄒新覺看周米惠的眼神很隱晦,同為男人,我很清楚這種邪惡的眼神,當即假裝隨手關門,把鄒新覺關在了外麵,當我回頭的時候,透過窗戶,看到周米惠陽光般的微笑,就像瞬間回到了當初那個坐在我摩托車後座上的美女警花。


    邵飛宇就坐在所長辦公室裏,手裏翻看著一本筆記本,我敲門進去的時候,他連抬頭看我一眼都沒有。


    “坐吧。”


    我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從所長變成了普通小警員,而這個從凶案開始就不知所蹤的小警員此時卻坐在本該屬於我的位置上。


    “雨信啊,你的分析很大膽,很有想象力,可惜有點異想天開,又沒找到有力的證據,說服力上大打折扣啊。”邵飛宇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那是我的案情全記錄。


    “所長說的是,這些也都隻是我的推測,最後還是需要證據支持的。”我機靈地官方腔調回答道,雖然我極力希望進入角色,可我都搞不清楚邵飛宇說的是哪個案子。


    因為昨晚我在祠堂守了一夜,等來的並不是血肉缸,而是邵飛宇的妻子韓彩琳。


    “上頭無法聯係得上,交通閉塞,通訊中斷,這裏的事情隻能靠我們自己解決,你是上頭派下來的精英,此刻真是你發揮才智的時候,裸體男屍案已經發生了半個月了,你還是得抓緊啊!”


    邵飛宇有點語重心長地說道,到了最後語氣中蘊含著明顯的不滿。


    “所長,我會加快進度的。那個本子是不是...”我假裝唯唯諾諾地回答道,然後視線集中在了邵飛宇手中的本子上。


    “先出去吧,好好幹。”邵飛宇將本子扔在桌麵上,囑咐了一句,我抓起本子就往外走。


    這個本子竟然跟我口袋裏的一模一樣,可內容有所不同。


    我看到邵飛宇那裏拿回來的那個本子,最後一頁的時間是2012年4月1號,裸體男屍案發生在3月18號,我口袋裏的本子記著相同的內容,可後麵卻有幾十頁內容涵蓋到了2012年9月9號,我看了看日曆,今天才4月3號!


    這就意味著,我口袋裏的本子記錄著的,是仍未發生的事情!


    我難以置信地查看手機上的日期,跑遍派出所裏所有放了計時工具的地方,甚至跑到街道上去挨個問,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個,今天,確實是4月3號!


    我不由得心中狂喜,根本就不再去考慮如何走出這個鎮子,因為有了這個筆記本,我完全有把握事先做足準備,將所有謎團都揭開!


    傍晚時分,我想起了周米惠約她家吃飯的事情。


    可鬼使神差,我翻看了一下筆記上關於這次約會的內容。


    “今天晚上8點,應約去小惠家吃飯,很後悔,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4.3”


    我停下了腳步。


    日記上寫著,當時我的想法,現在真的來了第二次機會,我真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到底是什麽事讓我如此的糾結呢?


    我總覺得這位辣媽會跟我發生一些超越界限的旖旎事情,可對於有夫之婦,我隻能保持該有的距離,對她,對我,都是一件嚴肅的負責任的事情。


    哪怕我現在同樣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仍然懷疑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幻境,可這種事情,哪怕在幻境中,也不能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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