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我腦子閃過這個念頭,一把拿起結巴的左臂,就見他手臂上被劃了一道約摸五公分的口子,保暖大米的棉絮被染的通紅。


    “結巴,你受傷了?咋不說啊?”我聲音有些苦澀。


    “沒事,一點小傷,先前逃跑的時候,被那黑衣人丟過來的刀子劃了一刀。”結巴舉起另外一隻手,搖了搖,說。


    “放屁,連保暖大衣都劃破了,哪能沒事!”我怒叫一聲,一把背起結巴,說:“去醫院。”


    “九哥,那黑衣人知道我受傷,肯定會去醫院等著,而這鎮子就這麽點大,估計也就是兩三家醫院,我們一旦去了醫院,有可能會遇到那些黑衣人。”結巴在我後背上掙紮了幾下。


    “別廢話,就算他們在醫院門口等著,我也會想辦法將你送進醫院。”我冷聲說了一句,背著結巴就朝醫院跑去,郭胖子跟在我身後,一直沒說話。


    由於我們剛來這鎮子沒多久,壓根不知道醫院在哪。好在運氣還不錯,在路上遇到幾個人,問了幾次路,才找到醫院。


    說來也巧,這鎮子隻有兩家醫院,一家離我們先前打架的地方沒多遠,一家在鎮子的東邊,離我們遠的很。


    我想了一會兒,最終打算去最近的醫院,我怕那些黑衣人在醫院門口守著,就讓郭胖子偷偷摸摸地看看。


    大概等了二十來分鍾,郭胖子跑了回來,說:“有兩三個黑衣人守在門口。”


    “隻有兩三個?”我疑惑地問了一句。


    “對,隻有兩三個黑衣人。”郭胖子點了點頭,說:“九哥,要不,咱們去遠一點的醫院?”


    “不行,若是傷到手臂經脈,再耽誤時間,這隻手算是廢了,咱們搏一搏,就賭那些黑衣人在醫院不敢動手,處理完結巴的傷口,咱們從醫院後門走。”說完,我背著結巴就朝醫院跑。


    不一會兒功夫,我們來到醫院附近,定晴一看,門口的左側有三名黑衣人守在那,他們手中提了一個黑色的袋子,看那形狀,袋子裏麵裝得應該是,鋼管或者刀片。


    “九哥,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別去了!”結巴在我後背猛地一陣掙紮。


    “別鬧!”我手頭上使了使力,將他緊緊地縛在後背。


    “九哥……”結巴呢喃一句。


    “別說話,先進醫院再說!”我淡淡地回了一句,開始打量起醫院來。


    這醫院的規模不是很大,一棟高三層的樓房就是整間醫院,門口的位置,放了一塊灰色的石頭,上麵寫了幾個紅字,‘不治日寇’。人流量不是很大,零零散散的隻有幾個人偶爾進進出出。


    在醫院盯了一會兒,我腦子想起一個主意,就把結巴放了下來,又讓郭胖子找個地方躲起來。


    郭胖子問我原因,我對他說:“三個人走在一起,目標太大,再加上你體型特胖,那些黑衣人一眼就能看到咱們三。”


    他聽我這麽一說,愣了愣,就說:“行,我去先前那個地方等你們。”


    說完,郭胖子轉身離開。


    待郭胖子離開後,我攙著結巴,說:“等會進醫院的時候,盡量不要看那個方向。”說著,我指了指不遠處三名黑衣人。


    結巴猶豫了一下,說:“九哥,不值得冒這麽大的風險,一旦被他們抓住,以那些黑衣人的手段,你…你…可能會被他們斷手斷腳。”


    “結巴,你當我是兄弟,就別說這話!”我瞪了結巴一眼,攙著他,就朝醫院門口走了過去。


    大概走了二十來步,我們來門口,不敢看那個方向,低著頭朝醫院走進去。


    第294章九子棺(14)


    走著,走著,我感覺有幾雙眼睛盯著我們,我不敢尋找那眼睛的主人,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


    “那個誰,等等!”身後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難道被他們發現了?緊了緊拳頭,就打算跟他們拚了。


    就在這時候,另一道膽怯的聲音傳來,“大…大…哥,你找我們什麽事?”


    我微微扭頭朝那個聲音看去,就見到我身後有三個人影,其中一個體型特別胖,簡直就是小一號的郭胖子。


    看到這裏,我舒出一口氣,瑪德,虛驚一場,看來把郭胖子支走是正確的決定,不然以他的體形,我們肯定要被盤問,這也沒辦法,胖子嘛!走到哪都是焦點。


    我沒再理會身後那些人,攙著結巴就進了醫院,辦理一些手續,交了錢,護士將我們送到一間醫務室,說是醫生出去了,讓我們等會。


    我說了一聲好,攙著結巴坐下。鎮子的醫院不比城裏,無論是環境還是醫療設備都要落後一些,就拿這間醫務室來說,約摸十來個方,擺設更是簡陋的可憐,隻有一張桌子、靠椅,一條長木凳以及一個輸液用的鐵架子。


    我們在醫務室等了大概兩分鍾的時間,走進來一個醫生,三十來歲,身上穿著一件白大褂,見我們倆坐在那,他笑了笑,說:“抱歉,今天下雪,沒啥病人,出去溜達了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說沒關係,就讓他替結巴看看手。他說了一聲好,坐在靠椅上,讓結巴把上衣脫了。


    當結巴脫掉保暖大衣那一下,我愣住了,隻見他整隻手臂上滿是鮮血,由於時間有點長,那些鮮血已經結繭,密密麻麻地布滿手臂,看上去特別惡心。


    “結巴…你…你…你手臂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我聲音有點哽塞。


    “九哥,沒事,我小時候練過,身子骨比普通人要強一些。”結巴將脫掉的保暖大衣放在我手裏。


    “小夥子,手臂都傷成這樣了,就別說逞強的話了,要是一般人,傷成這樣,早就暈了過去。”醫生用棉簽將結巴手臂上的血垢清理一番,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這傷咋弄得。”


    “剛才被人……”結巴說。


    不待結巴把話說完,我連忙搭腔,“當才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菜刀弄傷了。”


    聽我這麽一說,結巴疑惑的瞥了我一眼,好似在詢問,為什麽要說謊。


    我搖了搖頭,朝他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人多口雜。他會意過來,沒再說話。


    至於我為什麽要說謊,很簡單,在這鎮子上,我們是外地人,一旦說出來被人砍傷,搞不好就要被帶到派出所問話。若是遇到像郎高那麽正直的所長我倒沒什麽擔心。怕就怕遇到黑良心的所長,不替我們抱不平就算了,反倒將我們交給那些黑衣人,這個風險我冒不起。


    這倒不是我不相信派出所,而是出門在外,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醫生聽我這麽一說,眉頭皺的更甚,在我們身上打量一眼,搖了搖頭,就說:“小夥子,年紀輕輕,別混啥社會,好好找份工作,回報祖國。”


    額?


    聽這語氣,估計是把我們當成打架的地痞流氓了,我也沒有解釋,就說:“有勞醫生替我朋友看看!”


    他點了點頭,拿起結巴的手臂看了看,說:“刀傷很深,已經傷到經脈,再來晚點,這隻手估計會廢了。”


    一聽這話,我急道:“能治好嗎?”


    他點頭,說:“來得及時,能治,不過,傷筋動骨九十天,這段時間,這隻手最好不要使力,不然的話,沒有從前那麽靈活,甚至會引起一些顫抖。”


    我‘嗯’了一聲,就朝結巴說:“聽到沒,這三個月,你不要使力,遇到體力活讓我跟郭胖子來弄。”


    “老英雄的龍柩咋辦?”結巴微微一愣。


    “到時候再說,你給我好好待著就行,別拿手臂開玩笑,這是一輩子的事。”我解釋一句,就讓醫生替他治治。


    那醫生聽了我們的對話,眉頭舒展開來,問:“兩位是為老英雄而來?”


    我點了點頭,就讓他趕緊替結巴治治。哪裏曉得,他滿臉堆笑的握住我的手,說:“小夥子,這次的醫藥費悉數免了,為老英雄的喪事而來,就是替我們黃水鎮人民辦事,哪能收錢。”


    “額?為什麽?”我愣了愣。


    他微微一笑,說:“小夥子,你是外地人吧!咱們曲陽是個出名人的地方,古有藺相如、杜弼、王安中等多位宰相、還有李左車、李進、邸氏四兄弟等多位元帥,現有老英雄以及陸家九子,這些人可為咱們曲陽增光不少。最讓人惦記的還是秦漢時期的黃石公,獨成雕刻一派,正是咱們黃水鎮的人,他跟老英雄在我們黃水鎮被稱為二聖,前者帶動了我們鎮子的經濟,後者替我們殺了不知多少日本鬼子。”


    說這話的時候,那醫生一臉自豪感。想想也是,無論哪個地方,隻要出了名人,都能帶動當地經濟,讓老百姓實打實的受惠。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醫院門口為什麽會擺放一塊石頭,刻上‘不治日寇’。因為,這醫院開在老英雄的家鄉,他們用行動在證明,不曾忘了那些抗日英雄,不曾忘了和平年代來之不易,更不曾忘了日寇入侵那些事。


    那醫生見我沒有說話,又準備開始他的長篇大論,我連忙製止他,說:“醫生,先替我兄弟看看手臂,待會再細談。”


    他尷尬的笑了笑,說:“抱歉,太激動了!”說完,他在結巴手臂上做了一些簡單的準備工作,然後說:“刀口裂的太開,需要縫針,我身邊沒麻醉劑,你們在這等等,我去藥房拿麻醉劑。”


    “不用了,直接縫針,我們還有事情,沒那麽多時間等!”結巴罷了罷手。


    “你要學關公刮毒療傷?”我沒好氣地瞪了結巴一眼,就讓醫生去拿麻醉劑。


    第295章九子棺(15)


    “九哥,你誤會了,我這手臂有些特殊,沒有知覺,用不用麻醉劑都是一樣,我感受不到疼痛。”結巴麵色有些不自然。


    “咋回事?以前沒聽你說過。”我驚訝地問了一句。


    結巴苦笑一聲,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七八歲的時候,這隻手就沒有知覺,先前若不是發現鮮血,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隻手受傷了。”


    結巴這麽一說,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那醫生在結巴手臂上掐了一把,問:“痛不?”


    結巴搖了搖頭,說:“不痛!”


    “小夥子,你這手臂裏麵的經脈受損,失去觸覺,長時間下去,恐怕不止失去觸覺,搞不好會失去行動能力,我們這小醫院隻能替你縫好傷口,要治療裏麵的經脈,最好去長沙神經專科醫院。”那醫生搖了搖頭,說道。


    失去行動能力?聽到這幾個字,我整個人都懵了,怎麽回事?我問醫生是不是由刀傷引起?他告訴我,結巴應該是小時候受過傷,這才造成現在的局麵,最好在一年之內接受治療。


    “九哥,別聽醫生瞎說,十多年過來了,這隻手臂除了沒知覺,跟正常手臂差不多。”結巴見我一臉沮喪,安慰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卻想起長毛醫生楊言,他好像是省城神經科主任,我們湖南的省城不就是長沙麽?難道…這醫生說的醫院就是楊言所在醫院?


    想到這裏,我讓醫生替結巴包紮傷口,我則走到門外,掏出手機給楊言打了一個電話。


    隻是幾秒鍾,電話就通了,我還沒說話,電話裏就傳來楊言爽朗的聲音,“九哥,是不是缺個懂醫術的八仙?”


    “長毛,問你個問題!”我怔了怔神色,開門見山的問。


    “什麽問題?”楊言說。


    “我朋友手臂小時候受過傷,整隻手臂失去知覺,有沒有辦法治好?”我將結巴的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他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九哥,人體的神經過於複雜,沒看到病人,有些事情不好說,這樣吧,周末我去趟東興鎮,你把你朋友帶來讓我看看。”


    “我在曲陽,周末可能回不去!”我說。


    “在曲陽幹嗎?”楊言疑惑地問。


    “有點事,等我回去了,直接帶我朋友去長沙找你,你覺得怎樣?”我猶豫了一會兒,說。


    “好,記得提前給我打電話,越快越好,近段時間,我可能要去美國那邊培訓一個月,你盡量在我出國前過來。”楊言說。


    我嗯了一聲,掛斷電話,也沒進去,依靠在牆壁上。結巴的手臂應該是舊疾,不知道楊言有沒有把握治好,一旦治不好,他那支手可能會廢了。


    結巴是他家的唯一男兒,他手出問題,那個家庭就是沒了經濟收入,以後他們母子倆咋生活?絕不能讓結巴的手臂出現問題。


    想了一會兒,我對錢的**越來越強,隻要有錢,長沙治不好,就去北上廣,北上廣治不好,就去那些醫學發達的國家,直到治好結巴的手臂為止,


    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一千來塊錢,我知道,這一切隻是幻想,想要讓幻想換成現實,必須拚命賺錢。做我們八仙這一行,想要賺錢快,隻有一條路子,打響名頭,替那些達官貴人辦喪事、抬棺材。


    在門口待了十來分鍾時間,心裏煩躁的很,也不顧上醫院不準抽煙的規矩,連續抽了三支煙,直到醫務室內傳來醫生的聲音,“好了!”


    我掐滅煙頭,走了進去,就見到結巴手上包上了厚厚的一層白紗布,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血漬露了出來。


    我朝那醫生道了一聲謝,問他情況怎樣。他說:“隻要這段時間不使重力,刀傷就沒啥問題,不過,手臂的知覺問題,我建議你們還是趁早治療!”


    我嗯了一聲,問他治療刀傷需要多少錢,他罷了罷手,從口袋掏出3塊錢5毛錢,說:“這是你們剛才的掛號費跟開卡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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