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登康說剛才是在給馬來西亞方麵打電話,詢問是否有合適的橫死者頭蓋骨或者怨骨。那邊說有個剛死不久的人,他們想辦法搞出了此人的眉心骨。


    “怎麽死的?”y先生問。


    登康說:“那人住在馬來西亞北部,因口角而想拿刀殺死父母和妻子未遂,家人都跑出去,把他關在屋裏並報了警。此人害怕被判死刑,就在家裏上吊自殺。”這番話把y先生聽得臉色有變,我告訴他,泰國佛牌中,效果好的都是陰牌,用的也都是陰料,但隻要按規矩供奉,效果是會很明顯的。


    第518章 去孟鬆


    在詢問了價格之後,y先生同意了,準備當場就付定金。我取出一張紙,是事先就打印好的“協議書”,上麵注明,乙方從甲方請得泰國供奉物之後的三個月,如有明顯效果,必須將供奉物原樣退回,如故意違反,則需賠償甲方十萬元人民幣。


    y先生看了這份協議書,不由得笑了,別說他,其實我也想笑,這恐怕是所有牌商中的先例,誰也沒見過買泰國佛牌還要簽協議書的。


    方剛說:“這也是為了你好,畢竟是陰牌,有時候效果雖好,但供奉者時間一長難免供奉出錯,到時候就會很麻煩。你要是同意,咱們就可以立即成交,阿讚登康師父馬上回馬來西亞開始製作和加持佛牌。”


    “行,那就這樣吧!”y先生把牙一咬,從皮包裏取出五千元人民幣交給我,作為定金。


    登康改訂了從香港飛到馬尼拉的飛機,先行離開香港,臨走的時候給我和方剛服用了臨時解降水,能支持一個月。我和方剛也把y先生送到機場,讓他先回北京等消息。十幾天後,登康將佛牌直接寄給北京y先生的地址,y先生打電話給我,問這塊佛牌要怎麽用。


    我說:“他應該同時附有一張紙吧,上麵寫著漢語拚音的,那個是心咒,用來給佛牌做入門的。也就是你和佛牌之間的協議,你把它先背熟,在午夜時分無人的時候,將佛牌合在掌心舉過頭頂,再連念三遍心咒,以後就可以開始佩戴了。不戴的時候放在桌上,用酒、煙、鈔票和各種生活用品來供奉,最好都是男人用的,因為這個死者是男性。”y先生表示明白。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y先生的短信:“昨晚念這個咒語之後,渾身發冷,睡覺的時候夢到躺在冰窖裏,後來又夢到在火爐中,給熱醒了,全身都是汗,這是怎麽回事?”我說這是正常現象,與陰牌發生感應都這樣,說明它開始認你為主人了。


    幾天後,y先生又說,他總是夢到有個男人在夢裏和他說話,問他有什麽要求,y先生就在夢裏說他想再次出名,當大歌星。那男人沒回答,隻是擺弄著一根長長的繩子。


    我說:“這個男人就是佛牌中那位橫死的陰靈,他已經是鬼了,要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你,你別忘了經常更換新鮮的供奉品,尤其是煙和酒。”


    賣給y先生佛牌之後,我就和方剛去了老撾尋找阿讚巴登,登康則回到馬來西亞。這其中的經過先放下,讓我們把y先生的事講完。


    之後的一個多月中,y先生在媒體中的曝光率增高了。說實話,像這種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火起來的中國搖滾歌手,到了新世紀已經沒什麽人注意,除了崔健還保持著比較高的知名度,其他的全都過了氣。偶爾有新聞,也都是與他們有關的名人,或者負麵報導,比如竇唯的新聞多半與王菲和女兒有關。


    而y先生不同,他的新聞既不是出新專輯,也不是負麵新聞,卻是跟某內地當紅女明星傳出緋聞。奇怪的是,很多媒體都高調報導此事,讓y先生的網絡搜索量激增。


    看到y先生的變化,我是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y先生開始出名了,擔憂的是這似乎並沒給y先生帶來實惠,也怕y先生不買賬。又過了兩個月,y先生在某次麵對媒體采訪的時候,說:“在我眼裏,現在中國所有的紅歌星都是小醜,放在二十年前,給我提鞋都不配。”這番話在網絡上引起熱議,不少歌星紛紛抨擊,說他是想出名想瘋了。


    然後y先生確實推出了一張新專輯,我還特意從網上聽了一遍,說實話沒什麽新意,恐怕也火不起來。但之後讓y先生揚名的,不是他的歌,而是他的行為。


    那次打開網絡,新聞網站的頭條就是y先生開車在路上和人相碰,口角中y先生從後備廂取出一把長管鉗,將對方的車砸爛,被趕來的警察抓進派出所。後來有人爆料,對方竟然是京城某高官,最後y先生賠錢不說,還拘留十天。我連忙把這事告訴方剛:“總覺得y先生有些不對勁,紅倒是沒紅起來,反而惹了不少禍,你說是不是陰牌的副作用?”


    方剛說:“鬼才知道,你讓陳大師去找他吧,把佛牌退回來。這家夥看來沒有走紅的運氣,連賓靈也幫不了他。”


    我連忙給陳大師打電話,讓女助理小凡轉告他,通知y先生交還佛牌。幾個小時後,小凡回複我,說y先生並不同意歸還佛牌,說效果還沒見到,過倆月再說。


    之後,網絡上陸續曝出y先生的各種負麵消息,打記者、砸汽車、罵保潔,後來居然是他父母報案,說y先生在家裏經常用刀威脅兩人,還說著很多語無倫次的話。我非常擔心,因為這行為和賓靈牌中那位上吊而死的男人一模一樣。


    為了不再發生之前那些悲劇,我讓陳大師找借口將y先生請到香港,說是要讓法師對佛牌再次加持,以達到最好效果。y先生沒防備,就來到香港,將佛牌交給我,寄去馬來西亞加持。然後我告訴他,那塊佛牌在加持過程中發生碎裂,已經完全沒效果,希望y先生能等一段時間,遇到更好的佛牌時會補給他一塊。


    y先生很不高興,指責我們辦事不力,但也無可奈何。陳大師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y先生也不敢對他發脾氣。


    過了二十來天,在y先生的不停催促下,我托方剛弄了條正牌給y先生寄去,說是泰國最有名的寺廟的龍婆師父加持而成。那牌不是假的,但卻沒什麽法力,y先生佩戴一段時間後說效果不佳,我讓他長期佩戴,慢慢就有效果了。


    之後就是一拖再拖,最後y先生也沒時間顧這個事,因為他在三裏屯某朋友開的酒吧中喝酒,醉後與人打架來,用瓶子把對方紮成重傷,被判半年徒刑,估計就算出來,他也沒心思放在佛牌上了。


    這是我牌商生涯中,為數不多的能從客戶手裏把邪牌討回來的案例。幫登康策劃的翻身仗沒打好,我和方剛也不想再替他出主意,此後他也不怎麽來香港了。


    把時間拉回到剛將佛牌賣給y先生之後,我和方剛辦好手續,從香港輾轉飛到萬象,沿途一直向北,來到這個叫“孟鬆”的偏僻地方。


    我是首次來老撾,這國家很窮,要是論經濟水平,估計在全世界一百多個國家中得排到後二十位去。孟鬆在老撾地圖上應該是第三級行政區劃,相當於中國的縣,但到了這裏才發現,還沒有中國的鄉鎮大,頂多算是個村寨。


    老撾文是從古代上座部佛教語言巴利語和印度的梵語演變過來的,而老撾語和泰語幾乎能通用,所以我能聽懂不少老撾語,方剛的泰語比我好得多,就更方便了。我們總算在當地人手裏租了間茅草屋住下,再向當地人打聽附近有沒有巫師和神漢一類的人,有個人指給我們,說山腳那邊有個小村莊,似乎住著一個修法的人,據說能通靈治病,但他沒試過,也沒見過。


    我倆按當地人的指引方向來到附近山腳,果然這裏有個小村落,全是簡陋的茅屋,赫蒙族人居多。這村落極窮,村民的房子幾乎和豬圈、雞窩建在一起,但村裏的孩子們臉上卻都帶著幸福的笑容,看上去比城裏的孩子快樂得多。打聽之下得知,這裏有個修法的師父,名叫布農,但進山好幾天沒出來,聽說是去找一個住在山中、死後變異了的法師遺體。


    聽到這個消息,我和方剛互相看看,都聯想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詞:山精。


    第519章 在陰間修黑法


    方剛再向村裏人詳細打聽,有個人和那個修法的師父布農比較熟悉,他告訴我們,布農是孟鬆地區有名的降頭師,擅長屍油開光法和寮國情降術,數日前,有兩個外鄉人來到孟鬆,就住在布農的家裏,後來這三個人就進了北麵的深山,一直沒出來過。


    “那兩個外鄉人長得什麽樣子?”方剛連忙問。


    這人回答:“一個又黑又瘦,顴骨很高,眼窩陷進去,頭發很亂;另一個長得比較高,穿白色衣服,腦後有根長辮子,長得比較英俊,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聽到他的描述,我和方剛立刻猜出,那應該就是阿讚巴登。方剛又問深山裏是否住著法師,這人說:“是有個什麽法師住在山裏最偏僻的地方,我們平時砍柴是不會去的。隻有伐木者的大象跑丟,有人去追的時候會偶爾經過那間茅屋。聽說那法師已經在山裏住了十幾年,但從來沒看到他出過山,也不知道名字,隻知道定期有人送東西進山。好像布農那三人就是去山裏找他了。”


    老撾多山地,孟鬆以北的南烏河兩旁都是茂密的樹林,布農居住的深山也一樣,沒向導肯定不行。在方剛的努力下,這人勉強同意給我們充當向導,收費不算高,但他提出條件,如果他認為有危險或者不願去的情況下,隨時有權力打道回府,至於我們是否跟隨,就不管了。


    向導背了個大布包,裏麵裝著能折疊的自製帳篷,我和方剛則每人背上水、幹糧、驅蟲藥和照明工具等物品。開始進山,我們三人都戴著有尖的大草帽,白天的老撾樹林中,風景還是不錯的,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還有很奇怪的鳥叫,隻是極度炎熱,雖然沒帶溫度計,但估計最少也得有近四十度。向導給我和方剛每人一把砍柴刀,說是用來壯膽。樹林裏有一大塊巨型的岩石居然被雕成臥佛,我連忙用手機拍照,心想這地方用來拍探險電影,都不用花錢搭景了。


    方剛邊走邊咒罵著,不明白阿讚巴登為什麽非要到這鬼地方來。路越走越難,向導看來是經常進山,他用太陽來分辨方向,臨近黃昏,吃過幹糧後向導說不用走了,打開自製帳篷過夜。


    我問向導,這深山裏有沒有老虎啥的,向導笑著說:“三十年前經常能遇到,現在不用擔心。”


    晚上我們三人躺在帳篷裏,身上塗了不少越南產的防蚊蟲藥膏,味道有些像風油精,還在帳篷外麵也抹了一些。這帳篷很簡陋,是用防雨布手工縫製的,接縫處以膠粘合。睡到半夜,我聽到帳篷外有細細碎碎的聲音,不知道是蜥蜴還是什麽東西,我也不敢發出聲音,更不敢把帳篷底部掀開看。


    次日又走了大半天,下午三四點鍾,方剛來到向導身邊,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向導臉色有變,我不知道他們在研究什麽,後來方剛對我說:“你和向導繼續往前走,我在這裏辦點兒事,你一切聽向導的安排。”我沒明白他在這深山裏能有什麽事,隻好跟著向導前行,方剛鑽進一小片灌木叢中,似乎在等待什麽,連連擺手讓我倆快走。


    向導走得很慢,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因為林中雖然難行,卻也不需要走得這樣慢。剛走出一百多米,就聽到方剛藏身的方向傳來呼喝聲。向導立刻折返回去,我在後麵緊跟,看到方剛用柴刀橫在一個年輕男子脖子上,把他抵在大樹上緊緊靠著。那男子手裏也有柴刀,方剛要去搶奪,年輕男子不願給,方剛正在威脅。


    我和向導趕上去,那年輕男子看到我倆手裏都有柴刀,可能是心虛,主動將自己的刀扔在地上。其實我隻是個壯膽的,讓我砍也沒膽量。方剛質問這人是誰,我勉強聽懂他說自己是砍柴的,在山裏迷了路。


    向導問他是哪個村的人,叫什麽名字,此人卻閃爍其詞,怎麽也說不出來。方剛說:“你小子跟蹤我們好幾個小時,以為我沒看見?用繩子把他先給捆在樹上,餓上三天再回來,不怕他不說!”


    “毒蟲和蛇有可能會把他咬死。”向導不同意,方剛把手一擺,說沒什麽,這人在深山迷路好幾天也沒死,可見是個命大的人。向導從背包裏找繩子的時候,那年輕男子突然躲開方剛的刀刃,死命朝樹林中鑽去。


    我們三人連忙去追,這家夥進了叢林,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個沒完,衣服被樹藤劃得都破了,也不停下。但密林難行,他跑不快,我們也難得追上,隻聽到他在前麵粗重的喘氣聲,距離始終有三五十米。


    方剛急得大罵,說再不停下,抓到你就把你的腿先砍下來。那人也不停留,拚了命地跑。忽然聽到左前方的灌木叢中傳出動靜,向導連忙示意我們蹲下不要動,可能懷疑是野獸。那年輕人仍然在拚命跑,灌木叢中有什麽東西一直朝他移動過去,年輕人大叫一聲,似乎摔倒,又傳出搏鬥的聲音,夾雜著人的呼喝。


    看來那不是野獸,而是人,但我們三人沒敢露麵,不知道是敵還是友。那年輕人好像被製伏了,我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麵,遠遠能看到那年輕人被兩個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反剪雙手按住,遠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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