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陳大師有些意外。坐在地板上的nangya抬起頭,看著陳大師:“請你離開這裏,我不想再見到你。”陳大師臉色很尷尬,連忙來到她麵前跪下,說他真不是故意所為,現在也很後悔,請求她原諒。


    nangya搖搖頭:“不用再說了,走吧。”陳大師苦著臉,還要說什麽,一直坐在旁邊,無聲流淚的老謝卻突然大吼:“你就是故意,還解釋個什麽?nangya讓你走你就走,為什麽非要死皮賴臉地留著?要不是因為你,nangya能被那個家夥跑來暗算嗎?”


    不光陳大師,連我和方剛都很意外,沒想到老謝能發這麽大的火。陳大師驚訝地看著老謝,說:“為、為什麽這麽說?”


    老謝很生氣:“你說為什麽?要不是你非答應那個吳經理開什麽聯合法會,她會有機會給你下降頭水?後來她自食其果,又把這筆仇算在你頭上,這才又結仇的!”陳大師疑惑地說就算和吳經理結仇,她為什麽不來找我的麻煩,而是跑到泰國披集去暗算nangya呢。


    “還用問嗎?她哪裏有仇家?”老謝更加生氣,“香港有多少人都知道女阿讚nangya是你陳大師的最愛,她吳經理會不知道?毀了你最愛的人,才能讓你更痛苦,她才開心!”聽了老謝的話,陳大師似乎明白了什麽,身體猛震,半天沒說出話。


    nangya搖了搖頭,對陳大師說:“都不要說了,你走吧。”


    陳大師欲言又止,苦笑著連連點頭:“好,我走。”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我,轉身走出寺廟。


    按老謝的說法,洪班的死就算不是陳大師故意磨蹭時間,也和他脫不開幹係。看著陳大師遠遠走到樹林旁邊的路口,站在那裏發呆,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往哪邊去。陳大師不懂泰語,連去什麽地方乘車去曼穀都不知道。我向方剛討了車鑰匙,想把陳大師載到brt車站。


    “幹什麽?”方剛看著我,“他自己有腳!”


    我點點頭示意知道,但除了想送陳大師離開這裏之外,我心裏還有其他的打算,所以我還是走出寺廟,開車來到陳大師身邊,他上了車。


    在駛往大巴車站的路上,陳大師始終不說話,後來卻低聲笑起來,這笑聲很無奈,一邊笑,一邊搖著頭。我忍不住問:“陳大師,你當我是朋友嗎?”陳大師止住笑,看了看我,說是。


    “現在沒別人,你跟我實話實說,當時你是真沒想到用拳腳去製止那個中年男人,還是有別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隻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我說。


    第1011章 阿讚維布


    陳大師半晌沒說話,最後歎口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當時我真是有些暈頭,竟沒想起沒有工具也一樣的道理。但在心裏,也似乎確實有個聲音在說,找不到也好,這就不能怪我了。”


    我相信陳大師這幾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說辭,能讓他直言承認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不容易,畢竟他完全可以不這麽說。但非常生氣,立刻踩刹車把車停住,憤怒地看著陳大師。他沒有看我,隻是垂著頭,也不說話。


    跟洪班師父相識也有一年多了,雖然他話很少,但我卻從老謝的口中,和去雲南騰衝了解到洪班很多事情。從洪班的身世,到他姐姐洪霞的屍骨被盜,再到他被瑪丹所害,妻女慘死,所以我對洪班還是有很多同情的。在通過老謝跟洪班做生意的這些日子,他確實也幫過我們不少忙。再加上為救陳大師而去台灣,洪班冒極大風險協助nangya幹掉給陳大師施咒的高山族巫師達瓦。可以說,我們這些人都跟洪班有出生入死的交情。


    而現在,洪班卻從大活人變成了一捧灰,這不能不說跟陳大師有直接關係。我寧願當時他並不在寺廟裏,那樣就可以說成洪班的死是老天注定,而現在,卻讓我無法接受。


    過了半天,我才打起精神,緩緩啟動汽車,繼續朝大巴車站駛去。陳大師再沒說話,隻是發呆地看著前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在大巴車站緩緩停車,陳大師問:“那個假扮客戶的人,我們既不知道名字身份,也沒留下照片,不知道你們是否有辦法查出來?”我說應該可以,等回去我就著手和方剛一起調查這個事。


    “那你就多費心了,一定要查到這個人的信息!”陳大師說。


    本來,我可以幫他買好去曼穀的車票,但並沒有管,陳大師下車之後我就打算開走。按行程來算,從現在出發,他到曼穀也應該是晚上。陳大師彎腰透過車窗對我說,能認識我們這幾個人也是他的榮幸,今後有事盡管開口。我沒理會,他走向車站,我正要發動汽車調頭,看到陳大師又轉回來,心想可能是要我幫忙買票。


    陳大師走到我身邊的車窗,說:“田七,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如果nangya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馬上通知我。”


    “就算你想幫,恐怕nangya也有可能拒絕。”我不太高興地回答。陳大師說沒關係,隻希望我能告訴他,當然隻限那種大事,連我們這幾位也解決不了的,我勉強點點頭。


    回到nangya的寺廟,大殿中隻剩下方剛和老謝兩人,不知道在聊著什麽。我坐在老謝身邊,聽到他說:“洪班的儺巫術,在東南亞也沒有幾個人掌握,而且聽nangya說,當時她雖然閉著眼睛,但卻強烈地感應到大殿裏有女性的陰靈,怨氣極大,而且一直在念誦著苗咒。應該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洪班才能擊敗那個中年男人。否則在阿讚之間以陰法相鬥的情況下,就算你掌握比較特殊的法門,如果法力和對方相比差距比較大,就算你拚了命,也是沒辦法取勝的,更何況能把對手置死。”


    我恍悟:“原來是這樣!那個女性陰靈也懂得念誦陰咒,那明顯是洪霞啊!怪不得那中年男人法力強大卻死於洪班手中。可洪霞的陰靈應該是在雲南騰衝的深山裏,怎麽會跟隨洪班師父來到泰國?”


    方剛歎了口氣:“鬼神的事,又有幾個人能說得清楚?可惜就算有洪霞幫忙,也沒能保住洪班的命。”


    老謝黯然說:“至少它幫助洪班取了對方的性命,不然的話,不但洪班要死,連nangya的命也活不成。”聽到這裏,我心想,當時在騰衝深山,它還因為反對讓nangya修習洪家的苗巫咒而發怒,現在卻是間接救了nangya的命,真是世事難料。


    看到擺在老謝身後的那個骨灰盒,我就想起平時跟洪班來往的那些事來。他說話不多,但每次說話都是中肯、準確和關鍵的。他在我們麵前幾乎從不笑,但卻對我們有求必應,全力幫忙。今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不苟言笑的好心腸師父,不免神傷。


    這時,我才想起那位死掉的中年男子,就對方剛說,要去問問nangya那家夥的屍體在哪裏。方剛說:“不要打擾她,現在nangya心情不好。想查那人的身份也不是什麽難事,肯定已經被警方弄到警局裏去了,我們現在就去問。”


    老謝眼圈仍然在發紅:“我就不跟著去了,現在寺廟裏隻有nangya自己,我得在這裏守著。”他說得對,方剛告訴老謝,暫時把廟門關好,要是有什麽事,馬上給我們打電話。


    和方剛來到披集府警察局,看到有位警官正是昨天在寺廟中用粉筆劃線的人,我連忙過去問情況。警察告訴我們,已經將那名中年男子的屍體運到鑒證處讓法醫檢查。方剛提出想過去看看,被警察拒絕。最後我們以兩千泰銖的代價,換來這名警官親自帶我們去找法醫。


    在停放屍體的房間內,我們看到法醫居然是女性,那名中年男子就躺在冰冷的鋼板床上。昨天我在寺廟裏看到他的時候,還是眼睛圓瞪,而現在雙眼已經緊閉。


    方剛問:“他身上是否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或者別的什麽?”警官說什麽也沒有,隻有幾張鈔票,除此之外,連鑰匙、手機之類的出行必需品也沒找到。沒辦法,方剛隻好掏出手機,給這人的臉拍了幾張清晰的照片,就離開警局。


    回到寺廟,方剛對我和老謝說,有這照片就好辦,他會把照片發給所有同行和阿讚師父,還有他們的徒弟或者助理。隻要是在東南亞的阿讚或降頭師,就總有人知道他們的資料,除非像於先生那樣的隱居者。


    老謝讓方剛把照片傳給他,看來是也要花力氣揪出那人的身份。這兩位都盡全力調查,我也不能旁觀,於是方剛也把照片傳給我,我群發給這幾年所認識的一些牌商或者阿讚師父,也包括登康。提到於先生,我說:“他也真是個怪人,不知道為了什麽躲在贛州小縣城裏開舊書店,舍著每樁幾萬美元的生意不做,但卻因為方夫人而重新出山。”


    “凡是總有原因,以後有機會,你可以當麵問問於先生。”方剛抽著煙說。我心想還是算了吧,以於先生的脾氣,就算不罵我,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沒想到,最先給消息的居然是登康。他給我打電話,問為什麽要打聽那人的信息。我說了洪班之死的事,登康“哦”了聲,說:“這人是馬來西亞的降頭師,名叫阿讚維布,我還見過他兩麵,不太了解,但知道這人法力十分厲害。沒想到居然做這種事,她跟nangya結過什麽仇嗎?”


    我說應該沒有,nangya根本就不認識她,否則他怎麽可能假扮中了降頭的客戶,來到寺廟讓她施法呢。


    登康說:“那就是nangya的其他仇家,出重金從馬來西亞找了阿讚維布,到披集對nangya下毒手。”


    “會不會是泰王佛牌店的吳經理?”我問。


    登康反問道:“吳經理和nangya之間會有什麽仇?”


    第1012章 越南的生意夥伴


    我把吳經理在聯合法會上脫衣服的事說了,登康說這樣的話就能說得通。很有可能是吳經理怨恨陳大師,因為那杯酒本來是給陳大師的,但卻掉包讓自己出醜,能不恨他嗎?她知道陳大師最喜歡的人就是nangya了,於是就想先對nangya下手,這樣就能讓陳大師更痛苦,然後再收拾陳大師,才能徹底出氣。


    掛斷電話,登康的分析跟老謝不謀而合。女人是感性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再加上吳經理也很狡猾,她完全有可能抱著老謝和登康所說的那種心態。因為nangya現在確實沒什麽仇家,唯一能扯上關係的,隻有吳經理這條線。


    老謝求我幫著查查這個阿讚維布是否和吳經理有接觸,我點點頭。心想要是方便查的話,找陳大師是最好的選擇。他在香港人頭熟,又有錢,而且剛做了這種對不起nangya和間接害死洪班的事,得讓他彌補過失。


    我把阿讚維布的遺體照片傳給小凡,讓她等陳大師回香港之後就轉告,幫忙調查吳經理和這個叫阿讚維布的馬來西亞降頭師之間是否有過什麽聯係,查得越細越好。


    在寺廟又呆了幾天,我和方剛各自回羅勇和芭堤雅,臨走的時候告訴老謝,這段時間要經常去寺廟照顧nangya,如果有什麽事立刻打電話。老謝點點頭,說他每天都要來,因為nangya要加持洪班的陰靈。


    回到表哥家,一連數日我都是悶悶不樂,就連金蛋的撒嬌也讓我無法高興起來。回顧近一年多來,與賣佛牌有關的恩恩怨怨,我覺得似乎再也無法像兩三年前那樣安安穩穩做生意,而是總有意外發生。結仇結怨更像是按下葫蘆起了瓢,沒完沒了。究其原因,我覺得跟陳大師在香港開佛牌店有很大關係,不少事都是因此而已,比如曹老板和後來的曹夫人、現在的吳經理,還有那個混黑道的興哥。


    如果不是那天我們在龍婆師父的病房外和蔣姐發生衝突,跟她結下梁子,也許後麵就完全不一樣。當然,由她來經營陳大師的佛牌店,以蔣姐的狡猾和無良,說不定還會搞出多大的漏子,但起碼跟我們無關。當然,曆史不承認假設,時間的車輪也沒有第二道轍。要是這麽假設,那可能性就多了。假如登康同意來披集參加法會,說不定阿讚維布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但也有可能他會趁所有人都不在廟裏的時候,單獨和nangya對抗,那結果就有可能是nangya送命……我的腦子越想越亂,這些假如,也隻能是我躺在床上的幻想了。


    陳大師那邊也沒提供什麽情報,我想回沈陽呆一段時間,好調整心情,就訂機票回去了。在廣州剛出站,照樣是幾個小時後飛沈陽的航班,我打開手機,剛要找個咖啡館打發時間,進了兩條短信,一個是姐夫,問古曼童的價格和種類,另一個是費大寶發的,讓我開機後馬上回電,有重要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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