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兩位阿讚都吐了血,我這心就是一緊,不由得對這個靈體山精的命運又開始擔憂。方剛帶著我從樓裏拐出來,上車駛到曼穀市區,找了家酒店住下。我餓得不行,在附近的海鮮大排檔吃飯喝酒。這是一家自助海鮮店,記得是299泰銖不限量隨便吃,從螃蟹到蝦和各種海鮮,都可以放在烤爐上麵烤著吃,再配以特製的幾種醬料,簡直好吃到不行。


    幾口冰鎮啤酒喝下去,我這頭疼才徹底好轉。邊把螃蟹放在烤盤上,我邊提出自己的憂慮,方剛倒著啤酒,嘿嘿笑:“小子,不用擔心,這尊山精,阿讚蓬是要定了!”


    “這麽肯定?”我疑惑。


    方剛給我在玻璃杯中倒滿了啤酒:“當然,你知道靈體山精這東西,對黑衣阿讚來說是什麽嗎?”


    我搖搖頭,他說:“對軍人來說,最想得到的是一把先進的槍。對武士來說,最想得到的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對老謝來說,最想得到的是一張永遠免費的餐廳vip卡,對黑衣阿讚來說,最想得到的就是能幫助修黑法的供奉物。最差的也得是獨立靈佛牌,好點兒就是小鬼,或者域耶,山精是最理想的東西,而在山精當中,最好的就是靈體山精。”


    聽了這番話,我真是哭笑不得,居然連老謝都在其中。想起當初在老撾的深山中,因為這個靈體山精,光降頭師就死了兩位,還有那個可憐的年輕徒弟。我問:“那靈體山精是不是極難禁錮?之前可有不少人喪命,這兩位別再出事。”


    方剛邊剝蝦皮,邊說:“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阿讚蓬看到靈體山精,就像光棍漢看到沒穿衣服的寡婦,就算拚了命也會搞定!”


    我一口飲料含在嘴裏,差點又嗆著,方剛瞪著我:“你小子是不是得了冠心病,怎麽總嗆?”我心想你說話要是沒這麽多比喻,我就永遠不會嗆。


    睡到次日醒來,方剛開車帶我再次回到阿讚蓬的家,在助手的帶領下,我驚訝地看到那個樓中廟裏居然有四位阿讚師父,除阿讚蓬和黑眼阿讚之外,還有兩個沒見過的。一位身材高大、體闊腰圓,穿黃色長袍,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龍婆僧,而他滿身的黑巫咒紋刺出賣了身份;另一位則是幹瘦幹瘦的中年男人,穿著灰色衣褲,臉上密密麻麻的紋刺已經看不清他的五官。


    這四個人都盤腿坐在地上,圍著那個裝有靈體山精的木盒,其中兩位師父低聲念誦經咒,聲音非常小,不仔細聽都無法分辨。而另兩位師父喘著氣,臉色發白。阿讚蓬的助手神色有幾分疲憊,估計昨晚的傷勢不輕,一時半會恢複不了。四位阿讚手中都握著白色經線,在靈體山精的身體上也纏了好幾道。


    阿讚蓬的助手低聲對我們說:“師父們已經加持了三個多小時,現在都堅持不住了,可又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山精的怨氣反彈,以後再也沒法禁錮,隻能送到深山中,設地壇永遠埋在地下了。”


    “要不要再找一位阿讚師父來幫忙?”我問。


    助手搖搖頭:“在曼穀沒那麽多黑衣阿讚,我師父認識的也隻有這三位,外地的趕來又來不及,到下午要是再沒有轉機,四位師父就隻能放棄了。”


    方剛想了想,掏出手機走出廟,在角落打著電話。幾分鍾後回來,他告訴助手一會兒還有位黑衣阿讚會來,他是菲律賓鬼王派的。助手喜出望外,連連點頭。


    說完方剛就出去了,讓我留在這裏。我心想阿讚巴登就在曼穀,這真是個好機會,不能放過。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方剛和穿著白色衣褲的阿讚巴登走進樓中小廟,看到我也在場,阿讚巴登朝我點了點頭,從背包中取出那顆域耶,放在地上,他就坐在四位師父的外圍,助手從山精盒中抽出那根經線,交到阿讚巴登手裏。


    阿讚巴登左手按著域耶,右手握著經線的末端,開始念誦經咒。不到十分鍾,那兩位原本沒念誦經咒的師父也開始念誦著,而且四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與阿讚巴登的經咒聲夾雜在一起。


    半小時後,阿讚蓬伸出左手,助手連忙掏出一柄小刀,迅速將他左手中指割破,阿讚蓬把血滴在靈體山精上,另外兩位阿讚也同樣由助手割破左手中指,依次將血滴入,最後是那位黑眼阿讚,四個人的血分別滴在靈體山精的眼窩和口中。


    阿讚蓬對助手示意,那助手拿著一個小鐵盒,裏麵盛著很多金燦燦的半液狀物體。助手用一個小刷子,把金粉刷在山精的頭部和手腳上,山精身上頓時像鍍了金,反出金光來。


    刷完金粉之後,阿讚蓬又取出三根紅色的細麻繩,分別把靈體山精的頭、腰和雙腳係上,最後用手指蘸著一種黑色顏料,在山精的胸口寫了幾個符號。


    做完這些,五位阿讚師父就像約好了似的,幾乎在同時停止念誦經咒,把經線放開。助手麵露驚喜之色,幾位阿讚也紛紛站起身,他們可能是坐得太久,又耗費大量法力,一個個臉色慘白,走路都有些不穩。


    助手把那三位阿讚送走,又讓阿讚巴登在房間中休息片刻,阿讚蓬和助手低談了幾句,也去休息了。助手讓我和方剛來到另一間屋,坐下開始談價錢。


    方剛說:“阿讚蓬師父的意思是?”


    “他剛才說最多可以出到八十到一百萬泰銖。”助手回答。方剛連連搖頭,說這個靈體山精幾十年不遇,而且它屬於菲律賓鬼王派的高徒阿讚登康,委托我們代賣,最少也要兩百萬泰銖。助手一聽這個價,和阿讚登康的名字,麵露難色。


    方剛笑著說:“我可不是趁火打劫,靈體山精完全值這個價錢。阿讚蓬師父為了加持它,費了這麽大力氣,肯定不會看著它以後被某個不懂的客戶給請走吧?”


    第567章 怪路


    助手想了想,說他會再去請示師父,讓我們可以先回去,反正靈體山精放在這裏,不會丟也不會毀壞。


    這倒是實話,在阿讚蓬眼中,靈體山精就是孫悟空看到金箍棒,估計他怎麽也不肯讓我們把它帶出這棟樓,否則會和我們拚命。


    我們三人離開阿讚蓬的家,在車上,阿讚巴登問我登康最近都在做什麽。每次看到阿讚巴登那陰冷的眼神,我就會害怕,而且他平時話很少,我見過他有一年多,對話不超過五十句。我老老實實地把在香港和登康的合作說給他聽,方剛邊開車邊豎起耳朵,聽著我們的談話。


    阿讚巴登說:“不知道鬼王是否還在找我。”


    方剛笑了:“我看他根本對你沒興趣,登康那邊很可能編了個很好聽的故事給他聽,讓他覺得你和皮滔之間並不是手足相殘,就行了。”


    我看到阿讚巴登臉色有了幾分緩和,我心想這個鬼王到底是什麽人物,竟然能讓阿讚巴登忌憚成這樣。他雖然法力不比登康,但降頭術也很厲害,而且從沒見他怕過什麽人或事。到了現在,我竟有一種衝動,很想有機會見見那位傳說中的鬼王,看看他有沒有三頭六臂。


    先把阿讚巴登送到曼穀西北郊區的一棟舊公寓中安頓好,我和方剛就在附近找了家旅館下榻。這兩天都在忙山精的事,有時手機震動響也沒去看,夜裏躺在床上,我習慣性地翻手機,看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陌生號碼,估計是客戶谘詢的,還有兩條短信,一個是舊客戶問價,另一個是這樣的:“田七先生你好,我是馮哥的戰友,有事想谘詢你,什麽時候方便通個電話?”


    又是隻有姓沒有名,很多客戶介紹的生意,對方都隻說我是“x哥”、“x老板”或“x大姐”的朋友或同學。同名者太多,我隻能細打聽才知道是哪位客戶,但有時一想,反正都是老客戶介紹,也不用問哪位老客戶,直接溝通就行了。


    我回短信說剛忙完,之間沒看到,有什麽需求嗎?


    發完之後,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次日起床,我和方剛在酒店一樓的餐廳吃早餐,翻手機時才發現那人回了短信,而且就在我發短信後的二十分鍾。


    短信內容是:“馮哥介紹我聯係你,聽說你有兩個電話,不知道哪個方便?”我就把泰國的電話號碼發給他,讓他打這個號。


    不多時,手機響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田老板,你是在泰國呢嗎?”我說沒錯,又問他哪個馮哥。


    此人說:“就是在唐山煉鋼廠當主任的那個馮xx啊,你不記得了?以前我們倆都在沈陽軍區當通訊兵。他說是你的老客戶,在你手裏請過兩條佛牌呢。”聽了這個名字,我覺得似乎有些印象,就問他有什麽要求盡量說,肯定給打折。


    “我姓祖,在承德開一家飲料廠,”這位男子說,“半個多月前,馮哥開車來看我,半路車翻了,撞在路邊的樹上,好在他的車改裝過,前後左右都有防撞鋼梁,不然後果很難設想。”


    我心想和我說這個事有啥用,直接說正事唄。祖先生說:“馮哥翻車的那個地方是個彎道,半年來經常出事,不是撞車就是翻車,而這條路是從公路通往我飲料廠的必經之路。這事讓我特別鬱悶,馮哥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他讓我給你打電話。”


    聽了這番話我不由得失笑,心想真是什麽客戶都有,經常翻車說明這條路修得有問題,得去找市政,找我有什麽用?我說:“老出車禍是吧,那應該是路有毛病,得找政府重修啊!”


    祖先生歎了口氣:“要是這麽簡單,我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有人說那條路可能是在鬧邪,但我不相信。”


    “鬧邪……”聽這兩個字。我立刻來了興趣,這也是職業病,就讓祖先生給我講這個事的始末。


    這位祖先生退伍之後,就在家裏的資助下開了家生產蛋白飲料的工廠。經過近十年的努力經營,效益和規模都不錯。但工廠地址有些偏,隻有一條土路通向公路,尤其下雨後土路泥濘,運貨車進進出出很不方便。後來祖先生為了方便運輸,幹脆出錢自己修了一條柏油馬路,路麵很寬,有雙向車道,以彎道的形式與公路相連,這樣就好多了。後來他又托人從北京平西府的奇石館弄了一大塊岩石,立在拐彎處,石頭上刻著自己的廠名,以起到路標的作用,看上去還很有檔次。每天開車從這條寬闊的大道進出工廠,祖先生覺得心情也很舒暢。


    第一次出事是在半年前,祖先生妻子的妹妹開著祖先生新買的汽車出去兜風,回來時已經是半夜,她從那條新修的路朝工廠方向拐,卻莫名其妙地撞到了那塊刻有廠名的岩石,新車的車頭全撞爛了,祖先生小姨子沒係安全帶,胸口被方向盤壓斷好幾根肋骨,內髒也受損,吐了好幾天血。


    祖先生的小姨子還沒結婚,也沒什麽錢,這個賬隻好由祖先生買單,連修車帶住院,總共花了近十萬。祖先生非常鬱悶,他老婆還勸,說妹妹年輕不懂事,開車不熟練,幸好人沒大事。祖先生鬱悶的當然不是這個,而且心疼錢。好端端的新車被小姨子搞成這樣,她的醫療費還要這個當姐夫的出,讓他非常不爽。


    半個多月後,祖先生的客戶從北京開車來承德進貨,回去的時候正值半夜,外麵還下著大雨。為了趕時間,客戶隻好連夜出發。雖然有雨,但這條路是柏油馬路,並不存在泥濘的情況,隻要慢慢開就沒事。在拐彎時,那貨車司機卻不知為什麽,非要猛打方向盤,結果貨車側翻,車上裝的幾百箱易拉罐的杏仁露全摔出去,破損了很多。


    祖先生的客戶埋怨貨車司機,要他包賠損失,後來打官司,將貨運公司告上法庭,扯皮扯了很久。


    又過了一個來月,在這條路的拐彎處發生兩起事故,一起是祖先生的朋友來工廠找他打牌,散局後半夜開車回賓館,也是轉彎時汽車失控,但沒向左撞到那塊岩石,而是向右撞到兩棵大樹;另一起是工廠裏的某位工人騎摩托車,晚上加班後回家,不知怎麽的非要猛拐,摩托車在空中打滾飛出十多米,工人也摔成重傷。最後法院判工人算工傷,祖先生還得賠錢。


    聽到這裏,我問:“你修的這條路,晚上有路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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