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棺材變成這樣,用我們八仙的話來解釋,隻有八個字,死者不肯離開陽間。


    想通這些,我在地麵拾起三柱清香、七張黃紙,點燃,燒在棺材側麵,一邊燒黃紙,一邊替主家說好話。


    眼前這場麵,在外人看來有些驚秫,但是,對於長年辦喪事的劉凱來說,算不上多恐怖,畢竟是抬棺匠,或多或少都見過一些詭事。


    他隻是愣了一會兒,見我在燒黃紙,麵色一冷,從地麵站了起來,走進靈堂,站在那棺材前麵,也不敢看死者的眼睛,伸手指著我,惡聲罵:“陳九,你個雜碎,這場喪事我已經接下來了,你tm還要來燒黃紙是吧?”


    有些事情真的好邪門,就在他話音落地的一瞬間,那棺材也不曉得咋回事,陡然動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愣愣地朝劉凱倒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將劉凱罩了進去。


    “救命啊!”棺材內傳出劉凱的呼救聲。


    “救人!”我本能的大喊一聲,伸手抓住棺材綁,朝上用力,棺材太重,一個人根本掰不動,我朝郭胖子他們招了招手,大喊道:“別愣著啊,快過來救人。”


    “不救,這種人死了活該!”郭胖子站在那,不但不動,反而拉住結巴跟郎高的手,意思是不準他倆救人。


    “瑪德,別廢話,咱們是八仙,在喪事上就應該放下個人恩怨,辦好死者的喪事。”我心中有些急,朝著郭胖子怒吼一聲。


    他愣了一下,極不情願的走了過來。


    靈堂門口那些人聽到我的聲音,好似回過神來,站起身,佇在門口,渾身瑟瑟發抖,也沒人敢進來。


    大概愣了一兩分鍾時間,有七八個人往前邁了一步,猶豫一會兒,退了回去,然後又邁了出來,這幾個人我見過,一直跟在劉凱身邊,好像在桂子村打過我。


    我沒在意先前跟他們的仇恨,就讓他們幫忙掰棺材,這棺材足有上千斤重,豈是我們幾個人能掰的動?


    我們幾個人費了好大一番勁,也沒能掰動棺材,而劉凱的呼救聲越來越弱,看這情況是缺氧,再不移出一點空隙,這劉凱是活不下去了。


    瑪德,咋辦,一旦靈堂死人,就是大凶,我在靈堂內打量一眼,一時之間也沒想啥好辦,隻好朝靈堂外那些人喊了一聲,“你們趕緊過來幫忙,倘若劉凱死在棺材裏,咱們在場這些人都會中煞,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我這話是恐嚇他們,人就是這樣,隻要沒關係到自身利益,永遠都是以旁邊者的心態去看待周圍的事物,隻好威脅他們。


    還真別說,這話一出,死者那些幹兒幹女立馬朝靈堂奔了過來。這其中以那風水師的速度最快,他跑到我我麵前,瞪了我一眼,開口就是一句港式普通話,說:“抬棺材的,希望你說的是真話。”


    我沒有理他,對於眼前這風水師,沒啥好感,這倒不是因為他揭發我,而是他的語氣,瑪德,什麽玩意,抬棺材得罪你了?


    那風水師見我沒理他,沒再說話,雙手抓住棺材就朝上用力,麵紅耳赤的,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人多力量大多,這句話無論放在哪都適應,隻是一分來鍾,棺材稍微抬起一點,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從棺材內飄了出來,彌漫在靈堂內,這股腐臭味像極了死魚屍體發臭的氣味,臭中帶點腥。


    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怎麽會變得這麽臭?按道理來說,冬天氣溫較低,最多也就是幾度,屍體擺上五天絕對不會腐爛成這樣。更何況,我離開靈堂那天,腐臭味是越來越淡,情況應該會好轉,怎麽會變成這樣?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間,那些掰棺材的人,手下一鬆,一個個捏著鼻子嘔吐起來,‘哇哇’地嘔吐聲不絕於耳。


    忽然,一道慘烈的叫痛聲傳來,“我的腳啊!”是劉凱的聲音。


    我抬眼看去,劉凱一隻腳露出一半,整口棺材壓在他腳腕處,一片淤青,快壓成豆餅了。


    倘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劉凱見棺材被抬起,急著出來,哪裏曉得一陣腥臭味讓大家手頭一鬆,他來不及縮回去,正好被棺材壓在上麵。


    第195章陽棺(47)


    一看這情況,我朝正在嘔吐的人喊了一嗓子,“劉凱的腳被壓在棺材下麵,趕緊抬起棺材。”


    他們擦了擦嘴角的穢物,也沒說啥話,走到棺材前,就問我咋做。我找來一根碗口粗的木棒,讓他們抓緊棺材,我站在一旁喊口號,“一、二、三,用力。”


    待棺材被抬起,露出一道口子,我將木棒塞了進去,先保證劉凱有足夠的氧氣呼吸,至於那條腿,看這樣子應該沒法治了,千斤重的棺材壓在上麵,估計骨頭都碎成渣子了。


    塞好木棒後,我彎著腰,朝棺材內喊了一聲,“你沒事吧?”


    他吃痛一聲,顫音說,“剛才有人抓住我的腳,把它放在棺材下麵。”


    一聽這話,在場那些人嚇了一大跳,風水師支吾道:“真有人抓你腳?”


    “是啊!那支手冷冰冰的,抓住我腳摁在那裏,我用吝也踹不動。”劉凱顫音地說。


    “媽媽呀,真有鬼!”風水師尖叫一聲,立馬朝外麵跑了出去,那速度當真是罕我平生所見。


    他這一跑,周圍那些人也跟著跑,一會兒功夫,靈堂內就剩下五個人,我、郭胖子、結巴、郎高、阿大。


    值得慶幸的是,我在棺材下放了一根木棒。不然,他們這一跑,就會絕了劉凱的生機。


    看到那些人離開,劉凱想死的心都有了,帶著哭腔哀求道:“劉老太太,我無意打擾您的喪事,還望您海量,放過我,求求您了。”


    我舒出一口氣,隻要人活著就是大吉,也沒搭理他,就跟郭胖子他們商量將棺材豎起來。最後,確定下來一個辦法,搭個支架,用龍繩綁在棺材上,把棺材吊起來,這樣才有可能救出劉凱,然後辦喪事。


    隨後,我讓郭胖子他們去尋找樹木來搭支架,我在靈堂轉了幾圈。


    對於棺材的變故,在我看來全是餘老板的緣由,按照正常的喪事儀式來說,開路前,後人需要‘默孝’,也就是在棺材前跪三分鍾,用來懺悔平常對先人的不好。


    現在棺材倒下去的位置,正好就是後人默孝的地方,這劉凱應該是替了餘老板,死者的目的是想用棺材罩住餘老板。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死者想罩住餘老板,劉凱想打斷我一雙腿,也不曉得這中間發生什麽變故,結果變成,死者罩住劉凱,又用棺材壓斷他的腿。


    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一個所以然,抬頭朝靈堂門口看去,餘老板一家人顫顫巍巍地跪在地麵磕頭。


    我在餘老板身上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不怕死,就繼續待在這裏,下一個躺在棺材裏麵的人,十之**可能就是你。”


    說句心裏話,我並不想提醒他,但是,考慮到胡琴是母親的妹妹,那餘老板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姨父,倘若不提醒他,以後父母怪罪下來,不好解釋。


    他愣了愣也沒說話,雙眼死死地盯著我,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走到他麵前,問:“有事?”


    “你是胡琴的外甥?”他聲音有些顫抖。


    我點了點頭,也沒說話,等他下文。


    他猶豫一會兒,說:“趁這裏沒外人,我也不跟你打誑語,母親大人死的時候,我的確用了一些手段,正如你猜的那般,我打算利用母親大人的喪事聚財。”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在我身上瞥了一會兒,說:“你既然是胡琴的外甥,也就是我的外甥,咱倆是親戚,我也不跟你客氣,隻要你幫我聚財,我給你三百萬,外加一個香港永久居住證。”


    “父親,你怎麽能這樣?”


    “老餘,你還死心不改啊!”


    餘倩跟胡琴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們女人懂什麽,男人沒錢,什麽都不是,我生意已經日漸衰退,倘若再不穩定下來,用不了半年時間,我就要破產了。”餘老板朝著胡琴母女吼了一聲。


    “就算你沒錢,你也是我父親啊!這一點不是沒錢就可以改變了”餘倩哀求道:“求您了,別在祖母的喪事上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讓祖母順順利利地開路下葬吧!”


    說著,餘倩跪了下去,胡琴雖然沒說啥也跪了下去,一隻手抓住餘老板的腳。


    我淡漠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冷笑連連,這餘老板掉錢眼裏了,為了聚財不折手段,好在那風水師應該隻懂風水,對於喪事一竅不通,不然的話,這場所謂的百萬喪事,也輪不到我頭上,更加不會弄出來這麽多事。


    “如果你覺得三百萬少了,你開個數,隻要我拿的出來,絕不吝嗇。”那餘老板見我沒有說話,以為我嫌錢少。


    “陳九,你千萬不要答應,好好辦祖母的喪事,讓祖母走的安安心心。”餘倩在一旁插話。


    ‘啪’的一聲,餘老板抬手一掌煽在餘倩臉上,怒道:“給老子滾回香港,別在這丟人現眼,為了一個死人,損失一家上市公司,值不值啊?”


    餘倩一把捂住臉,抽泣地說:“父親,世間的錢財賺不盡,生意出問題是您平日經營不善,一心撲在二媽三媽四媽身上,求求您,別打祖母遺體的主意了,我求您了,我給您磕頭了。”


    “老餘,婆婆這一生不容易,生了九個孩子,唯有你活了下來,她老人家心裏的苦,我們這些後人永遠不會理解,求你放棄這個念頭啊。生意上麵的事情,隻要我們一家人齊心,肯定會好起來,求你不要相信那風水師的話,他剛才的反應你也看到了,純碎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江湖騙子。”胡琴抱住餘老板的腳,嚎啕大哭起來。


    我本以為餘老板會聽從她們的話,哪裏曉得,他抬腿一腳踹在胡琴身上,氣急敗壞地說:“就你這掃把星,我公司才會日漸衰退,都怪你!無論我做什麽決定,你都是阻三阻四,為了一具屍體,值得你們母女這樣啊,到底是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


    說著,他抬腿照著胡琴就踹了下去。


    我再也看不下這一幕,一腳踹開他的腳,怒道:“你tm有沒有人性啊,那是生你養你、含辛茹苦將你撫養成人的母親,她屍骨未寒,你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當真不怕天雷劈了你啊!”


    “哈哈哈…天雷劈了我,老子有鴻運壓身,就算掐死母親,也沒見天雷劈了下來啊!陳八仙,幫不幫我,給一句話就行,倘若不幫,我拿著合約去法院告你!”餘老板變得有些瘋狂。


    “草泥馬,你這畜生竟然掐死姑媽!”阿大暴怒聲從我身後傳來。


    第196章陽棺(48)


    一聽這聲音,我暗道一聲不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感覺有個人影從身邊一閃而過。緊接著,就看到阿大掐住餘老板脖子,單手將他提了起來。


    “你這個畜生,竟敢掐死姑媽,老子今天廢了你!”說著,阿大手頭一使勁,餘老板猛地咳嗽起來,也沒說話。


    “說啊!你tm憑什麽掐死姑媽!”阿大怒叫一聲,越說越氣憤,手頭上的勁道也是越來越大。


    那餘老板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成了豬肝色,想要說什麽,吐出來的話卻是混濁不清,雙手死勁掰住阿大的手臂。


    沒過幾秒鍾,那餘老板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少,眼瞧就要一命嗚呼了,我立馬走了過去,用力掰開阿大的手臂,他手頭的勁道特別大,哪怕我雙手使勁全身力氣,也隻是掰開一點點供餘老板呼吸,怒道:“阿大,先放開他,弄死他,你會被抓進號子裏麵,為這種人搭上你的一生,值嗎?”


    “我不管,我隻想弄死他,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阿大伸出另一隻手,將我推開,雙眼通紅的朝我怒吼,“陳八仙,虧我那麽相信你,你竟然隱瞞這事,咱倆以後再無任何瓜葛。”


    聽著這話,我愣了一下,在我心裏死者的地位高於一切,隻要對死者有好處,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當初隱瞞阿大,就是怕他在喪事上鬧,沒想到,這一幕終究還是發生了。


    “阿大,你冷靜一下,假如你這樣弄死他,蔣爺怎麽辦?他把墓碑店交在你手裏,而你卻去蹲號子,你怎麽對的起蔣爺?”那幾天我跟他聊天,經常聽他說蔣爺如何,蔣爺對他怎樣,我能看出來他對蔣爺很尊敬,也非常聽蔣爺的話,我隻好把蔣爺搬了出來。


    他明顯的愣了一下,腦子好似想起什麽,手頭上鬆了一下,趁著這個空隙,我朝一旁的胡琴跟餘倩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她倆去求阿大。


    她倆沒說二話,對著阿大就跪了下去,哀求道:“表弟,求你放過他,他隻是一時迷信心竅,弄死他,你連唯一的親人都沒了。”


    這胡琴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一句話就擊中阿大心中的軟肋,沒有親人。


    這話一出,阿大臉上閃過一絲憂愁,提著餘老板就往地麵扔了過去,怒道:“你個畜生,以後肯定會得到報應。”


    罵完,他轉身來到棺材前,直愣愣地跪了下去,歇斯底地喊了一聲,“姑媽,是侄兒不孝,讓您老沒能安享晚年。”說著,兩行熱淚流了出來。


    也不曉得怎麽回事,阿大跪下去後,靈堂的氣氛變得很是怪異,我總感覺空中有對眼睛在盯著這一切。


    我深呼幾口氣,在靈堂內打量一眼,走到阿大麵前,在他肩膀拍了兩下,說:“先辦好死者的喪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隻要記住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惡事,肯定會得到報應。”


    他沒有說話,一直跪在棺材前,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地麵。


    我心裏格外苦澀,一個是親生兒子、一個是多年不曾見麵的侄子,兩人對死者的差別真不是一點半點。


    有人說,養兒為防老,假如生了餘老板這樣的兒子,任他萬貫家財,真能防老?


    在棺材前想了很長一段時間,那餘老板在我身後大口大口地喘氣,嘴裏不停地辱罵阿大,任胡琴母女如何勸道,他一直沒有吝嗇他罵人的詞匯。


    大概過了二十來分鍾,閻十七領著二十個黑衣大漢走了進來,一見餘老板坐在地麵,他走了過去,就問餘老板咋回事。


    那餘老板惡聲說:“給我弄死那狗東西,連老子也敢掐,真特麽活的不耐煩了。”


    “十七,別聽你老板的,趕緊把他帶回去。”胡琴在一旁說。


    “這…這…”閻十七愣在那,兩頭為難。


    “你還想不想幹了?趕緊替我將那狗東西提過來。”餘老板憤怒的叫了一聲。


    “老板、老板娘,我到底該聽誰的?”閻十七麵色難色道。


    餘老板從地麵站起身,照著閻十七臉上就是一個耳光煽了下去,罵道:“老子一個月給你開十萬塊錢,你tm就這辦事能力?到底我是你老板還是她?”


    說完,他轉身一腳踹在胡琴腹部,罵道:“你給老子滾遠點,再tm幫著外人,回到香港把離婚證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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