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回答:“精神病吧。”兩人靠過來要看,我連忙過去,說這是道士在驅邪,這裏前陣子死過人,一直鬧鬼,最好不要圍觀,否則鬼上身沒人負責。兩人臉都嚇白了,連忙遠遠離開。


    這時,阿讚洪班停止念誦經咒,開始吟唱儺巫咒。忽然,從飯店裏隱隱傳出後院的狗叫聲,院中的鐵籠子裏有兩條土狗,是準備明天宰殺的,一直都很安靜,可現在卻叫個不停,而且非常凶,像要吃人似的。


    阿讚洪班走到飯店門口,雙手拿的黑骨珠串做了個奇怪姿勢,好像套在某個看不見的人脖子上。然後他用右手拽著珠串,那珠串崩得很直,被阿讚洪班拽到當初樸姐前夫被咬死的位置停住。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給逼的呀!”蹲在地上的樸姐發出喊聲,又吸引了旁邊幾名路人,紛紛過來看。廚師李哥連忙走過去,按我剛才的說法警告,把那些人勸離。


    這時,樸姐突然站起來,指著阿讚洪班麵前的位置大叫:“你不死我就得死,我有什麽辦法?是你說的要纏著我一輩子,我不想毀在你手裏。”


    阿讚洪班提高吟唱巫咒的音量,樸姐又換了年輕女人的奇怪聲音:“你不要碰她,我最恨你這種男人,滾開!”


    就這樣,樸姐用兩種音調交替發出聲音,一種是她自己的本聲,另一種從語氣和內容來判斷,似乎是那塊由阿讚nangya加持的賓靈佛牌中的女大靈。陰靈在和樸姐的前夫發生爭執,好像是在阻止它觸碰樸姐的身體。


    遠處有個年輕姑娘穿著睡衣睡褲,牽了一條小狗路過,那條狗好像聞到什麽氣味,遠遠狂叫起來,竟掙脫繩子飛奔過來。姑娘在後麵緊追,小狗來到阿讚洪班麵前,對著空氣大叫,我想過去抱走,可這條小型犬居然咧嘴露出尖牙,我怕被咬傷,還得去打疫苗,就讓姑娘趕快把狗弄走,這是道士在驅鬼,快躲開。


    那姑娘半信半疑地把狗抱起來,那狗在她懷裏一個勁掙紮,姑娘氣急敗壞:“鬧鬧,別鬧了,你要幹啥啊?”


    可能是這條狗平時從沒這樣過,也許是姑娘沒力氣,那狗又從姑娘懷裏跳下來,蹦著高對著阿讚洪班麵前的位置狂叫。姑娘嚇得有些發愣,剛要上去,突然那條狗發出哀鳴,身體飛出去好幾米,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就不動了。


    姑娘連忙抱起,怎麽叫也沒反應,姑娘都要哭了,指著阿讚洪班:“你幹啥踢我狗?”阿讚洪班仍然在念誦經咒,姑娘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突然啪地一聲響起,姑娘“啊”的捂著臉,她喊著:“你還敢打我!”


    我連忙說:“沒人打你,是鬼,你快點兒走吧”那姑娘不信,反倒罵了我兩句,忽然又是“啪”的一聲,姑娘的頭轉了半圈,她嚇得聲都變了,也沒管地上的那條狗,跑出胡同。


    這時看到阿讚洪班雙手拉著黑色骨珠用力一絞,樸姐蹲在地上說:“快走吧,根本就沒人想你!”阿讚洪班慢慢將黑色珠串纏在手臂上,念誦經咒的聲音越來越低。樸姐垂著頭,一言不發,好像已經睡著。


    阿讚洪班從樸姐脖子上把那塊賓靈佛牌摘下,套在手臂上,和骨珠放在一起。飯店裏那些狗終於不再狂叫,阿讚洪班對我點了點頭,施法才算結束。


    我們三個男人扶著樸姐走進裏屋,讓她躺下休息。廚師李哥問我:“我說兄弟,剛才那就是法師驅邪?小樸她前夫的鬼魂呢?”


    老謝打著嗬欠:“已經被阿讚師父用巫咒附在那串黑色骨珠裏麵,還有那塊賓靈牌,都會拿回到泰國去繼續加持,以後可能會製成佛牌。”


    李哥問:“我怎麽沒看到她前夫的鬼魂在哪兒?”我失笑,說鬼魂要是誰都能看到,那這世界不就亂套了。李哥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回家去睡覺了。


    次日下午,樸姐才慢慢醒過來,一個勁叫著身上冷。阿讚洪班又給她施了法術,她才覺得好些。李哥做了熱湯麵給她吃,她說:“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我前夫往死裏罵我,說我心太狠,竟然要把他送去泰國。還說他就喜歡我,現在沒有我他該怎麽活。”


    “真可笑!”我回答,“他本來就是鬼魂,怎麽也活不過來。”


    樸姐從銀行取出三萬塊錢給我,說這錢是借的,她要把飯店兌出去才能還上。我表示遺憾,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能說是破財免災吧。樸姐苦笑,說要是真能徹底解決,花錢也算是買個心安,至少她以後的生活能正常點兒,要不然,就算不用花錢,她也非被那個男人逼得自殺不可。


    老謝帶著阿讚洪班離開沈陽,回泰國去了。臨走時他又故意拖延時間,樸姐給他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很難想象老謝一個湖北人居然什麽菜係都吃得這麽香,這家夥矮小的身體內似乎蘊藏著巨大能量,一頓吃的和我兩頓差不多,我懷疑他是不是有兩個胃。在烤肉的過程中,阿讚洪班對他說:“別吃了。”


    此時樸姐和服務員都在後廚忙活,店裏也沒有別的食客,所以阿讚洪班用的是中國話。隻有三個字,但我和老謝都明白,他是想讓老謝少吃點兒,以免撐壞肚子。老謝用筷子把放在烤盤上的肥牛肉來回翻烤,看著那塊肉發出嗞嗞的聲響,肥油直冒,他隻嘿嘿地笑,也不回答。


    我在沈陽又多呆了七八天,樸姐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而且再也沒夢到過前夫,身邊也沒發生過鬧鬼的事。她這才相信,那個讓他噩夢連連的男人,真的是已經徹底遠離了自己。


    她的飯店也兌給別人,自己要回老家丹東去了。臨走時我請她吃飯,算是相識一場。我告訴她,無論配偶還是親戚朋友,都不能太忍讓,人都有懼強而淩弱的天性,過度後退隻能讓對方更無理,以後你再談戀愛,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要懂得說不,學會對無恥的人零容忍。


    樸姐連連點頭,說她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女人性格軟弱,有時候總是下不了狠心。


    這樁生意就算結束了,還算圓滿,樸姐作為事主,並沒有什麽後遺症,隻是破了財,花了十幾萬。但對她來說,這十幾萬換來後半生的平靜日子,也算很值。


    小凡給我打來電話,說陳大師催問阿讚nangya什麽時候來香港,佛牌店那邊已經都安排好了。我給阿讚nangya去電,和她訂了行程,讓小凡幫她弄好機票,我這邊從沈陽直接飛去香港。


    第781章 香港法會


    從機場乘出租車來到佛牌店,門口停著黑色奔馳,進店看到阿讚nangya已經到了,正坐在休息區喝茶聊天,對麵沙發上坐著陳大師和小凡,卻並沒看到司機。按行程來,她比我早到半天,不得不說人和人的待遇肯定不同,阿讚nangya是陳大師親自開車從機場接來的,而我隻能自己打車。


    陳大師臉上都樂開了花,平時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作為香港著名的風水師,當然不能總是嘻嘻哈哈,但在阿讚nangya麵前似乎例外,陳大師笑得像個年輕小夥,皺紋也都消失了。


    看到我來,陳大師朝我招手,坐下後偉銘走過來,拿著資料放在茶幾上,打印的是此次法會的過程安排。其實就和上次沒什麽區別,流程都是相同的。隻是這次在報紙上打完廣告之後,對預約客戶的審核更加嚴格,由陳大師親自把關。他對香港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再熟悉不過,要是給香港前一百名富翁列個表,至少有五十人和陳大師有交情,而其中得有三十位都找陳大師看過風水。


    這次主要審核的不是身份地位,出得起做法事的錢就行,但不能有曹老板那種客戶。最後確定了三十五人,法會要辦七天,每天五位。這三十五位都是正經人,有做生意的,有各界人士,肯定沒有暴發戶,也沒有人品太爛的,背地裏什麽樣不知道,但至少在表麵上都比較正常。


    法會效果似乎沒有上次的好,記者並沒來那麽多,可能因為兩次法會間隔時間太長,得有大半年,很多老客戶都忘了這碼事,平時也錯過了看報紙上的廣告。但利潤卻比上次要高,因為很多著名人士都來參加,其中就有兩名我很熟悉的電影明星。


    我和偉銘負責安排每天前來接受施法的善信,這些人有男也有女,有的想起運,有的想做刺符,有的感覺身體不正常,想用法術驅除。阿讚nangya逐一對他們施法解決,這些人反應各異,總體來說效果還不錯,為保留隱私,每位善信接受阿讚nangya施法的時候,佛牌店內都不允許有外人在場,哪怕記者也得在店門外站著。店門特意安裝了厚厚的窗簾,以防止有人透過店門玻璃拍照。


    送施法結束的善信出門時,他們都很滿意,有記者圍上來采訪,這些人連連點頭,說效果很好。有的人接受了法術驅邪,這是類似魯士灌頂的法術,很多人施完法就開始哭,記者怎麽問也不回答,邊哭邊鑽進汽車離開。


    到了第四天,佛牌店安排的倒數第二位善信是名生意人,從名單上得知此人姓巴,在香港經營商用電腦,生意說實話不算太大,但以前和陳大師合作過,人品不錯,所以就通過了。巴老板大概五十歲左右年紀,中等身材,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長得也不難看。可氣色特別差,那張臉說不好是黑是黃還是青,反正不是正常人的顏色。


    巴老板握著我的手:“以前陳大師幫我看過風水,指點我改換辦公室的地址,以後生意就好多了。上兩次法會我都沒能報上名,還挺遺憾,沒想到這次我生了大病,正想問陳大師怎麽解決,好巧你們又開了法會,我就對陳大師說,這次必須讓我報名,不然這條命就沒了!”


    “有這麽嚴重?”我笑著,“巴老板有什麽不舒服就盡管對阿讚nangya師父說出來,讓她幫你驅除。”


    巴老板搖著頭:“難以啟齒……反正就是渾身難受,你看看我的眼圈就行。”不用他說,佛牌店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巴老板不但臉色極差,眼睛更是像國寶,不知道的還以為塗了眼影。我心想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誰還沒生過病,就算撞了邪也不是什麽丟人事,不至於這樣吧。


    將巴老板領到阿讚nangya麵前跪下,阿讚nangya伸出手,按在巴老板的額頭,幾分鍾後她把手放下,對我用泰語說:“讓他回去。”


    翻譯給巴老板聽,他都要哭了,連連給阿讚nangya磕頭,說一定要幫我。我也很疑惑,難道這位巴老板已經得了什麽絕症,或者陰靈纏身已經沒救,被阿讚nangya給判了死刑不成?


    阿讚nangya說:“縱欲過度,我很討厭這種男人。”聽了這話,我心想看來巴老板是跟方剛一樣,有喜近女色的嗜好,隻不過方剛那是天賦異稟,怎麽泡妞馬殺雞也沒毛病,可這位巴老板就不行了。


    當然,我不能直接告訴巴老板,說這位阿讚nangya師父最恨男人,尤其你這樣喜歡玩弄女性的,隻好說:“巴老板,你平時是不是有些特殊的……愛好。”我把聲音壓得很低,因為佛牌店裏除了阿讚nangya和我之外,還有偉銘和小美在場。巴老板怎麽也算是成功商人,要是被這兩位無意中透露出去,對巴老板的名譽肯定有影響。


    巴老板神色尷尬,卻又哭喪著臉:“我也不想這樣,可、可我控製不了自己啊。”站在旁邊的偉銘和小美都很疑惑,我不想給巴老板帶來麻煩,就勸阿讚nangya先給他施法,至於他的隱情,以後我會找時間約他談,給以警告。


    阿讚nangya同意了,開始給巴老板施法。我讓巴老板脫掉西裝上衣和皮鞋,隻穿襯衫西褲平躺在地上,偉銘將一大塊長條白布從頭到腳蓋住他,然後阿讚nangya開始念誦經咒。


    這種蓋白布施法的方式,一般阿讚師父叫做“起死回生法”,用意跟魯士灌頂差不多,主要用來去除黴運。但阿讚nangya用的是緬甸古代法門,把驅邪與轉兩種功效結合到一塊,效果相當不錯。


    不到五分鍾,就聽到從白布底下傳出巴老板急促的呼吸聲,而且有個部位被高高頂起,正是巴老板下身命根子的位置。


    實在是太尷尬了,旁邊的偉銘和小美臉色各異,偉銘還在偷笑。我看到放在旁邊休息區沙發上的巴老板的西裝上衣,連忙拿過來蓋在白布上,總算是看不到了。又過了十來分鍾,巴老板開始劇烈咳嗽,聲音越來越大,忽然,從白布下方巴老板臉的位置顯現出一些淺紅色液體,越洇越大,巴老板居然在吐血。


    大家都緊張起來,原本阿讚nangya隻是低聲念誦,忽然她提高音量,從身邊抱過那尊拉胡天神域耶,左手按著,右手五指張開,懸念在巴老板麵部上方。巴老板不再咳嗽,開始低聲呻吟,聽上去很奇怪,並不像我平時看到的那種施法現場,一般客戶都是發出那種痛苦的聲音,而巴老板所發出的,聽起來卻像是男人在動情時的那種。店員小美臉有些發紅,她今年二十四五歲,對這種事早就不陌生了,估計和男友在一起的時候沒少聽。


    阿讚nangya繼續施咒,忽然巴老板從地上坐起,將白布一把扯開,我們看到他眼睛通紅,鼻孔流出兩道細細的血痕,嘴角也有血跡,大張著嘴,還在嗬嗬喘著氣。小美就站在他正對麵,巴老板從地上爬起來就撲向小美,把她嚇得大叫,我和偉銘連忙跑過去,攔腰抱住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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