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飛宇!”


    我點燃的打火機僵硬在半空,許久許久。


    第五章靈女


    周米惠從我手中拿過打火機,幫我把煙點上。


    “接了電話之後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可你電話老是不通...”周米惠一臉的歉疚,就像打不通電話是自己的錯一樣。


    我回想到在薛奇瑋房外等電話時聽到的狼嚎,薛奇瑋和徐奎治詭異的眼神,聯係到有人要殺自己的報警電話,一切似乎又有點眉目了。


    “電話好久才打通,可沒說幾句你那邊就沒了聲音。再就是證物房傳來動靜,我擔心自己是不是沒鎖好門,就過去看...”說到這裏周米惠的臉完全蒼白,甚至不願回想發生的事情。


    “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看清怎麽發生的,隻看到一團黑影,然後胸口一痛就暈死過去了...具體你要問鄒叔,是他送我來的醫院...”周米惠低著頭,心底在責怪自己太沒用,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抓到。


    “別想太多,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好好休息,我回頭過來看你。”我輕輕拍了拍周米惠的肩頭,戴上警帽走了出去。


    直到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房門玻璃框內,周米惠整個人鬆了下來,用被子將自己死死裹住,被窩裏盯著手機上那個背影,斷斷續續的抽泣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大哭。


    “什麽都沒看清麽?”我狠吸一口煙,據說人說謊的時候眼睛會不由自主地看左上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摩托進入鎮子的街道,我放慢了速度,可今天出奇的冷清,小攤販都不擺攤了,一路上竟然沒看到多少個人行走。


    直到派出所的房子出現在我視線內,才知道人都去了哪。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瑪,托拉斯也啦嗎...啊咧古...”摩托車熄火的同時,我聽到了這樣的歌謠,很多人高聲齊唱的遠古氣息歌謠。


    紅米鋪路,像紅毯一樣從街道一路穿進了派出所內。裏裏外外站滿派出所的村民見到我,紛紛讓出一條道。


    就在我踏上派出所門口的紅米路時,旁邊的村民開始往我頭上身上撒米!


    歌聲更加高亢,我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所有人都開始朝我撒米,對我的怒目而視根本就視而不見,我感覺自己就像被推上行刑台的死囚,接受圍觀者的爛菜臭雞蛋。


    大院裏,鄒新覺一副主人的樣子,傲立人群。


    “鄒新覺!這到底搞什麽鬼!”平時一口一個鄒老哥的我爆發了,低調謙讓並不代表老子沒脾氣,如今直呼其名就相當於擺明了自己所長的威嚴和立場。


    “庚所長,鎮子裏有人冒犯了犬神,觸怒了犬神,犬神顯了神威,村民們自發祭祀供奉,以求神祇息怒,所長多見諒了。”鄒新覺不卑不亢地挺起胸膛,背後的村民一個個投來憤懣的眼神,似乎我就是那個觸怒了犬神的人。


    “觸怒了犬神?!”我怒火中燒,雖然物理化學成績不是很好,但覺不會相信什麽狗神之類的荒誕笑話,剛想大罵“去你媽的狗屁犬神”的我倏然閉了嘴。


    一個臉上塗了油彩的妖豔女人從鄒新覺身後走了出來,胸前掛滿了白色的犬牙,身上穿著暴露的皮毛衣服,下身是五彩的碎布條,修長性感的大腿若隱若現,給人一種無比妖冶的媚態。


    而讓我震驚萬分的並非她的服飾和神態,而是她的臉,就算塗了油彩,我還是有百分的把握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雨夜出現在我窗外的那張蒼白的臉!


    女人耳朵上戴著兩根香爐裏樣式相同的黑色石條,搖擺著身子邊跳邊唱,來到我身前,空靈的眼睛盯得我一陣發顫,那種深入靈魂的眼神穿透力讓我僵直了身子!


    女人握住我雙手,突然全身發抖,口中喃喃有詞,狀若癲狂地手舞足蹈。


    周圍的村民露出更為熾烈的眼神,紅米如雨一般撒向我,就差沒把裝米的碗也給扔過來!


    “靈女被附靈了,他就是那個觸怒犬神的人!”人群中突然出現這樣一句話,我聽著聲音很耳熟,回頭看時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邵天夫!


    “滾出去!”


    “滾出鎮子!”


    人群沸騰了,紅米也由撒變成了擲,打在我的臉上辣痛辣痛的,而我再也忍不住了。


    “鄒新覺!讓這些人馬上給我滾出去!統統滾出去!”


    “你確定?”鄒新覺一副挑釁的樣子。


    “少他媽廢話!快滾!”臉上身上持續受到紅米攻擊的我近乎怒吼道。


    鄒新覺搖了搖頭,一副譴責我不識好歹的表情,在靈女耳邊說了幾句話,靈女皺了皺眉,招手讓所有人散去。


    滿地紅米,我和鄒新覺在派出所大院對視而立。


    人潮散去之後,鄒新覺錯身而過,在我身邊停了一下,附耳說道:“所長,很快,他們就還會回來的。”


    我泄氣地蹲了下來,點燃一根煙,狠狠地抽了幾口,低頭調整了許久才站起來。


    攤開手掌,一個小紙團出現在掌心,那個被稱為靈女的女人趁握手的時候偷偷塞給他的。


    小心的攤開紙團,上麵隻有兩個字:救我!


    我想起了薛奇瑋家中窗台出現的紅米堆,想起雨夜中那隻蒼白的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看到證物室的鐵門之時,我這個無神論者終於有點理解這些人的迷信了。


    證物室鐵門緊鎖,可嬰兒手臂粗的鐵條卻被生生掰彎向兩邊,露出中間幾乎圓形的洞口!不死心的我快步跑了過去,細細地檢查了鐵條的表麵,很快就排除了用機械強行拉彎的可能性,因為鐵條上沒有絲毫磕碰凹陷的痕跡!


    血肉缸和鉛球繩索都不見蹤影,其他證物完好無損一樣不缺!


    巡視了一周之後,我無力地蹲在了證物室門口,手無力地抓在鐵條上。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怒火還未燒起,我就感覺到了手掌傳來的滑膩感覺,手中多了一些粘糊糊的透明液體。


    “不可能!”我不斷否定著內心洶湧而出的怪誕真相,可證據有力,又容不得他質疑,而這樣的推斷結果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難道真的是怪獸的口涎?”我握了握手裏裝著透明黏糊液體的試管,看了看天色,打算明天親自跑市裏一趟,從凶案發生就已經上報到現在都沒任何回複,上麵也沒見來人,發生那麽大的案子居然沒人下來看一下,我心裏開始不安了。


    血肉缸中的血液,各種指紋腳印模,黑色石條,紅米,透明口涎,太多東西需要先進儀器的分析,而偌大的派出所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信得過!


    腦中的亂麻團不斷糾結纏繞,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陰風呼呼,期待天明絕不是一件詩意的事。


    房間裏很暗,索性起來靠床頭抽煙的我身處黑暗,隻剩下煙頭火光一明一暗。


    “吱呀...”


    窗門悄悄地開了。


    “誰!”


    如同驚弓之鳥的我抽出枕頭底下的手槍,對準了窗台出現的人,女人!


    “是你?”


    我放下槍口,但並沒有將手槍塞回枕頭,而是借著窗外的月光打量著白天塞紙條給自己求救的靈女。


    窗外撒進來的白月光襯托勾勒著靈女曼妙無比的性感妖冶身姿,我竟然一時為之神迷。


    靈女輕盈搖擺著絕美的性感嬌軀來到床邊,如同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身體。


    當時我想起的卻是《天龍八部》裏虛竹夜會夢姑的場麵,不過很快的,我的理智就被一股淡淡的幽香徹底摧毀瓦解,點燃了我的欲望。


    溫熱濕軟的巧舌如同小蛇一般貼上了我的耳根,胸脯緊貼的滿足和軟綿感覺讓我徹底地淪陷,伸出舌頭撲捉到了那條濕潤軟嫩的舌頭。


    甜甜膩膩的呼吸味道鑽入我的鼻腔,將我壓抑的男性欲望全勾挖了出來。


    我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盈盈一握的纖腰上,滑過光滑的背部完美曲線,我抓住兩瓣圓潤豐滿的嬌臀,有力地拉著往自己的下身靠。


    一聲低沉勾人的呻吟在我耳邊輕輕響起,輕柔中透著被壓抑的狂野和妖媚,我徹底狂暴,近乎瘋狂地扯去身上靈女並不多的衣物,有點慌亂,但還是長驅直入粗暴地進入了她的身體!


    就在我準備到達極樂巔峰之際,脖子上卻傳來鑽心的疼痛!


    推開靈女,我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脖頸,終於看到滿嘴是血的靈女猙獰的臉孔!


    “砰!”


    驚慌失措的我本能地將自己的老夥伴從枕頭底下抽了出來,對準靈女的胸口扣動了扳機!


    子彈穿透靈女胸口,在對麵牆上留下彈孔。


    靈女卻如同沒事一樣留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身影滿滿變色融入周圍的黑暗中,我眼中一黑,再次見到白月光的時候靈女已經不見蹤影。


    “做夢麽?”滿身冷汗的我緊握著的手槍還冒著煙,對麵牆上的彈孔在白色月光下依稀可見,淩亂的床鋪還保留著夢中的場景,甚至我鼻子還殘留著靈女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抓起床頭櫃的水瓶,我一口氣灌了一肚子涼水,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打開燈,我捂著頭坐在床邊,手槍放在旁邊,背影孤單而無助,雖然在警界一直扮演孤單英雄的角色,可我從未有過如今這般的無助。


    顫抖著點上煙,我仍然心有餘悸,窗口被風吹得咿呀作響,冷風襲來,我不禁打了個抖。


    白色的床單上除了一小灘曖昧液體,還撒落著幾顆紅米,我很希望這些紅米是自己白天沒清理幹淨而帶落在床上的,可當敏銳的他看到地上的紅米,跟著紅米一直走到窗外之時,我再也不敢確定自己剛才之時噩夢一場。


    窗台上有兩小堆紅米,堆成兩個字:救我!


    第六章自殺?他殺?


    焦頭爛額束手無策並不足以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東西已經打包好,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市裏,搬救兵也好,分析證物也好,推論新線索也好,總之我心裏不自覺地想要逃離這個鎮子,哪怕隻是幾天。


    這麽久了上麵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實在想不通,可心裏又隱約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鎮子上的人眼中充滿了仇視和憤怒,就像我殺光了他們全家一樣。


    皮卡停在了鎮衛生院門口,我正坐在床邊和周米惠聊著。


    話不多,卻道盡了詭異和無奈,我不是個輕易言敗的人,可眼前的情勢已經讓我感覺到力不從心,很多事都超出了我的控製和想象。


    周米惠手舉起一半又放了回去,我看得出她很想充滿柔情地摸一摸我淩亂的頭發和粗獷的胡渣,可又覺得我們並沒有發展到這麽親密的一步,隻剩下滿眼疼惜。


    我心裏一陣陣的溫暖和感動,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對我撒謊,可這些並沒有破壞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和好感。


    我輕輕拍了拍周米惠的肩頭,隻是兩次拍肩頭透露出的情感卻不盡相同,走出房間,我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像挫敗給生活的小年輕,回頭看到她的眼神,我看得出她甚至發自心底地生出一種想法,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我走到這一步雖然迫於無奈,可離開未必是壞事。現在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皮卡一路通暢疾馳,眼看就要越過鎮子的邊界,我看到前麵出現的鄉道,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解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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