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這錢,疑惑地看著他。他笑道:“我說過,我們醫院不收你的錢,就不會不收你的錢,哪怕隻是3塊5,我們醫院也絕對不會收。”


    我正準備開口拒絕,他搶先道:“你們別誤會,並不是看你們的麵子,而是出於對老英雄的尊重,還望你體諒一下。”


    我在他身上盯了一會兒,說:“醫生,我們是為老英雄的喪事而來不假,喪事落在誰頭上還說不準,你還是說說多少錢,我去交費。”


    他罷了罷手,說:“隻要你是為喪事而來,我們醫院就不能收你的錢,這是我們醫院對抗日英雄的尊敬,也是我們黃水鎮人民對老英雄的尊敬。”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就跟他再次道謝,然後攙著結巴走出醫務室。


    出了醫務室後,我們沒有在醫院過多停留,直接奔著大門走了過去。


    來到大門時,我有些緊張,朝左側看了過去,空蕩蕩的,那三名黑衣人已經不見了,想必是沒了耐性,已經離開。


    我心頭一鬆,攙著結巴快速的離開醫院,由於結巴剛縫針,步伐有點慢,大概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眼瞧就要到了約定的地方,結巴伸手指著不遠處,說:“九哥,你看那邊。”


    我一愣,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地麵的雪花特別白,沒有一絲瑕疵。令我驚訝的是,結巴指的那塊地方,上麵有不少血澤,鮮紅鮮紅的,特別刺眼。


    哪來的血漬?


    瞬間,我整顆心懸了起來,先前結巴受傷,我們並沒有走那條路,他身上的血不可能掉到那個位置,而現在,那處地方出現血漬,難道…?


    我大叫一聲不好,也顧不上結巴,撒開步子就朝那建了一半的房子衝了進去,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喊:“郭胖子、郭胖子。”


    聲音如石沉大海一般,沒得到任何回應,我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腳下的步伐更快,來到房內一看,沒人,瑪德,郭胖子哪去了?


    第296章九子棺(為我本善良加更


    我在房內猛地喊了幾聲‘死胖子,滾出來,再不出來,老子生氣了’。


    靜,死一般的靜。


    我特麽快抓狂了,在隔壁幾個房間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人,難道…郭胖子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


    一想到這,我像發瘋了一般衝出房子,來到那堆血漬的旁邊,血漬已經與地麵的雪完全融入到一起,有些地方的血漬已經結冰,看這樣子,血掉在地麵有段時間了。


    “九哥,有沒有發現?”結巴走到我旁邊,問。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雙眼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我眼尖的看到不遠處又出現一堆血漬,而且比這堆血漬的量要大。


    我立馬跑了過去,又朝四周瞧了瞧,房子的牆角位置又出現一灘血漬。


    沒有任何猶豫,我撒開步子跑了過去,來到牆角的位置一看,我愣住了。


    隻見,牆角的左側(房屋的後方),躺著一個人,他整個人卷縮在牆邊,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道口子,那些口子裏不停地迸出鮮血,將身子四周的雪地染得通紅,片片雪花,颯颯而下,落在他身上,一雙原本肥壯的腿,已經被雪花掩蓋一半。


    那身影在我看來,何其淒涼、何其可憐,宛如那冬季睡在雪地的乞丐一般,可憐兮兮。


    看到這一幕,我眼淚不爭氣的簌簌而下,掉落在地麵,歇斯底的喊了一句:“郭胖子!”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速度會那麽快,我離開郭胖子大概有七八米的距離,我隻用了兩秒鍾就已經來到他身前,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一把掃掉他身上的積雪,將自身的衣服脫的隻剩下一條nei褲。說句實話,那一刻,我真的沒有感覺到冷,腦子隻想盡量給郭胖子取暖。


    將衣服跟褲子蓋在郭胖子身上後,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死勁搓,嘴裏不停地喊,“郭胖子,求求你了,說句話,求求你,我求求你,說話啊!”


    喊著,喊著,我哭了,嚎啕大哭起來。我想過探他鼻子的呼吸,可,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我手放在他鼻梁,會給我傳來噩耗,我更怕郭胖子就這樣離開我,我怕,我真的好怕。


    “郭胖子,你說話啊!”我拚命的搖晃著他的身子,可,他的身子動都沒有動一下,就那樣靜靜地在那。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身子都是麻的。


    咋辦,咋辦,咋辦?


    我心急如焚,一雙手拚命在郭胖子身上摸索,摸著,摸著,我摸到一絲熱氣,對於長年跟屍體打交道的我來說,有熱氣就證明郭胖子沒死。


    想到這裏,我有了探他鼻梁的勇氣,伸手顫顫巍巍地朝他鼻梁探了過去,有氣。


    我心下一喜,將郭胖子裹在懷裏,雙手拚命地掐他人中,恰了七八下,郭胖子輕咳嗽了一聲,虛弱的睜開眼睛,好似睜開眼睛對他來說,特別累,特別辛苦,隻是三秒不到的時間,就緩緩地閉上。


    “九…九…九…哥,能…能…再…看到你,真好!”他的聲音特別模糊,斷斷續續。


    “在,在,我在,郭胖子,我在!”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地說。


    “我…我…我…他…他…他”郭胖子含糊地說了一句,努力張了張嘴,好似力氣有些不夠,張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合上。


    我朝他嘴邊看了過去,一絲絲血漬從他嘴裏流了出來,隱隱約約能看到他嘴裏好像有東西,我伸手將他嘴皮往上翻了翻,就見到我終生難忘的一幕。


    他嘴裏含著一塊血淋淋的東西,有點像人的耳朵,那血液順著他嘴角,滴答、滴答地掉在雪白的雪花上,將雪花染成殷紅。


    我顫巍地伸手,從他嘴裏將那東西拿了出來,一張完整的耳朵出來了,的確是人的耳朵。


    “咋回事啊?”我朝郭胖子喊了一聲。


    他嘴角微微上揚,衝我笑了起來,好似很得意,“九…哥,我把…王木陽的…耳朵,咬…了下來,厲…厲害…不?”


    說完,他猛地咳嗽起來,也沒在乎我沒說話,斷斷續續地說:“長…毛…懂醫術,天哥…有錢有勢,結巴…會武功,就…就…就我沒用,總…總…總是拖你後腿,我…我…我不想拖你後腿,我…我…我…”


    我一把抓住郭胖子胳膊,大聲吼道:“誰說你沒用,你是最厲害的,你是咱們的福將,隻要有你在,我們每次遇到險境,都會逢凶化吉。”


    他衝我滿意的笑了笑,說:“九…九…九…哥,謝…謝…冷。”他嘴皮凍得有些發紫。


    一聽這話,我摸了摸身上,光溜溜的,壓根沒有衣服給他蓋,就準備抱著他取暖。


    這時,身後遞過來幾件衣服,我扭頭朝後看去,就見到結巴脫得隻剩下一條nei褲,雙眼滿是淚花,豆大般的淚珠奪眶而出。


    我衝他點了點頭,接過衣服蓋在郭胖子身上,說:“咋樣,暖和點沒?”


    郭胖子點點頭,再次睜開眼,在我跟結巴身上瞥了一眼,虛弱地說:“九…九哥,結…結巴哥,別…別凍著,把…把衣服穿上,我…我…我…不行了,別…害…你們…生…病了。”


    聽著他這話,我眼淚再次出來了,大聲吼了一聲:“送醫院,快,快,快送醫院。”


    說完,我奮力站起身,不知道是坐久了,還是怎麽回事,腿腳麻的很,剛站起,還沒穩住身子就倒了下去,再站起,又倒了下去。


    “九哥!”結巴擦了擦眼淚,扶住我。


    “快,快,咱們抬他去醫院!”我一手插在結巴肩膀上,急道。


    “不…不…不用了,我…我…我不行了,別…別…別浪費力氣。”郭胖子躺在雪地,虛弱的說:“九…九…哥,你…一定要記住,你…曾經有個兄弟…叫…叫…叫…郭耀祖,他…他…他很胖…很色…很猥瑣…是…是…是八仙。”


    說完,他舉起手,想抓住我跟結巴的手,我們想也沒想就蹲了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三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第297章九子棺(17)


    “胖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王木陽怎麽會找到你?”說這話的時候,原本說話結巴的結巴,竟然很連貫的說了出來。


    都說人遇到大悲大喜的事情時,會爆發出不可想象的潛能,隻是這種潛能非常短暫,結巴就是這類人。


    我微微一愣,也沒說話,就聽到郭胖子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我…我主動去找他,喬伊絲…沒在,他…他…”


    話還沒說完,他手頭上的力氣大了幾分,隻是一瞬間,便無力的軟了下去,一臉微笑的看著我跟結巴。


    “胖子!”我怒吼一聲,連忙翻開他眼皮看了看,慶幸的是,眼珠的顏色很正常,我又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微弱。


    “送醫院!”我一把扶起郭胖子,就準備抬他去醫院。


    結巴按住我肩頭,說:“九哥,胖哥的傷太重,送到鎮上的醫院未必能治好,給蔣爺打電話吧,讓他想想辦法。畢竟,他在曲陽待了這麽多年,應該有辦法把胖哥送到更好的醫院。”


    我楞了一下,這話在理,連忙翻出手機,給蔣爺打了一個,響了很長一會兒,電話才被接通。


    不待蔣爺開口,我立馬開口道:“蔣爺,我兄弟受了重傷,鎮上的醫院可能治不好,有沒有特殊渠道,送他去省城的大醫院?”


    “咋回事?誰受傷了?誰幹的?”蔣爺一口氣連問三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說:“王木陽幹的,具體咋回事,要等郭胖子醒過來才能知道。”


    “你們在哪個位置?我馬上帶醫生過來!”蔣爺急聲問。


    我朝四周看了看,說:“這附近有棟建了一半的房子,我們就在屋後。”


    “我知道在哪了,十分鍾後到!”蔣爺說了一句,匆匆地掛斷電話。


    隨後,我們一直守在郭胖子身邊,本來打算把他移到房子內,以防寒氣入體。結巴說受重傷的人不能輕易移動,搞不好會傷到五髒六腑。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敢再碰郭胖子,隻好默默地守在他身前,關注他身子的狀況。不知是冰冷的雪地讓他感覺到冷,還是怎麽回事,他身子偶爾會顫抖幾下,我恨不得將身上唯一的布料蓋在他身上。


    現在回想起這一幕,眼眶都是濕濕的,那種親眼看著兄弟逐漸衰弱下去的感覺,真心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那種感覺也不是文字能表述出來,自己心中的苦,隻有自己才能明白。


    等待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宛如站在熱鍋上的螞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總想找點事,卻發現,自己除了等,別無他法。


    大概等了8分鍾的樣子,屋前傳來車子的鳴笛聲,我探出身子看了看,車速特別快,由於刹的有些急,路麵被拖出很長的兩條輪胎印。


    待車子停穩後,走下來三個人,一個是蔣爺,一個是蔣爺的司機何建華,另一個人是一名年近7旬的老人,穿著一套灰色的中山裝,有不少白發,眼神特別深邃,背著一個木箱子,那木箱子上麵有個像草的符號,具體是啥符號我不知道。


    他們下車後,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腳下的速度特別快,令我奇怪的是,那老人的速度竟然比蔣爺跟何建華還要快。


    “蔣爺,這邊!”我朝他們喊了一聲。


    他們聽我這麽一喊,也沒說話,腳下的步伐更快,隻是十秒鍾的時間就來到我身前,我正準備上前跟那老人說下情況。


    他看也沒看我,直接從我身邊繞了過去,蹲在郭胖子麵前,先是翻了翻他眼皮,後是探了探脈搏,然後俯在他xiong前,應該是聽心跳。


    “咋樣?我兄弟有救嗎?”我朝那老人彎了彎腰,禮貌地問。


    那老人扭過頭,麵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快速打開他身上的木箱子,從裏麵取出一塊黑黑的圓形東西,拇指大小,說:“翻過來,塞住他****!”


    我一愣,說:“啥?塞****?”


    “對,塞****!”老人依舊忙碌手頭上的東西。


    說句實在話,聽老人這麽一說,我第一反應老人在耍我,但是,看到他那嚴肅的表情以及身上的中山裝,不像那種亂開玩笑的人。


    在我們農村也有塞****的說法,小孩哭的岔氣,呼吸接不上來,隻要塞住****,能讓呼吸變的順暢一些,這種現象在醫院上叫,潺氣循環。


    想到這裏,我立馬叫結巴搭把手,將郭胖子的身子翻了過去,怕碰到他傷處,我們手頭上特別輕,再加上郭胖子的體重,我們足足花了三四分鍾,方才將他身子翻了過去。


    翻過去後,老人遞給我一個白色的手套,以及那黑黑的圓形東西,說:“你塞住他****,我用銀針穩住他的傷勢。”


    “啥?”我愣了愣,不可思議的說:“不是你塞麽?”


    他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隨你,我隻能告訴你,一旦一口氣接不上來,就算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唯有塞住****,讓他身體的氣,由體下往上竄,刺激他身體各方麵的機能,為我搶救他爭取一些時間。”


    說完,他沒有再理我,我則愣在那,瑪德,拚了,隻要能救活郭胖子,這些事情又算什麽,怕就怕,郭胖子醒來後,會不會想殺了我。


    想了一會兒,我沒再猶豫,舉著那東西朝郭胖子****塞了進去。(農村土方子,請勿亂試。)


    還真別說,這一招效果挺好,塞進去才幾秒鍾,我就感覺到郭胖子的呼吸比先前強了幾分。


    一見這招有效果,我朝那老人道謝幾聲,他還是沒有理我,而是拿著三寸長的銀針在郭胖子背後紮了下去,一銀針下去,那地方的血液立馬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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